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子皇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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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十二歲時,我被貪得無厭的爹送進宮參選秀女。


 


在初選便因相貌醜陋落選。


 


同期秀女嘲笑我家竟送這麼個醜八怪入宮。


 


同她們站在一起,她們都嫌晦氣。


 


我低頭掉了兩滴淚,揚起唇準備回去收拾東西出宮。


 


這一幕被賢妃看到。


 


她先是呵止了嘲諷我的秀女,後柔聲說:


 


「我朝落選秀女大多都被賜予了朝中大臣,如你一般歸家的秀女日子會過的艱難,即日起,你便來我身邊伺候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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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嘴角抽了兩下,兩眼一黑,倒了下去。


 


1


 


賢妃一句話出,便有人收拾了我的東西,又有人拉我進了儲秀宮。


 


從頭到尾,我都像一根木頭。


 


賢妃身邊的大宮女秀春不滿道:


 


「你這什麼表情,我們家娘娘可是闔宮上下最和善的主子,能留下伺候她是你的福氣!」


 


呵!


 


呵呵!


 


2


 


我爹是岑州知府,我娘隻是個商賈之女。


 


他為了銀錢上門娶了她,在渡過難關後又嫌棄她。


 


嫌她出身不好,嫌她滿身銅臭。


 


進而抬了自小便愛的青梅進門。


 


我娘是家中最受寵的幺女,也是當大家閨秀培養的。


 


自有幾分傲氣。


 


生下我後不久,便在丈夫的漠視與妾室的冷刀子中鬱鬱而終。


 


沒過幾年,妾室扶正,我被趕到了莊子上。


 


此後妾室接連產子,我也被忘到了腦後。


 


直到得到宮中即將選秀的消息,他看了眼家裡的一群小子,這才想起莊子上的我。


 


我回府時,清晰的看到了他眼底的驚豔與滿意。


 


為了我能順利被選上,短短一個月的時間,我受盡了磋磨。


 


在我勉強能識些字,會背「三字經」與「女德」時,宮裡的馬車也已到府門口。


 


這時我爹遲來的父愛才上頭,落了兩滴淚,背著青梅又塞給了我一小袋銀子。


 


他未盡父責,卻希望我為家爭光。


 


哪兒有那麼便宜的事。


 


於是一上馬車,我便摘了面紗做了改妝,直到那張初顯絕色的臉變的慘絕人寰。


 


我才滿意的重新戴上面紗。


 


卻不想,這一裝便是數年。


 


3


 


我醒後秀春便帶我去上了宮籍。


 


從此,我便是這儲秀宮的人了。


 


隻有年滿了二十五才能出宮。


 


賢妃待人寬和,時常拍著我的手,「琉青啊,皮相皆是虛,內裡才是重,不必在意旁人說什麼。」


 


我點頭如搗蒜,她卻更心疼我了。


 


隻以為我是受足了人們的冷眼,心灰意冷才這般不在意。


 


甚至開始親自教授我。


 


每日讓我跟著她識字背書。


 


我謝謝她。


 


其實大可不必。


 


我這人不喜努力,過的舒適便可。


 


賢妃知曉我的脾性,也不曾要我立規矩。


 


因此,哪怕成了宮女,我平日裡其實也沒什麼活。


 


每日不是在這打盹,便是在那發呆。


 


日子過的也算清闲。


 


賢妃心善,宮中許多宮人奴才都受過她的恩惠。


 


可在這宮中過於良善並非好事。


 


尤其她身在妃位,且育有皇子。


 


遂她偶爾做「好事」,我會在一旁念叨一兩句。


 


比如,她欲救乾清宮往各宮必經之地罰跪的脫水宮女。


 


我在一旁懶懶的說:「她裝的」。


 


她將信將疑的被我拉走。


 


第二日,闔宮上下便都聽說了昨日麗妃救了宮道上的脫水宮女。


 


宮女為報恩,趁有孕的李貴人在給皇後請完安回去的路上,推了她一把。


 


李貴人一屍兩命,宮女指證完麗妃當場撞S。


 


麗妃戕害皇子嫔妃,皇帝一怒之下賜了毒酒。


 


而麗妃所育三皇子也交給了多年無所出的皇後撫養。


 


比如六皇子趙煜三歲生辰,如今最得聖寵的祥嫔請匠人專門打造了一支撥浪鼓送來。


 


我眯著眼說喜歡,賢妃便賞了我。


 


秀春瞪我,「這麼貴重的東西都賞她,琉青遲早被娘娘寵壞。」


 


「我們琉青還是個小姑娘呢,喜歡這些小玩意很正常!」


 


我一怔。


 


是啊,我才十二歲,還未及笄。


 


於是我微微笑,「是啊秀春姐姐,人家還是小姑娘呢!」


 


被我這樣打趣秀春臉上掛不住,瞪了我一眼,「小潑皮!」


 


