蠱女王妃

我是被遺棄的丞相嫡女。

 

救了瑞親王的次日，就被接回了相府。

 

丞相夫婦和養女跪求我把瑞親王拱手相讓。

 

「窈窈自幼喜歡瑞親王，沒了他她會活不下去的。」

 

我隨手扔了隻蠱蟲把瑞親王變為痴兒。

 

出嫁當天，他們卻命人綁了我上花轎，姜窈則挽著尚書嫡子的手巧笑倩兮看著我。

 

「姐姐救的瑞親王，該以身相許的，是姐姐。這是一樁好姻緣，姐姐可要好生珍惜啊。」

 

我意味深長看了她一眼，勾了勾唇，希望她不會二次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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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1

 

入夜時分，一輛奢華的馬車穿過郊外樹林，停在木門前。

 

安安從我懷中探出腦袋瓜，被我拍了拍小腦瓜，又縮進去了。

 

「夢夢，娘的乖女，娘終於找到你了……」

 

一名風韻猶存的婦人在仍看得出有些玉樹臨風的男子的攙扶下從馬車上跳下來，一見到我便迅速上前，淚水漣漣抓著我的手哽咽。

 

我皮笑肉不笑把手從她手中拽回來，瞥了眼兩人。

 

「夫人認錯人了，我不叫夢夢，也並不認識你……們。」

 

男子面色不虞，剛想呵斥，在婦人的示意下放緩了語氣。

 

「夢夢，是爹爹和娘親。我們來接你回家了，你脫離爹娘身邊這麼多年，爹娘無時無刻不在想你。」

 

我看著點頭如小雞啄米的婦人，嘲諷地皺眉。

 

「我說了，我不叫夢夢。」

 

「你就是夢夢，是我們的女兒！」

 

姜夫人說著捏了一把自己的手，憋了一口氣紅著眼眶道：「娘和爹把你弄丟已經很難受了，我們找了你這麼多年終於把你找到，你可別再對我們說戳心窩子的話了。」

 

她一把拽過我的手，拉開我的袖子，露出上面的八瓣花胎記。

 

「喏，這是你出身自帶的，像我。」

 

她掀開自己的手臂，的確也有一個一模一樣的胎記。

 

其實不必她解釋，我自然知曉我是他們的女兒。

 

隻是這些年隨著我越長大，了解大事情越多之後，對他們也就越發失望。

 

我揮開攔路的他們，轉身進屋。

 

他們卻執意跟來，姜丞相的語氣似乎很壓抑，語調也很高。

 

他揮手指揮跟隨而來的眾人，沉聲吩咐：「把小姐帶回去，莫由得她任性。」

 

我眼光一寒，和安安大眼瞪小眼後，勾起了嘴角。

 

既然找來，那便回去。

 

我倒是要看看他們葫蘆裡賣弄的是什麼藥。

 

02

 

四歲那年，我被算命大師斷言是個禍水，與我一同玩耍的孤女小藥卻被指為貴不可言之人。

 

那時還隻是個戶部郎中的爹和家族生意頻頻陷入困境的娘大手一揮，毫不猶豫把我拋棄了。

 

知情之人盡數被發賣到千裡之外，他們重新選取了一批丫鬟僕從伺候小藥。

 

小藥從此更名姜窈，搖身一變取代我成為姜郎中的嫡女，過上了還算小富足的貴女生活。

 

我則是被婆婆撿回去的。

 

她第三次路過那個三岔路口時，看到我仍然在翹首以盼。

 

皺巴巴的臉上帶著一抹瘆人的笑容，上前問我願不願意跟她走。

 

我點了點頭，拉上了她猶如枯枝般滿是皺皮的手。

 

那時候我便知道自己已經被拋棄了。

 

之所以停留在那裡，也隻是固執地想著興許他們會回心轉意。

 

這些年，一直是婆婆帶著我。

 

後來才知，她是苗疆蠱族最末的一代聖女。

 

自蠱族解散後，她也離開了苗疆，過著飄忽不定過日子。

 

撿了我之後才定居逍遙山，成日教我識別各種草藥和蠱蟲。

 

逍遙山地處上京北郊，終日陰森，人跡罕至，倒是蛇蟲鼠蟻頗多。

 

婆婆說她既想見識上京的繁華，也想繼續養蠱，逍遙山便是最好的選擇。

 

兩年前婆婆去了，我於是自山上下到山腳，也建了個院子，繼承婆婆遺志，想去上京便去，想婆婆了就上山住一段時日。

 

除了沒有婆婆陪伴有時感到孤寂以外，別的都很好。

 

直到他們的到來。

 

03

 

我上了馬車。

 

車廂對面，姜相和姜夫人往後靠，仿佛我是什麼贓物般。

 

我也懶得理會兩人，背靠車廂閉目凝神。

 

姜夫人欲言又止，見我沒有理會她的打算，也閉了嘴。

 

馬車在丞相府門口停下，放下丞相夫婦之後，又往小門駛去。

 

我的腳就那麼懸空在上方，蹙眉呵斥：

 

