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我給陸隋當了七年秘書、九年地下戀人。


 


直到 29 歲的某天從他床上醒來,他吩咐我:


 


「四月份的時間給我空出來結婚用。」


 


我愣在原地,眼睛一紅。


 


他卻失笑:「你不會以為我是要和你結婚吧?」


 


我問他:「那……我算什麼?」


 


他將我攬入懷中,安撫道:


 


「陸家一家子都是什麼人你不是不清楚,嫁進來少不得受刁難和委屈,把你養在外面更自在,也是對你的保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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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乖,就是商業聯姻,不影響我們,我還是最愛你的。」


 


可那一瞬間,我突然就不愛他了。


 


1


 


清晨七點,鬧鍾準時響起。


 


我閉著眼推了推身後火熱的胸膛:


 


「起床了陸隋……」


 


腰間的手臂驀然一緊,將我錮在懷裡。


 


滾燙的溫度強勢頂了進來。


 


身體還殘存著昨夜瘋狂後的不適,我啞著嗓子提醒他:


 


「要遲到了……」


 


「不要了……」


 


他低頭,吻著我的脖頸,聲音沙啞:


 


「我快一點……」


 


我們床上向來合拍,他需求也向來大得可怕。


 


一個小時後。


 


我顫著腿給他打著領帶。


 


他抬手,順了下我凌亂的頭發,語氣慵懶餍足:


 


「還生氣呢?」


 


我瞪他一眼,臉上帶著未褪盡的紅暈:


 


「我的全勤都被毀了,陸總。」


 


他手指摩挲著我鎖骨的紅痕,勾著尾音:


 


「雙倍賠給你,好不好?」


 


我沒好氣地拍開他的手:


 


「真的遲到了!」


 


三十多歲的人了,也不知道哪來這麼大體力。


 


我正正神色,同他匯報今日的行程安排:


 


「十點籤約儀式,十二點和李總約了午飯,下午兩點公司高層會議,四點和陳總約談二期施工合作,六點半行業論壇晚宴。」


 


「嗯。」


 


他點點頭,扣上腕表。


 


又恢復了以往清冷禁欲的模樣。


 


他抬腕看了眼表。


 


「對了。」


 


似乎想起什麼,吩咐我:


 


「四月份的時間給我空出來結婚用。」


 


我手猛得一顫。


 


即將成型的溫莎結瞬間散亂。


 


我一時沒反應過來。


 


他剛剛說,結婚……


 


他這是,在求婚嗎?


 


我眼睛一紅,眼淚忽然就控制不住了。


 


愛情長跑近十年,這一天,真的等了太久。


 


「不是?」


 


頭頂聲音帶著些尷尬。


 


他看著我,皺了皺眉,失笑:


 


「你不會以為我是要和你結婚吧?」


 


仿佛一盆冷水澆到頭上。


 


我愣在原地。


 


看著一地曖昧痕跡,忽覺刺眼無比。


 


他頓了頓,解釋:「是裴念。」


 


裴家的長女,千恩萬寵長大的富家千金,和他一樣的門當戶對。


 


沉默了許久。


 


我怔怔看向他,顫抖著張了張嘴:


 


「那……我呢?」


 


他微微別過頭,避開我的目光。


 


「你也知道,老爺子現在身體不大好了,陸銘那又跳的歡,公司要上市,和裴家聯姻是最好的選擇。」


 


說到這兒,他頓了頓,看向我,眼神裡多了幾分安撫的意味:


 


「寧寧,我這樣做,也是為了我們的事業。」


 


說的多好聽,我們的事業。


 


「對了,裴念性子驕縱了些,日後你讓著她點,別和她一般見識。」


 


說罷,他又摸了摸我的頭:


 


「當然,我也不會讓你受委屈的。」


 


我望了眼窗外,新年張燈結彩的熱鬧氣氛混著陽光,透過落地窗照進來。


 


刺得眼睛酸痛。


 


我直直看著他,心被揪住,疼得喘不上氣:


 


「所以,你從來就沒想過娶我是嗎?」


 


他臉上閃過一絲不耐:


 


「宋遇寧,那張紙對你來說就那麼重要嗎?」


 


「陸家一家子都是什麼人你不是不清楚,嫁進來少不得受刁難和委屈,把你養在外面更自在,也是對你的保護。」


 


我苦笑,原來他竟是這樣的「用心良苦」


 


他的父母向來看不上我這個小鎮做題家,哪怕我事業再優秀,在他們眼裡,不過是個靠男人上位的撈女。


 


我閉了閉眼,眼淚依舊控制不住地流:


 


「陸隋,這些年我到底算什麼?」


 


「你的情人?還是豢養的金絲雀?」


 


他無奈嘆了口氣,抬手擦掉我眼角的淚:


 


「胡思亂想什麼?你見誰養情人一養快十年的?」


 


他伸手,將我攬入懷中:


 


「乖,就是商業聯姻,我保證不碰她,我還是最愛你的。」


 