我笑了,隨後開心的搖著撥浪鼓去了小廚房。


 


然後笑意漸漸散去,撥浪鼓也被火吞噬。


 


那撥浪鼓手柄用的紫藤根打磨,入口有輕微致幻功效。


 


於藥材中卻是提神醒腦的好物。


 


隻是這副作用太微小知曉的人並不多,於大人而言更是沒有感知,根本無法驗證。


 


除卻常年於潮湿之地種植此物的鄉間赤腳大夫知曉其副作用外,無人能證。


 


而幼童長牙之時會將手柄放在口中,長此以往,足以讓他比同齡人反應遲鈍或是注意不能集中。


 


然賢妃生性如此,哪怕受到再多算計,依舊純善。


 


我看著粉雕玉琢的趙煜嘆了口氣。


 


便是如此,我在儲秀宮待了一年。


 


4


 


變故發生時,我正在制衣局幫著挑花樣。


 


荷溪姐姐來尋的我。


 


我回去時,秀春還趴在殿前刑凳上。


 


後背血肉模糊,已經沒了氣。


 


賢妃跪在她旁邊,唇角淌著黑血。


 


荷溪見此慘狀哭叫一聲撲了過去。


 


我的視線落在殿門口站著的小身影上。


 


他無悲無喜的看著滿地猩紅。


 


似是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一般,手中搖著撥浪鼓。


 


賢妃還有一口氣,但也僅此一口了。


 


她頭發散亂,額發上都是血水,嘶了一口氣才喚我,「琉青……」


 


我走過去蹲在她身前,聲音如常,「娘娘,我在。」


 


「我沒有……」她聲音很輕,低語輕喃。


 


「我知道。」


 


從到她身邊我便沒自稱過「奴婢」,她也未因此苛責我。


 


賢妃笑了,而後視線落在了門後的趙煜身上,「琉青,我知你不喜麻煩,可我,還是想求你……」


 


說著她吐出一口血水,「求你讓他活下去,哪怕再艱難,你們也要活下去。」


 


我嘆了口氣,「娘娘,我盡力。」


 


5


 


賢妃被挪去了冷宮。


 


一同丟進去的,還有我和趙煜。


 


荷溪已同其他宮人一樣被分配去了其他地方。


 


去冷宮的第一晚賢妃就走了。


 


我讓趙煜給她磕了個頭。


 


當天夜裡宮人進來抬走了屍體。


 


偌大的冷宮,便隻剩了我與趙煜。


 


我瞧著他小小的身影。


 


宮中孩子不易存活,還別說是被丟到冷宮來的。


 


他才四歲,生的秀美白淨,一看便是短命之相。


 


我覺得我接了個大麻煩,起身往外走。


 


「姑姑。」


 


稚嫩的嗓音響起,清脆空洞。


 


這是我跟在賢妃身邊一年多,他第一次叫我。


 


都說六皇子腼腆,從不與賢妃和陛下之外的人說話。


 


我卻見到過,就因秀春不小心碰過他最喜歡的布老虎。


 


那隻布老虎第二日便隻剩了一小塊爛布和裡面的夾棉。


 


隻是那時宮中貴人們喜養狸奴,賢妃一直都以為是狸奴咬壞的。


 


諸如此類事甚多。


 


我不喜麻煩,更不喜這種有心思的孩子。


 


他小跑兩步過來抬頭望我,「姑姑,母妃被抬走了,你也要走嗎?」


 


我望著他許久,才道:「不,從今日起我們便要住在這裡了,我去四處看一下。」


 


6


 


冷宮破敗僻靜,我們被丟在這兒後再無人過問。


 


我收拾出了一間勉強能住人的大殿,鋪上了幹枯的雜草,又從我的包裹中翻出了一塊小毯子。


 


這便成了我睡覺的地兒。


 


我在冷宮到處搜尋,找到了一個破陶罐及兩個豁口碗。


 


一連幾日,我們都吃的在冷宮挖的野桑根煮的湯。


 


沒有調料,又澀又苦。


 


趙煜端著碗喝的咕嚕響。


 


夜裡我在我的小窩裡入眠,他就抱著腿坐在牆角看著我。


 


既不說話,也不哭鬧。


 


他很省心,這一點我很喜歡。


 


白日裡,我要打掃殿裡殿外,收集有用的東西。


 


趙煜一步不離的跟著我。


 


我嫌他無用,要他去拔院中的草。


 


他不解的眨著漆黑的眼看我。


 


「野菜總有挖完的時候,我們要將那塊從前種花的地方開出來,想辦法弄點菜種子。」


 


他聽話的去拔草了。


 


但他手掌肉嫩,一天下來手破了無數條口子。


 


晚上我用幹淨的帕子替他擦淨手掌,又從包袱裡摸出不多的傷藥替他抹上。


 


