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攻略祁北山成功的第一年，他出軌了。

 

他笑著對我說：「我玩膩你了。」

 

我推開系統給我安排的深情男二，回到了原來的世界。

 

很久以後，我再次翻開那本書。

 

結局變成了祁北山為愛自S。

 

唉，他隻是失去了性命，而我可是失去了愛情啊。

 

1

 

發現祁北山出軌的前一刻，是我最幸福的時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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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在海城看海，當成訂婚旅行。

 

祁北山忙著因為下午的口角哄我，在溫柔的一個擁抱和額頭吻之後，去洗漱了。

 

我的手機在亮起一條消息後沒電了。

 

我熟練地用自己的生日解鎖祁北山的手機。

 

我還在欣喜，祁北山永遠對我不設防。

 

直到我想用他的手機登錄自己的賬號。

 

從祁北山的賬號切出去的一剎那，我發現了祁北山的小號。

 

那裡面是無數個聊天，無數個女人。

 

那些祁北山與我不在一起的夜晚，他發給我的報備視頻，居然可以和這裡的一個個女人對上。

 

其中最刺眼的，是我介紹祁北山認識的，我的朋友，楚安然。

 

【訂婚旅行出來偷，是不是超刺激？】

 

【洗好等我。】

 

這是今天下午，我和祁北山吵架的時候。

 

手機屏幕模糊了，我不知道是因為眼淚，還是因為我的手在顫抖。

 

想不明白。

 

我兢兢業業攻略祁北山四年，甚至真的愛上了他！

 

祁北山用一千朵玫瑰向我告白，我們在一起，也隻不過一年。

 

我想不通，這是為什麼呢？

 

我聽見水的聲音停了下來。

 

鬼使神差的，我的第一反應竟然是飛速地把祁北山的賬號切回去，手機放回原處，然後躲進被子裡。

 

好像那個做了見不得人的事情的人，是我。

 

2

 

「北山。」

 

我叫住正在擦幹頭發的祁北山。

 

我感覺到，我的聲音都在不自覺地顫抖。

 

他轉過頭來看著我，他的臉在月光下格外清晰，稜角分明。

 

可我越看越覺得陌生。

 

祁北山的眼神溫柔而深情，我越看越覺得毛骨悚然。

 

「怎麼了？」

 

我搖搖頭，祁北山很自然地躺在我身邊。

 

我聽見海浪的聲音，一下下地衝擊著我的心髒。

 

祁北山的呼吸逐漸平穩，我知道他睡著了。

 

眼淚從眼眶裡滑落下來，我用手捂住嘴，背對著祁北山，無聲地大哭。

 

我哭得渾身顫抖，海和月亮在我眼前模糊。

 

祁北山睡得迷迷糊糊，翻過身來抱住我，夢囈著：「怎麼了？」

 

我一下子止住了哭，怕抽動的肩膀出賣我。

 

我原來最愛祁北山在睡得迷迷糊糊的時候，我隻要發出一點動靜，他就過來抱住我。

 

隻要我一掙扎，他就抱得更緊，把我箍在他的懷裡，像是什麼寶貝。

 

現在我隻覺得可怕和惡心。

 

是不是他會抱住每一個夜晚在他身側的人？無論是誰？

 

我說：「我們再也不吵架了。」

 

祁北山在睡夢裡拍了拍我的頭。

 

好像他以為我們吵架又和好了一次。

 

但我的意思是：祁北山，我們徹底分開吧。

 

3

 

凌晨的時候，祁北山的運動手表振了一下，他立馬關掉，拿起手機去了廁所。

 

看著祁北山熟練的樣子，我竟然覺得有點可笑。

 

這是他第幾次做這種事情了？第十次？第一百次？

 

在我的每一個因為有他而酣然入夢的夜晚，祁北山又在期待與誰共赴巫山？

 

我的手機上，突然傳來了一條消息。

 

是楚安然發給我的，祁北山和她的聊天截圖。

 

還有一句楚安然發給我的：【葉清荷，輸給我的滋味怎麼樣？】

 

伴隨著難過而來的，還有一陣惡寒。

 

我自以為的愛人，自以為的朋友，都異化成了陌生的怪物。

 

我從沒有想過，我和楚安然之間，會有輸贏。

 

更沒有想到過，我和祁北山會是這樣爛到沒法和人全盤託出的結局。

 

我追出門，攔了一輛出租車，說了一句我以為此生都不會說出的臺詞：「師傅，跟上前面那輛車。」

 

司機看我的眼神很復雜，那是一個中年有些發福的女人。

 

她一邊跟著祁北山開得飛快的車，一邊從後視鏡裡觀察著我。

 

我不知道在她的世界裡，我是什麼樣的。

 

或許是半夜頭發紛亂、眼眶紅腫來追出軌丈夫的悲慘妻子，下一秒就可能變成潑婦。

 

祁北山的車在酒店門口停下，出租車停在後面五十米，熄了火。

 

我看見楚安然等在酒店門口。

 

她和祁北山擁吻在一起，很自然的。

 

我拿出手機，拍了幾張相片，可我並沒有想在什麼時候拿出來和祁北山他們對峙，就好像是拍照打卡，到此一遊的性質。

 

看著他們走進酒店，我的心髒感覺到了真切的，一抽一抽的疼痛。

 

原來真的會心疼。

 

車內的燈也熄了，我聽見司機開了窗，點燃一支香煙。

 

煙霧從她的唇邊升起，我聽見她溫柔厚實的聲音。

 

