韌如絲
第3章
陳之庭倒是因為一直在外忙,沒來得及搬走。
除夕前夜,我和花石在街上湊熱鬧。
陳之庭來了:「從今晚開始我便能休息了,明日你同我去伯府過年。」
見我不說話,他又問:「我的裡衣做好了嗎?」
「嗯。」
裡衣我早早就放到他房間了,他若是回去過就能發現。
看來他是一休息便找了過來。
「裡衣都做好了,不做我媳婦兒說不過去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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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看著前方舞煙花的手藝人對他說:「你若是能成功地舞上一曲,我便答應你。」
陳之庭挑挑眉,撥開人群,商議一番後接過鐵棒舞了起來。
隔著叫好的人群,他意氣風發地看向我。
一盞茶後,我同意了他的求婚。
「但我有一個條件,我要八抬大轎迎我進門。」
自古二嫁女就不被人喜,名聲難聽也難嫁,嫁進平頭百姓家都是一頂小轎子低調進門。
如今陳之庭是炙手可熱的新貴,伯府重回榮耀,我的要求就是在難為他。
他卻一口應下。
「不僅八抬大轎,納採、問名、納吉、納徵、請期、親迎一個都不會少你的。」
我笑了:「那我等你。」
花石也興奮起來,言說我總算是苦盡甘來了,李松年那個負心漢活該被流放。
提起李松年,我又想起了葉舒。
出事時,她請了人找我去見她。
一見我就哭著求我救她。
「我後悔了,姐姐,我求求你,救救我,救救寶兒。」
「我救不了你,這都是你自己選的,是你貪心不足,得了人還要錢,得了錢又要管家權,得了權之後怕是要我的命吧。」
我根本不介意李松年納妾生庶子。
我隻想安穩地生活,我幾次三番釋放善意,被葉舒認為我是軟性子,不停地給我使絆子,要奪了我的管家權,被我狠狠收拾一頓後,才安分了些。
「離府那日我便提醒過你不要後悔,可你以為自己好日子來了,如今的下場也是你求來的,你自己好好受著便是。」
流放那日,看在她一片慈母心的份上,我還是讓下人給了五十兩銀子給她。
希望她能努力活著吧。
12
除夕一早,我借口準備禮品,讓陳之庭先回伯府安排。
等他走後,我帶著花石和石頭,鎖好門,緊跟他身後離開。
「小姐,咱們不去伯府嗎?」
「你不想去北地嗎?天高氣朗,自由自在。」
「我也想去,可是,二公子他。」
「花石,在伯府的三年你還沒看清嗎?我們和他們不是一個身份的人。」
「可伯府出事,隻有我們幫了,他們……」
我嘆口氣輕聲解釋:「天大的恩情伯爵府也不會同意他娶我的。即使是那時他們跟我們也不是一路人,不過是形勢所迫罷。
「況且,我也不想再為人婦,權都靠不住的世道,更不用想靠男人了。」
本想靠著伯府的勢力,拿捏李松年,我好安穩過一生。
誰承想李松年找了大樹,伯府倒了。
世事無常,還是把日子捏在自己手裡的好。
「那咱們今日就出城嗎?」
「再等等,等過了年,暖和了咱們再走。」
13
育嬰堂內嘰嘰喳喳。
今日是元宵節,柳巖幾個,昨兒晚上就期盼著吃湯圓。
一大早,我和花石便跟著老嬤嬤學做湯圓。
年紀稍大點的孩子也跟著我們一起做。
在我們討論誰做的湯圓最好看時。
陳之庭來了。
「很驚訝我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陳之庭坐在石桌旁,神色復雜地看著我。
「我以為你……」
