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不怕西西，沒事的。」
話落，周喜喜深吸了一口氣，起身開門。
「S丫頭，你聾了啊，這麼久才開門。」
來人是一位胖胖的，燙著卷發的中年婦女。
我以前在周喜喜的小盒子裡，看見過她的照片。
她是周喜喜的媽媽。
張美芬進門打量了一圈，目光落在我身上，她狠狠地挖了我一眼，轉頭對周喜喜說：
「一個人住一室一廳的房子，還又養了一隻貓，看來你的日子好過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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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花我自己的錢。」
周喜喜抿了抿唇，「你有什麼事嗎？」
張美芬地走到沙發前趕我：「滾開，小畜生。」
周喜喜將我抱起，臉色冷了下來，「它有名字，它叫西西，不是你口中的小畜生。」
張美芬不屑一笑，「我不跟你扯這些沒用的，你已經兩年沒有打錢回家了，怎麼？翅膀硬了，父母也不要了是吧。」
我感覺到周喜喜身子在發抖，她用一種很輕的聲音嘟囔了一句：是你們先不要我的。
轉而，她抬頭看向張美芬，「媽，我沒錢，要是沒什麼事，你就回去吧。」
張美芬猛地站起身，惱怒地朝周喜喜破口大罵：
「臭丫頭，早知道你是個白眼狼，當初我就應該一屁股坐S你，想趕我走沒門，你弟馬上要結婚了，彩禮還差五萬，你給我我就走。」
「我說了我沒錢。」周喜喜看了我一眼，「就算有錢我也不會給你們了。」
周喜喜才不是白眼狼。
我氣極了，不停衝她哈氣。
11
其實周喜喜原名叫周招娣，周喜喜是她給自己取的名字。
她以前跟我說過，她人生中有兩大遺憾的事。
一是沒能救下那隻狗。
二是沒有上大學。
周喜喜是初中畢業就被送出來打工的。
沒遇到我之前，她住的房子是一間五百元的單間。
房子很小。
小到隻夠放一張床，一個冷氣盒子。
小到我們平時互動的地方，隻能在床上。
後來，養了我半年左右，周喜喜逐漸變得開朗，她說她想給我一個大點的空間跑酷。
這才有了現在的房子。
就在我分神之際，張美芬衝到了周喜喜身邊，她揪住周喜喜的耳朵，「有錢住好房子，有錢養貓，沒錢幫你弟。」
「我今天就打S你，權當沒生你。」
說著，她另外一隻手準備去扯周喜喜的頭發。
我下意識地緊緊咬住了她的手臂。
你是壞人。
你不許欺負周喜喜。
張美芬痛的大叫，她用力甩手臂，妄圖甩掉我。
「小畜生，撒開。」
「周招娣，你快讓這小畜生撒開。」
周喜喜顫抖著從震驚中回過神，她哆嗦著唇喚我：
「西西，媽媽沒事，聽話放開她。」
我看著她蒼白的臉上，掛滿眼淚，心疼壞了。
我放開張美芬，跑到她懷裡蹭她。
周喜喜不用怕，貓會保護你。
我們一人一貓抱頭痛哭。
突然，腹部一涼。
我回頭，看見張美芬拿水果刀，將我腹部捅了個窟窿，紅色的血液往外冒。
她一下又一下的用力扎我。
「叫你咬我，叫你咬我。」
原來，這就是我第二次的S亡。
「啊——」周喜喜喉嚨中擠出崩潰的嚎叫。
她一把推開張美芬，「你滾啊，你滾啊。」
她不管不顧地抱著我往外跑，她摔了一跤。
臉都擦破了，卻還將我牢牢護在懷中。
我忽然想起了那個晚上。
那天周喜喜也是這般的崩潰。
「西西，你不要睡，媽媽帶你去醫院。」
「西西……你睜開眼睛看看媽媽……西西。」
可我還是S了。
我的腦袋垂了下來。
周喜喜癱坐在地上，眼神空洞的望著我的屍體。
