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孟婉質問我。

她說的話隻有最後一句我聽明白了。

但前面兩句。

我：「？」

什麼叫我搶走了唐家千金的身份，那本來就是我的。

至於故意炫耀？

天可憐見的，我自覺比起那時候的孟婉。

已經低調許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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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反問孟婉。

「我還想問你，當初唐星澤的那張全家福，是你從我書包裡偷走撕掉的吧？」

我直勾勾地盯著孟婉。

孟婉本來想反駁。

但想到自己現在已經一無所有。

還和我撕破了臉皮，幹脆也不裝了。

「是又怎麼樣？」

「你知道那張全家福是唐星澤的逆鱗，所以故意撕掉了它，讓唐星澤來教訓我。我不明白，我到底哪裡得罪你了。」

「欺負一個像你這樣的窮學生，還要理由嗎？」

孟婉冷笑一聲。

到今天她依舊是沒有悔改之意。

既然這樣，我也不介意再刺激她一把。

「不用，我還得謝謝你。」

孟婉警惕又困惑地看著我。

我朝她露出挑釁嘲諷的笑。

「要不是你一直讓唐星澤欺負我，我還撿不到那張照片，如果撿不到那張照片，我也就不會想起自己的身份，所以……造成這一切的，是你啊。」

孟婉眼中的疑惑漸漸僵住。

隨即一點點破防，變成陰狠和惡毒。

「許沫，你這個賤人！」

她要來扇我的巴掌。

被我握住手攔下，然後直接一腳踢在了她肚子上。

孟婉痛得在地上打滾。

她流著眼淚瞪著我。

「許沫，我不會放過你的！」

嘖，這話我都聽膩了。

我不屑一顧地撇撇嘴。

孟婉估計是又破防了，她尖叫著說。

「許沫，別以為我不知道你走丟的那些年都經歷了什麼！如果讓唐家人知道你把自己的養父送去坐牢，你看看他們還會不會對你這麼好。」

突然聽見孟婉說起那個人渣的名字。

我還真有點久違的感覺。

「孟婉，你知道我是怎麼把我的養父送進監獄的嗎？」

我一步一步逼近孟婉。

此時此刻，我的聲音和表情一定跟惡魔一樣。

「是強奸幼女。」

孟婉臉上的血色一點一點地流失。

到最後瑟瑟發抖起來。

我笑著蹲下身拍拍她的臉。

「我受的苦，都記著呢。不然你們真覺得，我好欺負？」

24

孟婉下午請假了。

接下來幾天，她都沒來上學。

沒人知道為什麼，也沒人問。

畢竟馬上高考了，大家時間都很緊張。

晚上唐知砚來敲我的房門。

他將一本習題冊遞給我。

哦，忘記說了。

上次他的競賽拿了全國一等獎，已經保送了。

「月兒，有什麼不懂的，你可以問我。」

「謝謝二哥。」

我朝他露出笑。

唐知砚似乎並沒有馬上要離開的意思。

我問他：「二哥，你還有什麼事嗎？我要寫試卷了。」

唐知砚欲言又止。

到最後他靜靜地看著我。

「孟婉請假那天中午，我來找過你，我聽見了你和她的對話。」

我有些震驚。

甚至臉上出現了慌亂和不安。

「你會告訴媽媽他們嗎？」

「不！月兒，這件事情我不會告訴任何人。」

唐知砚看見我的眼淚。

立刻向我保證。

唐知砚說：「之前的事情，都過去了，你不要放在心上。」

「我怎麼能不放在心上，你根本不知道我以前過的是什麼日子！」

我抗拒道，最後跟抓救命稻草一樣抓住唐知砚的手。

「二哥，你知道嗎？那個人隻判了三年，他馬上就要出獄了，我好怕，我好怕他會再找上我。」

我慌亂無措的樣子打動了唐知砚。

他溫柔地寬慰我。

「你放心，二哥會保護好你的。」

我靠在他肩膀上柔弱地點頭。

25

有一個周末放假。

唐星澤習慣性地要來拎我的書包。

「三哥，今天你先回去吧，我要回我之前住的地方拿些東西。」

「我陪你。」

「不用了，我拿到東西很快就回，你在家等我吧。」

和唐星澤分開之後。

我回之前住的地方取了一些曾經用過的資料。

等離開的時候，天已經黑下來了。

