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他看著這醫生有些眼熟，回想起是紀秋荨出生時負責接生的那位後，打開他給的文件卻如遭雷擊般愣在原地。

 

那醫生好像被控制一般面無表情地平靜回答：“紀先生，經過檢驗，紀雲菲並不是您的親生女兒，這是親子鑑定報告。”

 

“不！不會的，我對玉蓮那麼好，她怎麼會出軌！菲菲她……對了，那我的另一個女兒秋荨呢？”

 

紀父慌亂又緊張，醫生還是一副古井無波的表情，從隨身的公文包裡又取出了紀秋荨的報告遞給他。

 

“紀秋荨女士的確是您的女兒，唯一的親生女兒。先前紀雲菲女士落水，按您的要求做了全身檢查，我收到一個匿名消息對其做了親子鑑定，這才發現她不是您的女兒。”

 

“她的面部也做了填充和削骨，根本不是原本的容貌。”

 

砰！

 

紀父捂著胸口眼前一黑跌坐到了地上，周圍的工作人員慌亂地將他扶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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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先生，要不要送您去休息室？”

 

他的心劇烈地抽動，幾乎喘不上氣，顧不得工作人員的阻攔，他聲音沙啞道：“不！不對！把司機叫來，送我去陸家！我要找我的女兒！”

 

陸澤陽剛換好花童的裝束，正要給紀父炫耀一番自己有多帥氣，就見到紀父痛苦不已地渾身顫抖著。

 

他既害怕又擔心，邁著小步跑到紀父的跟前，小手拍著紀父的後背。誰知紀父猛地緊緊將他抱在懷裡，無比懊惱地嘶吼著。

 

“外公錯了啊！你菲菲阿姨就是個大騙子！隻有你媽媽才是我的女兒！”

 

陸澤陽懵懂地眨巴著眼睛：“可是，外公不是說菲菲阿姨是媽媽的姐姐嗎？怎麼又不對了？”

 

“而且菲菲阿姨長得像你啊，媽媽，媽媽隻有鼻子嘴巴像你。”

 

不，紀秋荨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的確不像他，而是像她S去的母親！

 

紀雲菲之所以像他，那都是整容的！

 

來不及多解釋，紀父抱起陸澤陽就上了車往陸家趕去，他心中沒來由地一陣慌亂，好像有預感他會失去什麼重要的東西。

 

可他和陸澤陽一來到陸家就聞到從後院處傳來的一股惡臭。

 

他心頭猛然一顫，聯想到最可怕的後果，臉色慘白地將陸澤陽放在客廳，叮囑他不要跟過來。

 

不，不會有事的，他隻是踹了幾腳而已，紀秋荨那麼大的人肯定會自己去醫院的吧。

 

然而看到了眼前失去生機的屍體後，紀父瞬間崩潰地跪了下去。

 

水池邊，幹涸的血跡在那具枯瘦的身體上凝固成大大小小的印痕，不少隻蒼蠅在她的上空盤旋落下，她如同被衝上淺灘的鯨魚，無助窒息地絕望S去。

 

“阿荨！我的寶貝女兒啊——”

 

“都是我的錯！為什麼S的不是我！”

 

痛徹心扉的嘶吼聲將獨自坐在客廳發呆的陸澤陽也吸引了過去，他壯著膽子悄悄走到了後院，就看到紀父抱起了紀秋荨的屍體，痛苦地放聲大哭著。

 

他也仿佛失了魂般渾渾噩噩地朝屍體靠近，喃喃道：“媽媽，媽媽睡著了？”

 

“陽陽，她S了，她S了！”

 

受了這麼大的刺激，紀父也忘記在小孩子面前有所顧忌，告訴了他這個殘忍的事實。

 

陸澤陽怔怔地站著，紀父的悲傷震耳欲聾，可他不是很明白S亡的意思。

 

是再睡三年的覺嗎？

 

她毫無血色的臉上滿是血跡，陸澤陽忽然間想起了小時候的些許片段，他記得自己發燒時，躺在紀秋荨溫暖的懷抱。

 

被她哄著喝藥，聽著她唱的歌謠安詳入睡。

 

可他卻因為紀雲菲的小恩小惠，完全忘記了這些，還朝著她發脾氣。

 

明明他以前最愛的就是媽媽。

 

可後來卻嫌惡地喊她老巫婆。

 

S？他媽媽S了？

 

不，這不是真的，她一定是睡著了，就像以前一樣！

 

陸澤陽踉踉跄跄地跑到了門口，想到了自己的電話手表，邊哭邊打通了急救電話。

 