「以為我早帶人追出去了?還是以為我出不了門?」
「你怎麼知道這個地方?」
「你名下好幾間鋪子,還這麼守財,稍微一查就知道原因了。」
「年也過了,今日用過飯便跟我回去,我已經跟家裡說好了,開春就成親。」
「我不嫁。」
「嫁了我就有錢有勢了,你也不用為了這幾個孤兒省吃儉用,連一件像樣的首飾都不舍得買,到時候你想把他們接到府裡都隨你。」
我還是隻有一句話:「不嫁,等我離開,育嬰堂我就管不了了,有本事的就混口飯吃,沒本事還去當乞兒,總歸餓不S他們。」
「你舍得?」
「我有甚舍不得的,有多大能力吃多大飯,我可不是什麼無私奉獻的人。」
「你就不想教出幾個好兒郎?讓世間多些幸福的女子?」
「女子自己也可以讓自己幸福。」
「是,她們可以,但世道不允許。隻有女子的戰爭多艱難啊,若是讓男子也並肩作戰呢?會容易多了吧。」
我不想承認,但陳之庭說的沒錯。
這個世道,男子佔盡優勢,女子隻能依附男子存活。
見我不說話,他嘆了口氣:「我知道你不喜歡伯府的人,我已經求了大皇子,他答應給你個縣主之位,賜你座宅子,成婚後,我們住在縣主府,不在伯府住。」
我驚訝地看向他:「你用什麼求的?」
我有自知之明,我給的那幾張紙遠沒有那麼重要。
「我這十幾年的軍功唄,大皇子可憐我快三十的人了還是孤家寡人一個,就允了我的請求。」
這下輪到我神色復雜了。
「認命吧,兩年前我晚了一步,如今我可不會再放手了。」
14
兩年前啊。
自我借住在伯府後,便事事小心翼翼,沒有錢財傍身,隻能多做些鞋襪、帕子、抹額,送給伯府眾人,好讓他們知道我也是個感恩的人,順便再從指頭縫裡露些東西,就夠我吃喝幾年了。
聽說二公子從軍後,我便提前做了護腕給他。
誰知這東西過了一年多才送出去。
也是那時我才知道二公子就是我曾經的救命恩人。
怎麼會不動心呢?
救命之恩,又平等相待。
可我不能嫁。
我不能讓自己也落入母親那樣的田地。
我眼睜睜看著母親為了得到父親的一個眼神,每日跟小妾鬥得你S我活。
小妾佔了上風後,她又不甘心輸給一個商戶之女,日日苦苦哀求,也沒能再得到我父親的一個好臉色。
明明一開始父親也很喜歡母親,誇她眸色淺,有別樣風情,後來又說她眸太淺,一瞧就是個不安分的女人。
你看她還是那個她,可是看她的人,心變了,她也就成了令人厭惡的存在。
母親S後,我便發誓。
我要為自己活,絕不為了一個男人拋棄自我。
所以哪怕伯府人人都說我是打秋風的破落戶,想要仗勢找個好人家,我也認了。
她們說的沒錯,我就想仗勢過得好一點。
我厚著臉皮在伯府一住就是三年。
認清自己心思後,我果斷找了個貪圖富貴又膽小好拿捏的人嫁了。
誰知兩年後,陳之庭要娶我。
「我可以給你和離書。」
回憶被打斷,陳之庭起身走到我面前:「我知道你的心結,日後你若是不滿意,隨時拿著和離書把我趕出去,我絕無二話。」
「我可以仗勢欺人?」
「可以。」
「可以不敬公婆?」
「我看不見就當你敬了。」
「可以隨心所欲?」
「夫唱婦隨,你夫君便是個隨心所欲的性子。」
「可以讓你淨身出戶?」
「你不滿意隨時可以。」
「好,和離書拿來,我嫁。」
15
既然決定要嫁,我便坦蕩蕩跟著陳之庭回了伯府。
陳夫人見我早沒了前幾日的慈愛。
「柳棉來了?當日邀請你來伯府住,你百般推辭,如今可算是來了。」
我笑著見禮後回道:「伯府剛恢復爵位,事情多,要見的故舊也多,棉兒便不想來給姨母添亂。如今伯府一切井然有序,棉兒自是要來瞧瞧姨母的。」
