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查崗的婆婆

 

「翠芳，我知道你跟了我大半輩子，算我對不起你，但是我求求你放過我好不好？

「這個婚我是要離的，我真的一天也過不下去了，你下來吧，咱們夫妻一場好聚好散，你要是跳下去，那我也跟著跳。」

 

說罷，他也往護欄那邊走。

 

老公氣急，一把將他拽回來，抡起拳頭往他身上招呼。

 

邊打邊罵：「這個婚是非離不可嗎！」

 

「你也知道我媽跟了你大半輩子，知道她離不開你，哪有什麼好聚好散？」

 

公公抬手抵擋著，沒還手。

 

婆婆急了，從護欄上跳下來拉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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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你爸！小子打老子，是要遭報應的。」

 

天臺風大，也怕他們再做什麼傻事，我們趕緊先下樓回家。

 

婆婆問公公哪裡受傷了，心疼得直掉淚。

 

公公眼裡也是滿滿的愧疚。

 

怎麼看，都是有感情的老夫老妻，為什麼就鬧到離婚了呢？

 

公公嘆了口氣，無奈又憋屈地說：

 

「你問她。每天出門之前讓我籤保證書也就算了，晚上回來還要把我關在書房兩個小時，今天晚上，半夜三點她不睡覺，站在我床頭直愣愣地盯著我，差點把我魂都嚇沒了！」

 

「不是爸狠心啊，實在是經不起折騰，讓我多活幾年吧，離了對你媽也好，你看看她，她現在……嘿呀！」

 

我們這才注意到婆婆的打扮。

 

穿著灰色和綠色的條紋 T 恤，下身是粉色的瑜伽褲，配上五釐米的粗高跟。

 

扎了兩個麻花辮，妝容……額，眉毛像蠟筆小新，腮紅口紅像如花。

 

這大半夜的，燈光亮堂都覺得怪異的瘆人，更別提黑著燈剛睜眼就看到她杵在床頭！

 

「媽，你……」老公表情復雜。

 

婆婆自己也覺得有點不好意思。

 

她低下頭，摸了摸臉頰，「不好看嗎？其實我也覺得怪怪的。」

 

10

 

我大概是明白了什麼，說道：「媽，你要是對化妝感興趣，以後我教你。」

 

「我才不感興趣，要不是那個什麼情感老師說，我才不會費這個勁。」

 

「情感老師？媽，你這樣子打扮，也是她教你的？」老公詫異。

 

「可不是，她讓我給足你爸私人時間和空間，我給了，每天兩個小時，你爸還不樂意。」

 

「那保證書？」

 

「老師說，要讓老公感受到你的關心和愛意，你也知道外婆家窮，媽小時候沒讀過什麼書，這封情書我寫了好久呢。」

 

我看著桌上的「情書」一言難盡。

 

第一條，到了公司告訴我，要記得喝水，水裡泡枸杞，拍照。

 

第二條，中午吃飯不能吃辣椒，不能吃海鮮，拍照。

 

第三條，吃完飯過半個小時午休，要記得蓋毯子，午休之前要說愛我。

 

……

 

總共十條守則和戒律。

 

我頗有些同情地看著公公。

 

原來之前婆婆對我還真是……挺好的。

 

公公沉著臉，問：「那你說，你今晚打扮成這個鬼樣子，摸著黑站在床頭嚇唬我又是為什麼？」

 

婆婆扭扭捏捏地說道：「老師還說，讓我培養自己的興趣愛好，可我這輩子最愛的是你呀，哪裡還有什麼別的。」

 

11

 

最後，婆婆還是離婚了。

 

公公把那套共同的房子賣了，加上存款，婆婆總共分了一百多萬。

 

她拿到離婚證後，就搬來了我們家。

 

我也不好說什麼。

 

此時我肚子已經顯懷，婆婆卻沒有表露出驚喜。

 

看到她眯著眼睛，用審視的目光盯著我肚子，我心裡一咯噔，竟下意識地雙手護住。

 

「肚子這麼大，幾個月了？」

 

「四、四個多月。」

 

