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人群中開始有世家公子們催促著我快些動手。


我掏出細針,使了個假動作,在外人眼裡像是將針扎到他腿中。


 


喬以墨身形一顫,用幾乎隻有我二人的聲音,咬牙切齒威脅我。


 


【你不要節外生枝,自找苦吃。】


 


他怕了,怕裝腿疾的事情敗露。


 


我一面施針,一面低聲蠱惑。


 


【你不想光明正大站在眾人面前做喬家家主?】


 


他還在猶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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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丟了個大炮仗丟到他凳子下。


 


下一瞬,他便在眾目睽睽之下,蹿了出去。


 


炮仗炸開,我顧的小廝在人群中【不小心】問出了口。


 


【好像聽聞喬家說過,治好大少爺腿疾便可以身相許。】


 


我並不理會收好物件之後乖順跪地,隻說沾主母喜氣,深藏功與名。


 


餘光遙遙看去,喬歸遠的臉刷地一下白了。


 


從前仗著喬以墨腿瘸,他恃寵而驕,如今見喬以墨痊愈,他怕了。


 


跪在主母和老爺面前,雙手指天,信誓旦旦開口。


 


【爹,娘,兒子發誓,他二人早有私情,辱沒喬家門風。】


 


【要報官治他二人罪責!】


 


喬家老爺見他說得懇切,敲敲拐棍,硬生生壓下了席間喧囂。


 


極具威壓的命令落了下來。


 


【那便報官,查清她是否為處子。】


 


喬以墨聽聞喬老爺起了疑,動身想為我求情。


 


被我一記眼刀壓了回去。


 


當下隻是懷疑,一切尚未塵埃落定。


 


若是他求情,必定會坐實我們二人的關系。


 


我跪在地上,心咚咚狂跳起來。


 


若是按照律法,若女子定親後和其餘男子同房當浸豬籠。


 


我這一遭,九S一生。


 


11


 


官府來得很快,驗身的婆子也一道跟著趕了上來。


 


我事先料到了有此劫,早跟婆子打好了招呼。


 


她一來,便不動聲色拉著我往房中驗身。


 


半途,卻被沈鳶攔了下來。


 


她指著婆子和我,向喬歸遠挑唆道。


 


【你敢信她們嗎,我瞧著她們就是一伙的。】


 


【要驗,便當場驗。】


 


她也是女子,她知在眾人面前驗身要脫盡衣物。


 


我與她無冤無仇,她卻打定了主意不讓我好過。


 


我恨毒了她,面上還是無波無瀾看著她撺掇喬歸遠。


 


心裡期盼他能顧念一絲情分。


 


可是下一瞬,他點了頭聽信了她的建議,將我和婆子帶到了屋子中央。


 


【我信不過你們,就在此地驗,驗給在場的人看。】


 


沈鳶耀武揚威朝我揚了揚下巴。


 


而喬歸遠看向我,眼底全是報復成功的快意。


 


一瞬之間,心口窒悶道喘不過一絲氣。


 


我看著他那張臉,悲哀我們竟從兩小無猜走到了這個地步。


 


原來隻剩下了恨啊。


 


【還不快動手。】


 


思緒被他的催促聲打斷。


 


在他的吩咐之下,婆子當眾剝落我的衣物。


 


強烈的屈辱湧上心頭,我緊咬下唇忍受著,期盼悄悄離席的喬以墨快些歸來。


 


等待著變動。


 


突然,外頭傳來喧囂的聲響。


 


喬以墨低啞的聲音傳來。


 


【外頭有一群女子控訴喬歸遠輕薄自己。】


 


說話間,那群哭哭啼啼的女字已經被他放了進來。


 


大廳內亂成一片。


 


婆子的動作在這個時候頓止,讓我得以脫身。


 


我被喬以墨扶著驚魂未定跌坐在地,大口大口喘著氣。


 


恨恨瞪著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的喬歸遠,癲狂笑了起來。


 


官府,觀眾都在場,如今正戲開始。


 


