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年底,李梅準備回家。


 


得知我並不打算回去後,她嘆了口氣:


「也好,你自己小心,年後我們再見。」


 


將李梅送走後,我回到暫時租住的地方。


 


過年廠子也關門,宿舍自然不能再繼續住下去。


 


闲暇的時間,我也開始自己的創業計劃。


 


我將服裝廠扔掉的廢布頭收集起來,又買了臺縫纫機,開始制作帆布包和託特包。


 


這個時候經濟正在蓬勃發展,國外的品牌也開始進入,皮質包非常流行。


 


但年輕一些經費沒那麼充足的人,可挑選的包包實在有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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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我決定以包包為我創業的起點。


 


而且有服裝廠的免費布頭,我相當於不需要投資什麼金錢,隻需要一些時間就可以開始創業。


 


想到這裡,我更加充滿幹勁。


 


大學校園外,幾個年輕女孩圍著我。


 


「姐,給你五毛。」


 


「姐,這個是我的,你先收我的錢。」


 


我臉上帶著笑,不急不慢:


 


「別急,一個一個來。」


 


不一會,我帶來的二十個包包被一掃而空。


 


帆布包和託特包的大小,剛好適合學生們上學使用。


 


所以我第一次向她們推銷時,她們就心動了。


 


大學生群體中愛花錢的人不少,且最容易接受新鮮事物,還容易跟風。


 


這也是我會選擇她們銷售的原因。


 


將錢收好,我準備離開。


 


「寶兒姐。」


 


突然聽到有人喊我,我回頭看去。


 


看著朝我跑來的男孩,我恍惚了一瞬才想起來。


 


這人正是當初才來 G 市時,在火車站遇到的那個男生蔣業屏。


 


半年不見,他看起來沒有之前那麼弱不禁風了。


 


「真的是你啊寶兒姐,我差點都沒認出來。」


 


我低頭看了看自己的打扮,無聲笑了下。


 


確實,這半年來,我的變化也很大。


 


最大的改變,大概是再也沒有了之前那種S氣沉沉。


 


蔣業屏忽然回頭道:


 


「叔叔,這就是我之前說的那個救了我的姐姐。」


 


我好奇的朝著他身後看去。


 


一個男人緩緩走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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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個子很高,五官冷雋。


 


既有讀書人的儒雅書卷氣,又莫名透著股矜貴和疏離。


 


互相介紹過後我才知道。


 


蔣業屏的叔叔名叫蔣聿,留學歸來,是工業大學重金聘請的副教授。


 


當初蔣業屏找到叔叔後,將自己的遭遇說給他聽。


 


這才知道自己差點被拐子拐走,後怕不已。


 


他們想要感謝我,隻是當初沒有留聯系方式,有些遺憾。


 


「剛好今天遇到了,我們請你吃飯吧。」


 


蔣業屏很熱情,我卻有些不太自然。


 


蔣聿這個人看起來實在太拒人於千裡之外,叫人莫名有些膽怯。


 


所以我以有事為由拒絕了。


 


但拗不過蔣業屏,隻好將暫住地告訴了他們。


 


得知我在賣布包後,蔣業屏還自告奮勇要幫我宣傳。


 


全程,蔣聿嘴角都噙著抹笑,站在旁邊聽我們說。


 


我笑著感謝蔣業屏,又道:


 


「那我先走了。」


 


我和他告別,臨走前視線掃到蔣聿,他微微頷首對我示意。


 


我扯了扯嘴角,很快就收回目光。


 


*


 


又一次去校園送完貨回來後,沒想到我竟看到了賀軒檀。


 


他見到我時也是一愣,隨後擰眉朝我走來。


 


「你在這裡做什麼?」


 


瞧了我片刻,他像是恍然大悟般:


 


「你竟真的出來打工了?簡直胡鬧!」


 


我這才知道,原來當初我留下離婚書後,婆婆輾轉聯系上賀軒檀。


 