「停車！」

 

馬夫沒有吭聲，繼續往前行駛。丞相夫婦更是頭也不回。

 

呵呵~

 

讓我走小門？我就這麼見不得人？

 

那就怪不得我了。

 

我打了個響指，安安從懷中飛出去，衝著馬夫脖子猛地咬一口就飛回來。

 

馬夫的動作很快僵硬起來，嚇得他一陣猛喊：「停車、籲~籲……」

 

我不顧他驚恐的神情，一腳踹開他，慢悠悠自己趕車往北郊而去，眼神一片清冷。

 

不到一炷香的時間，身後追來幾人，丞相也臉色難看地攔住我：

 

「快跟我們回丞相府，你怎麼還是這麼任性！」

 

見我冷著臉，姜夫人扯了扯姜丞相的袖子，尷尬笑了：「夢夢，我們以為你跟上了，走到半路才察覺你沒有跟過來。」

 

「乖，我們先回去再說。」

 

她語氣中帶著一絲明顯的討好，卻越發讓我覺得他們內心有鬼。

 

這一次，丞相府的門大開著，兩邊各自站了一排下人，好不威風。

 

一名身如弱柳的窈窕女子婀娜而來，單看眉目如畫。

 

隻可惜，眼神太過飄忽。

 

見了我明明不喜，卻很快拉開嘴角眉開眼笑，手若有似無遮掩著鼻子。

 

「娘，這便是姐姐了嗎？」

 

她額頭上的傷疤還在，那個醜陋的疤痕被她用眉筆和水彩畫成了一朵漂亮的虞美人，倒是別有一番風味。

 

她已經不再是原來天真可愛的小丫頭了。

 

04

 

回到相府，臀尚未坐熱，姜相就讓人關了房門。

 

還是姜夫人嘴甜，嘴裡安撫著：「夢夢啊，聽聞你前些時日救了瑞親王殿下，可有此事？」

 

姜窈眼冒星光巴巴地看著我。

 

我點點頭，把凳子挪後些，不太適應別人靠近我。

 

「是有這回事。」

 

那廝還真是，鬧得人盡皆知，打攪我平靜的生活，真想讓安安給他一點教訓。

 

「據說瑞親王打算下聘，讓你嫁給他，對嗎？」

 

我看著滿含算計的幾人，手指在桌邊敲擊幾下，慢悠悠道：「嗯哼。」

 

三人六隻眼相視，眼底的驚喜快要溢出來了。

 

「瑞親王何時上門提親？」

 

要是此時我還不知道他們的打算，蠢S我得了。

 

瑞親王何許人也，乃當今皇上最疼愛的幺弟。

 

即便姜窈是姜相的嫡女，也沒有入他的眼，傳聞他不近女色到了令人發指的程度。

 

可，那也隻是傳聞，那廝要是不近女色還好。

 

我把玩著手中的戒指，把思緒拉回來。

 

當今至今沒有皇子，可身子骨卻越來越糟糕，傳聞瑞親王將會是下一任九五之尊。

 

姜相作為一國之相，自然不會不知道這件事，否則也不會為姜窈作打算了。

 

我倒想看看他們究竟作何打算。

 

抬眸定定看著這個曾經給我生命的女人，語氣頗為雲淡風輕。

 

「三日後吧。」

 

「這麼緊的時間？」

 

說時間緊，可看三人的表情，明顯喜悅過頭了，都忘了掩飾。

 

「夢夢，那你好生歇息，其餘的事情我們會好生處理的。」

 

姜窈剛開始的妒色很快轉變為喜悅，意味深長看了我一眼，跟隨他們一同離開。

 

他們不知道的是，隨他們一同離開的，還有我的小白蛇平平。

 

約莫大半個時辰後，平平回來了。

 

它沿著桌腿蜿蜒爬上我手中，豎起三角白頭對著我，細紅的蛇信子嘶嘶吐著，然後一雙眼睛閃亮閃亮的。

 

我沒好氣點了一下它的頭，讓它好好休息。

 

腦子卻想著該怎麼對付那一家三口。

 

剛才平平告訴我，他們打算把我接回家，告知瑞親王救他的人是姜窈。

 

他們想讓姜窈李代桃僵嫁過去，待生米煮成熟飯，我也隻能認命了。

 

原本僅有的一絲若有似無的期待，在想法得以證實的這一瞬頓時灰飛煙滅。

 

既然想玩，就陪你們玩玩兒。

 

05

 

我被禁錮在一個偏僻的小院子。

 

隔天丞相又夫婦帶著姜窈過來了。

 

「夢夢，我們需要你配合演一場戲。」

 

姜夫人上前想要拉我的手，我轉了個身子朝另一邊。

 

「說吧，又打什麼算盤？」

 

被毫不留情的揭露他們此行的目的，姜相的臉色變得十分難看。

 

姜窈泫然欲泣：「姐姐，當年你走丟又不能怪爹娘，這些年爹娘一直在尋找你。你怎麼能這麼跟他們說話呢。」

 