趙煜帶著些笑。


 


「姑姑,我沒事,你別擔心——」


 


「明日將另一塊地也拔了。」


 


趙煜小小的臉上帶著錯愕。


 


我抬頭看他,「我答應你母妃讓你活著,僅此而已。」


 


7


 


沒過幾日,趙煜的身子便倒了。


 


他靠在牆角小臉燒的通紅,嘴唇因高熱蒼白幹枯。


 


濃密的睫毛在風中輕顫。


 


果然。


 


這孩子就是個麻煩。


 


我認命的抱起他小小的身體放入我剛睡過的暖被窩。


 


這下好了。


 


我既要翻地,又要照顧趙煜。


 


我翻了翻包裹。


 


改妝的東西已經不多了。


 


我又看了眼這幾日瘦了不少的孩子。


 


肉疼的掏出爹給我那一小袋銀子,從中取了二兩給了守門的侍衛。


 


讓他替我抓些藥順帶買些種子回來,餘下的便是辛苦他們的跑路費。


 


8


 


驟逢大變與由奢到貧,讓趙煜這一病便持續了小半月。


 


那日我剛種上青菜翻上土。


 


屋中便傳來聲音。


 


我抹了把汗回頭。


 


孩童已經站在了門口,衣裳松垮的纏在身上,腳上連鞋都沒穿。


 


見著我他似是松了口氣,然後笑,「我以為我太沒用,姑姑不要我了。」


 


我點點頭,「若這兩日你還不醒,我確實已經打算放棄了。」


 


趙煜的笑僵在了臉上。


 


然後便跑回房穿鞋出來同我一起澆水。


 


到了晚上,趙煜病剛好,我沒讓他同之前一樣坐在牆角。


 


病了太費錢。


 


我鋪好窩爬上去掀起薄毯。


 


趙煜的小臉滿是驚訝,然後乖乖過來也爬上來。


 


我挑眉。


 


落魄了,也沒什麼臭講究了。


 


如今正值初夏,殿外偶爾響起蟬鳴。


 


忙活一天,我隻覺得渾身酸疼。


 


我快睡著時,趙煜瓮聲瓮氣的聲音在我懷裡響起。


 


「姑姑,若不是母妃,你如今是不是已經出宮了?」


 


我沒回他,拍了拍他頭示意趕緊睡。


 


9


 


冷宮雖荒涼,地上的土質卻好。


 


不到兩個月,地上已經綠油油一片。


 


我坐在槐樹蔭下繡帕子,等侍衛闲暇時便可以幫我們帶出去賣。


 


趙煜拎著小水桶為青菜澆水。


 


孩童一身布衣,動作雖生澀,但早已不是穿衣喂飯都要人服侍的小皇子。


 


冷宮門打開,侍衛拎著一個食盒進來,「祥嫔娘娘平安產下八皇子,闔宮同慶,這是娘娘特意賞的。」


 


趙煜站在菜園子裡不動,一雙眼睛黑沉沉的,不知道在想什麼。


 


我放下手裡的活起身,「謝祥嫔娘娘賞。」


 


待侍衛走後,我打開食盒,裡面裝著荷花糕與黃豆糕。


 


我嘗了一塊,對趙煜招招手。


 


孩童放下小桶過來,卻是沒吃,仰著小臉問我:「姑姑,母妃真是給祥嫔下了毒所以被父皇賜S的嗎?」


 


「你猜為何陛下那麼寵祥嫔,在她產子後卻沒晉她位份?」


 


我也不指望趙煜能聽懂。


 


他才四歲,又怎會明白後宮制衡。


 


皇後母家地位不顯且她無所出,妃位上的妃子卻接連產子,地位穩固。


 


兩年的時間四妃去其二,麗妃的三皇子成了皇後養子。


 


趙煜則進了冷宮。


 


祥嫔以為四妃缺角便能頂上,殊不知她做的一切都隻在為皇後做嫁衣。


 


皇後既除了強勁對手,又有了皇子,怎麼肯再讓有孩子的祥嫔上位。


 


皇帝也並非完全不知,帝王寵愛又怎麼比得上皇權。


 


後宮爭鬥牽扯前朝,朝臣相互制約,無一絲結黨營私的可能。


 


最終穩坐釣魚臺的還是皇帝。


 


於他而言,後宮爭鬥他樂見其成,隻要不牽扯皇子,他都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沉默了許久,趙煜拿起一塊糕點放進嘴裡,「姑姑,我想念書習武。」


 


「殿下,自己想要的東西,得自己去取。」我懶懶道。


 


10


 


歲月如流,轉眼我與趙煜在冷宮已待了兩年。


 


這兩年裡,趙煜長高了許多,相貌更出挑,同賢妃也愈發像。


 


這段時日,忙完菜地後趙煜總從冷宮年久失修的小洞鑽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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