婆婆又氣又急,說話顛三倒四沒有重點。


 


隻說我留下信跑了。


 


當時他做生意也忙,沒仔細聽。


 


隻當我鬧脾氣離家出走,說要去打工。


 


但他以為,我最多就是回到鄉下農村待一段時間。


 


又或者去城裡找份工作。


 


沒想到我竟然一路來了 G 市。


 


他無奈看著我,隨後嘆氣:


 


「算了,你沒事就好,就當這半年出來散散心。


 


「剛好,後天我要回去,你和我一起。」


 


他仍舊隻當我在鬧脾氣。


 


他想牽我的手:


 


「你呀,氣性越發大了,你知道外面有多麼危險,也不怕出事。」


 


我冷著臉躲開。


 


賀軒檀這才注意到,我從一開始就掛在臉上的冷漠。


 


我們無聲的對峙。


 


賀軒檀最終敗下陣來,聲音中帶著哄:


 


「這次我賺了不少,就按當初說好的,錢都歸你處理。


 


「想買什麼,我們這就去買。」


 


「G 市繁華,有很多東西家裡沒有的東西。」


 


他覺得,他都已經如此退步忍讓,我肯定會順著臺階下來。


 


畢竟從前鬧別扭時,都是我去找臺階。


 


但他想錯了。


 


如今的我,已經不想走下臺階。


 


我隻想站在高處。


 


我搖頭:


 


「不必,我自己能賺錢,想買什麼自己能買,不需要求人。」


 


「我們是夫妻,怎麼能說求?」


 


我忍不住嗤笑:


 


「不然呢,我又不是林瑩佳,從來都得不到你主動為我花錢。」


 


賀軒檀臉色復雜的看著我:


 


「你還是介意林瑩佳?我不是在信裡都和你說過了,我和她沒什麼。」


 


說到信,我直直的望向他:


 


「你離開前我讓你籤的並不是承諾書,而是離婚書,賀軒檀,我們已經離婚了。」


 


11


 


賀軒檀怎麼也不肯相信,我竟然會離婚。


 


他幾乎失態的質問。


 


「為什麼?


 


「我承認,這些年我因為忙生意不常在家,讓你受了不少委屈。


 


「可我不是為了這個家在奮鬥嗎?」


 


我嚴謹的提出反駁:


 


「準確的說,你是為了你自己和林瑩佳在奮鬥,不要把這個帽子扣在我頭上。」


 


畢竟我沒沾什麼光。


 


他被我的說法氣笑了。


 


「林瑩佳,又是林瑩佳,你為什麼總是提起她?她是我的弟妹,這一點永遠都不會改變。」


 


「賀軒檀,說一千道一萬,在這個物資匱乏家家戶戶都貧窮的年代,錢在哪,愛就在哪。」


 


錢不在我這裡,愛,自然也不在我這裡。


 


賀軒檀怔住。


 


我無意再和他多說,準備離開。


 


他將我拉住。


 


「寶兒,不管怎麼說,我們夫妻一場,怎麼能說離婚就離婚,你先和我回去。」


 


我不願,企圖努力掙開。


 


正糾纏間,突然一個聲音從遠處傳來:


 


「放開寶兒姐!」


 


隻見蔣業屏從遠處跑來,企圖將賀軒檀拉著我手腕的手掰開。


 


隻是蔣業屏到底還是太瘦弱,無法撼動賀軒檀。


 


「你耍流氓是不是,竟然在大學校門口調戲良家婦女。」


 


賀軒檀皺眉,臉色不善:


 


「你是誰?」


 


他沒忘記剛剛聽到的那聲寶兒姐,於是看向我。


 


「你認識?」


 


我不理他,隻讓他放手。


 


三人糾纏在一起目標太大,已經開始有人看過來。


 


正僵持著,一隻大手握住賀軒檀的手腕。


 