「西西，我們隻認識了短短三年，我沒有給你吃貴的貓糧，沒有給你吃貴的貓罐頭，也沒有給你一個好的生活環境，我根本就不是一個好的主人。」
「我不配你歷經千幸萬苦來找我，如果你還能繼續投胎，就不要來找我了。」
周喜喜是笨蛋。
怎麼會是短短三年呢。
明明是十二年。
12
最後一次，我變成了一隻胖胖的黑貓。
我一睜開眼就在周喜喜的小區裡。
她的氣味離我那麼近，卻又那麼遠。
我不想再看到她因為我哭。ťũ⁰
更不想她看著我一次次S去，又無能為力。
我討厭這種感覺。
周喜喜不應該是這樣的。
我縮在牆角呆呆望著未亮的路燈。
周喜喜你知道嗎？
貓其實是個很「笨」的動物呢。
哪怕有些人類不怎麼喜歡它們。
哪怕曾經有人傷害過它們。
它們還是會選擇相信人類。
它們雖然沒有狗會表達。
但它們也跟狗一樣哦。
它們會記得誰喂過它，誰摸過它。
它們一旦認定了一個人，就會永遠記住這個人。
就像我記得周喜喜笨手笨腳的給我喂羊奶。
記得你一開始捏著鼻子給我鏟屎，到後來用手撿，也不嫌棄。
記得你剛開始給我剪指甲，剪到我肉了，你哭了好久，此後你隻敢帶我去醫院剪。
記得你看見我偷喝神仙水，好氣又好笑的樣子……
記得你發呆，記得你奔潰，記得你流淚。
不過，最後都定格在，你抱著我哈哈大笑的樣子。
所以周喜喜，貓這次就不去找你了。
貓決定就這樣遠遠的看著你。
13
人類似乎不喜歡黑貓，雖然小區裡有人投喂流浪貓，但他們每次都會繞開我。
好在，我有厚實脂肪，還能抵御一段時間。
我趴在空調外機上取暖。
我用爪子做踩奶姿勢哄自己睡覺。
睡著了就不餓了。
睡著了就能夢見周喜喜給我買的那些好吃的。
忽然一隻貓打斷了我的美夢。
「黑哥，別睡了，有好吃的。」
它叫小黑。
小黑看我一身膘，以為我很會打獵，非要認我做大哥，不過它也沒說錯，我以前可是狸花貓。
我問它哪裡有好吃的？
它指了指小區車庫方向，「你沒來之前，有個女孩經常去那裡喂貓，她跟別人不一樣，隻要是貓，去了就有吃的，她今天又來了，我們快去。」
「對了，黑哥，你見多識廣，你認不認識一隻叫西西的狸花貓？」
我懵了。
停下腳步問它：「你怎麼知道西西？」
「那個女孩說的啊，她每次來喂貓，都會拿一個項圈讓我們聞。」
周喜喜口是心非，你不是說不要我去找你嗎？
我知道的，她肯定怕我冷。
平時我最怕冷了。
一到冬天我就鑽進她被窩。
除非她開空調，不然我都不願意下床。
小黑狐疑的看了我一眼。
「黑哥，你認識對不對？我看你每天都要去 5 號樓草叢待一會，你去那裡幹嘛？」
腦中閃過周喜喜痛哭的畫面，我馬上搖頭。
「沒幹什麼，我不餓，你去吃吧。」
小黑三步一回頭，用一種奇怪的眼神看我。
但很快它就禁不住好吃的誘惑。
轉眼消失在視線中。
這幾天的雪很大，我實在是太冷了。
沒想到我隻是睡了一覺，竟錯過了時間。
我重新回到草叢裡，開始目不轉睛的看著路面。
路燈一次次亮起，周喜喜一次次從我眼前走過。
雪越下越大，我發現我的身體被凍的有些僵硬了。
期間小黑來勸過我。
它說它不明白我為什麼要這樣。
因為它從出生到現在都是流浪貓。
因為它沒有體會過極致的幸福與溫暖。
它當然不明白了。
像我們這種土貓，能被人收養，能有一個家，能有個人不離不棄的愛著，是一件多麼幸運的事情。
我的自己身體幾乎全僵硬了。
我用盡最後的力氣，將眼睛睜大，SS盯著周喜喜回來的路。
我知道這一次S亡，我就會忘了她。
所以，我想再見她一次。
我看見了她。
雪花落在她頭發上。
她好漂亮。
我想起第一次跟周喜喜看雪。
那天，她看著我在雪地裡打滾，看著我追逐雪花。
她用我的爪子在雪地上按出梅花印記，在用她的手在旁邊按下手印，她說：
「西西，蓋了章，生生世世你隻能是我的貓了。」
