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此後許江每天上下班，都要我車接車送，不過看在他幫我練習口語還請我吃大餐的份上，我也沒有跟他計較。

有次我送許江去學校時，一個實驗室的師弟從身後跑過來環住他的肩膀道：「賀師兄，你怎麼換發型了？」

 

許江緩緩轉過頭，眯眼道：「誰是你賀師兄？」

 

那師弟臉色瞬間變了，連忙道歉：「對不起對不起，許老師，我看您跟知意姐走在一起，還以為是賀師兄。」

 

「這位同學，你眼神兒不太好使啊，你知意姐身旁早就換人了，你看不出來？」

 

師弟聞言臉上表情變化精彩紛呈，連忙賠了個笑跑走了。

 

我看著許江。

 

許江露出一排牙：「我說的不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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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許江的促狹樣兒，我無奈又好笑地道：「許老師怎麼會不對。」

 

許江眼底的笑意更深，微微湊近了些道：「晚上實驗室聚餐，我酒量不行，記得早點來接我~」

 

我下意識後退一步：「說話就說話，不用湊那麼近，我能聽到。」

 

許江挑眉：「那來不來接我……回家？」

 

「給我發消息就行。」

 

我說完轉過身，看到身後紅了眼眶的賀之洲。

 

我路過賀之洲時，他聲音都有些抖：「你們都已經住在一起了？」

 

我張了張嘴，想說不是，卻又覺得沒必要解釋，於是點了點頭。

 

賀之洲身子搖晃了下：「溫知意，你跟我提分手到現在，還不到一個月。」

 

「那又怎樣，隻要分手了我們就是毫無關系的陌生人，我跟誰住在一起跟你有關系嗎？」

 

賀之洲看著我，表情好像下一秒就要哭出來。

 

我看得心煩，推開他快步離開。

 

晚上我按照約定去接許江，到了他們聚餐的地方後，許江卻發消息讓我別進去，在門口等他。

 

但我等了許久許江都沒出來，我沒忍住打電話催促，卻聽到電話裡傳來一陣哭聲。

 

許江無奈道：「算了，你還是過來吧。」

 

我去包廂後，發現賀之洲正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蘇靈在他旁邊試圖拉他起來。

 

但他誰都不讓碰，一邊哭一邊喊著我的名字。

 

我有些尷尬。

 

許江摸了摸鼻子道：「你給我打電話被他聽到了，突然就這樣了，誰也拉不起來，看著……還怪可憐的。」

 

我這才想起來，賀之洲的酒量也不行。

 

我走到他面前，讓他站起來。

 

賀之洲瞬間乖巧，搖搖晃晃扶著牆站起來，看著我哽咽道：「能不能不要丟下我？」

 

他說完從口袋裡掏出了好幾個戒指盒，獻寶似地遞到我面前：「小意，我不Ťū́¹是不知道你手指的大小，我真的隻是拿錯了，我不是故意的，你看，我給你每個手指都買了戒指，我保證每個尺寸都合適，小意，你試一試。」

 

我看著那些戒指盒，無奈道：「也許這裡的每一枚都很合適，但我已經不想要了，賀之洲，我們之間無法挽回也不可能再繼續，希望你早點認清事實。」

 

我說完拉著許江離開，身後傳來賀之洲的崩潰嗚咽。

 

回去的路上，許江道：「聽璐璐說，你是個絕世戀愛腦，現在看你挺清醒絕情的。」

 

我笑笑：「總不能當一輩子戀愛腦吧。」

 

「不是戀愛腦，那戀愛功能還有嗎？」

 

我聳肩：「誰知道呢，我明天就去考試了，不適合思考這些。」

 

許江抿唇道：「我知道你要出國讀書，但我這人向來有耐心，擅長等待。」

 

「有耐心挺好的，我就沒什麼耐心，我不喜歡等別人，也不喜歡別人等我。」

 

許江聞言眯起了眼睛：「巧了，我就喜歡做別人不喜歡的事。」

 

7

 

語言成績合格後，在蔣璐的幫助下，我成功拿到了夢校的 offer。

 

