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千金生來富貴,絕不為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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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央央,如果真有那一天,我逃走了,而你被抓住,別遵守諾言,直接供出我的去向便是,不要讓他們為難了你。”


彼時,我感動得無以復加。


 


如今想來……


 


什麼情況下,他能逃走,我卻被抓住?


 


看樣子,這人當時就存了一有危險就扔下我跑路的決心。


 


我果然瞎了有一陣子。


 


……


 


我一路跑出王府,專走小巷,肺中炸開一般的疼也不敢停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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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在一處偏僻小廟前遇見個趕著柴車的男子,躲閃不及,我撲倒在地。


 


閉眼前的最後一個畫面裡,男人側坐在驢車上,手持書卷,正呆呆看向我。


 


我拼命發出聲音,卻隻有一聲並不清晰的“救我……”


 


再睜開眼時,自己躺在陌生的床上。


 


斑駁土牆上掛著雅致的字畫,看著十分違和。


 


屋內也隻勉強有一張桌子兩把椅子。


 


盡管貧寒了些,收拾得卻很幹淨。


 


我動了動手指,這才發現自己手中抓著一塊剪裁好的布料。


 


因為抓的時間太久,布料發皺,顯得更破舊了。


 


“姑娘醒了?”


 


那男人端著碗藥進來,一看見我,面上馬上有了喜色。


 


我仔細看他,見人年輕俊逸,穿著洗到發白的衣衫,清爽利落,氣質不輸京中權貴。


 


反正,比崔嘉興強。


 


8.


 


“不能算救,姑娘自己求生意志很強。”


 


他說著,眸光朝我手心上看了一眼。


 


我跟著他的目光低頭,看向手心被攥皺的那一塊布料。


 


對方笑著說:“姑娘攥著我的衣袖不肯撒手。還是幫您換衣裳的婆婆剪下那塊布料,我才能脫困。”


 


我一陣羞愧,低頭沙啞著聲音說:“衣裳,我日後會還給你的。”


 


這個地方,叫荒水村。


 


救我回來的男人,名叫陳哲。


 


盡管看出來他是個讀書人,但聽說這人已經是舉人的時候,我還是忍不住問出了聲:“你真的是舉人?!”


 


陳哲憨笑了下,把買給我的銀手镯放在桌上:“陳家家道中落,讓央央姑娘見笑了。”


 


我自知失言,趕忙找補:“不不不,我不是那個意思。”


 


“說起來,我還應該感謝你救了我。”


 


“姑娘要是真感謝我,就請答應我一件事吧。”


 


相識了這麼久,陳哲第一次拜託我,臉上竟還漫起兩片紅霞。


 


我低下頭。


 


大概猜得出陳哲要說什麼。


 


自從被他救下,陳哲對我的關照無微不至。


 


陳家雖然家道中落,但還有些地產過活。


 


一向節儉的陳哲對我卻很大方。


 


他時常買些女孩子喜歡的點心零嘴給我,每幾天便有一件小首飾,或者是小鋪子裡產的平價胭脂。


 


他送我東西的時候,頭低得幾乎是要鞠躬。


 


“如今我隻買得起這些,央央姑娘,以後會給你買好東西的。”


 


說罷,他總是抿抿嘴,然後又跑回書房溫書。


 


前幾日,一直照顧我們的婆婆偷偷拉著我問了我的意思。


 


說隻要我點頭,陳哲那邊是一萬個願意的。


 


如今,陳哲親口向我提起這些,我也低頭低得像是要鞠躬,不敢看他的眼睛,問:


 


“你要我答應你什麼?”


 


……


 


陳哲要我答應的事,是在荒水村的學堂裡教書。


 


他要全力溫習科舉,無力再幫孩子們啟蒙。


 


“可是不讀書明理是不行的。”


 


“待得才成酬社稷,丹心許國韻流芳。”他低聲念了句我闲來無事寫的詩,隨即抬起頭,一臉贊賞地看向我,“央央,你才情不輸於我,把孩子們交給你,我很放心。”


 


就這樣,我稀裡糊塗的當了荒水村的女先生,完全不知道在不遠的寧安王府中,崔嘉興找不到我,幾乎要瘋魔了。


 


9.


 


王府內。


 


柴房被夷為平地,崔嘉興頹然坐在廢墟前,兩眼凹陷,面如S灰。


 


“央央,曲央央……”


 


大雨傾盆而下,他宛若失了理智,連雨都不會躲,就這樣一遍一遍念著我的名字。


 


“王爺,雨下得太大了,您這樣,婉婉會心疼的。”


 


曲婉婉特意換了身類似我的打扮,舉著傘蹲在崔嘉興身邊,連嗓音都在盡力模仿著我:


 


“王爺,有句話或許妾不該說。”


 


“但曲央央在府中為奴僕時,就與好幾個小廝管事不清不楚,這次她驟然失蹤,或許是……”


 


一句話還沒說完,剛還頹喪著的崔嘉興猛地暴起,一把掐住曲婉婉的脖子,將她按在了水坑裡。


 


那身類似我的打扮被泥水打湿,分外狼狽。


 


“你算個什麼東西,青樓裡出來的破爛貨,也敢置喙我的央央。”


 


“賤人!若不是因為你,我們夫妻恩愛,央央她又怎會離我而去。都是!因為你!”


 


曲婉婉幾乎被掐了個半S,又被像個破布偶一般提起來,扔回屋內。


 


敬茶那天服侍曲婉婉的丫鬟,和幫她做巫蠱布偶的婆子都跪在地上。


 


崔嘉興目眦欲裂:“說!你那些日子裡,到底是如何陷害本王的央央的?”