姑娘們跪在官老爺跟前哭訴。


 


【那喬家少爺,口口聲聲說嫁娶,到頭來隻為輕薄小女子。】


 


【他不問小女子同意便輕薄小女子。】


 


姑娘們嘰嘰喳喳說了一堆,大意不過是狀告喬歸遠強行輕薄自己。


 


每多一個人控訴,喬家老爺的面色就多暗下去一分。


 


跪在一旁的喬歸遠趨若寒蟬。


 


按照律法,強行輕薄女子需處刑一年,每多一位便加一年。


 


而在場有近百名女子。


 


喬歸遠跪在父母磕破了頭,但是官府和各世家在場,喬家父母也不好明著偏袒。


 


至於沈鳶,早就不知道躲哪去了。


 


見求救無門,他倒是恍然大悟般想起了我。


 


爬到了我的腳邊,拽著我衣角苦苦哀求。


 


【好守柔,你再替我擺平一次好不好?】


 


【你去勸勸她們。】


 


【等風波過去,我們好好過日子。】


 


又是這番話,我都聽膩了。


 


但凡這句話早些兌現,但凡他上一世對我的家人手軟,又怎會到這地步。


 


我能幫他把事情擺平,自然有本事將事情捅穿。


 


他不懂這般道理,不懂自己多荒唐。


 


於是落得這般下場。


 


活該。


 


我將衣角從他手中抽出來,掩面落淚。


 


【歸遠,你負我至此,我錯看你了。】


 


說完,做出一副傷心至極的神情,頭也不回走了。


 


這才哪到哪,我們的仇怨遠不止此。


 


12


 


因著生日宴上這一遭,喬家替喬歸遠到處賠罪。


 


他算是徹徹底底成了廢人,終日被關在房內。


 


而喬家內部徹底換了風向,原本定好的家主變成了喬以墨,順勢便定了我倆的婚事。


 


喬以墨比喬歸遠守信多了,生日宴第二日便花了大本錢奔去北方,親自將我爹爹從北方的商人手中接了出來。


 


看著眼前被喬以墨照顧得面色紅潤的爹爹,我笑著笑著,淚落了下來。


 


抬眼,喬以墨正在不遠處,淺淺笑著朝我走來。


 


一路靠近,他直勾勾望著我,幾近蠻橫纏住我的視線。


 


長久對視中,我亂了。


 


剛想匆忙挪開視線,卻被他捧住臉,不可抑制陷進了那對漆深眼眸中。


 


我有些羞,滿腦子搜羅闲話,我說。


 


【謝謝你。】


 


他輕笑一陣,捧著我的臉,認真回應。


 


【房中卻一位管事的主母,你可願意?】


 


我皺皺眉,有些不解。


 


我們的親事不是由他父親定好了嗎?


 


他似乎是看穿了我的一縷,溫柔補充。


 


【我說的是,並非考量利弊,也並非出於父母安排的願意。】


 


我允了。


 


我本就是要嫁給世家做主母的人。


 


若那個人是他,我會開心很多。


 


前世今生總是有苦楚,我允許自己幸福些。


 


13


 


我們的婚宴很是盛大,沒有來路不明的女子,沒有不明緣由的羞辱。


 


期間,有公子鬧我喝酒。


 


他將我護在懷中,笑得自豪。


 


【我這樣好的妻子,怎能同你喝酒玩鬧。】


 


我聽聞這話,也笑得開懷。


 


原來,世上還有這樣好聽的話。


 


不是嘴上誇著我好,借著這點好哄我收拾風流債。


 


而是真心覺得我頂頂好,將我妥當護在心間。


 


喬歸遠便是在這樣一個我覺得幸福的時刻,出現煞風景的。


 


他從房內逃了出來,跌跌撞撞闖進婚宴,發瘋般摔打著碗碟。


 


【我不同意這樁婚事!】


 


他歇斯底裡大喊著,將往日翩翩公子的風度丟了幹淨。


 


一身白色寢衣,在喜宴上大片的紅中,顯得格外礙眼。


 


