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陸青陽趕走我的追求者，讓兄弟們叫我嫂子，和我撒了六年狗糧。

 

所有同學都以為我們是一對。

 

不願再不清不楚，我鼓起勇氣，主動向他告白。

 

陸青陽卻面色難看，不可思議地盯了我許久，然後驚聲質問：

 

「你以為我喜歡你？！」

 

「拿你做擋箭牌，不是我們一直以來的共識嗎？！」

 

那天，我難堪至極。

 

後來，陸青陽對上鋪的裴堯抱怨：「這年頭誰不玩曖昧，她憑什麼不理我，憑什麼生我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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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把拉開床簾：「我沒有生氣，我很忙。」

 

陸青陽傻站在寢室裡，目瞪口呆。

 

1

 

似是感受到我灼灼視線，正在化妝的於紫妍停下手，轉身看向我。

 

她是那種少見的貓系長相，單眼皮，眼角吊起，張揚又嫵媚。

 

她勾起嘴角：

 

「怎麼了？是要替你男朋友道歉嗎？

 

「他確實太纏人，昨晚拉著我聊了一晚，害我都沒睡好覺。」

 

看似抱怨，實則炫耀。

 

有意無意地，於紫妍把自己的手機屏幕轉向我。

 

讓我一眼就看見她手機屏幕上和陸青陽的聊天記錄。

 

於紫妍：【下雨了，好煩啊。】

 

陸青陽：【是嗎，我就不煩，因為收到了 Crush 的消息。】

 

於紫妍：【害羞。】

 

自她昨晚加上陸青陽，知道了我們真正的關系後，就一直明裡暗裡譏諷我。

 

偏偏還不告訴室友真相。

 

一說到陸青陽，張口閉口就是「星巖的男朋友」。

 

「你看嘛，你男朋友又問我喜歡吃什麼呢，他對女朋友的室友都這麼好，星巖你真是太幸福了。」

 

她把手機屏幕懟我臉上。

 

狠狠打我臉。

 

「我怎麼就沒有這麼優秀的男友？」

 

室友不知道我和於紫妍之間的洶湧暗流，猶自捧臉感嘆。

 

另一個室友點頭附和：「是呀是呀，星巖真是人生贏家。」

 

室友們都誤會陸青陽是我的男朋友。

 

是因為開學的那天，陸青陽主動來我宿舍幫忙搬行李，整理書桌，歸置物品。

 

中途，他還很自然地摸我腦袋，對我的室友們客氣：「星巖性格內向，希望大家多多關照。」

 

抬手間，一條紅繩從他的手腕露出。

 

和我手腕上這條一模一樣。

 

常見的情侶紅繩加上彼此熟稔的態度，室友瞬間就認定我們是一對。

 

所以在陸青陽告辭後，一群對陸青陽芳心暗許的同學圍著我八卦。

 

「陸青陽竟然是你的男朋友？！」

 

「星巖，你們怎麼認識的啊？」

 

「談了多久啦？」

 

我紅著臉解釋：「我們是青梅竹馬。」

 

話音剛落，寢室爆發歡呼聲。就連隔壁寢室的同學也都扒著門來偷聽，大家都對計算機學院的新晉系草趨之若鹜。

 

我對此早已習慣。

 

陸青陽外貌英俊，成績好，家世好。無論在哪兒，都是人群的焦點。

 

從小到大，追他的女生不計其數。

 

每次一有人給他遞情書，他就把我拎出來。

 

指著我混不吝道：

 

「喜歡我啊。」

 

「那要問問李星巖答不答應。」

 

每次，一聽見這話，周圍所有同學就會露出曖昧的笑容，擠眉弄眼地看著我和陸青陽，然後大聲起哄。

 

我想躲，陸青陽卻不允許。

 

「李星巖，你答應嗎？」

 

我無法。

 

隻能紅著耳朵，替他回絕每個女生。

 

每次，陸青陽的兄弟們都會調侃他：

 

「陸青陽是個妻管嚴~」

 

而陸青陽則會昂著頭，驕傲地反問：

 

「那又怎樣？」

 

