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因為沒人會在意。

但這裡的姜餘不行。

 

紅姐的臉色難看了起來。

 

可對上我的視線，她卻有些愧疚地垂下了眼眸：

 

「小餘兒，你有個女兒，我也有個兒子，真的對不住了。」

 

隨著她的聲音落下。

 

我的身後傳來腳步聲。

 

原來在烘焙店，早就埋伏下了人。

 

糕點隻是比較溫和的手段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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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他們壓根沒給我拒絕的機會。

 

我已經很努力地避開原來的結局了。

 

我沒做錯什麼。

 

寶珠也沒做錯什麼。

 

可為什麼，不放過我們呢？

 

9

 

但是沒關系。

 

這一次，本來就是一場救贖的過程。

 

我掏出早就準備好的辣椒水。

 

朝著他們的臉上噴了上去。

 

猝不及防之下他們有些亂了。

 

但很快他們就又圍了上來。

 

辣椒水本來就隻能起一個拖延的作用。

 

紅姐還在一旁苦口婆心地勸著我：

 

「小餘兒，你得罪的人物太不得了了，你別掙扎了，還能少些痛苦......」

 

密碼的。

 

換你你不掙扎是吧。

 

刀子不落在身上是不會覺得痛的。

 

事實上我也沒多指望辣椒水。

 

門外終於傳來了警車的聲音。

 

隨著聲音越來越近，紅姐開始滿臉慌亂。

 

緊緊關閉的門被轟然踹開。

 

寶珠的身影逆著光。?

 

她的身後還跟著警察。

 

「媽媽，我來救你了！」

 

我松開了手，緊繃的精神終於松懈。

 

暈過去之前，我恍惚地想。

 

你早就來救我了，寶珠。

 

10

 

我們到警局很快做完了筆錄。

 

這下我也不管店能不能轉出去了，回到家就收拾東西。

 

但屋外卻傳來锲而不舍的敲門聲。

 

我讓寶珠躲起來。

 

門口站著一個男人。

 

他穿著高定的西裝，渾身散發著一股貴氣。

 

氣質儒雅，眉眼間和寶珠有三分像。

 

不用想，我也知道這就是寶珠的父親。

 

但這其實是我第一次清醒地看著他。

 

我毫不掩飾眼底的警惕。

 

宋父卻笑了，他清了清嗓子：

 

「你可以報警，但你先看看這個。」

 

他遞給了我一封律師函。

 

他沒有把我的警惕放在心上，好似那隻是一隻螞蟻的掙扎。

 

沒等我看完，他就輕飄飄道：

 

「你確認你真的可以和我爭奪她的撫養權嗎？宋家有權有勢。相信我，跟著我，她能獲得更好的教育和生活。」

 

「畢竟，你隻是個陪酒女。除了恥辱，你還有什麼能給她呢？」

 

我有什麼？

 

我淡定地將餘額拿給他看了。

 

然後在他詫異的眼神中，彎了彎唇：

 

「寶珠已經十二歲了，她有權利選擇自己想要的生活。」

 

「這個世界不是非黑即白的，權勢也不是萬能的，我這一生，在乎的唯有我的女兒，而你呢，你在乎的東西太多了，你跟我耗不起的。」

 

他這樣執著，無非就是為了寶珠的心髒。

 

我可以慢慢來，但最等不起的人其實是宋醒。

 

宋父皺起了眉，似乎沒想到我這樣難纏。

 

「你不知道吧，寶珠已經籤署了自願捐贈協議，我將她接回宋家，隻是為了給她感受一下更好的生活。」

 

明裡暗裡的意思，是無論採取何種手段，他都要定了寶珠的心髒。

 

哪怕制造意外。

 

說到接回宋家，他語氣中不自覺帶上了一分高高在上。

 

我氣笑了。

 

這人跟現實有壁似的。

 

懶得再說，我猛地關上了門：

 

「再不滾我報警了！」

 

我罵罵咧咧地繼續收拾東西。

 

卻沒注意到寶珠有些恍惚的神情。

 

11

 

「媽媽，我想去看看宋醒。」

 

車站裡，寶珠緊緊攥著我的手。

 

她的手心隱隱有冷汗泛出，緊緊抿著唇。

 

寶珠害怕，但又很堅定。

 

我也有點害怕，因為那個該S的任務還沒完成。

 

解救，解救。

 

我不禁有些焦慮。

 

剛想出聲阻止她，但我腦海裡卻又想起了書裡。

 

寶珠也曾向我求助，但我卻因為忙著攢錢忽略了她。

 

