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休後找到自我

起來收拾了些換洗衣物，我搬出了家。

 

我不是要窩窩囊囊地走，而是要更要的事情要我去做。

 

我收拾了一下我和陳瀾多年攢下的積蓄，還有離婚後的分配情況，將有些不清晰的歸屬方盡量劃到自己名下。

 

當然，我做這些事的時候那個家裡的人沒有任何察覺。

 

我偶爾會打開監控看看他們的狀態，似乎陳瀾並不為我的離開成全他和初戀而感到高興，總是繃著一張臉。

 

我在家裡時候他還要偷偷給周芸發消息，寫情書，暗戳戳地搞一些年輕人戀愛時的小動作，現在我不在那裡礙眼了，他反而沒那種激情了，真是搞不懂。

 

監控裡，周芸和周強母子，還試探著打探過著那間房子的價格，說要找機會讓陳瀾過到周強的名下，連我女兒都表示贊同。

 

看到這一幕，我已經沒有什麼反應了，因為我知道，他們做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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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子是我自己的，是我爸媽婚前給我買的，和陳瀾沒有關系，或許是看陳瀾狀態也不是很好，他們母子的要求也沒有找到機會說出口。

 

接到B險公司的電電話時，我正帶著幾個幫我搬家的小伙子準備直接回家。

 

我的車子，那個周強早就惦記的價格不菲的車子，被他昨晚開了出去，刮蹭得不輕。

 

昨天還在嘲諷我就這麼輕易被趕走了的周芸母子，傻眼了。

 

陳瀾從樓上跑下來，難得的不穩重。

 

「德華，你回來了，我可以跟你解釋的，我已經想明白了，以前是我不對，那些東西我可以都刪掉，你回來咱們好好過日子吧，以後別再說什麼成全我的話了，老夫老妻的，怪嚇人的。」

 

「我當然要回來，這是我的家，該走的是你們。」我輕笑。

 

11

 

剛才還在為我回來松了一口氣的陳瀾此時眼睛瞪得老大。

 

「你什麼意思？」說話的是周芸，她倒是著急，幾天不見，儼然是一副女主人的做派。

 

「我要和你離婚，你們都給我滾出去。」話我是對著陳瀾說的。

 

顯然其他幾個人聽到反而後更加激動，「媽！你在說什麼啊，難道你真的要和我爸離婚？」

 

陳小惠扶著肚子站起來，面露震驚和遲疑，「不是我說，媽，你都多大了，鬧什麼離婚啊？那是年輕人才玩的把戲。我爸不是都已經給你道歉了嗎？你還想要怎麼樣啊」

 

收拾了一陣子心情，如今在聽到這話我已經沒什麼波瀾了。

 

「我沒有在鬧，我就是要和陳瀾離婚。和我年紀多大沒關系，這個人在心不在的男人我不要了」我語氣堅決。

 

周芸母子也傻了眼，畢竟在他們眼裡，這一切已經是他們的囊中之物了。

 

「親家母，有什麼話不能好好說啊。」

 

周芸又開始堆起她標準的虛偽笑容。

 

我卻沒什麼心思和她演下去了，「不好意思啊，讓你白打算了，人你可以拿走，這房子可不行。」

 

被我這句話說得臉色一白，周芸閉上了嘴。

 

「什麼意思？你不要我了嗎？」陳瀾此時出了聲音，語氣竟然有些委屈。

 

「是你不要我的，你和我在一起三十幾年，還惦記這個為了錢離開你的女人，你把我當什麼？」我反問。

 

「她不是，當年事情都有苦衷，你別這麼說小芸。」

 

到這個時候了，他還是聽不得我說他的白月光。

 

12

 

我冷笑一聲，「所以我成全你們啊，女兒喜歡這個有所圖的男人，你喜歡當初嫌貧愛富甩了你的初戀情人，這個家我是多餘的，我退出不是兩全其美。」

 