「我有老婆，你們有嗎！」

 

種種場景。

 

貫穿我的學生時代。

 

我心裡認定，我們會一直這樣曖昧下去，直到有一個人捅破這層窗戶紙。

 

所以，在於紫妍幾次三番找我要陸青陽的聯系方式，四處打探我和陸青陽情侶關系的時候。

 

我主動找到她。

 

嚴厲警告她：

 

「紫妍，你不要白費力氣。」

 

「陸青陽和我是兩情相悅，請你不要打擾我們。」

 

我有了一絲危機感。

 

決定勇敢點。

 

做那個捅破窗戶紙的人。

 

2

 

沒有準備太久。

 

畫好全妝，做了發型，換上新裙。

 

在室友們「出門約會」的調侃中，我鬥志昂揚第二天就上了。

 

「陸青陽，我喜歡你。」

 

「我們在一起吧。」

 

我勢在必得，底氣源於陸青陽。

 

他會有怎樣的表情？

 

怎樣的反應呢？

 

我期待著。

 

忍不住勾起嘴角，笑意盈盈看向面前的大男孩，和我曖昧六年的青梅竹馬。

 

他僵硬了。

 

在聽見我坦率的表白後。

 

震驚，不可思議，欲言又止，各種情緒交替出沒在陸青陽的臉上。

 

陽光從樹葉縫隙漏出來，星星點點落在陸青陽身上。

 

這本是個絕佳的告白地點。

 

此時卻隻餘蟬鳴。

 

和詭異的沉默。

 

突然，陸青陽幹巴巴拋出一句：

 

「你說什麼呢？！」

 

他的臉色逐漸難看：

 

「別玩抽象，李星巖！」

 

「你是我兄弟，我對你隻有兄弟情！」

 

這回換我錯愕。

 

初中三年，高中三年。

 

陸青陽在我懵懵懂懂的年紀。

 

引導同學對我們露出曖昧眼神，任由他們調侃我和他的不正當男女關系。

 

要我替他拒絕其他女生的追求，還趕走我的愛慕者，命令兄弟們叫我嫂子。

 

隨意和我摟摟抱抱，高興了還叫我一聲老婆，接受我的一切照顧和偏愛。

 

隻是因為。

 

兄弟情？

 

許是讀懂了我的驚訝，陸青陽猛地瞪大雙眼，用力到好像要把眼珠崩出來。

 

他粗聲粗氣，怪叫：

 

「你以為我喜歡你？！」

 

他聲音之尖銳，瞬間刺穿了我的耳膜，和我的心髒。

 

「不是嗎？」我輕聲反問。

 

不喜歡我。

 

這整整六年，你在曖昧什麼？

 

「哈哈哈哈。」

 

陸青陽怒極反笑，荒謬地問我：

 

「李星巖，拿你做我的擋箭牌，不是我們之間一直以來的默契嗎？！」

 

他的語氣和表情是那樣不可思議。

 

襯託出我的勇氣是那樣自作多情。

 

火辣辣的熱意一下湧上我的臉頰和眼睛。

 

好難堪。

 

我再說不出一句話。

 

慌不擇路，轉身就跑。

 

3

 

回到宿舍。

 

一看見我，於紫妍立馬陰陽怪氣：「瞧瞧，我們盛裝打扮出門約會的李星巖回來了，誰都不要白費力氣哈，人家和系草兩情相悅呢，千萬別去打擾人家！」

 

其他室友不明就裡，紛紛探出腦袋朝我看過來。

 

我不敢看她的眼睛。

 

悶頭鑽進被窩，拉上床簾，隔絕一切窺視。

 

「她怎麼了？」

 

「誰知道，管她呢。」

 

短暫的寂靜後，宿舍恢復日常。

 

在綜藝節目外放聲音的遮掩下，我放縱自己，輕輕哭出聲音。

 

十分鍾後。

 

陸青陽發來消息：

 

【星巖，對不起，我錯了。】

 

【我不該把話說這麼重。（滑跪）】

 

【請你喝奶茶。（紅包）】

 