隻顧著自己做覺得對她好的事情。

 

最後卻傷害了她。

 

於是我將拒絕的話咽了下去，摸了摸她的頭：

 

「你做什麼，媽媽都支持你。去吧，我陪你一起。」

 

寶珠笑了，輕輕地抱住了我：

 

「謝謝你，媽媽。」

 

也是在這一瞬間。

 

我忽然意識到。

 

其實所謂的拯救，是身體上和心理上雙重的拯救。

 

也是我和寶珠的互相拯救。

 

在系統發布的任務中，任務對象一直是惡毒女配。

 

但沒有明說寶珠的名字。

 

在任何一個故事中，像寶珠這樣的女孩。

 

無權無勢，缺愛，卻偏偏得不到愛。

 

最後偏執又絕望。

 

這樣的，都是惡毒女配。

 

但他們本身要的並不多。

 

寶珠隻是想要一個媽媽，隻是想不被媽媽拋棄。

 

所以錯的不是寶珠。

 

至少不應該隻是某個人本身。

 

12

 

在去的路上，寶珠買了個草莓蛋糕。

 

她說那是宋醒最喜歡的味道。

 

一路上，寶珠不停地絮絮叨叨。

 

她說宋醒的身體一直很不好。

 

來讀書以後，甚至有加重的跡象。

 

我想，或許因為我的改變，導致原有的劇情也發生了變化。

 

而宋家對此做出的變化，隻是提前將寶珠接回去。

 

養個人不難，合適的心髒卻很難找。

 

我拉著寶珠的手，輕聲問道：

 

「你很喜歡宋醒嗎？」

 

「當然，她是個很好的孩子。」

 

寶珠的眼睛亮亮的，有羨慕，有開心，沒有嫉妒。

 

根本不像書上那樣。

 

我拉著她的手緊了緊。

 

我的寶珠也是個很好的孩子。

 

所以我一定會保護好寶珠。

 

到了醫院後，宋醒和寶珠在病房裡嘰嘰喳喳。

 

宋醒拉著寶珠的手，很不舍：

 

「你真的要走了嗎？」

 

寶珠捏了捏宋醒的臉，沒有提她是被她們父親逼走的事：

 

「我要走了，你要加油，一定會好起來的。」

 

「以後還能再見到嗎？你是我唯一的朋友。」

 

「當然！我們可是最好的朋友！」

 

聽著兩人稚嫩的聲音，我嘴角不自覺彎起了弧度。

 

但很快拉了下來，因為我看見了略顯暴躁的宋父走過來了。

 

他已經不像初見時那麼儒雅。

 

或者說那本身就是一種偽裝。

 

他大步上前攥著我手臂，雙目有些猩紅，攥得我手生疼：

 

「你們別想走掉！我一定不會讓醒醒離開我的！」

 

他聲音沙啞，儼然一副天下第一好父親的樣子。

 

我再也忍不住，一個巴掌扇了過去。

 

他的臉被我扇得歪到一邊去：

 

「我的寶珠也是你的女兒！」

 

「但是我並不在意你的偏心，隻是你的父愛不能踩在我的寶珠身上去證明，而我的女兒她也有活下去的權利。」

 

他愣住了。

 

下意識扭頭看向了病房裡的寶珠。

 

他的瞳孔微微顫抖了一下，很快冷下了聲音：

 

「你們走不掉，我不是說說而已。」

 

我拍了拍手。

 

當然。

 

決定來這裡的時候，我也沒準備走了。

 

門外響起了警笛聲。

 

宋父又裂開了。

 

13

 

遇到問題，當然找警察。

 

宋家之前是做房地產起家的。

 

在之前反黑沒那麼嚴的時候，很多拆遷手段並不似如今一般溫和。

 

而宋醒的媽媽，其實是當地黑老大的女兒。

 

宋家崛起得很迅速。

 

但是宋家與黑勾結，後來哪怕洗白了，深層次其實還是斬不斷。

 

比如說那讓人上癮的東西。

 

如今房地產早已式微，產業上沒有任何改革的宋家仍舊富貴。

 

不言而喻。

 

也許正是虧心事做多了，他們隻有宋醒這一個女兒。

 

自然是視為眼珠子。

 

其實宋父叫人來搞我的一切手段都處理得很幹淨。

 

但是我把五百萬都給了紅姐。

 

五百萬啊，她賣一輩子酒都賺不到那麼多錢。

 

更何況她還有個兒子。

 

於是她答應我供出了宋家。

 

她去自首了

 

14

 