「我沒有要和你離婚的意思，我不同意。」陳瀾語氣沉沉。

 

「我知道你不同意，所以我起訴了離婚。」

 

「什麼？！」陳瀾的臉色變幻得很好看。

 

「麻煩開始搬吧，一會天都黑了，我話說得還不夠清楚嗎？」

 

我順勢坐到沙發上。

 

「你們就算要離婚，我們也不用搬走啊，這房子是我爸的。」

 

好半天沒說話的周強開了口，眼神不善。

 

「就是啊，老姐妹，你要是想不開可以自己出去散散心，趕我們幹什麼？」周芸也搭上了話。

 

我環視了一圈，嗤笑出聲。「陳瀾啊陳瀾，你這是再找面子的路上撒了多少的謊啊。」

 

「他沒告訴你們嗎？這房子是我的婚前財產，和他陳瀾一毛錢關系都沒有。哦對了，還包括你昨晚開出去的車，那也是我的名字。」

 

平地一聲雷，周芸母子刷地扭過頭看向陳瀾的方向。

 

隻有陳小惠咬了嘴唇，低下頭不知道在想什麼。

 

「媽，我也要走嗎？」她試探著開口。

 

「是的，也包括你。」

 

「我是你的女兒啊，即使你和爸離婚也不能不要我了啊。」陳小惠有些急了。

 

「哦對了，差點把你忘了，你我也不要了。」

 

「媽，血緣哪裡是說不要就不要的啊，你別說氣話了。我和周強都沒工作，你讓我們去哪啊。再說了，就算你生我的氣，也得看在我肚子的孩子面上，這可是你的親外孫啊，你忍心看我懷著他流離失所嗎？」

 

「是啊，打斷骨頭連著筋呢，說句難聽的，就算你S了，遺產都要留給她，何必置氣呢。」周芸也在一旁惡狠狠地瞪著我說。

 

」你不說這話我還在猶豫要不要追責，既然你都這麼說了，修車的錢我還是在發一份律師函吧，畢竟官司多了不壓身嘛。」我慢悠悠地開口。

 

「因為那不是我親外孫，陳小惠就不是我的親生女兒。」我轉頭看向陳小惠，這個叫了我二十年媽的人。

 

13

 

在場的人，除了陳瀾都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

 

剛剛還在揚著下巴說話的陳小惠臉蛋已經刷白，嘴唇都在顫抖。

 

「媽，你在說什麼啊，這種話可不要亂說啊。」

 

我拿出包裡關於領養證明的文件，甩了過去。

 

「你自己看吧，雖說不是我親生，但是我自認對你不薄，卻沒想到養出個白眼狼。既然你嫌棄我不容人，也更喜歡叫這個女人媽媽，那你就到她家去吧。」我指向周芸。

 

我早在來的時候已經去法院起訴了離婚，還有解除領養關系的訴訟。想必不久他們就會收到法院的傳票。

 

「還是快搬吧，等到強制那天大家都不好看。各位，他們如果還不走，麻煩幫我請他們出去。」

 

我對著那幾個僱來的青壯年丟下這一句就回了房間。

 

我聽見了外面陳小惠鬼哭狼嚎的聲音，周芸周強質疑陳瀾的聲音。

 

不一會，響起了收拾東西的聲音，隻有陳瀾沒有動。

 

他敲門，向我跪了下來。

 

「我真的知道錯了德華，她隻是我年少時候的執念，我們這麼多年風風雨雨都走過來了，你真的要和我離婚嗎？你給我一次機會。」

 

「我們在一起三十年，除了這件事我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你想想，是不是？」

 

我看著這個我愛了多年的，伺候了半輩子的男人，他沒有嗎？

 

那麼多年的冷淡，下意識的討好，總是看向他的臉色，凡是都以他為重。

 

那麼多自我懷疑的夜晚，都在多年的婚姻中被我消解，結果過去了幾十年，事實告訴我，他不愛我。

 

