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家。

 

或許是這兩個字太過溫暖，讓我產生了一種溺水之人終於抱住浮木的錯覺。

 

在這方狹小的天地裡，我安心地睡了過去。

 

再睜開眼時，已經是在秦熠的公寓裡。

 

雨還在下，暖黃色的燈光卻將房間映襯得很溫馨。

 

雲朵樣式的化妝桌，巨大的飄窗，還有床頭的零食櫃......

 

這些都是我曾經跟秦熠說過的夢想中的小家。

 

沒想到多年後的今天，是他實現了我的夢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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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最初的時候，我是很喜歡跟秦熠在一處的。

 

他包容我，偏愛我，十四歲，他牽著我的手，我第一次坐上了旋轉木馬。

 

十五歲，他從天而降打跑欺負我的小混混。

 

十六歲，他送給我人生中第一雙高跟鞋。

 

在他身上我得到了從未有過的溫情。

 

如果沒有秦可馨，我真的會喜歡上他。

 

可是現實沒有如果。

 

秦可馨對他瘋狂的佔有欲，讓秦熠每一次的靠近都變成了我的噩夢。

 

我永遠不會忘記，十七歲時，因為收了秦熠送我的禮物，就被秦可馨帶著人踩進下水道的汙水裡。

 

反反復復，每次在我快要窒息的時候，她們會拽著我的頭發把我提起來。

 

不等我緩過氣來就又會被按進去。

 

她看我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坨垃圾。

 

“秦笙，我今天就是要讓你認清自己的身份，一個J女生的雜種，連親爹是誰都不知道。”

 

“能進我們秦家的門已經是你們母女祖宗十八代修來的福氣了，怎麼還敢妄想沾染哥哥。”

 

“以後要是再讓我看到你不要臉地粘著哥哥就不是吃點教訓就能了的事了，我會讓你和你那個媽重新做回陰溝裡的老鼠。”

 

那次之後，我得了肺炎，在醫院躺了幾個月。

 

身上的傷痛可以恢復，可是在後來的很多年。

 

那天晚上下水道裡腥臭惡心的味道，卻一直縈繞在我的胃裡，每次見到秦熠的時候就會湧上來。

 

那段時間我避他如蛇蠍，秦熠也慢慢疏遠了我。

 

直到上了大學，搬出秦家，一年回不了一趟。

 

我已經有很久沒見過他了。

 

隻是聽說他已經離開秦氏，自己出來創業，做得很順利。

 

可我沒有想到，即便是這樣，秦可馨還是不願意放過我。

 

我還是要被輕賤地踩進泥裡！

 

憑什麼？我不甘心!

 

熾熱的恨意從心底開始燃燒，把所有的悲傷，痛苦都燒了個幹淨。

 

秦熠推開門的那一瞬間，帶著壓抑多年一朝噴發的恨意，我撲進他懷裡，啃上他的唇。

 

7

 

秦熠略微掙扎了幾下，“笙笙，你看清楚我是誰。”

 

“秦熠，我沒瞎。”

 

“你以前不是一直想要我嗎？難道現在不想了？”

 

看著他眼底浮現出掙扎，我踮起腳，湊近他的耳邊:

 

“秦熠，第一次我隻想跟你。”

 

我仿佛看見他身上名為理智的弦瞬間崩塌。

 

他一把將我抱起來放到床上，我急不可耐地開始撕扯他的領帶。

 

而我身上的裙子也被撕裂，隨意地丟棄在地上。

 

雨聲淅淅瀝瀝，柔軟的被褥包裹著我們。

 

燈光昏暗，湿冷的空氣中彌漫著難以言喻的躁動，每一次的碰撞都會帶來一陣顫慄。

 

......