事情當然不會那麼簡單。

 

但我還有個系統。

 

「系統，你也該提供一點幫助吧。」

 

我在心裡不斷呼叫。

 

系統裝S。

 

「那我去S好了。」

 

密碼的，反正也活不下去了。

 

系統這時候活過來了。

 

「一個自帶流量永遠不會被屏蔽的置頂視頻。」

 

很合理吧。

 

於是紅姐的自首視頻霸榜了。

 

除此之外，還有一堆宋家販毒的證據。

 

甚至連具體地址、交頭暗號都有。

 

我可是有系統。

 

這也很合理吧？

 

一開始，宋家隻以為是平常的抹黑視頻。

 

後來，越來越多，雨後春筍。

 

曾經被壓迫的，不敢開口的，統統都冒了出來。

 

很多事情，隻是需要有一個出頭鳥。

 

網絡的力量自然是強大的。

 

宋家不出意外地倒了。

 

一臉茫然的宋父被警察抓走了。

 

15

 

【任務三完成。】

 

【獲得獎勵，世界主線。】

 

【目前救贖度：80%。】

 

系統的滴的一聲後。

 

我似乎能隱隱感受到，那獎勵中所謂的世界主線。

 

從狗血的豪門戀愛文，變成了溫馨的親情文。

 

我松了口氣。

 

至少這樣，寶珠不會再是惡毒女配了吧？

 

那剩下的 20% 是什麼呢？

 

我不急。

 

我還可以和寶珠慢慢來。

 

事到如今，我也不用再帶著寶珠四處搬家了。

 

因為宋家的垮臺，一些和他們有牽連的家族也受了影響。

 

比如在書中，明明宋家已經式微，還要和宋家聯姻的阮家。

 

阮家不再是小學的校董。

 

寶珠又回了那所小學，她已經快要中考了。

 

阮時琛也沒走，但他現在是被欺負的人。

 

「你家裡都是壞蛋，你也是壞蛋！」

 

「和你玩得也都是壞蛋，我們都不和你玩！」

 

無論在什麼時候，被孤立和霸凌都不好受。

 

寶珠幫助了他。

 

但是有一個條件。

 

就是以後不能隨便揪別人的辮子。

 

阮時琛含著淚答應了。

 

對於大人來說，小孩或許很難改正一些大人認為的壞習慣。

 

但在小孩自己的群體裡，一切都會簡單起來。

 

我的烘焙店沒被轉走，反而火了起來。

 

我可是有霸榜的金手指，打造一個網紅店而已。

 

這很合理吧？

 

16

 

因為身體原因，宋醒最終沒能參加中考。

 

寶珠考上了重點高中。

 

她暑假經常去醫院看望宋醒。

 

沒多久，寶珠帶著一個面容難掩憔悴的女人找到了我。

 

寶珠有些忐忑看著我。

 

女人很美，眉目間和宋醒有些像。

 

即使是簡單的衣衫，也掩不住她渾身的貴氣。

 

但她此刻卻局促地看著我：

 

「寶珠媽媽嗎？我想問您，借點錢。」

 

宋醒的媽媽被保護得很好，她並不知道家族裡的那些事。

 

一切髒汙似乎都與她無關。

 

所以宋醒才能被教育得這麼好。

 

在父親進去以後，宋醒又發了一次病。

 

差點沒救過來。

 

急得宋母頭發都白了幾根。

 

她如今一個人在照顧宋醒, 家裡的資產都被查了。

 

她卻還要負擔宋醒的醫藥費。

 

或許是因果循環。

 

在中考後不久，宋醒竟然匹配到了一個合適的心髒。

 

但她們已經沒有錢了。

 

宋母低垂著眉眼, 手指緊緊摳著衣角。

 

見過寶珠的人，都會知道寶珠是誰的女兒。

 

在那本書裡, 寶珠被接回去就被改名宋眠。

 

其中的意思，我不信她不明白。

 

她或許善良, 但人性都是自私的。

 

我有些煩躁。

 

寶珠扯了扯我的衣角。

 

這時, 宋醒媽媽突然跪在了我面前。

 

她SS地扯著我的褲腿：

 

「求求你, 求求你，我以後一定會還的。」

 

我忽然有些恍惚，想起了曾經抱著寶珠在醫院的自己。

 

那種近乎窒息的無力感, 我一輩子無法忘懷。

 

我蹲起來扶住了她：

 

「我會幫你的，宋醒媽媽。」

 

寶珠松了口氣。

 

17

 

宋醒的手術很成功。

 