 


曲婉婉顫抖一下,猛地跪正:“不是這樣的,王爺,你聽我解釋,我不是有意的。”


 


“聽你解釋?”


 


崔嘉興心痛難忍,幾乎站立不住。


 


他坐在椅子上,全身被雨水打湿,一滴滴落在屋內茶桌下的地毯上。


 


想起那天他絲毫不聽我解釋的樣子,崔嘉興說:“本王如今後悔沒聽王妃的解釋,可是……”


 


他說著,俯下身,使勁捏住曲婉婉的下巴,恨不得就此將她的骨頭掐碎:


 


“我絕對不會後悔沒聽你的解釋。”


 


……


 


兩年時間轉瞬即逝。


 


陳哲從京中回來,小跑著來到學堂找我。


 


見到我的第一眼,他拼命控制自己站住了步子,隨後又朝著我俯身行了個禮。


 


在我莫名之時,陳哲上前,一把抱住了我。


 


“央央!我是探花郎了,我要娶你為妻!”


 


我呆愣在原地。


 


一時不知是該先問陳哲,為何抱我之前還要行禮。


 


還是該告訴他,我已經嫁過人了,還是當今的寧安王。


 


正要開口之時,陳哲先說:“行禮是為了道歉,我們……我抱你,實在唐突。”


 


我又要開口。


 


陳哲再次搶先:“我知道你嫁過人,寧安王妃。京中的寧安王早已四處命人張貼你的畫像。”


 


“畫像上說,你是國公府的嫡女,是他受妓子蒙蔽,一時弄錯了你的身份。”


 


這下我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了。


 


沉默半晌,我問:“你知道這些,還想要娶我嗎?”


 


10.


 


陳哲十分篤定的點頭:“我想要娶你,是因為你是曲央央。”


 


“未中探花之前,我還想過將你讓給寧安王。”


 


“但是如今,央央,我也有能力保護你了,寧安王他配不上你,你能做我的娘子嗎?”


 


……


 


我和陳哲在荒水村老少的見證下,辦了場婚宴。


 


春風柔和的三月,我隨他搬進了京中一方租來的小院裡。


 


那天陽光很好,陳哲打水灑掃,我將洗好的被褥晾在院中。


 


兩人一起幹著活,說說笑笑,一點都不覺得累。


 


陳哲逗我,我便笑起來。


 


直到看清門口的來人時,我的笑容才僵在臉上。


 


“寧安王登門,有事?”陳哲將我擋在身後,眼神滿是警惕。


 


崔嘉興沒理會陳哲,而是對我說:“央央,這些日子,你去了哪裡?”


 


“你看見我的告示了嗎?我證實了你的身份,嶽父嶽父和舅兄又悔又急,天天瘋了似的找你,你知不知道?”


 


“我不知道。”


 


我推開陳哲,站在崔嘉興面前。


 


兩年不見,他實在蒼老太多,眼眶青黑憔悴,好像老了十好幾歲。


 


我又回頭看了眼陳哲。


 


不錯。


 


探花郎正直青春年少,又會疼人,與我相識於危難,比崔嘉興強得不是一星半點。


 


“我是荒水村的曲央央,並不認識王爺的嶽父嶽母還有舅兄。”


 


“您若有事和我夫君商議,便裡邊請,若是沒有,就請離開。”


 


見我神色冷淡如霜,崔嘉興略有猶豫,到底還是離開了。


 


可找到我的消息已經傳到了國公府。


 


父母和哥哥輪番找過來。


 


母親拉著當年我被她生生踩斷的手,哭得如同淚人:“央央,還疼嗎?”


 


我神色不變,語調平直說:“多謝國公夫人關心。託您的福,也就陰雨天疼得睡不著覺而已。”


 


母親哭得更狠了:“都怪曲婉婉那個賤婦。”


 


“央央別怕,如今王爺已經毀了她的臉,罰她在府中為奴。娘上個月見到她一次,幾乎不成人形了。”


 


我沒說話,甚至沒有一個表情。


 


曲婉婉或許是個壞人,但崔嘉興顯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要笑,就等崔嘉興也不成人形時再笑。


 


父親沉默著,半天才說:“央央,回家來吧。你和……”


 


他看了眼恭敬站在一旁的陳哲。


 


“你和探花郎一起搬來,為父會為他仕途助力。”


 


“多謝國公。”陳哲朝著父親躬身行禮,同我一般沒有多餘的表情。


 


“好男兒萬事靠自己,陳哲不敢勞國公費心。”


 


至於兄長。


 


他想起自己那天公然對我說:“賤貨就是賤貨,養在國公府也改不了她骨子裡的卑賤。”


 


如今他狠狠給了自己幾個耳光,再不開口了。


 


如此又過了兩年。


 


兩年間,崔嘉興每每上門騷擾。


 


我不許他進來,他便幹脆跪在門口,用開水燙自己,用石頭砸自己的手骨。


 


他說要向我懺悔。


 


可我從不理他,隻當沒有這個人。


 


終於,在我已有三個月身孕時,前朝傳來消息,陛下處置了一批結黨的官員。


 


其中就有寧安王府的名字。


 


陳哲細問之下才知道,原來在我被罰為奴期間,曲婉婉利用寧安王府主母的身份收取地方官員賄賂。


 


而這一切,崔嘉興都不知情。


 


寧安王府流放那日,我和陳哲正在山中踏青。


 


我們並肩站在山頂,看著山下的官道上,崔嘉興和曲婉婉戴著镣銬被官差用鞭子驅趕著往前。


 


我和陳哲相視而笑。


 


陳哲攬過我的肩膀,為我披上狐裘:“娘子,起風了,當心著涼。”


 


我靠在他身上,緩緩點了點頭。


 


嗯。


 


起風了。


 


此後人生,該有新的故事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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