 

花開了，下了一夜的雨也終於停了。

 

太陽撕裂烏雲照亮人間，第一縷陽光落在我臉上時，我睜開了雙眼。

 

秦熠的一條胳膊還被我壓著，他的嘴唇破了，胸膛上盡是青紫的痕跡，和抓痕。

 

我知道，我完成了對秦可馨最惡劣的報復。

 

可我卻並沒有想象中那樣痛快。

 

我傷害了一個真心喜歡我的人。

 

“笙笙，對不起。”

 

秦熠不知何醒來的，看著我的一雙眼裡是難掩的愛意和深深的愧疚。

 

我垂下眼眸，“是我主動的，你沒有對不起我。”

 

秦熠輕輕搖了搖頭，“我是在向十七歲的笙笙道歉。”

 

“對不起，沒有早一點兒發現秦可馨的真面目。”

 

“對不起，在沒有保護你的能力時去招惹你，反而給你帶來更深的痛苦，成為傷害你最深的人。”

 

“笙笙，”他珍重地捧著我的手放到心髒上，“我現在已經足夠強大，已經可以保護你了。”

 

“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留在你身邊，好好彌補你？”

 

他頓了頓，嘴角露出一絲苦笑，“即便有其他人也沒關系。”

 

8

 

其他人？

 

我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他說的是沈毓。

 

原來秦熠一直在暗地裡關注著我。

 

難怪秦可馨又要發瘋。

 

感受著手掌下跳動的心髒，我牽動嘴角，露出一個微笑，“好啊。”

 

“真的？”

 

秦熠的笑容一下子明亮了起來，他高興地蹦起來抱著我在原地轉了兩圈。

 

我有些好笑地拍開他，“這麼大人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一樣？”

 

秦熠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不好意思啊，笙笙，我就是太高興了。”

 

“好了，”我打斷他的傻樂，“你先送我回一趟我的公寓吧。”

 

秦熠的笑容以肉眼可見的速度黯淡了下來，“這麼著急？先吃完早餐再走好嗎？”

 

“不用了，有些事我想早點處理。”

 

這間公寓是我做兼職攢下來的錢買的。

 

地方不大，但是這是第一個真正屬於我的家。

 

和沈毓確認關系以後他就搬了進來。

 

現在關系破裂了，他再住在這裡就不合適了。

 

我得把他的東西打包好丟出去。

 

溫馨的小家裡到處都是他的痕跡。

 

成雙成對的生活用品，幼稚的冰箱貼，佔了一半衣櫃的裙子......

 

我把這些東西統統丟進紙箱裡。

 

沈毓進門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亂糟糟的場景。

 

我直起身來，淡淡地看著他，“你來的正好，你的東西我差不多快收完了，打包帶走還是丟掉都隨你。”

 

沈毓眉眼微沉，“姐姐，有必要做的這麼絕嗎？”

 

“閉嘴，不要叫我姐姐，我惡心。”

 

“好吧，”沈毓頓了一下，“笙笙，我知道你生氣我騙了你。”

 

“可你生氣不就是因為愛我嗎？姐......笙笙，其實我早就已經喜歡上你了。”

 

“你有氣可以打我罵我，氣出完了我們還是跟從前一樣在一起好嗎？”

 

“呵，”我氣笑了，指了指門口，“誰給你的臉來跟我說出這種話？你給我出去。”

 

“笙笙，不要鬧了，你原本不就是異性戀嗎？現在隻不過是回到了原點，你也不用再為了我跟你媽媽吵架，這有什麼不好嗎？”

 

啪！

 

我毫不猶豫地給了他一巴掌。

 

“沈毓，你比想象中更讓我惡心。”

 

沈毓捂著臉，不可置信地盯著我，“你居然打我？”

 

忽地，他的臉色沉了下去，目露兇光地盯著我身後，“他為什麼會在這裡？”

 

9

 

我轉過頭，看見秦熠系著圍裙，手裡還拎著鍋鏟，有些茫然，“笙笙，我聽見外面有動靜出來看看，這位是？”

 

“秦笙！”沈毓臉色難看，“就一晚上的時間你把他帶回家來了？你就這麼飢渴嗎？”

 

“對，我就是這麼飢渴，你滿意了嗎？滿意了就帶著你的破爛給我滾出去！”

 

“我憑什麼滾出去，你別忘了你說過這裡也是我的家，該滾的人是他。”

 

“秦笙，你以為秦熠是真心喜歡你嗎？別傻了，當你還不知道吧？馨馨已經懷了他的孩子。”

 

沈毓緩和了語氣，“既然他們已經有了孩子，你又何必這麼上趕著呢？我說過我不會不要你的。”

 

秦熠聞言瞪大了眼睛，有些慌亂地抓著我的手，“笙笙，我沒有，我這輩子隻有過你一個，他血口噴人。”

 

我甩開他的手，氣得渾身發抖，指著沈毓，“不用你來多事，你現在就給我滾出我的家！”

 

