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擦掉眼淚,聲音抽噎:「先拖著吧,我爸媽現在不太滿意他家裡。
「對了,我好像聽說你那個男朋友來這了,你知道嗎?」
她喝了一口水,抬頭問我。
我點點頭。
她說著:「其實你那個男朋友挺好的,給你花錢也很舍得,你們以後要是結婚,肯定沒那麼多糾紛。」
我面無表情反駁:「那你願意每天寫八千字檢討?」
沈夢一哽,隨後擺手:「算了吧,就你家位作精,也就你受得了。」
我糾正道:「我們分手了。」
她吃了一口肉,含糊不清:「他這次來,肯定是來找你的。」
Advertisement
我捏著筷子,專心幹飯。
我們倆吃飯吐槽完後,各自回家。
11
主辦方對這些電競選手化不化妝無所謂,他們是打電競,又不是演戲。
我正給嘉賓化著妝,被工作人員給拉走:「找你半天了,走,給 DME 戰隊化妝。」
我蒙了一下:「姐,他們化不化妝無所謂吧。」
工作人員大姐瞟了我一眼:「你男朋友指定你去給他化。」
我走進白砚禮戰隊的休息室。
他坐在沙發上,雙手搭在膝蓋摩挲著。
我眯了眯眼,這是他心虛的動作。
我走到他面前站著:「你跟工作人員說什麼了?」
白砚禮抬頭看我,半晌,他抿著唇說:「你兇我。」
他還在這委屈上了,我深呼吸一口氣。
我平靜下心態,語氣好很多問他:「你跟工作人員說了什麼?」
白砚禮眨著眼睛,無辜道:「我沒說什麼呀。」
房間裡他的隊友笑嘻嘻說話:「嫂子,白哥什麼也沒說,是我們說想要嫂子給我們化妝。
「嫂子化的妝是最好的,其他人都比不上嫂子。」
他的隊友喜滋滋喊著我:「嫂子嫂子,先給我化,化帥點。」
現在是工作時間,我看了白砚禮一眼,便打開化妝包給他的隊友化妝。
「嫂子,最近怎麼沒看你過來找白哥啊?」
我在他臉上打了輕薄的粉底液,沒有說話。
「嫂子,你哄哄白哥。」
他繼續說著:「白哥最近心情可不好了,心情不好就找我們開練,我們可遭罪了。」
我收起散粉刷:「我和你哥分手了,別再喊我嫂子了。」
我話音剛落,休息室瞬間安靜下來。
正好方便我工作,他們也很配合,很快就化完了。
我剛放下化妝筆,就聽到白砚禮讓他們都出去。
我收拾著桌面,白砚禮走到我旁邊。
我重新換了粉撲:「坐著吧。」
他安靜地坐了下來,我輕打在他臉上上粉。
全程白砚禮什麼話都沒說,但他的眼眸一直放在我身上。
我收起化妝品:「好了。」
12
我的性子其實比較直,也不喜歡拖泥帶水。
哄了白砚禮三年,我是真的累了。
我收拾好化妝包,得出去給別的嘉賓化妝。
身後的白砚禮扯住我的衣角,我沒有回頭看。
他的嗓音微啞低沉:「你不哄我了嗎?」
「白砚禮,」我搭上門把手,「是你提的分手。」
在我出門之後,白砚禮坐在那裡眼中泛著水光,一滴滴晶瑩剔透的水珠掉落在地。
我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想知道。
我專心地給嘉賓們化妝。
完成一天工作後,白砚禮沒找過我,我也放下提著膽的心。
已經有不少人知道白砚禮和我談戀愛了。
盡管我一一解釋已經分手了,但那些流言還是在傳。
我回到家,仰頭洗澡。
在和白砚禮談的三年內,我一度懷疑自己。
除了工作外,我所有的一切都和白砚禮有關。
我變得謹慎多疑,總擔心他會生氣。
分手後的這一個多星期,我逐漸變得開朗愛笑,整個人都鮮活明亮很多。
我關掉淋浴頭,頭腦愈發理智。
我用吸水毛巾搓著頭發,準備吹頭發時,看到桌上的筆記本電腦。
這個筆記本電腦是三年前白砚禮買的。
那會他生氣,要我寫八千字檢討。
他在視頻裡委屈撒嬌要,看到他那張臉,我心一軟就答應了。
手寫完後,我拍照給他看。
白砚禮在那頭非常開心,然後給我撒嬌。
並且在我寫完檢討的第二天,給我買了筆記本電腦。
我搜了網上價格,這款筆記本電腦不便宜。
我那會被白砚禮感動到了,覺得他也太好了吧。
結果他說,他心疼我手寫,以後用筆記本電腦寫檢討。
我當時覺得白砚禮真是個大方的男朋友。
現在想想,他可真狗。
我無語地吹頭發,決定明天把這個筆記本電腦還給他。
13
我做了個夢,太可怕了。
醒來後,我顫顫巍巍地端起水杯喝了一口。
夢裡白砚禮在哭,他蔫了吧唧地對我撒嬌。
他哼哼唧唧地哄我寫檢討,我對著他的臉犯花痴寫了一整晚。
這個夢太可怕了,我坐地鐵心思都是飄忽的。
