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語驚人

第2章

酸甜可口,極受歡迎。


他來京城這段日子,考察實地,估算成本,覺得這營生好上手。


 


假以時日,不難發財。


 


他炒了一簸箕,要我拿去集市賣。


 


聞言,我心一顫。


 


「夫君,你的意思是……讓我拋頭露面,躋身市井?」我羞頭羞腳,「賣貨求財,真真折煞我了。」


 


「拋頭露面咋了?又不是拋頭顱,灑熱血。」黃十七鼓勵我,「姐姐,女人就該獨立。自己賺錢自己花,每天吃雞樂呱呱。」


 


「你靠自己,做自己的女王!」


 


黃十七愛說這句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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做自己的女王。


 


我隻覺荒謬。


 


女子豈能為王?就連做個女官,也要看家世人脈,貴人機緣。


 


可黃十七不這樣想。


 


他說,女子一旦勤勉努力,依靠自身,也可出人頭地,為官做宰。


 


我糾結了一陣,還是同意了。


 


「好,妾去賣貨。」


 


「不過夫君,妾並不想做什麼女王。妾隻是覺得,嫁雞隨雞。」


 


「妾既然嫁與夫君,定然如磐石無轉移,似蒲葦韌如絲,與夫君同患難,共進退。」


 


這段日子,我逐漸接受現實了。


 


我嫁了黃十七,可他雖然窮,卻並不是全無好處。


 


他心地善良,聰明穎悟,見多識廣。


 


頂頂緊要的,是他敬重我,愛護我,從不勉強為難。


 


這一點難得可貴。


 


京城的王侯將相,在這點上可沒一個比得上他。


 


若我悉心調教,待守得雲開,黃十七未必不是良配。


 


9


 


在黃十七尷尬的笑容中,我挽好發髻,挎起簸箕,隨他步行去集市。


 


集市上人流如潮,摩肩接踵,熱鬧非常。


 


我上一次來這裡,還是侯府家眷逛燈節廟會。


 


奴婢如雲,裡三層外三層圍在我轎子外沿,生怕一股風吹起幔帳,讓無聊蟻民窺見我的容貌。


 


可現在……


 


「那是黃十七的婆娘?周鶯?」


 


「好容貌,不愧是京城第一美人!」「嘖嘖,她一個侯府娘子,也跟咱們一樣,來集市賣貨了!這就叫落難的鳳凰不如雞啊!」


 


「誰讓她不守婦道,紅杏出牆了?侯爺就該休了她!」無數隻眼睛盯著我,譏笑嘲諷的目光,明明暗暗,似冷箭一般射來。


 


我手心冒汗,嗓子眼發幹。


 


「姐姐別怕,教你一招。」


 


「緊張的時候,你就想象那個人沒穿衣服,就穿了條褲衩!」


 


聞言,我噗嗤一笑。


 


這個黃十七,腦子裡都是些什麼怪念頭。


 


黃十七幫我搭好涼棚,擺好吃食,一瘸一拐去街尾乞討。


 


我孤零零地待在攤子上,深吸一口氣,開始吆喝。


 


「賣糖雪球嘞!」


 


「走過路過不要錯過!」


 


「三文三文,你買不了吃虧,買不了上當!」


 


吆喝是黃十七教我的。


 


起初,那麼多人盯著我,我還有些羞赧。


 


可喊了兩嗓子,突然神清氣爽,渾身力量。


 


就像黃十七說的那樣,如果想象面前的人隻穿了褲衩子,說起話來,我好像就沒那麼緊張了。


 


當天晌午,我賣光了所有糖雪球,賺了三十五文。


 


少一文,是因為有個小孩,隻有兩文錢。


 


他眼巴巴地瞅了半天,饞得直流口水,我勾手叫他過去,告訴他我要散攤子了,便宜一文賣他。


 


散攤時,黃十七不知從哪兒順來一輛拉屍體的板車,讓我坐著回家。


 


從此,我在街頭賣貨,他在街尾乞討。


 


日日如是。


 


有一天,我賺了足足一百文錢,歡欣雀躍。


 


那日,天氣特別好,澄明的陽光從繁茂的樹葉間漏了一路。


 


望著黃十七佝偻的背影,我突然覺得……他似乎比我印象中高了一點。


 


10


 


我的糖雪球暢銷京城。


 


百姓不再陰陽怪氣地喚我「侯府夫人」。


 


而是尊稱我一聲「周姐姐」,或是「黃家娘子」。


 


我賣糖雪球賣得熱火朝天的時候,庶妹執掌國公府後宅,成為滿京中最得意的貴女。


 


畢竟,聖上無子,傳位於晉王,十之八九。


 


國公府與晉王宅之間,打通了一條暗道。


 


傳聞晉王夜不能寐時,會找國公爺喝茶。


 


兩府一榮俱榮。


 


有了錢,我和黃十七離開破廟,與人合租了一間瓦房。


 


日轉星移,我慢慢學會了做飯。


 


從十指不沾陽春水,到笨拙地洗菜切菜,到最後刨絲雕花,我的廚藝突飛猛進,爐火純青,青出於藍。


 


這個「藍」就是黃十七。


 


他說,在他家鄉,他是名重一時的廚子。


 


做菜時,同時有好幾萬人觀看。


 


我不信。


 


好幾萬人同時看,那後廚得有皇宮那麼大啊!