爸媽雖然很舍不得我，但也十分支持我的決定。

 

在出國之前，我挨個跟朋友們聚了一波，畢竟要很長一段時間見不到面。

 

我最後一個約見的朋友名叫夏歡，我們關系並不算特別親密，她不知道從哪兒得到的消息，主動聯系我道：「小意，你要出國讀學了？走之前咱們聚一聚唄。」

 

我本想拒絕，可她再三邀請：「就在你家樓下喝杯咖啡，咱們都好久沒見了。」

 

我隻好赴了約，我走進樓下的咖啡廳，卻看到咖啡廳裡坐了個穿著棕色小熊玩偶服的人。

 

夏歡衝我招手，我走了過去。

 

我們簡單聊了會兒，夏歡突然道：「你跟賀之洲怎麼分手了？當年我還是你倆的 cp 頭子呢。」

 

我笑了笑，沒有說話，表明我並不想說這個話題。

 

夏歡識趣地轉開了話題，約我一起去逛街。

 

我們去了旁邊的一個商場。

 

逛街時，我又看到了那個棕色小熊。

 

我皺眉，看向一旁的夏歡，夏歡表情有些心虛：「哎，那個小熊還怪可愛的。」

 

我看向那個棕色小熊，他往人群裡躲了躲。

 

我向他走了過去。

 

小熊直接跑了。

 

夏歡拉著我道：「小意，你怎麼了？」

 

「沒什麼，我有些累了，先回家了，咱們下次再約吧。」

 

「下次要等多久？咱們好不容易見一面，吃過飯再走吧，我知道有家特別好吃的日料，你不是最喜歡吃刺身了嗎？我請你。」

 

夏歡說完不由分說拉著我進了一家餐廳，吃到一半時，我又看到了那個棕色小熊。

 

發現我看他後，他又躲了起來。

 

我放下筷子，一言不發地看向夏歡。

 

沉默片刻後，夏歡小聲道：「他說他太想你了，但你又不願意見他，隻能用這種方式遠遠地看你一眼，他求了我很久……」

 

夏歡話音剛落，就聽到餐廳外面一陣喧哗，有人大聲道：「有人暈倒了。」

 

我們出去，就看到賀之洲躺在牆角邊，他的頭套被人摘了下來。

 

他雙眼緊閉，面色蒼白，墨色的頭發還往下滴著水。

 

即便商場裡冷氣很足，但大夏天穿著厚重的玩偶服亂晃還是很容易中暑。

 

夏歡連忙打了 120，急救車來的時候，夏歡接了個電話，對我道：「小意，我媽下樓梯時扭到腳了，我現在要趕緊回去，你陪賀之洲去醫院行嗎？」

 

夏歡說完雙手合十道：「求求，求求了。」

 

她把我推上急救車後直接跑了，留我一人在原地凌亂。

 

08

 

半路上賀之洲就醒了，隻是身體還很虛弱。

 

他看到我很開心，每隔幾分鍾就睜開眼對我道：「小意，你別走。」

 

隨車的醫生都看不下去了，無奈道：「你能不能閉上眼睛好好休息。」

 

賀之洲不聽。

 

醫生無奈，又對我道：「你能不能應他一聲，說你不走？」

 

我扭頭看向窗外，低聲道：「不合適，我不喜歡騙人。」

 

話音剛落，閉著眼的賀之洲，流淚了。

 

醫生一邊「哎哎哎」，一邊慌忙給他擦眼淚。

 

好在賀之洲折騰一番後就睡著了，我給蘇靈打電話讓她過來。

 

蘇靈風風火火過來後，惡狠狠地瞪了半晌，咬牙道：「溫知意，你別以為你贏了，賀師兄喜歡的人從來都隻有我一個。」

 

我不置可否。

 

蘇靈又道：「賀師兄對我從來都是隨叫隨到，我想要什麼他就給我買什麼，隻要我一皺眉，他什麼都願意為我做，他對我比對你好多了！」

 

我看著在我面前聲音越來越大，情緒越來越激動的蘇靈，不禁有些奇怪。

 