雖然她身子還是孱弱, 但至少她能進學校學習了。

 

寶珠一整個暑假都在為宋醒補課。

 

我也給他們準備了一整個暑假的糕點。

 

當然，宋母也有在幫忙。

 

這個十指不沾陽春水的女人, 卻出奇地擅長品鑑美味。

 

而且她的審美也很棒，總是將平平無奇的糕點做出好看的模樣。

 

於是我允許她技術入股。

 

直到宋醒成功考進寶珠所在的高中那天。

 

久違的系統音又在我耳邊響起。

 

【滴——】

 

【目前救贖度：100%。】

 

番外

 

寶珠其實是重生的。

 

她其實記得自己的母親。

 

但她也恨了自己的母親一輩子。

 

這個女人惡俗、低賤、目光淺短、心中狹隘。

 

甚至還拋棄了她。

 

隻是偶爾偶爾，在宋母溫柔地哄睡宋醒時，她也會想起。

 

好像曾經也有個人, 會這樣輕輕地哄她。

 

是她姜寶珠的媽媽。

 

一個人一生，隻有一個媽媽啊。

 

於是寶珠心中憋著一口氣, 一直在暗暗找著所謂的媽媽。

 

她想找到這個女人, 然後大聲告訴她, 被她拋棄的寶珠, 如今過得非！常！好！

 

然後, 可以的話, 再順便問問她。

 

「後悔了吧？拋棄我，很後悔吧。」

 

寶珠其實不討厭宋醒。

 

這個得了父母所有愛的女孩。

 

其實被教育得很美好。

 

溫柔又善良。

 

在整個宋家，隻有宋醒會對她好, 真心把她當好朋友。

 

也是因為宋醒, 她才淺淺感受了一小會兒的父愛。

 

是在宋醒得知她沒去過遊樂園時，強拉著父親帶她一起去的時候。

 

寶珠這一生擁有的東西不多，所以每有一點她都會好好地珍藏起來。

 

所以阮時琛惡意地追求宋醒時，寶珠簡直都氣炸了。

 

但這是兩家豪門聯姻, 宋醒又太過單純。

 

她真的以為阮時琛是對她好。

 

可是寶珠聽見了, 阮時琛和別人惡意地玩笑：

 

「乖乖女，是什麼滋味呢？」

 

於是寶珠決定下藥, 她以為隻要阮時琛被當場捉奸。

 

這場聯姻就會取消了。

 

可一切都不如她所願。

 

她哪裡玩得過那些花花公子。

 

被輪以後，寶珠是真的很絕望。

 

最絕望的是，宋醒都生了寶珠的氣。

 

宋醒不理她了。

 

在這個時候, 父親來了。

 

他帶著寶珠從來不吃的草莓蛋糕。

 

紅著眼眶, 動作溫柔地摸著寶珠的頭。

 

真的很溫柔。

 

寶珠隻是怔怔地看著那個蛋糕。

 

鼻尖微動。

 

然後她笑了。

 

蒼白的小臉上, 那笑容卻明媚得刺眼。

 

她輕聲說：

 

「爸爸，你愛我嗎？」

 

這是她第一次叫爸爸。

 

宋父也愣住了。

 

他放在寶珠額頭上的手微微頓住。

 

隨後他移開了視線：

 

「當然了，小眠。」

 

寶珠想, 她不是小眠, 她是寶珠。

 

但是算了。

 

她已經不是寶珠了。

 

然後她一口一口吃完了那個草莓蛋糕。

 

最後的最後。

 

寶珠隻隱隱感覺到身下一陣震動。

 

【拯救惡毒女配計劃啟動。】

 

「完才」「確認，病人服用藥物過多陷入腦S亡，籤署過自願捐贈協議, 可以支持心髒移植手術。」

 

其實她沒有腦S亡。

 

刀尖劃過的時候，是有點疼的。

 

寶珠忍耐地動了動指尖。

 

但是算了。

 

反正她本來就應該長眠了。

 

世界陷入一片黑暗。

 

不知又過了多久。

 

寶珠聽到了一個女人的抽泣聲。

 

聽上去她心都快碎了：

 

「求求你，救救我女兒！我一定會把錢補上的！」

 

是誰的媽媽嗎？

 

肯定不是她的媽媽。

 

可寶珠還是盡力睜開了眼。

 

也不是想再看看她的媽媽。

 

寶珠隻是想。

 

看看愛女兒的媽媽是什麼樣的。

 

嗯。

 

隻是想看看那個媽媽是什麼樣的。

 

才不是想被媽媽愛。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