白砚禮搞了我三年心態,我都快繃不住了。
現在的我,真的很開心很輕松。
隻要熬到白砚禮活動結束就可以了。
我沒那麼矯情,覺得分手後尷尬。
該工作工作,認真做好自己的事情。
白砚禮今天狀態很低落,是個人都能看出來他心情不好。
我在後臺休息室找到他時。
他看到我,眼眸一亮,嘴角微微上揚。
我將筆記本電腦放在他面前的桌子上:「這個還給你。」
我放下後,轉身就走。
隨即我便聽到他撞到桌子的聲音,我抬眼看去。
白砚禮慌亂地向我跑來,他抓住我的手,神色緊張:「滿月,我……」
他語無倫次,一時間磕磕絆絆。
我另一隻手搭上門把手,白砚禮出手將我攔住。
他整個人不知所措,眼裡搖尾乞憐。
我看了他一眼,便離開移開視線,以防自己心軟。
14
白砚禮的家庭出身優越,他從小也是嬌貴長大的。
他根本不會低頭,他覺得所有人捧著他哄著他是應該的。
他生來就是眾星捧月,習慣了。
可我不是,我是個人,我也是有脾氣的,隻是為了他我可以忍。
但我終究有一天會爆發。
我看著門把手,平靜地說:「白砚禮,你提分手,我答應了,你現在還有什麼其他要說的嗎?」
我感覺到他捏住我的手裡一緊:「你弄疼我了。」
我剛說完,白砚禮放松了一些,但還是緊緊抓住我的手。
過了片刻,他也不開口。
我嘆息了一聲,不去看他平緩道:「你知道,你和我提分手,我為什麼不像以前一樣哄你認錯嗎?」
白砚禮沒有說話,站在我旁邊,他的陰影打在我身上,將我籠罩。
時間回到一個多星期前,白砚禮和我提分手,我答應他的那天晚上。
我勞累了一天回到家,準備先處理明天的工作,再哄白砚禮時,我發現我的好友被刪掉很多。
我當時就知道是誰幹的,我打電話給白砚禮。
我給他打了幾十通電話,他都沒有接。
在我心如S灰打最後一通電話時,他接了。
白砚禮那邊應該在聚會,有些吵鬧,他聲線清亮,有些傲嬌地說:「怎麼才來哄我?」
我聽見他聲音的那刻,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聲音顫抖問他:「你為什麼刪掉我的好友?」
他語氣也不太好:「我想刪就刪了,怎麼了,你是不是想分手?」
他每次鬧脾氣都拿分手說事,我都上趕著哄。
我捏緊手機,哽住嗓子:「是。」
過了幾分鍾,他那邊氣極反笑:「梁滿月,有本事別回來找我。」
被白砚禮刪掉的好友,是我明天很重要的客戶。
他掛掉我的電話,我放聲痛哭。
我整理好心情,準備和白砚禮講講道理,發現他把我刪除拉黑了。
15
我垂下眼眸,淡然問他:「你拉住我,是想讓我繼續像以前一樣哄你道歉認錯嗎?」
白砚禮還是沉默著。
我輕嘆一聲:「我其實特別想你能理解我,哪怕是一點點也好。」
但這三年來,我沒有在他身上看到一點為了我改變。
我最初被白砚禮吸引,是他在遊戲裡的操作真的很厲害。
後面在一起接觸後,他很愛生氣,可以說就喜歡我哄他低頭認錯。
我不想再那樣了。
我偏頭抬眼望著白砚禮,他的臉色蒼白,嘴唇顫動。
他那雙看向我的雙眸很是無助可憐。
我吐字清晰,堅定往下說著:「白砚禮,我也有自己的人生和理想。
「但我們在一起後,我開始迷失了自己,我曾經為了你放棄了進修的機會。
「我的生活鋪天蓋地的隻有你,那不是我該有的人生。」
我想松開被他攥緊的手,他抓得太緊了。
白砚禮眼睛泛紅,氤氲著水光。
我繼續說著:「你也熱愛電競職業,那也是你的人生理想。
「我們都不應該被愛情束縛住。
「我們都有自己的生活,各自努力,各自奮鬥。
「我們都應該是自由的。」
我用力扒開他的手,狠下心不聽他說話,開門離開。
最後我說:
「我很喜歡你,但也僅限於此了。
「我們就這樣吧。」
16
我說完那些話,整個人都如釋重負。
沈夢給我打電話,她已經到門口等我了。
我開心地往樓上輕快地走。
我看到她時,她正點著煙。
我抱著她的胳膊晃著:「你終於來找我啦,等你以後結婚了,肯定都沒時間找我。」
沈夢吸了一口煙,緩緩吐出:「不結了。」
進屋後,她靠在沙發上,我拿了紙杯接點水給她當煙灰缸。
她彈了彈煙頭:「李如青跟我說,他父母勞累了大半輩子,他不想掏空父母娶我。」
我對結婚的事情沒有概念,坐在她旁邊聽著。
「聽上去李如青是個大孝子是吧。」
她眼中水潤一片,手裡的煙猩紅燃燒著。
「所以呢,所以他和他父母當初說好的,現在臨時反悔。」
沈夢丟下煙,含著淚看向我,抽咽著:「他和他父母,是突然就出不起八萬八彩禮的嗎?