她這可不是一個贏家該有的姿態。

 

蘇靈咬牙接著道：「賀師兄遲早會跟我在一起的，你別對他痴心妄想了。」

 

我恍然大悟。

 

原來賀之洲還沒同意跟她在一起。

 

賀之洲，可真是個奇怪的人。

 

他不喜歡我，卻願意跟我在一起。

 

他喜歡蘇靈，卻不願跟蘇靈在一起。

 

我看著躺在病床上昏睡的賀之洲，暗道他真是有病。

 

明明是普通的中暑，賀之洲卻連請了一周的假。

 

一個星期後，他回到學校，第一件事就是找我爸，求我爸讓他見我一面。

 

我爸不同意，他就站在辦公室裡流眼淚。

 

彼時許江正送我和蔣璐去機場，我滿腦子都在暢想未來的廣闊天地。

 

我不知道賀之洲是怎麼做到的，他明明比我晚出發了半個小時，卻比我提前到機場。

 

在機場入口前看到雙目通紅胡子拉碴的賀之洲時，我嚇了一大跳。

 

許江把我扯到他身後，皺眉道：「你別亂來，機場都有安保的。」

 

一旁的蔣璐拉著我就要走，賀之洲突然「噗通」一聲跪下了。

 

周圍的人仿佛都被按下了靜止鍵，所有人不約而同地看向了他，有人拿出手機拍照。

 

賀之洲看著我道：「小意，我不是來攔你的，我隻是想請你給我十分鍾的時間，聽我說說話，昏迷的時候，我做了一個很長又很真實的夢，在夢裡，你出了車禍，躺在一大片血泊中，我，我……」

 

賀之洲說著泣不成聲, 他越哭越傷心，在人來人往的機場出入口放聲大哭，仿佛失去了這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

 

眾目睽睽之下, 我隻好把他拉起來, 問他要跟我說什麼。

 

賀之洲張了張嘴，似乎有很多話要說, 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對不起。」

 

這是他說的第一句話。

 

「從夢中醒來後, 我精神恍惚，在路上遇到了一個道士，他說，那個夢是真實發生過的, 在因緣交錯的某個時間點，我從婚禮上離開，你為了找我出了車禍。」

 

「小意，你也做了那個夢是嗎？」

 

我看向遠處，沒有說話。

 

是夢嗎？

 

也許吧。

 

總歸我現在好好活著。

 

賀之洲沒有執著於我的答案, 而是繼續道：

 

「夢中的婚禮那天，蘇靈跟我說，如果我不去找她，她就去跳樓。」

 

「蘇靈……是我的親妹妹, 她很小的時候被收養了, 她的養父母很愛她, 並沒有告訴她的身世，為了不影響她的生活, 我也沒說出來。」

 

我看著他：「可是你不說，她對你的感情會越來越深，到時候你該如何收場？」

 

賀之洲張了張嘴, 啞聲道：「我會找個合適的機會跟她說清楚。」

 

我點頭：「說完了嗎？」

 

賀之洲苦笑了下，隨後松開我, 低聲道：「小意，我知道我沒資格祈求你的原諒, 隻希望你不要忘記我，我會一直等著你, 隻要你回頭，我就一直在。」

 

賀之洲話音剛落，就聽到許江開口道：「喂別插隊啊，我在前面排隊等著呢，對吧小意？」

 

我有些無語地扯了下嘴角。

 

賀之洲隨後又絮絮叨叨說了許多，我已經沒有耐心再聽下去。

 

我拉著蔣璐過了安檢，飛機飛上萬米高空的時候，我知道, 我的新生活要來了。

 

09

 

我爸後來給我打電話，讓我勸勸賀之洲，說自從我走後, 他一直酗酒曠課, 這樣下去畢業都成問題。

 

我拒絕了, 這事兒誰都能勸，唯獨我不能勸。

 

我不能給他不切實際的期望。

 

蘇靈沒過多久也退學了，據說她離開前打了賀之洲一巴掌, 並要他永遠不要再聯系她，不要打擾她的生活。

 

我想，賀之洲應該跟她說清楚了吧。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