我擔心喬以墨在世家面前失禮,打發他去取點心。


 


隨後自己也轉了個方向避開喬歸遠,卻還是讓他衝撞了上來。


 


他一見我,霎時便紅了眼眶。


 


不顧從前和他玩鬧的世家公子在場,丟棄臉面,跪在我面前哀求。


 


【守柔我錯了,我真的錯了。】


 


【你寧願選這個瘸子也不要我嗎?】


 


他這話說了很多遍,我早聽到膩煩。


 


我嫌難堪,招呼小廝扶他起來,下一瞬便被人從身後狠狠衝撞了一下。


 


定眼一瞧。


 


是沈鳶。


 


她不知用什麼法子混了進來,紅著眼眶狠狠瞪了我一眼。


 


一面扶喬歸遠,一面對我極盡咒罵。


 


【遠郎,男人膝下有黃金,我不許你跪!】


 


【遑論跪這個侍奉了兩個男人的蕩婦。】


 


一瞬之間,我又喬家未來主母,成了風流談資。


 


喜宴上賓客瞬間安靜下來,道道目光灼在我身上。


 


喬歸遠聽完她這話,漸漸收住哭腔,更加坐實了沈鳶扣在我頭上的屎盆子。


 


【喬歸遠,你來說我清不清白?】


 


他看向我,順勢接下的話裡全是算計。


 


【我不管你幹不幹淨,我都要你。】


 


耳邊議論聲更盛,好好的婚宴竟被這兩個分不清輕重的賤人攪了。


 


看著指指點點的賓客,我氣得快要發瘋。


 


索性撩起袖子,露出滿臂猙獰的紅痕,一道一道數給他聽。


 


【這是你央我取安撫王家小姐,她氣不過撓的。】


 


【這是我替你勸孫家小姐,她用瓷片割的。】


 


【這塊疤,開水燙過,是那日同你鬧翻的黃家小姐幹的。】


 


我每數一道,他的眼睛便黯淡一分。


 


數到最後,我實在沒了耐心。


 


【從前看在緣分的面子上,我為你做的這些,從未提及,從不計較。】


 


【如今沒有緣分了,便是好聚好散,莫要糾纏潑髒水。】


 


【清不清白不要緊,我崔守柔,坦坦蕩蕩。】


 


話落,我的唇邊遞來一杯水。


 


我詫異抬眼。


 


喬以墨一手提著糕點,一手端著水杯,溫柔凝視著我。


 


【娘子可說渴了?】


 


我極不好意思點點頭,準備接過水杯。


 


【啪。】


 


接水杯的動作被一聲脆響打斷。


 


喬歸遠不知受了什麼刺激,拽著沈鳶頭發,逼她跪到了我的面前。


 


邀功似的,一巴掌接一巴掌,將沈鳶扇得不成人形。


 


【守柔,都怪她,都是她挑唆的。】


 


【她哄我搶你禮衣,就連上回逼你在外頭驗身也是她的主意。】


 


【我打她給你出氣。】


 


誰出的主意不要緊,終歸是他做的不是嗎?


 


錯的是他。


 


我冷冷看著眼前癲狂的男人,疑心從前的自己是瞎了眼。


 


14


 


我不願和他們繼續糾纏下去,拉著喬以墨往外走。


 


喬歸遠跟狗屁膏藥似的巴巴追了上來。


 


我心裡煩悶,轉念一想,拽著喬以墨將他往沒人的後院帶。


 


直到聽不見賓客們的動靜,我才舍得回頭。


 


喬歸遠見我停住了腳步,愣了一瞬,隨機笑得燦爛。


 


【守柔,你願意原諒我了對嗎?】


 


我彎彎嘴角,笑眯眯對著身旁的喬以墨開口。


 


【相公,這裡沒人,你替我去揍他一頓。】


 


後院的叫喊沒人聽聞。


 


但是喬歸遠清晰聽見了我告訴他,我們之間再沒有可能。


 


再後來,我做了喬家主母,沒再聽過這個名字。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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