「我並不是非要八萬八的彩禮。
「我隻是覺得,」她哽咽,「我愛了七年的人,他怎麼還在算計我啊。
「他覺得八萬八是在為難他的父母,所以他來為難我是嗎?
「我和他七年的感情,李如青他怎麼能用感情來和我談錢。」
沈夢哭得眼睛通紅,她很難受:「我看不到他的態度,他讓我和我的父母說他家隻出六萬六。
「是他李如青要娶我啊,怎麼結婚就變成了我一個人的事情?」
她放聲痛哭,我擦著她臉上的淚水。
我開了一聽啤酒,遞給沈夢:「不結了,去他媽的愛情。」
沈夢和我碰杯,在酒的味道裡,我突然感覺生活很恣意。
我高舉啤酒,大聲說道:「敬自由,敬愛情,更敬這世界的廣大與燦爛。」
她悲傷落淚:「我是個女性,我也想享受生活。
「我也不想承擔家庭的責任,我也懶,我也不想承受孕期的痛苦。
「我不想聽到孩子的哭鬧,我也不想身材走樣。
「我不想我的臉因為疲憊日漸衰老,我也不想整日圍著家庭轉。
「我也想自己快樂,我也想要賺錢,我也想要美麗漂亮。」
她話音停下,痛哭號啕一聲:「我是來體驗人生的,不是來完成人生任務的。
「我也可以選擇不結婚,永遠自由。
「可是為什麼我接受結婚生活,李如青的算計讓我覺得我是個笑話。」
……
沈夢哭著哭著睡著了,我給她蓋了毛毯。
她的手機突然響鈴,屏幕顯示「李如青」。
17
我拿著她的手機走到陽臺,點了接聽。
那頭李如青的聲音很著急,帶著有些不耐煩:「沈夢,你能不能理解理解我?
「剩下二萬二的彩禮,以後我會補給你。」
我打斷他開口:「我是梁滿月。」
他聲音戛然而止,換了語調,嘆息一聲:「沈夢呢?」
我舉著電話,看著陽臺外的遠方燈光:「她哭睡著了。」
我聽到李如青在電話那頭唉聲嘆氣。
他說:「梁滿月,我也是一個剛畢業沒幾年的人,彩禮三金婚紗照酒宴這些費用對我來說,起碼得二十萬。
「沈夢堅持要八萬八的彩禮,就因為少了二萬二就不結婚了,要跟我分手。
「她要求的那些條件,對我來說是不是有些苛刻,難道我結個婚就要掏空父母嗎?」
……
我安靜地聽完他說的話。
我問:「李如青,你覺得沈夢是因為彩禮和你分手的嗎?」
他一頓,隨後回我:「難道不是嗎?」
我很平靜地繼續說:「你在偷換概念,沒有人讓你掏空父母的錢去娶沈夢。
「你覺得她的條件對你來說很苛刻。
「那麼沈夢呢,她也剛畢業沒幾年,你要求她結婚生子,要她圍著你和孩子還有家庭公婆轉,你覺得對她合理嗎?」
李如青沒有說話,電話還在通話中,我往下說:
「你自己賺不到錢,你可以離開她。
「不要在該談錢的時候談感情,該談感情的時候談錢。
「每個人都有自己達不到的極限,承認不丟人,但是你達不到,你給不了就說沈夢苛刻。」
他沉默著,我繼續說我的:
「你覺得她的要求高,那你和她分手。
「但現在要娶她的人是你,你達不到,考驗的是你溝通的本事。
「你工作的時候沒有遇到過困難嗎?沒有遇到過刁鑽的客戶嗎?沒有遇到過無理的上司嗎?
「我覺得也許不是錢的問題,是三觀,是你的溝通能力,還有你的真誠,讓沈夢看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