我的這麼多年像個笑話，這碗夾生的飯我已經吃了三十年，我才五十幾歲，難道我還要吃一輩子嗎？

 

上天給了我發現真相的機會，如果我還深陷在漩渦裡不出來，那就是我不知好歹了。

 

「不用了，好聚好散吧。」我更加堅信了自己的決定。

 

陳瀾還是和我辦了手續，沒有和我走到對簿公堂那一步。

 

離婚那天天氣很好，排隊的人裡我們是最年長的一對。

 

可我並不覺得丟臉，就像當初和陳瀾告白時候一樣，我問心無愧。

 

我唯一後悔的就是沒有聽他的話，不收養這個被人丟棄在我家門口的孩子。

 

那時候陳瀾說自己不喜歡孩子，我們也一直沒要，人到中年，我還是對這個新生兒起了惻隱之心，我以為有了她，我們的生活會平添一些溫馨，沒想到她是我的另一份孽緣。

 

14

 

離婚後陳瀾倒是對我熱情了很多，在和老朋友的交談中，我聽說了他的想法，還是覺得我在鬧脾氣，我們已經攜手走過半生，他不覺得我會真的離開。

 

我隻是淡淡一笑，隨他去吧。

 

我剛辦理完退休，是最有錢也最有時間的階段。

 

我還有好多事情沒能去做，我怎麼會和他留在原地呢。

 

陳小惠時不時會來求情，最近可能是肚子大了，沒怎麼出現。

 

再次看到她的時候, 她已經成為了媽媽，抱著她的孩子, 目光哀求。「媽，我知錯了, 看在孩子的面上，你原諒我吧。」

 

我這次沒有拒絕, 過去看了一眼孩子。

 

陳小惠臉上升起名為希望的東西。

 

卻在我開口之後又慢慢熄滅, 我同她說, 「我遇到你的時候，你比她大一些，希望你自己生的養起來會比我幸運些吧, 以後別再來了。」

 

我將一張卡塞給孩子，是陳小惠第一次暑假打工靠自己賺來的錢。

 

我看著她注視這張卡, 久久沒有移開視線。

 

在我轉身離開時，聽到了她嚎啕大哭的聲音。

 

我沒回頭, 隻是叮囑王姐，將家裡和小區系統裡她的痕跡都刪掉吧，以後我不想看到她了。

 

陳瀾也退了休，開始了他一系列滑稽的舉動, 他開始彌補當年對我的遺憾，開始為我送花。

 

已經不是那個時候了, 我拒絕了幾次, 不過沒什麼用。

 

他還是送, 每天雷打不動的來小區門口。

 

終於在一天病倒了, 再也起不來了。

 

陳瀾通過朋友的電話聯系過我, 說自己需要人照顧。

 

被我拒絕了, 誰也不是伺候人有癮是不是？

 

估計也聯系了周芸，不知道是怎麼說得，這對年少時候的愛侶, 竟然也沒有陪他共患難, 真是令人唏噓。

 

再次聽到陳小惠的消息，是個看起來很嚴重的噩耗，我隻能從警方的隻言片語中拼湊出真相。

 

婚後她和婆家的關系並不好，她又是個嬌生慣養長大的, 受不得委屈, 於是孩子生下後不久，她就得知了周強出出軌的事情, 像周芸告狀產生了爭吵。

 

一氣之下，她在做飯的時候下了一整瓶的百草枯在菜裡。

 

一家人除了孩子全S了，警方聯系我願不願意收養她的孩子, 聲稱這是陳小惠本人的意願。

 

我想起了撿起她時的情景, 搖了搖頭。「還是不了, 你們也一定可以妥善安排好的。」

 

我命裡沒有子女，硬改一次也是徒勞。

 

掛斷了電話時，也到了上飛機的時間, 我已經踏上了走遍全國的旅行之路, 這隻是第二站，在五十五歲的年紀，我孑然一身, 突然想要去看祖國的大好山河。

 

當人，如果幸運的話，我還想去看看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