婆婆眼睛眯了起來：「我走才四個多月，你就懷了四個多月，為什麼我在的時候你沒懷孕，我一走你就有了？」

 

我知道她的疑心病又犯了，不想與她起爭執，索性回了房。

 

哪知，她把我這個舉動當成了心虛。

 

在外面使勁拍門，嘴裡說的話也越來越難聽。

 

「你該不會是背著我兒子在外面亂來吧？你不說話就是默認了？」

 

「我告訴你啊，雖然我跟他爸離婚了，但我還是宋家的媳婦，你要亂了宋家的血脈可不行，我就那麼一個兒子。」

 

我捂住耳朵，她尖銳的嗓音還是透過手掌傳入我耳中。

 

我趕緊打電話給宋浩軒回來。

 

很快，房間門口響起了爭執的聲音。

 

「你是男人你不懂，這個事兒是可以藏貓膩的，那你說我每天那麼盡心盡力地照顧你們，為什麼沒動靜，我一走就有了？媽問你，她最後一次來紅是什麼時候？」

 

「媽，她是我老婆，能有什麼貓膩，你這樣說話就過分了。」

 

婆婆所謂的照顧，就是每天盯著我喝那些亂七八糟的補藥，在我們床頭掛黃符、床底放花生，她還想請個送子觀音，被我們阻止了才作罷。

 

「她要不是心裡有鬼，為什麼要躲在房間裡不敢出來，還不是看你好拿捏。」

 

聽到這，我再也忍不住了。

 

想推門出去跟她理論，可一想到那天她在咖啡館的戰鬥力，我又退縮了。

 

換做之前，我完全不需要顧慮，可我現在得顧及我的肚子，特別最近因為公公的事，她的情緒很不穩定。

 

我隔著門喊道：「宋浩軒，你媽要再這麼鬧下去，我就回娘家養胎，你自己看著辦。」

 

12

 

老公把她拉走了，也不知道和她說了什麼，次日她突然對我態度好了起來。

 

甚至每天給我弄一碗芝麻糊，現磨的，還盯著我喝下去。

 

這個芝麻糊的味道有點奇怪，但秉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我每次都乖乖喝了。

 

直到有一天我要去她房間收拾衛生，剛走到門口，就從門縫裡看到她背著我在搗鼓一個小塑料袋。

 

袋子裡裝著一些看起來像是草藥的東西，她面前放了張紙巾，認真地把各種草藥每樣拿一點出來往紙巾上放。

 

「應該差不多了，大師說寧可少放不可多放，吃上半個月如果孩子沒掉，那就是我老宋家的孩子沒錯了。」

 

我腦子「轟」的一聲，這個人都麻了。

 

這幾天我吃的都是什麼啊？

 

我還以為是我沒喝過現磨的喝不慣，或者是懷孕後對氣味太敏感，原來真是裡面加了東西。

 

婆婆拿著包在紙巾裡的草藥走出來，冷不丁地看到我，她撫著胸口嚇了一跳。

 

「哎呀，你站在這裡幹嘛啊多嚇人，走開，我要去給孫子弄補品了。」

 

「嘔~」

 

聽到「補品」兩個字，我泛起一股惡心，跑去衛生間摳著嗓子催吐。

 

婆婆又罵開了。

 

「你都知道了？那我也就不瞞你了，這神藥是我花了好多錢求來的，你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已經吃了八天了，再吃一個星期我才能知道你肚子裡是不是我宋家的種……」

 

我吐得眼淚都出來了，咬著牙一步步向她靠近。

 

抬手，一巴掌打在她臉上。

 

「啪——」

 

清脆的一聲響，她懵了。

 

反應過來後，她想要和我廝打，而我眼疾手快地抓住她的手扭到身後，將她抵在牆上動彈不得。

 

於是她的破鑼嗓又開始叫喚了：

 

「S人啦！媳婦S婆婆啦，軒軒，看你娶的好媳婦，都騎到你媽頭上了，你不在家她就是這麼欺負我的啊。」

 

「你叫，繼續叫，要不是看在你是浩軒親媽的份上，我打得你滿地找牙。」

 

我真恨不得痛打她一頓，解我心頭之氣。

 

