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軟,

第7章

「去你的。」我忍不住笑出來,低頭抿了抿粥,「真香。」


 


其實隻是很瑣碎的瞬間,我也不知道為什麼就浮到我眼前,一帧帧清晰得像是昨天剛發生過的一樣。


 


……


 


「不會吧,學長真的出軌了?」


 


左雨是我和何鈞本科的學妹,也是當時辯論隊的隊員,後來成了我的好朋友。


 


「我不知道。」


 


仔細想想確實是我衝動了,幾張時間點能對上的照片,幾條模糊不清的文字也不能說明什麼。


 


「你說,陳倩倩圖什麼呢?她一妥妥的白富美,眼巴巴地上趕著給人做小三,傳出去名聲好聽嗎?」她嚼著牛排,嘴裡含糊不清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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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知道。」我嘆了口氣,無精打採地切著牛排,手上軟綿綿沒有一點力氣。


 


「學長承認了?」她有點擔憂地摸了摸我的額頭,「璐姐,你臉色怎麼這麼差?」


 


「這種事情他也不會承認吧。」我強笑了笑,「我沒事,最近沒睡好。」


 


「唔……咱們學法律的最講究證據確鑿,璐姐還是要警惕,不要被有心人利用了才好。」


 


「嗯。」我點點頭,強忍著胃裡的惡心,又吃下一口甜品。


 


吃完飯送左雨回家,順口問了句,「你現在還是一個人住?」


 


「哎呀,找到一個合適的人過日子太難了,一個合適又喜歡的就更不容易了。」她笑,撩了撩耳邊的短發,「我現在吃穿不愁,一個人挺好的。」


 


是啊,一個人也挺好的。


 


可是,終究會有點遺憾吧。


 


曾經擁有過,失去了,又怎麼能夠甘心?


 


……


 


半夜,從夢裡驚醒,一身薄汗。


 


頭暈乎乎的,眼睛絲毫不聚焦。


 


下意識地推推身邊的人,撲了個空。


 


拖著腿還沒走到衛生間,胃裡一連串惡心,險些吐出來。


 


折騰了半個多小時,吐完後簡單地漱了口,一量體溫,38.5℃。


 


穿上外套,拿起鑰匙,打算自己開車去了醫院,一推門,何鈞守在門外。


 


他應該也是匆忙趕到,那麼在乎儀表的人,襯衫都沒有塞好,西裝也胡亂搭在肩上。


 


「你怎麼來了?」


 


「我碰巧從監控裡看到了,你病了,我來開車吧。」他把外套脫下圍在我腰間,伸手把我抱起來。


 


是了,家裡裝了監控的。


 


「隨便你。」我燒到嗓子脫水,虛到說不出話來,慢慢地閉上眼。


 


迷迷糊糊感到有人吻了吻我的額頭,一滴淚冰冰涼涼落在我的頸間:「不該氣你的,傻丫頭。」


 


29


 


第二天從病房裡醒來。


 


「謝澄?」我揉了揉眼睛。


 


「璐姐,是我。」他低頭緩緩地笑,往昔的青澀膽怯、畏懼陰戾都不再,眼睛裡明朗澄澈,溫柔幹淨。


 


「你怎麼來了?」


 


「這家診所的老板是我朋友,聽說你病了,我過來看看你。」


 


「唔。」我應著,目光在病房裡轉悠。


 


「鈞哥剛剛叫醫生去了,等下就回來。」他輕笑了聲,替我掖了掖被子。


 


「說誰等下就回來?」一個男人推門進來,眉眼和煦溫柔,聲線幹淨溫厚,讓人如沐春風。何鈞跟在他身後,幾天不見,臉色明顯地憔悴了很多。


 


「說你呢,陳大醫生。」謝澄笑起來,鮮有的孩子般的調皮。


 


「這是陳榭,我大學室友,謝澄的……朋友。」何鈞走到我身邊,手搭了搭我的額頭,「怎麼還有點燙?」


 


「早上量過體溫了,你老婆已經退燒了啊。」陳榭接過話,俯下身輕聲問我,「現在感覺怎麼樣?」


 


「還行。」


 


「嫂子,你可不知道,昨天晚上鈞哥那丟人的樣子。恨不得我在大廳就給你吊上水。鈞哥,一晚上沒合眼吧?」陳榭勾了勾唇,語氣戲謔。


 