尋找我？

 

我被拋棄時已經四歲了，當我一歲小孩兒騙呢。

 

「你個逆女，你的教養和禮數呢？連窈兒的半分都不及！」姜相訓斥。

 

「教養和禮數？」

 

我不禁樂了。

 

「我沒爹沒娘，哪有人教我這些？」

 

有求於人還這態度？

 

我翻了個白眼，毫無形狀地坐在椅子上，無聊地看著自己的指甲。

 

「有話就說有屁就放。」

 

「你……」姜相似乎沒想到我如此粗俗，氣得臉紅脖子粗。

 

還是姜夫人會見風使舵，把他拉到身後，扯了一抹笑容討好地對我說道：「夢夢啊，你別怪你爹和妹妹，他們就這性子。」

 

「妹妹？你又生了個？」

 

姜夫人臉色一僵。

 

「這個……我們的意思是，你自幼生活在市井，若是嫁過去瑞王府，怕是鎮不住那些丫鬟小廝。」

 

「你這樣，把親事讓給窈窈，我們一定給你找一門極好的親事，如何？」

 

我把玩著安安，這小玩意兒最近胖了不少。

 

它被我翻來覆去玩兒，幹脆閉眼小憩，由得我折騰。

 

「給我找什麼好親事？」

 

「這……」

 

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問，姜夫人看了一眼姜相。

 

正要說話，姜窈尖酸刻薄地說道：「你一個山溝溝出來的窮困土包子，能給你找一門親事已經不錯了，還想挑三揀四不成？」

 

蠢貨。

 

我都懶得看她一眼。

 

乜斜著眼地看著姜相夫婦，先看看他們怎麼掰扯再說。

 

就我這個「禍水」，他們利用完能讓我安然無恙回逍遙山就不錯了，怎麼可能給我安排婚事。

 

「是、是管家的兒子。他如今可是個秀才呢。」

 

我氣樂了。

 

「憑什麼我要舍棄瑞王妃高高在上的身份不要，去選擇一個下賤的奴僕的兒子？」

 

我腦瓜有毛病還是他們腦瓜鏽逗？

 

「逆女！有給你安排就不錯了，你沒有談條件的資格！更何況，人家是個秀才，你是個一無所有的孤女，給人做妾的資格都沒有！」

 

姜相氣得黑了臉，一甩袖子轉到一邊去。

 

我沉下臉，冷笑。

 

「我還需要選擇嗎？我救了瑞親王，他說他要娶我，就這麼簡單。」

 

「我一介孤女的婚事，不需要你們做主！」

 

說罷往外走。

 

這地兒我再待片刻都覺得惡心。

 

「把她攔住，在小姐定下這門親事之前，她哪兒也不能去！」

 

這個小姐，自然是姜窈。

 

下人紛紛擋在門口。

 

「平平，去。」

 

袖口一甩，平平從身上竄出來，很快在幾人身上咬了一口。

 

姜相幾人目瞪口呆看著這一切。

 

「你個毒女，竟然對人下此毒手！來人，把她給我捉住！」

 

不少下人從外頭湧進來，想要抓我。

 

可看到地上躺著的人之後，又都遲疑了。

 

「快給本縣主抓住她！誰能抓住她，本縣主賞他千兩銀！」

 

財帛動人心，這年頭一條命也不值百兩，更何況是千兩銀子，足以見得她有多痛恨我。

 

那些人開始不要命的靠過來。

 

我眼眸一凝，找S。

 

隨手舉起隨身攜帶的蕭，徐徐吹出一陣詭異的旋律。

 

附近開始出現不少蛇蟲鼠蟻。

 

姜窈嚇得大驚失色，立馬躲在姜相夫妻倆後面。

 

「爹爹、娘親，有蛇……」

 

瞥了一眼被被蛇蟲鼠蟻環繞的他們，我頭也不回往外走。

 

06

 

回到小屋的時候，安安用它的腦瓜子戳了戳我的下巴。

 

我腳步不停推開小院的門往裡走，順帶扔出一隻小蟲。

 

一抹身影迅速出現在我面前。

 

「小夢夢，你的心未免太狠了，對我也下得去毒手。」

 

我沒好氣瞥了溫瑜一眼，這廝懂不懂避嫌，三天兩頭往我這裡跑。

 

「禍害，離我遠點兒。」

 

「禍害？」

 

他愕然指著自己，「何時本王竟成禍害了？」

 

桌子上放著我愛吃的棗糕和馬蹄糕，我嘆了一口氣，上前抓起一塊放入嘴裡。

 

「我就不該救你。」

 

去上戰場多年未見，上回一見他就是半S不活馬革裹屍的樣子。

 

救了他可好，賴上我了，如今又多了姜相一家子算計。

 

我這人吧，倒不是怕了他們，隻是我最怕麻煩了。

 

溫瑜面露受傷神色，嘟著嘴，怎麼看怎麼與那不近人情的瑞親王八竿子打不著邊。

 

我翻了個白眼，進了我的愛寵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