“快來我家救救我媽媽！快點！”

 

接線員冷靜地詢問他發生了什麼事，他媽媽目前是什麼情況。

 

陸澤陽頓了頓，抿著小嘴哽咽道：“S了，外公說媽媽S了，你快派醫生來救她！”

 

聞言對面的接線員怔住，確定自己沒有聽錯後，隻當是小孩子接受不了母親去世，輕聲哄了他幾句，就掛斷了電話。

 

等陸景彥回到家裡想要接紀秋荨去酒店時，見到的就是陸澤陽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樣子。

 

他著急地將陸澤陽抱起，輕輕地安撫著他，詢問發生了什麼事。

 

陸澤陽見到爸爸來了哭得更用力，好一會兒才平靜下來，打著嗝哽咽斷斷續續地回答。

 

“外公，外公他說媽媽S了。”

 

“爸爸，我害怕，媽媽是睡著了對嗎？”

 

轟的一聲，腦海中仿佛有驚雷炸響，陸景彥不敢相信他聽到的話，他情願相信是小孩子做了噩夢。

 

他瘋了似的抱著陸澤陽就往後院跑，可當他看到在紀父懷裡渾身血痕散發屍臭的紀秋荨時，他腳步踉跄地摔倒在地。

 

連帶著陸澤陽都被摔出去兩米遠。

 

兒子被摔傷痛哭出聲，可他置若罔聞，像行屍走肉一般爬起一步步接近紀秋荨。

 

手臂與膝蓋被碎石磨出一道道傷口，可他就好像沒有痛覺似的望著紀秋荨的臉無法說話。

 

“景彥！爸爸！你們在這幹什麼？”

 

紀雲菲在酒店裡等了許久也沒等到陸景彥的到來，後來又發現紀父和陸澤陽不見了蹤影，她詢問酒店前臺，這才得知紀父抱著陸澤陽回到了陸家。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既然他們二人在陸家，那說明陸景彥也有可能回去了。

 

原本準備好了是紀秋荨又想了什麼辦法和她爭寵，她在來的路上想好了不少計策，可當看到眼前的狼藉，她蒙了。

 

她慌忙地從背後抱住顫抖的陸景彥，委屈地小聲說道：“景彥，對不起，我隻是壓抑不住自己的心意這才準備和你求婚，如果妹妹不願意，那我放棄就好，隻看看著你和妹妹能夠幸福，我就……”

 

“滾開！”

 

在她錯愕的目光中，一個響亮的耳光打在了她的臉上，力道之大足以將她打倒在地。

 

臉頰瞬間腫痛，紀雲菲捂著臉落下淚來，“景彥，發生了什麼事，是不是有什麼誤會？是我又惹妹妹生氣了嗎？我和她道歉，讓我做什麼都好，隻要她肯原諒我，讓我去S都可以！”

 

紀父放下屍體，大步走來大手掐住她的脖頸，眼底有著熊熊烈火在燃燒，“好，你的確該S！我真是瞎了眼會相信你們母女倆，你這個雜種！還敢騙我是我的女兒，要搶走阿荨的一切！”

 

她拼命掙扎著，可是掙脫不開紀父的力氣，她喘不上氣，幾乎感覺自己就要S在他的手中。

 

“救命……”

 

她從嗓子裡擠出了兩個字，好在下一刻紀父松開了手將她甩到了地上。

 

她大口大口地喘息著，如獲新生，正當她還要說些什麼解釋時，手上冰冷的觸感讓她將視線轉移，隨後就看到了紀秋荨那張開始腐爛的臉。

 

“啊！救命！S人了S人了！”

 

紀雲菲嚇得想要起身逃跑，腳下一軟又摔倒在地，求助地爬向陸景彥，可卻被他一腳踹開。

 

回過神來，紀雲菲突然意識了什麼。

 

那個S人是紀秋荨？

 

是誰害S了她？

 

不對，這都不重要了，紀秋荨S了以後就再也沒有人和她爭了。

 

雖然不知道紀父從哪裡得知她不是他的女兒，可她總會有辦法解釋，更何況她會嫁給陸景彥同樣哪兒敢享受榮華富貴。

 

突如其來的驚喜令她衝昏了頭腦，甚至忘記了剛才兩人對她厭惡的態度，心裡隻有無盡的快意。

 

可看到陸景彥略過她小心翼翼地將紀秋荨抱進懷裡，她又忍不住怨毒的目光，恨不得將那屍體千刀萬剐。

 