「這些年,我整顆心都在你身上,可曾有過二心?你看圈子裡這些人,有誰能做到我這份上的?」


 


他說的沒錯,他們這個圈子的人,享受著頂級的資源。


 


夫妻各玩各的,情人小蜜流水似的換,比比皆是。


 


可陸隋不同,人人都知陸總被身邊小秘書勾了魂,九年來恨不得捧在心上。


 


2


 


第一次遇見陸隋,是在自己高三那年。


 


彼時他剛接管家業,代表陸氏集團來我們學校做慈善。


 


我作為學生代表,給他獻花時,我爸衝到學校,抓著我要我退學回家


 


因為地裡莊稼熟了,需要回家幹活。


 


忙完秋收,一到十八歲,就把我嫁出去換彩禮。


 


自尊心最脆弱的年紀,大庭廣眾之下,我被抽了兩個耳光。


 


絕望近乎窒息時,一道清冷的聲音仿若從天而降:


 


「多少錢?我來出。」


 


我怔怔抬頭。


 


彼時的陸隋二十出頭的年紀,劍眉鳳目,雖年少卻有著超乎年齡的沉穩。


 


8 萬的彩禮,他出了 16 萬,買斷了我們父女關系。


 


如天神降臨般,將我從爛泥拉出。


 


可我不知,16 萬,卻買不起他手上那塊表的一個零件。


 


他隨意的一個善舉,便改變了一個農村女孩的一生。


 


自那以後,他的助理每年都會給我打一筆錢,作為我上學的費用。


 


而我,也再未見過他。


 


漫長的時光裡,隻有在心底默默勾勒他的模樣。


 


直到 20 歲那年,我攢夠了他資助我的錢,想要還給他。


 


我沒有他的聯系方式,便坐在他公司樓下碰運氣。


 


寒冬臘月的天,等了三個小時,終於看到了他的車緩緩而過。


 


「陸先生!」


 


我起身上前,他側頭看了我一眼,皺了皺眉。


 


下一秒,車窗緩緩升起,將他與我隔絕開來。


 


他早已不記得我。


 


我慌亂之中上前,手指被車窗玻璃夾得生疼。


 


「陸先生,我是宋遇寧,三年前您資助過我。」


 


車窗緩緩落下,他轉過頭,目光落在我身上。


 


我將裝滿錢的信封遞給他,手指疼得發顫:


 


「我以後不需要您的資助了,這是還您的錢。」


 


「當年的 16 萬,我會慢慢還給您的。」


 


我向他鞠了一躬:


 


「謝謝您當年的善舉,救了我,您一定會好人有好報的。」


 


「是你啊。」


 


他打量了我一眼,目光落在我被車窗夾的紅腫的手指上。


 


「上車吧,去醫院看一下。」


 


「不用了陸先生,我……我沒事的。」


 


我窘迫攥起手指,下意識後退。


 


彼時的自己,鼻子凍得通紅,一身衣服不過百塊,渾身上下透著狼狽和土氣。


 


和他那豪車的奢華格格不入。


 


後來,是他的司機直接下車打開了車門。


 


我拘謹地坐在座位上。


 


車裡很暖,和外面的天寒地凍兩個世界。


 


我望著自己起球的毛衣和發舊的棉靴,手腳下意識往裡縮。


 


暖風吹在臉上,混著難堪,瞬間便紅到了耳根。


 


他打破了車內的寂靜:


 


「大學兩年就掙夠了這麼多錢?」


 


我紅著臉點點頭解釋:


 


「嗯,我每年都能拿獎學金。今年去南方進了些衣服和小商品拿來學校夜市賣,也賺了不少錢。」


 


他微微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贊賞:


 


「小姑娘倒挺有商業頭腦。」


 


頓了頓,他又問我,


 


「假期有沒有興趣來陸氏實習?」


 


我一時不敢置信,急忙點頭:


 


「真的嗎?我願意,謝謝陸先生!」


 


陸氏是當地有名的企業,也是很多優秀畢業生的去處。


 


3


 


那個寒假,我成了陸隋秘書處的一名小助理,在他身邊打雜。


 


他身邊都是職場精英,相較之下,自己就像誤入天鵝群的醜小鴨,青澀又怯懦。


 


陸隋在工作上要求極高。


 


白天我忙得腳不沾地,不敢有絲毫懈怠;晚上同事們陸續離去,還要試圖多學一些知識。


 


某天下班後,我依舊像往常一樣,坐在電腦前。


 


窗外華燈初上,我渾然不覺。


 


「怎麼還不下班?」


 


低沉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我慌亂轉頭。


 


他身姿挺拔,身後是閃爍的城市霓虹,整個人都帶著光環。


 


「在看什麼?」 


 


他微微俯身,目光落在我電腦屏幕上的 「私募基金」「期權」「槓杆效應」 等字眼上。


 


我緊張小聲解釋;


 


「我就是白天聽到您和客戶談話,好多不懂,想自己學一下……」


 