我轉頭看了一眼凍僵的屍體，靈魂落在她肩上。
我邊哭邊說：
周喜喜，人類的壽命很長。
希望你能忘了貓，好好的生活。
貓會在喵星保佑你。
我重新回到了喵星，之前在喵星的貓友看我回來。
七嘴八舌的問我是不是成功了。
我被問的放聲大哭。
「狸花哥，你別哭了，至少你見到你主人了，我們幾個到現在都沒抓夠一千隻老鼠呢。」
「嗚嗚，我也想我主人了，我去抓老鼠了。」
「我老鼠抓夠了，可是我的小魚Ṱũ̂ₔ幹不夠——」
這是流浪貓大橘，它隻和它主人待了三個月。
它流浪貓期間遇到了它主人，奈何主人生病了，隻能將它送人。
後面的主人對它也很好，但它隻認前面那個主人，於是偷跑了出來，途中被車撞了。
聽到這裡，其他貓紛紛把自己多餘的小魚幹分給它。
我沒有小魚幹了，就隻能祝它成功。
14
等天使姐姐來消除我記憶期間。
我每天都無精打採。
那些老鼠看見我都不怕了。
經常在我眼皮底下晃悠。
不知道過去了多少天，我竟然看到了小黑。
我看見它正在和其他貓吹牛。
「我跟你們說, 我大哥可厲害了，那一身膘誰看見了都得繞道, 就算狸花貓也一定是它對手。」
「那你大哥呢？」
小黑撓了撓頭，「嘿嘿，跟我一樣。」
「凍S了。」
我走過去拍了拍它。
「那你怎麼沒和你大哥一起？」
小黑嚇得後退了幾步，「狸花哥好。」
在我的威勢下, 小黑說我S後，周喜喜第二天發現了我的屍體, 它看見周喜喜將我埋了。
聽到這裡, 我原本憂鬱的心情稍稍有點好轉。
至少最後是周喜喜給我收的屍。
我跟小黑說了我的身份，它激動的抱著我轉圈。
就在此時, 天使姐姐來了。
我以為她是來消除我記憶的。
沒想到她說我可以回去了。
「因為你是被周喜喜埋的，而且她還給你立了個碑, 這已經不算是流浪貓了，所以你成功了。」țų⁽
我激動的哭，「我可以一直陪著周喜喜了嗎？」
天使姐姐摸了摸我的頭, 「是的小狸花。」
「你會有很長的壽命, 能陪你主人很久很久。」
15
我回到了人間, 跟當初遇到周喜喜一樣。
我變成了一隻兩個月大的小狸花, 跟以前一樣，我鼻子上有個獨屬於我的黑色胎記。
我攔住了周喜喜的去路, 衝她喵喵叫。
周喜喜，是貓。
這次貓真的回來了, 貓再也不會走了。
她認出來我了, 將我捧起：
「啊，西西你終於回來了。」
高興之餘, 我從她手上跳了下來，帶她去看草叢。
一隻小三花, 蹲在裡面。
周喜喜開心壞了，「西西你真厲害，竟然把小花也帶回來了。」
我豎起尾巴。
那當然, 西西可是貓界霸主, 狸花貓。
16
我重新回到了周喜喜身邊，小花也有了家。
不過周喜喜還是更疼我一些, 畢竟我是嫡長貓。
周喜喜帶我們搬了家, 她說以後不會再有亂七八糟的人, 來打擾我們的生活了。
日子很快，轉眼我已經一歲了。
這一年，周喜喜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多了。
這一年, 小花繼承了我的壞習慣。
偷喝神仙水，我偶爾也會喝幾口。
周喜喜沒辦法, 最後給我們買了一個縮小版的冒神仙水的器具。
雖然長得很像。
但我知道, 周喜喜是騙貓的。
因為它沒有按鈕。
也不能發出咕隆咕隆的聲音。
很快就到了新年，周喜喜給我和小花一貓買了一件紅色棉袄。
她抱著我坐在陽臺看煙花。
至於小花, 它太膽小了, 縮在床底下呢。
周喜喜用力親了我幾下，口水都沾湿我毛了。
「西西，新年快樂。」
「喵喵——」
周喜喜，新年快樂呀！
人類, 貓也祝你們新年快樂！
對了，偷偷告訴告訴你們，周喜喜交男朋友了。
是那個噶蛋兇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