這個女人為什麼就是那麼陰魂不散，無論是植物人還是S人都能讓陸景彥那般牽掛。

 

她憤憤不平地收回目光，捂著胸口，擠出了兩滴眼淚，哽咽道：“妹妹！妹妹怎麼會S！不，我不相信！爸爸，景彥，到底發生了什麼？沒有了妹妹，我都要活不下去了，你們別擔心，為了她的心願，我會照顧好陽陽和景彥，我……”

 

她話音未落，又是一腳踹在了她的胸口。

 

這回是紀父動的手。

 

紀雲菲慘叫一聲，痛苦地倒在地上，眼淚開閘般湧出。

 

“爸爸，又不是我害S了她，為什麼打我！”

 

“誰是你爸！你和你媽騙了我這麼多年，還敢叫我爸！你沒敢說沒害阿荨，這麼多年你搶走了她多少東西，如今又要搶走她的丈夫兒子，我不打你打誰？”

 

紀雲菲神情閃過一絲慌亂和心虛，不知道是誰用了什麼辦法揭穿她的身份，可現在紀秋荨都S了，她未必沒有爭取的機會。

 

她立刻茫然地搖搖頭，“爸，我就是你的女兒啊！就算妹妹S了您現在心裡不好受，可是血濃於水，你怎麼因此就怪我呢？”

 

“你還想狡辯！我已經做過親子鑑定報告，你根本就不是我的女兒！你的臉也是整容後才和我像的！要是讓我知道你真的和阿荨的S有關，你就真的別想活著離開！”

 

紀雲菲臉色發白，身體都因為恐懼而顫抖，跟隨母親進入紀家後，她自然知道紀父的手段有多狠辣，但她不能就此坐以待斃。

 

看到摔在地上剛剛爬起哭個不停地陸澤陽，她連忙過去抱住了陸澤陽溫柔地哄著他，“陽陽，你是相信菲菲阿姨的對不對？你幫我和爸爸外公說說情好不好？阿姨最疼……”

 

不等她說下去，陸澤陽就尖叫起來，小手抓起地上的石頭就往她臉上砸，“你不是公主！你才是老巫婆！你把我媽媽害S了！我要為媽媽報仇！”

 

石子劃破臉頰，火辣辣的痛感讓她下意識痛呼出聲，把陸澤陽扔到了一旁。

 

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明明紀秋荨都S了，她應該要得到她的一切才對，可現在所有人都厭惡針對她。

 

到底是哪一步不對！

 

陸景彥沒有再理會他們的爭執，他隻覺得周圍的聲音太過吵鬧，幹擾到紀秋荨睡覺。

 

雙手捂住了紀秋荨的耳朵，看著毫無血色的那張臉，他絕望地落下淚來，痛苦地嗚咽著。

 

怎麼會這樣？他原本準備好了一切，要在她三十歲生日這天再次向她求婚。

 

他已經失去了她整整三年，可僅僅幾天，他又再次失去了她。

 

今天早上她還活著，而那時候他為了救落水的紀雲菲都沒看她最後一眼，就無情地離開了。

 

胸口處仿佛被尖刀刺入，劃破了他的胸膛和心髒，他渾身都猶如被烈火炙烤般痛苦。

 

他真的錯了。

 

如果知道他走後紀秋荨就會S，他說什麼都不會離開。

 

他隻是想著紀秋荨還沒從植物人的狀態中適應現在的生活，想要讓她冷靜冷靜不要再發脾氣。

 

可沒想到他這一走就是永別。

 

沒了她，他活著還有什麼意義！

 

“阿荨，是我不好，抱歉。我帶你去過生日，別怕，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

 

紀父看著他就要抱著紀秋荨的屍體離開，連忙攔住了他。

 

“景彥，你要幹什麼？”

 

“過生日，我為她準備的煙花就要點燃了，還有蛋糕和禮物、”

 

剛剛得知紀秋荨是自己唯一的女兒，紀父哪裡能讓他將女兒的屍體就這麼帶走。

 

他上前拽住陸景彥，聲色俱厲，“陸景彥！今天是你和那個冒牌貨的婚禮，你要走請便，但我女兒的生日要回我們紀家過，你要忙著結婚，請不要把我女兒也帶走。”

 

陸景彥深呼吸一口，凌厲的目光注視到紀雲菲身上的婚紗，那明明是今晚他給紀秋荨準備的生日禮物之一，他找了設計師重新定制了。

 

這個冒牌貨憑什麼穿著他給紀秋荨準備的禮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