何鈞張了張嘴,說不出話來。


 


「喲,啞了?」陳榭歪頭看著他笑,眉眼裡一閃而過的狡黠和機敏。


 


「滾。你他媽怎麼嘴還是這麼碎?白瞎了副人模人樣的狗皮囊。」何鈞笑罵了句,輕搡了他一下。


 


「看到了吧。卸磨S驢,有了媳婦忘了兄弟的狗東西。這就是你當年喜歡的人。不值得吧!」陳榭也不生氣,扶著謝澄的肩大笑。


 


謝澄低下頭,耳朵隱隱泛紅。


 


「行了,我們趕緊走,不耽誤他們夫妻重逢。」陳榭摟住謝澄的肩,笑嘻嘻地走了。


 


這個陳榭,相處下來風趣毒舌,玩世不恭,和他給人的第一印象完全不同。


 


還真是有趣。


 


……


 


何鈞站在床頭,鮮有地露出些局促不安的神情。


 


「坐啊。」


 


「哦,好。」他乖乖坐下,雙手緊握放在膝頭。


 


我們對視了很久。


 


何鈞肉眼可見地滄桑了許多,兩頰冒出細微的胡茬,眼窩凹陷,一看就是酗酒宿醉的樣子。


 


「瘦了。」他摸了摸我的臉。


 


「沒有的事。」我別過臉去,「歲數也老大不小了,就別學年輕人熬夜醉酒了。」


 


「嗯。」他應著,語氣微微有些哽咽。


 


「庾璐,咱倆……不離婚行嗎?」何鈞拉住我的手。


 


「何鈞,你愛我嗎?」默了一會兒,我問。


 


這是一個愚蠢而又矯情的問題,問出口我就後悔了。


 


「算了,你就當我是在開玩笑……」


 


「愛。」他打斷我,「庾璐,我愛你。」


 


「年輕的時候,我不太懂愛,也不太會愛人。那時候,我欺負你,戲弄你,想要時刻引起你的注意。」


 


「我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愛上了你,好像突然某個瞬間回想起來,你就已經成了我的軟肋,我牽腸掛肚、惦念的那個人。」


 


「三十多歲的人了,說愛就挺滑稽的。但我確實愛你。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情,恐怕就是遇見了你。」


 


他嘆了口氣,自嘲地笑了笑,「咱倆吵吵鬧鬧的,人生也過去小半輩子了。你這張嘴巴巴的,能吵得厲害,無數次把我氣到吐血。但誰讓我 TM 就是受虐體質呢?老子認了。」


 


我笑,眼角溢出眼淚,「行了,過分煽情了。等會兒送我回家吧。」


 


「好。」他整理了下我臉上的碎發,彎下身子吻了吻我的眼睛,「再睡會兒。我去給你買早飯。」


 


「別,」我拽住他,「一起睡吧。」


 


……


 


我是被陳榭叫醒的,準確來說是被陳榭和何鈞鬥嘴吵醒的。


 


「行啊,都老夫老妻了,還這麼膩歪。」


 


「呵,關你屁事。」


 


「現在是不關我事,到時候某人要是腎不好,那就難說了。」


 


「還不定誰腎不好呢。最近晚上沒少折騰吧。老男人啊,別玩脫了。」


 


「哼,彼此彼此。」


 


……


 


鬥來鬥去的,兩個人嘴上功夫都了得,誰也不肯饒了誰。


 


「聲音小點,別吵著我老婆。」何鈞突然壓低聲音來了句。


 


「你老婆已經醒了。」陳榭輕笑。


 


「陳醫生,我今天可以出院了吧。」我淡定地睜開眼,假裝什麼也沒有聽到。


 


「隨時可以。」他轉了轉眼睛,「庾學姐和我這麼客氣啊。我們還在一起吃過飯呢,不記得了?」


 


「嗨喲,你以為你是誰啊,吃頓飯而已,就要記得你?」何鈞搶先接話。


 


「狗東西。」陳榭笑罵了聲,把手裡的袋子放在我床頭,「謝澄特意讓助理訂的。怕你老婆吃不慣我這裡的伙食。」


 


「還不滾起來?」他搡了搡何鈞,「帶你去吃飯。」


 