他微微點頭,嘴角勾起抹淺笑。


 


「愛學習是好事。」


 


轉身給我找了幾本書:


 


「看這幾本就可以。」


 


又敲了下我的桌子:


 


「天不早了,下班吧,我沒有壓榨員工的嗜好。」


 


一起下樓,卻意外遇到了追求我的男同學。


 


我明確拒絕過多次,可對方依舊窮追不舍,竟追到了公司。


 


「宋遇寧同學,我等了你好久,能一起吃個飯嗎?」


 


我一時窘迫又尷尬。


 


解決完這邊,反復跟陸隋保證:


 


「陸總,他以後不會來公司了,我保證不會影響到工作。」


 


生怕因為這事給他留下不好的印象。


 


他微微挑眉,有些好奇:


 


「追求者?」


 


「算是……」我有些尷尬。


 


他微微歪著頭,看著我:


 


「知道拒絕人最好的方式是什麼嗎?」


 


我看著他茫然搖搖頭。


 


他嘴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就是告訴對方,自己有男朋友了。」


 


「可我沒有呀……」


 


我下意識回。


 


「喜歡什麼樣的男朋友?」他問我。


 


「我不知道……」


 


手指不安地絞在一起。


 


他低頭,直直看著我:


 


「比你大幾歲的可以嗎?」


 


我慌亂地避開他的目光。


 


他目光灼灼,又問我:


 


「我這樣的可以嗎?」


 


帥氣多金,事業有成,對於一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每一個特質都如同絕S。


 


而我,或許早在 18 歲抬頭望見他的那一瞬,便淪陷了。


 


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看上我這個一無所有,平凡到無趣的女生。


 


或許是一時興起,圖個新鮮。


 


也從未料到,我會從 20 歲,伴著他的身影,走過近十年的青春歲月。


 


最終落得愛而不得的結局,或許從走向他的那一刻,便應該料到會有這麼一天。


 


4


 


「宋秘書,希望你擺正自己的位置。」


 


從前吵架時,他曾說過的一句話。


 


上班時,我們是上下級,犯錯誤被罵哭,也隻能忍著。


 


下班後,他將我抱在懷裡安慰:「頂撞老板不行,男朋友可以。」


 


這是他所謂的位置。


 


彼時的我,貪戀他的溫暖,沉溺在這矛盾又復雜的關系裡。


 


如今,同樣的話,他的未婚妻子又同我說了一遍:


 


「宋秘書,希望你擺正自己的位置。」


 


裴念出現在公司時,不出所料引起不小轟動。


 


從前在公司避嫌,陸隋沒有正式承認過我們的關系,但下意識的小動作、不經意間交匯的眼神,又怎逃得過眾人的眼睛。


 


說起來可笑,我竟是最後一個知道陸隋要結婚的人。


 


「還以為宋秘書能守得雲開見月明呢,沒想到陸總說結婚就結婚。」


 


「同一個女人睡九年,就算是天仙也該睡吐了吧?」


 


「沒有對比就沒有傷害,宋秘書雖然漂亮,但站在人家面前,氣質直接被吊打。」


 


「那是,人家可是正經富家千金,就手裡那款愛馬仕,全球隻有五隻。」


 


和我一向不和的李副總和幾個員工們竊竊私語,聲音不大不小,音量剛剛夠傳到我的耳朵。


 


裴念坐在總裁辦公室沙發,整個人從頭到腳的精致,一身看似普通、稍有不慎就會顯得土氣的小香風套裝,穿在她身上卻像是量身定制,將富家千金的氣質展現得淋漓盡致。


 


她由上及下打量了我一眼,輕輕笑了一聲:


 


「我和陸隋認識很多年了,他這個人就是這樣,同一道菜,會一直吃。」


 


「其實這並不能說明那道菜有多好,不過是吃慣了,懶得換而已。」


 


她微微仰起下巴,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說起來,快餐吃多了對身體也不好。」


 


「你說是吧,宋秘書?」


 


我站在那裡,指甲幾乎要嵌入掌心,嘴唇顫抖著,卻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陸隋這些年身邊就你一個,私生活也算檢點。日後你若安分點,我不會找你麻煩。但是——」


 


她頓了頓,目光落在我的臉上,皺眉搖了搖頭:


 


「宋秘書也快三十了吧,我倒是沒見過這麼大的小三,不,應該叫老三吧?」


 


「你覺得你還能在陸隋身邊幾年?過幾年青春不再時,他還會對你感興趣嗎?」


 


「這世上最不缺的就是年輕的臉,宋秘書憑什麼本事能籠住陸隋,給他當一輩子三呢?」


 


她微微眯起眼,愜意欣賞著我的狼狽,勾著嘲諷的笑:


 


「白天當秘書,晚上當小蜜,宋秘書還真是能者多勞。」


 


我強忍著鼻間酸澀,顫聲開口:


 


「裴小姐,我和陸隋,不是你嘴裡的那種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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