可我忍住了，拉著行李箱離開了家。

 

13

 

趁天色還早，我先去醫院給醫生看了那些草藥。

 

還好，醫生說是一些補氣益血的，適量吃對孕婦有益，多吃會導致上火。

 

我心裡松了口氣。

 

我買了張火車票回父母家，很不幸，買到了上鋪。

 

「喲，妹子，一個人啊，你到哪裡下啊？要不你睡姐這，姐喜歡睡上鋪。」

 

下鋪是個熱心腸的大姐，見我大著肚子，好心和我換了鋪位。

 

委屈感湧上心頭，我鼻子發酸，頭一次產生了離婚的念頭。

 

不離婚以後又該怎麼辦呢？

 

那是宋浩軒的親媽，有句俗話說得好，媳婦可以換，媽隻有一個。

 

可我舍不得孩子啊，我已經能感受到他的心跳了！

 

我失魂落魄地回到家，把自己關在了房間，我沒和爸媽說宋浩軒家裡的事，隻說自己坐車累了。

 

傍晚六點半，宋浩軒給我打了電話。

 

我吸著鼻子，聲音裡忍不住帶了點哭腔：

 

「宋浩軒, 要不我們考慮一下離婚吧，這樣的日子過不長久的。」

 

宋浩軒慌了。

 

「我會解決, 我已經跟媽大概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是她不對, 你相信我, 同樣的事情以後不會再發生了。」

 

「你怎麼解決？她是你媽。咱們的生活現在都一地雞毛了，往後幾十年該怎麼辦？我不想讓自己往後都活在那樣的環境裡。」

 

我的態度非常堅決。

 

爸媽隱約感覺我們之間鬧了矛盾，卻默契地沒有插手，隻是每天問我想吃什麼？

 

這樣過了半個月, 我也想開了。

 

男人不要也行, 孩子我得留下。

 

肚子裡是我的骨肉，我經歷過婚姻，也有了自己的孩子, 人生也算完整了。

 

這天, 爸媽一大早就去菜市場買菜，兩個人在廚房忙忙碌碌做了一大桌子菜。

 

到了中午，我才知道是宋浩軒要來。

 

見到我, 他瞬間紅了眼眶：「老婆, 我來接你回家。」

 

我鼻子酸酸的, 不知該作何回應，隻悶頭吃飯。

 

宋浩軒說, 婆婆去了大姑姐家。

 

大姑姐很早就出社會工作了, 和家裡也不是很親, 我隻在婚禮上見過一面，這次是她主動過來接婆婆過去的，還說以後婆婆的養老問題由她負責。

 

聽說這個大姑姐家裡條件不太好, 上次參加我們婚禮的時候, 身上的毛衣都有點起球了, 怎麼會主動承擔赡養義務。

 

我本來還有點納悶，後來一想就明白了, 婆婆手裡捏著一百多萬呢。

 

飯後, 經過老公的一番拍胸脯保證, 又給我發了六位數的轉賬, 我也就坡下驢, 跟他回了家。

 

大姑姐開始還發朋友圈和在家族群陰陽我, 後來漸漸也沒了動靜。

 

次年，我們生了一個可愛的兒子。

 

後來，婆婆的錢被大姑姐敗了一大半，她留了心眼不肯再掏出來, 結果大姑姐將她送去了養老院。

 

她還想來幫我們帶孩子，被我老公堅定地拒絕了。

 

孩子兩歲的時候, 老公再一次去養老院，我想著自己作為兒媳也該去看望一下老人家，便抱著孩子一同前往。

 

婆婆看到我很激動，不停地盯著兒子誇。

 

哪知, 她突然揪下我兒子的一撮頭發, 兒子頓時哇哇大哭。

 

「媽，你幹什麼？」我連忙將兒子從她懷裡奪過來。

 

婆婆把我老公拉到一邊，神秘兮兮道：

 

「我聽說現在有個什麼鑑定, 可以看出來是不是你的種，軒軒，把你的頭發也給媽。」

 

真是可憐之人必有可恨之處。

 

我氣得掉頭就走。

 

從此再也沒去看過她。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