「有什麼故舊要見?都是些趨炎附勢之徒,出事了跑得比誰都快,如今也倒是有臉來伯府攀親戚。」
陳之庭見陳夫人面色不虞,接過話頭,點她。
我笑著看他一眼,他挑挑眉,一臉求誇獎的表情。
這次見面,以時辰不早了,讓我早些下去安頓落幕。
次日,陳之庭去前院見客,陳夫人請我過去。
「給姨母請安。」
見禮後,我剛要坐在下首的矮凳上,就被陳夫人叫住。
她拍拍身旁:「來我這邊坐。」
待我坐下,身旁丫鬟便遞了幾本冊子給她。
她展開讓我看:「這冊子是這幾日相熟的人家送來想與伯府結親的,你快幫我瞧瞧哪個好。」
「表妹又要說親了?這次可得好好選,可別像上次那樣一聽伯府出事,連夜去牢裡退婚。」
陳夫人張口想要否認。
我又道:「若真是為表妹好,不妨跟我之前一樣,找個家世不顯的,表妹背靠伯府,嫁人後的日子才會舒心。」
陳夫人這次沉下了臉:「這是想要與永觀結親的世家貴女,身份高貴不說,人品樣貌才情樣樣不缺,我挑花了眼,這才叫了你過來替他挑選一二。」
陳之庭字永觀。
「既是給二表哥說的, 那我真得好好瞧瞧。」
接過冊子我便翻看起來:「這位宋小姐才貌雙全,很是不錯, 隻是她家之前好像是二皇子那邊的。這位溫小姐也不錯,長得溫婉可人,就是當初伯府出事, 她家跑得最快……」
「跑得快也不怕,你兩位嫂嫂的娘家哪個幫咱家了?隻要成了婚,女子都心向夫君。」
說實話, 我不想聊了。
「姨母, 既然您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再裝傻就不合適了。二表哥跟您說了他要娶我吧, 您不同意直說便是,何苦來貶低我?當年我能厚著臉皮住進伯府, 您就應該知道這招對我沒用。」
眼見著陳夫人被我氣得手抖, 我軟了語氣。
「姨母,二表嫂的父親據我所知, 是個七品老翰林吧。您不滿的究竟是出身還是我二嫁女的身份?
「您放心,成婚後我便和表哥搬出去住,不會礙您眼。」
後來,聽說陳夫人與陳老爺大吵了一架。
覺得我這個二嫁女委屈了她的兒子,更會讓伯府蒙羞, 遭人恥笑,日後她出門更是低人一頭。
消息傳來時, 我正在看賬本。
花石心不在焉地磨著墨問我:「小姐,你說女子何苦為難女子呢?嫁過人真的就該……」
花石說不下去了,但我明白她的意思。
我放下手裡的賬本, 翻出陳夫人昨兒派人送來的《女誡》,走到燒著的炭盆前, 扔了進去。
花石驚訝地看向我。
我看到,她眼中印著的是我眼裡的火光。
「因為有人給她們畫了框,不允許她們出來。
「花石, 你要記住,無論如何都不要把自己框起來,你既是花也是石,沒有堅硬的石嬌美的花兒也長久不了。」
「那我該怎麼堅硬?」
「做能讓自己贊美自己的事,而不是別人贊美你的事。」
幾日後, 陳夫人大哭一場,終是拗不過陳之庭, 勉強認了我這個兒媳。
16
婚禮前幾日, 我闲了下來。
柳巖卻帶著育嬰堂的孩子們, 每日大街小巷去宣傳我要成親的事。
大表哥、二表哥為了爭當送嫁人,開始背著兩位表嫂比賽。
三月初六,宜嫁娶。
縣主府外擠滿了看熱鬧的人。
吉時到,大表哥蹲下身子, 把我背到背上, 送出縣主府,送上花轎。
轎起,轎落。
小姑娘高興的叫喊聲傳來:「娘親, 我們快去庵裡接姐姐,姐姐不用絞頭發當姑子了,我可以有新姐夫啦。」
我也勾唇笑了起來。
真好。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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