「這不是有現成的嘛。」何鈞不懷好意地笑。


 


話是這麼說,他還是乖乖起身,臨走前吻了吻我的臉。


 


「一把年紀了,秀個屁啊秀。」陳榭白了他一眼。


 


「合法夫妻,我樂意。」何鈞挑了挑眉。


 


「行了,小學生們,鬥法去餐廳鬥去吧。」我彎彎眼睛,揮手趕人。


 


30


 


「那天晚上確實是我不對。」車上,我披著毯子昏昏欲睡,何鈞突然說。


 


「呵,你知道就好。」我抬了下眼皮,有些困頓地打了個哈欠。


 


他輕笑了聲,把我的毯子向上拉了拉,「那天我心情不好,所以脾氣大了些……」


 


「行了,咱倆都不是好脾氣的人,一個巴掌拍不響,不是你一個人的錯。」我低聲打斷他。


 


別看何鈞平日裡笑眯眯一副老好人的樣子,其實骨頭硬,脾氣臭得很。


 


當然,我也一樣,甚至勝過他。


 


「陳倩倩在你們律所?」默了一會兒,我問。


 


工作性質的原因,我們倆很少過問彼此工作上的事。


 


「對,兩三個月前剛剛入職,她爸是董事長的高中同學。」


 


「哦。」我沒再問下去。


 


我有我的驕傲和自尊,它們不允許我像個怨婦一樣,憑著點細枝末節的東西,對著伴侶大動幹戈,歇斯底裡地刨根問底。


 


有點累,我闔上眼睛。


 


「所以,上次你說我亂搞男女關系……對象是陳倩倩?」某個十字路口等紅綠燈,何鈞突然扶著方向盤大笑。


 


睡夢中被吵醒,我不滿地白了他一眼,「不然呢?」


 


「原來是吃醋了啊。」他挑了挑眉,下意識地彈了彈手指,看來是爽到了。


 


「出軌是原則性問題。精神肉體都一樣。我是生氣。」我沒好氣地瞪他一眼。


 


「放心。」他粲然一笑,撥了撥我的頭發,「她啊,當初就是你的手下敗將。現在人老珠黃,更不是我的菜了。」


 


「所以是喜歡年輕貌美的咯?」我懶洋洋地應著。


 


「喜歡……你這樣的。」何鈞湊過來,動作油膩地挑了挑我的下巴。


 


「好好開車,別搞那套虛的。」我有點嫌棄地推開他。


 


「起床氣還挺大。」他也不惱,輕輕刮了下我的鼻子。


 


「慣的唄。」我順口回了句,隨後僵住。


 


「嗯,我慣的。」他歪頭看著我笑,兩瓣桃花眼雲彩一樣,絢爛柔軟,「騰」的一下點燃了我藏在心底的煙花。


 


呵,你還挺驕傲。


 


……


 


陳倩倩再約我吃飯,我是沒想到的。


 


她是真的漂亮,烏發如漆,膚如凝脂。挺直腰杆坐在那裡,仙氣飄飄,優雅嫻靜。


 


「璐姐,」她起身迎我。


 


我微微點頭,見她臉上淚光閃閃,「怎麼哭了?」


 


「沒事兒。」她勉強笑了下,輕按了按眼角。


 


可能是在等我問什麼,吃飯的時候,她一直有意無意地拿眼睛瞟我。


 


可惜,我真的沒什麼可問的,也不大願意和不熟的人分享我的事情,所以幹脆沉默。


 


「璐姐,求求你放手吧。」吃到一半,陳倩倩突然開口。語氣哽咽,淚眼婆娑。反倒把我嚇了一跳。


 


「你和鈞哥的感情已經破裂了,彼此解脫不好嗎?」


 


what?就破裂了?


 


我怎麼不知道?


 


我莫名其妙地望了她一眼,「倩倩,我和何鈞的感情是我們倆的事情,你可能不方便過多插手吧。」


 


「我不明白,既然你不愛他,為什麼還要糾纏他呢?」她抓住我的手,白皙的手面上爆出幾條青筋,「我是真心愛他的,上大學那會兒,自打第一眼看見他,我就愛上他了。」


 


「可他現在已經結婚了。」我掙開她的束縛,語氣很淡。


 


「真心愛一個人,就不會在乎那些世俗的條條框框。」她慘笑了一下,「你這種人是不會懂的。」


 


我這種人?