我順著看過去,竟然是蔣業屏的叔叔,蔣聿。


 


他穿著白襯衫,袖口挽上去些許,露出結實有力的小臂。


 


因為用力的緣故,小臂暴起青筋。


 


他語氣冷漠,卻不容商量:


 


「放手。」


 


賀軒檀臉色一變,疼得直皺眉,終於松開了我。


 


蔣業屏見狀忙將我護到身後。


 


當聽到賀軒檀說他是我的丈夫後,也沒有退縮:


 


「就算是夫妻也要好好說話,不能動手動腳。」


 


我糾正:「是前夫。」


 


賀軒檀脫口而出:


 


「我不同意!」


 


我冷冷打斷他:


 


「你已經籤字了。」


 


「可那是你騙我的……」


 


賀軒檀有口難言,也解釋不清,隻能被隔離在兩個男人外,急切的望著我。


 


他不明白。


 


日子明明過得好好的,錢也越掙越多。


 


為什麼就變成了這樣。


 


難道就因為一個林瑩佳,就要離婚?


 


我正不耐煩,想讓他離開。


 


餘光卻瞥見蔣聿正看著我,他眸色晦暗不明。


 


見我看過去他也沒有回避,直勾勾的眼眸裡,泛著濃鬱到化不開的墨。


 


我心頭猛地一跳。


 


*


 


賀軒檀到底還是不甘心的走了。


 


他一離開,我就對江鈺和蔣業屏表示感謝。


 


「我請你們吃飯吧。」


 


「那怎麼行,是我欠你一頓。」


 


蔣業屏忙表示。


 


他見我又要推辭,將蔣聿推出來:


 


「我叔叔工資可高了,讓他請咱們吃大餐啊。」


 


最終,我們去了一家本地最知名的粵菜館。


 


飯後,兩人還將我送回家,讓我有些受寵若驚。


 


臨走前,蔣聿留給我一個號碼。


 


「有事可以打這個電話,能找到我。」


 


我看著紙條上的那串號碼,忽然覺得有些燙手。


 


但在他略顯迫人的目光中,我到底還是收下了。


 


12


 


我以為,賀軒檀這樣有自尊心的男人,當得知我主動離婚後,會直接一氣之下回家。


 


卻沒想到,第二日他就出現在了我家門外。


 


他看起來略顯滄桑,似乎熬了一整宿。


 


看到我後,隻問了一句:


 


「昨天太過激動,也忘了問你這半年過得好不好,你從未出過遠門。」


 


我唇瓣動了下,最終垂下眼簾。


 


「再不好,也比在賀家時要好。」


 


在賀家,我每天從早忙到晚不停歇。


 


就像一個上了發條的陀螺,不停地轉。


 


沒有一分一秒屬於自己,也沒有任何的勞動報酬。


 


但在這裡,我的每一份勞動都明碼標價。


 


我的付出也被認可。


 


賀軒檀聽了我的話,臉色蒼白的像是要哭出來。


 


我不是很明白他為何會如此。


 


不然呢。


 


他還以為我在他家是一直享福嗎?


 


說實話,在鄉下老家一個人住時,我每天也就喂喂雞和豬。


 


家裡也不亂,隨便打掃一下院子就好。


 


我吃的也不多,地裡種的就能吃飽。


 


那個時候,鄰居長輩都說我嫁了人就能過好日子,就能享清福。


 


還有男人能依賴。


 


可事實上,在嫁到賀家後,還不如婚前我一個人生活。


 


我不願再回想從前的日子,看著他,冷靜的開口:


 


「我們不要互相折磨了,放過彼此,互不幹涉。」


 


賀軒檀搖頭。


 


他無法接受。


 


「那孩子呢,我們還有賀嶽賀山。」


 


「你媽媽不會虧待他們,至於其他,那是你這個做父親的該負責的事。」


 


我重新關上門,不再理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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