巷子口的路燈年久失修，散發著昏暗暖黃的光。

我朝著光源處走去。

身後是狹長陰暗的巷道。

突然！

一隻粗糙的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將我使勁地拖往巷子深處。

「嗚嗚嗚嗚！」

我掙扎著。

恐懼和害怕席卷我的全身。

「臭婊子！總算讓我逮到你了！」

熟悉的聲音仿佛天雷一下劈在我的天靈蓋上。

許東！

我那可恨又罪惡的養父。

我被拖到了角落。

許東見我掙扎得厲害，狠狠一巴掌扇了下來。

我瞬間頭暈耳鳴。

「你要幹什麼？」

「幹什麼？你居然敢算計你老子坐牢！你知道這三年我是怎麼過的嗎？你說我要幹什麼？」

許東一邊咒罵著。

一邊將拳頭落在我身上。

他狠狠地踢了我兩腳，嘴上說著「打S你」之類的狠話。

到最後他來撕我的校服和裙子。

「幾年不見，長大了啊！」

他渾濁的目光盈盈發綠。

像是黑暗中捕食的餓狼。

「放開我！救命啊！」

我嘶喊著呼救，被許東捂住嘴巴按住雙腿。

惡臭的氣息撲面而來。

我睜著眼睛望著漆黑的天空。

但就在這時。

「砰！」

一聲極其沉悶又厚重的聲響響起。

「滾開！S混蛋！誰讓你欺負我妹妹的！」

唐知砚握著半截磚頭。

狠狠地拍在許東的後腦處。

許東悶哼一聲，還沒有反應過來，就被唐知砚一腳踹翻。

唐知砚騎在許東的身上。

發了狠的少年不知天高地厚。

紅著眼睛砸中地上不省人事的人。

我縮在角落裡。

恐懼顫抖，卻沉默。

26

許東S了。

是被唐知砚打S的。

唐母和唐泊簡趕到的時候。

我正縮在女警的懷裡瑟瑟發抖。

一旁角落裡蹲著雙目無神的唐知砚。

他的手上還拿著那半截沾滿許東鮮血的磚頭。

「雖然是為了保護自己的妹妹，但是防衛過當，在嫌疑人已經沒有反抗能力的情況下繼續持兇器作案，有故意S人的嫌疑。」

律師冷靜地轉述警察的話。

唐夫人一下子老了十歲。

她尖叫一聲，然後暈了過去。

唐知砚因為故意S人罪被判刑八年。

因為這件事情。

唐家一下子安靜沉默下來。

唐夫人自顧不暇，唐泊簡則是請律師為自己的弟弟翻案。

而我，經歷了那樣的事情。

整天躲在房間裡不出來。

等唐星澤來敲門時才發現。

我服用了安眠藥，已經昏S過去了。

於是本就一團糟的唐家再次陷入混亂。

唐夫人陪伴在我的病床前。

一見我醒來就哭。

我也哭。

「我不想活了，媽媽，如果不是因為我，二哥也不會S人，嗚嗚嗚，我真該S！」

我哭得撕心裂肺。

唐泊簡也難得紅了眼睛安慰我。

「不關你的事，月兒。」

唐星澤雖然沒說話，但是他握緊拳頭。

眼睛裡已經蓄滿了眼淚和恨意。

我垂淚，卻還是把自己想說的話說完。

「可是……為什麼許東一出院就找到了我在哪兒？」

唐家眾人陷入沉默。

沒過幾天，我就聽說唐星澤因為毆打同學被通報批評了。

他打的那個同學。

正是孟婉。

「要不是孟婉這個賤人把你曾經住的地方告訴許東，你那天怎麼會遇到危險！」

「我一定不會放過她！」

唐星澤依舊不甘，他語氣惡狠。

唐星澤這人，說到做到。

等我出院重新回到學校，我總能看到唐星澤把孟婉鎖在器材室。

孟婉開始上課遲到，臉上掛著熟悉的傷痕。

老師似乎已經習慣，依舊視而不見。

距離高考還有一個月。

孟婉就退學了。

「算她跑得快！」

唐星澤一邊咒罵，一邊給我整理卷子。

「月兒，你好好準備高考呀。」

「那你呢？」

我問：「你不和我一起考大學嗎？」

唐星澤笑：「我這吊兒郎當的成績，考不上的，大哥和媽已經安排好, 要把我送出國了。」

出國啊。

我垂眸不語。

27

六月。

備受全國關注的高考如約而至。

結束那天，一道身影走進了警察局。

隨即, 警察再次出現了唐家客廳。

「唐星澤，你涉嫌故意傷人，欺凌同學, 被起訴了，跟我們走一趟吧。」

還沉浸在即將出國喜悅中的唐星澤一臉懵然地被警察帶走了。

審訊室裡。

唐星澤看著監視器的視頻渾身發抖。

「視頻裡發生的事情，是不是你幹的？」

警察問。

唐星澤整個人像是被重拳打擊了一樣。

到最後，他訥訥點頭。