 


我有點無語,拿起餐巾慢條斯理地把手擦幹淨,「陳倩倩,以後這種問題,麻煩你直接去找何鈞,不要再來煩我了。」


 


「看吧,庾璐,你就是個頂自私的女人。你隻會傷害他,折磨他,你根本就不愛他。」說著,她的眼淚一顆顆滾落下來,像珍珠斷了線。


 


怎麼會有這麼一廂情願,自我感動的人?


 


真想給她一巴掌。


 


「口口聲聲把愛掛在嘴邊的人,未必懂愛。我愛不愛他,你還不配知道。」我拿起手包站起來,有點悲憫地看了她一眼。


 


其實也犯不著生氣,不過就是個偶像劇裡常見的傻白甜罷了。


 


三十多歲的人了,還以為愛情是擺在櫥櫃裡漂亮體面的洋娃娃。一旦濾鏡打碎,就不計後果地又是哭又是鬧。


 


早晚要吃虧的。


 


……


 


走出餐廳,已是月上樓檐。


 


一回首,陳倩倩還坐在剛才的位置上垂首抽泣。隔著窗戶看,剪影更是落寞單薄。


 


美人落淚總是讓人心疼內疚的, 可惜我是個「頂自私的女人」。


 


「何鈞。」我想了想,打了個電話。


 


「嗯。」他應著, 一邊還在吩咐手下的人做事,「去把這個案子相關的材料拿給我。」


 


「在忙?」


 


「不忙。」他溫聲答,可我明明聽到那頭助理又在喚他。


 


「算了, 也沒什麼事,回家再說吧。」我為自己突如其來的幼稚莽撞和不懂事感到抱歉。


 


「庾璐,」他輕笑出聲,帶著玩味的語氣, 「這可不像你的性格啊, 說話怎麼還磨磨蹭蹭的?」


 


「說吧。」他又說。


 


「嗯, 今天見了陳倩倩……你還挺搶手的。」我握著手機在路邊踱步,霓虹燈的光閃爍成一團團彩色的煙霧。


 


「呵,」他大笑,很得意的樣子, 「你第一天知道?」


 


「但是,我也不差。」我朝身後瞟了一眼, 剛才的餐廳已經虛化成小小的一個圓點。


 


「那當然了,」他笑, 「不然我怎麼偏偏對你S心塌地?」


 


31


 


很多很多年後, 我已經成了一個耄耋老者, 滿頭白發,步履蹣跚。


 


年輕時的爭強好勝現在全用在廣場舞上, 每日在家悉心鑽研,惹得樓下的高三孩子時常上門投訴。


 


何大律師已經淪為半禿的小老頭, 每天樂呵呵地和小區裡的老伙計們組局搓麻將,畢生修煉的算術能力也算用得其所。


 


有時候躺在床上回想,一輩子也就這樣了吧。


 


從乍見之歡到互生情愫,磨合包容, 相互扶持,許多風風雨雨,許多雨過天晴,都是屬於彼此的獨家記憶。


 


「哎,何大爺,要是有一天我走了, 你會不會和其他漂亮老太太好?」我搡搡睡在邊上的何某人。


 


「你要是走了……」他慢吞吞地重復著,舉著蒲扇有一下沒一下地替我趕蚊子, 「那我就是全小區最受歡迎的獨身老頭了。」


 


「滾, 一邊去。」


 


「呵,」他笑, 「一把年紀了還說髒話。」


 


就像我和何鈞。


 


「正有」年輕的時候覺得這種事無聊又吵鬧。


 


老了:哎,真香。


 


何鈞坐在矮凳上陪我,手裡拿著我的杯子和毛巾。


 


「何老, 早啊。」不知道是他的還是我的兩個徒孫晨練經過, 笑嘻嘻地和他打招呼。


 


「嗯,你們早。」他立刻坐正了身子,擺出一副長者的端莊模樣。


 


我走過去奪過毛巾擦汗,「別理他, 老先生擺譜呢。」


 


「伉儷情深,真是羨慕啊。」他們倆笑著對視了一眼,一臉豔羨。


 


有什麼好羨慕的?


 


正常人的生活而已。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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