陸青陽就是這樣一個人，犯錯後從來都是光速滑跪，偏偏我每次都心軟。

 

緩了會兒，我冷靜下來。

 

點開他的對話框，打字：

 

「你真的對我沒有一點喜歡？」

 

刪掉。

 

「我就那麼讓你惡心？」

 

刪掉。

 

「那這些年的曖昧算什麼？」

 

刪掉。

 

我問不出口。

 

甚至在思考，難道真的都是我誤會了？陸青陽對我其實根本就沒有意思？一切都是我自作多情？

 

手機屏幕上，陸青陽的名字突然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

 

我的心提起來。

 

他會向我道歉。

 

還是委婉拒絕？

 

【哦對了，之前沒好意思告訴你。】

 

【我有 Crush 了。】

 

【是你的室友，於紫妍。】

 

【星巖，你和她一個宿舍，近水樓臺先得月，作為我的好兄弟，可一定要幫我！】

 

我如墜冰窟。

 

似乎還嫌不夠，陸青陽的消息還在不停彈跳出來。

 

【你先把她的微信名片轉給我唄。（紅包）】

 

【第一次喜歡一個人。】

 

【我還挺緊張的。】

 

我努力瞪著他的頭像，瞪到眼睛發花，再看不清任何東西。

 

然後抬手一把把眼淚抹掉。

 

用力打字：

 

【滾。】

 

陸青陽的名字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

 

又變成陸青陽。

 

變成「對方正在輸入中…」

 

又變成陸青陽。

 

卻再沒發來任何消息。

 

驀地，正在看綜藝的於紫妍毫無預兆放聲大笑，手掌拍得桌子嘎嘎作響。

 

「哈哈哈哈！太好笑了！」

 

室友問她怎麼了。

 

「沒什麼。」她笑得上氣不接下氣，好一會兒才緩過來：「發現一件特別好笑的事情罷了。」

 

下一秒。

 

像是在回應她。

 

陸青陽的新消息彈出來。

 

是一張圖片。

 

微信聊天界面的截圖。

 

陸青陽：【於大美女，終於加上你微信了。】

 

於紫妍：【陸系草加我，不怕你家星巖吃醋嗎？】

 

陸青陽：【我家？吃什麼醋？她又不是我女朋友。隻是鄰居而已。】

 

這句話的下面，是於紫妍甩出來的無數震驚表情包。

 

床簾外的她憋不住反復笑。

 

我無地自容。

 

退出圖片預覽。

 

看見陸青陽的挑釁消息：

 

【無所謂，我自己會加。】

 

4

 

昨晚失眠到四點，中途起夜的時候，於紫妍的床簾還明晃晃亮著，不時傳出她清亮笑聲。

 

聊得挺開心吧。

 

晃晃腦袋，我強制開機，把手機抬起來看時間，第一時間就看見陸青陽的新消息：

 

【我要追她啦。】

 

【兄弟的幸福就靠你了。】

 

【今晚組了個局，你把她帶來。】

 

陸青陽的兄弟群裡，也早就炸開鍋。所有朋友都知道了「陸青陽動了凡心，把糟糠之妻李星巖給拋棄」這件事。

 

陸青陽把於紫妍的照片發進群裡。

 

【兄弟們，這就是你們未來大嫂。】

 

群裡一陣吹捧。

 

陸青陽很滿意，在群裡甩出一個約會計劃，要大家參謀，還特意艾特我。

 

【星巖，你懂女孩子，幫我看看，她會喜歡嗎？】

 

理直氣壯。

 

仿佛不知道我喜歡他。

 

仿佛沒聽過我的告白。

 

見狀，群裡有個人發表言論：

 

【還是星巖好啊，對外可以做兄弟，對內可以做老婆，追女生還能當參謀。】

 

其他人紛紛附和：

 

【哈哈哈哈！】

 

【沒錯。】

 

如果是以往，我已經用實際行動問候這個人的八輩祖宗。

 

但這次，我故意沉默。

 

想要看看，陸青陽會不會替我說話。

 

可惜，從頭到尾，陸青陽一言不發。

 

隻興奮地發著他的追人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