 


再說了,就算真有那麼大,隔了百丈遠,又如何看得清呢?


 


我學會做飯後,便再也不讓黃十七下廚。


 


他好歹是個男人,豈能繞著灶臺打轉,消磨志氣?


 


說出去,讓人家笑話。


 


「笑話啥?我可是個乞丐。難道乞討比做飯高貴?」


 


可我執意不準。


 


我畢竟嫁了他,是他娘子,我不想讓鄰裡說三道四,說我不賢惠。


 


黃十七隻能聽從。


 


可他不願做甩手掌櫃,經常我做著飯,他在旁邊叫好,他說他是「拉拉隊」。


 


11?


 


「這刀法越發嫻熟了。」


 


那日,我給黃十七煲魚湯。


 


見我手起刀落,利利索索地給鯽魚開膛破肚,灶臺上卻不流一滴血。


 


黃十七不禁稱贊,「姐姐,你不愧是我選中的娘子。」


 


春去冬來,鴻雁西去。


 


瓦房前的枇杷樹凋零,落果滿地。


 


我撿了許多枇杷,熬制成藥,替他敷臉。


 


這些日子,黃十七豐腴了些,臉上的癩疤也淡了些。


 


他清秀的五官愈發凸顯,挽一個簡單發髻,竟有點書生模樣。


 


「夫君選中的娘子,這話怎講?」


 


「難道那日在河邊,你真的摸過我的腳?」


 


我將姜片一片片塞進魚腹,向他一笑。


 


「百姓言之鑿鑿,說夫君輕薄了妾。可妾絞盡腦汁,也想不起當日情景,不免好奇,還望夫君賜教。」


 


「這我哪兒記得?」黃十七的眸光暗了一霎,想了想又說,「對不起。是我讓你飽受非議了。」


 


他的歉疚,溢於言表。


 


我趕緊安慰,「夫君言重,這並非你之過。害妾的,另有他人。」


 


庶妹嫉恨我,就算不是黃十七,也會有李十七,王十七。


 


我躲得過初一,躲不過十五。


 


「大雪江茬上,冬至不行船。」我將熱氣騰騰的魚湯端上桌,岔開話題,「過幾日就封江了,隆冬臘月,鯽魚難得,夫君趁熱喝。」


 


「快……快封江了?」


 


黃十七似乎想起什麼,驚得打翻了湯碗。


 


他一陣風跑進瓦房,看著牆上的時歷,定在那裡,默不作聲。


 


我瞧見,他在廿八那日畫了一個圈。


 


鮮紅的朱砂,觸目驚心。


 


「姐姐……」


 


黃十七突然抱住我,我一愣,手顫了顫,碗裡魚湯灑了些許出來。


 


「夫君……」


 


相處數月,我與黃十七一直融洽和美。


 


可這般肌膚之親,確乎難得。


 


我心神有些蕩漾,像雨打湖面,漂泊搖擺的荷葉。


 


「姐姐,對不起,可我……」


 


黃十七望著我,眼底無限哀愁。


 


12


 


廿八那天,黃十七突然失蹤了。


 


我尋他不到,心神不定地出攤。


 


剛吆喝兩句,一輛香車突然停下,在我頭頂投下暗影。


 


「喲,侯府娘子真會叫喚,這嗓子如黃鶯出谷似的,很是嬌嫩!」


 


纖手挽起紗幔,陳妙雪踩著婢女脊背,款款下車。


 


「果然是貪生怕S之輩!被人折辱到這般田地,居然還有顏面苟活!」


 


不活著,難道去S?


 


讓親者痛仇者快?


 


我懶得與她爭辯,抬眼望天,順便摳耳眼。


 


「誰家的狗叫喚?好大聲啊。」


 


這是黃十七教我的。


 


他乞討,免不了受人欺負,聽見挖苦便摳耳朵,說這句話。


 


「你……」


 


陳妙雪怒極反笑,在地上灑一把銅錢,狠狠踩上去。


 


「周貨娘,給我一兩糖雪球,錢在地上,自己拿。」


 


我沒撿。


 


陳妙雪那些伎倆,我再清楚不過。


 


我曾親眼瞧見,她將饅頭丟地上,騙拾荒的女孩去撿。


 


卻趁女孩不備,騎馬踩斷女孩的胳膊,任憑她活活疼S。


 


平民的切膚之痛,在她眼裡,不過取樂。


 


跟馬戲雜耍一般,一條性命,不過博她一笑。


 


「怎麼?」陳妙雪睇著我,「你還嫌髒?」


 


「周鶯,別給臉不要。你當自己還是侯府娘子嗎?」


 


「你現在是乞丐之妻,入了賤籍,論尊卑,還不如青樓娼妓!」


 