沈毓鐵青著臉，“事到如今你還要執迷不悟嗎？你就這麼想當小三嗎？”

 

“夠了，”秦熠沉聲打斷他，將我護在身後，“我不管你是誰，也不管秦可馨都跟你說了些什麼，我現在鄭重地告訴你，我和秦可馨之間清清白白。”

 

“笙笙是這個世界上最絢爛的玫瑰，她值得最好的，能站在她身邊的即便不是我，也絕不會是你，因為你不配。”

 

“你給我閉嘴！”沈毓額頭青筋暴起，大力扯住秦熠的領帶，揚起右拳就想砸下去。

 

我調出沈毓的女裝照片懟到他面前，“你要是敢在我家動手，我就把這些照片都放到網上。”

 

“我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就是不知道沈叔叔會怎麼想，我昨晚查了一下，沈毓，你的兄弟不少吧？不知道你的繼承人地位是不是真的這麼穩固？”

 

“行，算你狠。”沈毓松開了拳頭，“秦笙，你別後悔！”

 

沈毓摔門而去。

 

我把剛收拾好的東西全部打包扔到了樓下的垃圾堆。

 

這些東西既然他不想要，我就成全他。

 

秦熠一直跟在我身後，也不說話，就是默默地陪著我。

 

折騰了這一遭，我心頭的鬱氣才散了些許。

 

“你沒有什麼想問我的嗎？”

 

秦熠搖搖頭，從身後抱住我，“如果你想傾訴，我隨時都在，如果你不想說我就這樣陪著你，等到你想說的時候再告訴我。”

 

“笙笙，我知道你現在心裡有一道傷口在流血，我隻希望能陪著你療愈它。”

 

“嗚，”我揪著他胸膛上的襯衣，把臉埋進去，淚水打湿了他的衣服。

 

一隻溫暖的手輕輕拍著我的背。

 

我哽咽著，斷斷續續地告訴他，我和沈毓之間發生的一切。

 

說出來，心裡輕松了很多。

 

沉重的人變成了秦熠。

 

他緊緊抱著我，像是要把我勒進骨血，“對不起，笙笙，我總是讓你因為我而受傷。”

 

“你放心，所有傷害你的人我都不會放過，很快，我都會一筆一筆地替你討回來。”

 

10

 

之前因為同性戀的事鬧得沸沸揚揚，我被迫休學兩個月。

 

現在這段可笑的愛情落下帷幕，闲下來的每一刻，我都會抓心撓肝似的難受。

 

即便我知道那不是我的錯，卻還是止不住地在想。

 

我真的就這麼差勁這麼討人嫌嗎？

 

小時候爸爸拋棄我，後來，媽媽也放棄我，現在連一段戀愛都談不好。

 

每每這個時候，秦熠就會把我抱在懷裡，不停地吻我：

 

“笙笙，你是我遇到過的最好最好的人，那些人不懂得珍惜你是他們眼瞎，我永遠不會離開你的。”

 

秦熠的陪伴撫平了我內心的惶恐和不安，可他帶給我的除了精神上的安慰，還有深深的擔憂。

 

這麼多年的時間裡，我早已習慣了與秦熠的好相伴隨的是秦可馨帶給我的痛苦。

 

而這一次，我的擔憂也沒有錯。

 

回學校的第一天，我就被輔導員叫去了辦公室

 

他說我學術造假，學校要注銷我的學籍。

 

話裡話外都在讓我好好想想，是不是得罪了什麼人。

 

呵，我能得罪什麼人呢？

 

我隻知道沈毓的爸爸的校董，秦叔叔每年能給學校捐款幾千萬。

 

走出辦公室大樓的時候，秦可馨站在陽光下等著我。

 

“秦笙，這麼多年了，你怎麼就是學不乖呢？”

 

她拽著我的頭發，“我早就說過，哥哥是我的，你怎麼就非要去勾引他呢？”

 

“既然你跟你那個狐媚子的媽一樣不要臉，就別怪我把你的臉皮全給扒下來。”

 

“沈毓知道嗎？”我淡淡地開口，就像在問今天天氣怎麼樣。

 

“哈哈哈，”秦可馨笑得得意，“怎麼？都到了這個時候還不S心吶？實話告訴你吧，這個主意就是毓哥哥給我出的。”

 

“哪個主意？汙蔑我學術造假？還是讓學校開除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