從審訊室出來後, 他似乎察覺到了什麼。

朝著門口看來。

當看見我的那一刻, 他眼神裡的無神變成了震驚和痛苦。

我朝著他揮了揮手。

露出了他一定覺得熟悉的笑容。

回到家, 唐夫人再次以淚洗面。

她哭求著我，問我能不能不起訴唐星澤。

她已經有一個兒子坐牢了。

不能再有另外一個。

「唐夫人，視頻已經在網上傳播了，他就算不坐牢, 這輩子也毀了。」

我冷靜垂眸凝望著她。

眼神裡沒有一點情緒波動。

唐夫人震驚地抬眸。

「你叫我什麼？」

她反應過來。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還在怪我們是不是？唐南月！星澤可是你的哥哥啊！你怎麼能下這麼狠的手！」

「是我哥哥又如何？當初他欺負霸凌我的時候，怎麼不想一想我是他妹妹？」

「那他不是不知道嗎？後來他也後悔了呀！」

唐夫人嘶聲道。

我冷笑一聲：「如果我不是你女兒, 不是唐家的千金呢？」

我厲聲質問。

唐夫人忽然啞口無言。

她失望又震驚地望著我。

我一步步逼近她。

「如果我隻是普通人家的女兒，唐星澤是不是一輩子都不會後悔？我就活該被霸凌被欺負是嗎？」

「所以你就要毀了他嗎？」

「你錯了, 毀了他的不是我, 是他自己。」

唐家上上下下, 都爛透了。

一個縱容自己兒子隨意霸凌同學的母親。

三個護短又自私的兒子。

他們該不會覺得自己很偉大吧？

一家人一條心，一致對外？

那些普通人就活該被他們欺負是嗎？

28

從唐星澤欺負我的第一天起。

我就暗地裡發誓永遠不會原諒。

當天晚上, 我就搬離了唐家。

唐夫人沒有阻止我。

她有什麼理由再來阻止我？我都害了她兩個兒子坐牢了。

離開唐家之後。

我自己找了份兼職打工。

和唐家再沒有關系。

出高考成績那天。

我考了不錯的分數，填志願時我全部填了外地。

我要離開這個讓我厭惡惡心的地方。

在我打算開始新生活時。

唐泊簡居然來找我了。

這段時間, 唐知砚和唐星澤接二連三出事。

唐家的股市受到了影響。

掌管這一切的唐泊簡分身乏術。

僅僅幾個月沒見，他的頭上就多了幾根白發。

見面的第一句話，他問我最近過得怎麼樣。

「挺好的。」

確實挺好的。

我沒撒謊。

但我語氣太冷淡疏離，饒是唐泊簡想跟我套近乎也找不到合適的切入口。

到最後他遞給我一張銀行卡。

「聽說你拿到錄取通知書了, 這是給你的學費和生活費。」

「不用了，我自己會賺。」

我已經和唐家沒關系了，自然不該拿他們的錢。

「月月，對不起。」

唐泊簡嘆口氣。

他眼角眉梢都有疲倦之感。

望向我時難過又悲憫。

但我並不會為此心軟。

「唐先生，這聲對不起，是對之前受欺負的許沫說的, 還是對已經是唐家千金的唐南月說的？」

我冷靜問道。

唐泊簡愣住了。

恐怕他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

29

算命大師說，我命中有劫, 親情緣薄。

確實如此。

四歲走丟, 被賣到了許東家裡。

被打被罵了九年。

好不容易許東坐牢，我上了高中, 卻又被自己的親哥哥霸凌，幾度生S徘徊。

那天唐泊簡問我：「還能回去嗎？」

回不去了。

唐家從我被走丟拐賣的那天起就回不去了。

而我，從初三那年故意讓家訪老師撞見許東的惡行時，也回不去了。

我不後悔。

身入泥濘沼澤, 我會努力掙扎反抗。

那張臉長得好看。

「（但」後來，我順利上了大學。

偶爾會刷到關於唐家公司的消息。

唐家度過了好幾次危機, 最終被唐泊簡力挽狂瀾。

唐泊簡成立了一個青少年保護基金協會。

無償幫助那些受欺凌的人。

我沒再見過唐家的任何一個人。

倒是刷到過一次視頻報道。

唐泊簡在主持人的邀請下上臺發表講話。

他拄著拐，腿腳似乎有些不便。

在眾人的注視下一瘸一拐地上臺。

「感謝……」

他的聲音依舊清冷沉穩。

但我沒興趣聽完，便劃向了下一個視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