主子發難,她身邊婢女不甘落下風,一把揪住我頭發,將我摁進泥裡。


 


「無恥淫婦,不肯用手撿,那便用嘴!」


 


泥土的腥臭湧入口腔,我雙目血紅,狼狽不堪。


 


這時,一群家奴衝出來,將我拖到一條小巷。


 


我掙扎著抬頭,望向不遠處的香車。


 


紗幔之後,一抹身影若隱若現。


 


用腳趾頭想也知道,那人是誰。


 


13


 


庶妹的三句話用完了,從此緘口不言。


 


但她國公夫人的身份,足夠滿京中巴結她的貴女,爭先恐後地做她第二張嘴。


 


「周瑩,你做夢!」


 


當壯漢們圍上我時,我猜到庶妹想做什麼了。


 


「就算我被玷汙清白,也絕不尋S!」


 


「你我血出一父,同祖同宗。我名聲臭了,你也休想好過!」


 


「到時候,你國公夫人的位子,休想坐穩!」我猜,庶妹已經後悔了。


 


當時,她急於羞辱我,當我淪為乞丐之妻。


 


卻不想我的荒唐事,拖累了整個周家。


 


幾位堂妹以「家風不正」為由,慘遭退婚。


 


就連出嫁的庶妹,也遭人嘲諷,說嫡女都毫無氣節,遑論庶出。


 


國公爺愛重美色,看上了孀居的將軍兒媳,想娶她為妻。


 


於是越發渲染我的舊事,戳庶妹傷疤。


 


庶妹搞這一出,不過想逼S我,保住她的位子罷了。


 


「周鶯,你腦子漿糊了,這般荒唐的話也說得出口。」


 


陳妙雪猶如一柄尖刀,立在庶妹身側,冷冷覷著我。


 


「國公夫人想讓你S,還須得你親自了斷嗎?」


 


「今日,你必S無疑,做成遭人奸汙的模樣,不過掩人耳目罷了。」


 


她附身,在我耳畔吐氣如蘭,「讓你遭奸淫至S,不是正好?成全了你淫婦的名聲。」


 


可我不想S。


 


黃十七對我很好。


 


他乞討回來,總要給我一些禮物,或是糕點,或是木簪。


 


有時候,或許隻是一朵新採的小花。


 


可我很歡喜。


 


這些細水長流的歡喜,比之鍾鳴鼎食,權勢燻天,珠玉如山,更令我沉醉。


 


「放開我!」我拼了命地掙扎。


 


一名家丁被我打落牙齒,狠狠瞪著我,滿嘴是血。


 


「一個個都是廢物!」陳妙雪怒道,「用些力,她S得越慘,你們的酬勞越高!」


 


在她慫恿下,這群野獸瘋了似的撲倒我,撕咬,蹂躪。


 


我粗布衣裙被撕裂。


 


木簪墜落塵土。


 


難道我就這樣S了嗎?


 


我S了,誰給黃十七煲魚湯呢?生S之際,我居然浮想聯翩,滿腦子都是黃十七一瘸一拐的身影。


 


「放開我娘子!」


 


這時,黃十七居然真的出現了。14


 


所有人都愣住了。


 


「放開她!」


 


黃十七一臉兇煞,仿佛索命厲鬼。


 


就連庶妹也怔了怔,但她眸中詫異一閃而過,很快變成冰冷的譏诮。


 


「臭乞丐,逞英雄前,想想你的小命!」


 


享用我的關口,被黃十七猝然打斷,壯漢們不禁心浮氣躁。


 


「想你的大頭鬼!」


 


黃十七不由分說,踩著樹枝飛了過來。


 


他輕功極高,踩在樹枝上,樹枝竟分毫不動。


 


一個壯漢看傻了,喃喃道,「他這功夫,已入化境,可踏雪無痕啊。」


 


我也呆若木雞。


 


我夫君什麼時候會輕功了?


 


趁我愣神,黃十七已落在我身前。


 


他一把摟住我,足尖一點,飛離數丈之遠。


 


「周瑩,放過我娘子。否則,你也別想好過!」


 


見他威脅庶妹,陳妙雪趕緊回擊,「膽敢威脅國公府娘子,來人,給我拿下!」


 


可那群三腳貓功夫,豈能追上我夫君?黃十七帶我回了瓦房,替我攏上火,縫補衣衫。


 


見我一臉愧疚,他柔聲安慰,「姐姐,女子的貞潔從來不在羅裙之下。」


 


「髒的是那群壞人,不是你。」


 


見他一臉嚴肅,我笑了,「這也是你家鄉流傳的箴言?」


 


「那倒不是,是我從前看過的一個話本子,覺得很有道理。」


 


篝火燃燒,在他眸中跳躍。


 


我靜默良久,終是問出了心頭的疑惑。


 


「十七,你這身功夫哪學的?」黃十七明明身負絕技,卻從未顯露,平時還總裝瘸子。


 


讓我覺得奇怪。


 


「自帶的。」他苦笑。


 


說罷,他捅了捅篝火,心有戚戚地岔開話題,「姐姐,咱們得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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