「哭吧，孩子。」

 

她遞來一沓紙巾。

 

在最愛的人對我的心千刀萬剐的時候，我甚至在一夜之間已經哭到麻木，沒有眼淚了。

 

但是萍水相逢的陌生女人對我的理解，讓我一下子淚如雨下。

 

心裡很委屈的人，一點旁人給的甜就會崩潰。

 

4

 

我去了酒吧，開始將各種高級或劣質的酒精往下灌。

 

一個我已經很久沒聽過的女聲在我耳邊響起。

 

【宿主，你還好嗎？】

 

在我攻略祁北山成功之後，系統就再也沒有出現過了。

 

我借著酒勁，使勁地搖了搖頭，哭著向系統哭訴：「統子，我真的一點也不好，你說為什麼會這樣呢？

 

「言情小說的男主角，怎麼也會出軌呢？」

 

在酒吧的旁人看來，我就是一個對著空氣說著胡話的瘋女人。

 

在我的意識因為酒精漸漸模糊前，我又聽見了系統的聲音。

 

【一年前的那個選擇，依然有效。】

 

我灌下一口烈酒，踉踉跄跄地說：「我要回去。」

 

【宿主，返回程序已開啟，將在一個月後生效。】

 

真好，還有一個月，我就可以回到原來的世界了。

 

雖然那個世界，我沒有親朋好友，也沒有金錢財團為我撐腰。

 

但至少，那個世界裡的我，沒有被愛的牢籠困住。

 

5

 

系統的突然出聲，讓我不由得開始回憶來到這裡的五年。

 

剛開始攻略祁北山的時候，我沒有太上心。

 

甚至有時候因為祁北山的主動，我感覺攻略任務實在太容易了。

 

畢竟，我一直以為小說裡的人，都是沒有靈魂的空殼子。

 

直到祁北山在我面前，眼角泛紅，說著自己的童年創傷。

 

直到我隨口一提，祁北山就會給我買任何我想要的東西。

 

直到設定是超級富二代的男主角祁北山學了菜譜，為我洗手作羹湯。

 

直到祁北山旺盛的分享欲和反復訴說的愛意打動了我，我才終於放下對「書中人」的防備。

 

我想，在這裡和祁北山過一輩子也不錯。

 

沒想到，一個人想要假裝愛，是可以騙過所有人的，包括系統的判定。

 

我實在不該將系統判定的「攻略成功」，當成祁北山會一直愛我的證明。

 

是啊，我隻是來走完小說劇情的攻略者。

 

我不應該對祁北山有感情。

 

可愛就是沒道理的。

 

我以前從沒覺得，此去經年，是一句特別殘忍的話。

 

那些在故事裡的寥寥數語，是我真真切切的五年時光。

 

在書裡濃墨重彩的幾百個字，其實隻是我和祁北山電光石火的一瞬。

 

而在書裡按下不提的留白，是我和祁北山真實度過的一分一秒。

 

書裡會怎麼寫我和祁北山呢？

 

寫我們不在一個城市，祁北山卻因為我的一句抱怨，瞞著所有人飛來了我的城市。

 

寫我在機場，看見祁北山，兩個人笑得眉眼彎彎，他也不用再安慰我。

 

寫祁北山給我送一千朵玫瑰告白。

 

寫我和祁北山有了自己的小家。

 

寫我們在大學時，冬天我吃著烤紅薯向祁北山跑過去，兩個人笑著呵出一團團白氣。

 

寫公子哥為我做飯，分不清鹽和糖。

 

寫祁北山給我的備注永遠都是莫名其妙的「小南瓜」。

 

書裡總不會寫，在很多我在或者不在祁北山身邊的夜晚，他都和別人在一起。

 

在祁北山或許真的對我有愛的時候，我戒備重重，覺得他隻是因為劇情需要愛我。

 

可是我最愛祁北山的時候，他卻想抽身。

 

6

 

我醒來的時候，手機上是祁北山的很多條消息和未接來電。

 

【老婆，你去哪兒了？】

 

【我好擔心你。】

 

後面還跟著委屈小狗的表情包。

 

他裝得還真像。

 

如果我不是知道昨天他和楚安然去了酒店，我也會相信他愛我。

 

宿醉讓我的頭又昏又脹。

 

我在心裡告訴自己，祁北山這個人，喝這一頓酒，就算是過去了。

 

在這個世界，我是揮金如土的小說女主，但是回到真實世界，我就要開始工作了。

 

不然養不活自己。

 

我離開海城，回到一開始系統給我的初始小屋。

 

在真實世界裡，我好像，還隻是個大三的學生。

 

撿起真實世界的課業，我開始準備法考。

 

祁北山的消息和電話，我懶得去回復，隻是默默地拉黑了他所有的號碼。

 

隻有想要繼續相處下去，想要有以後的兩個人，才有爭吵的必要。

 

而我和祁北山，沒有以後了。

 

7

 

祁北山堵上了我的門。

 

沒想到，他居然會記得我以前住的地方。

 

「葉清荷！」

 

祁北山一隻手撐在門框上，雙眼猩紅，眼神裡是擔心和急切。

 

隻有我知道，祁北山很心虛。

 

「清荷，你怎麼在這裡？

 

「那天，你怎麼悄無聲息地就走了？

 

「我那天去處理海城的臨時事務了，沒有照顧到你。清荷，你是因為這個生氣了嗎？」

 

祁北山扳住我想要關上的門，幾乎要衝進屋裡來。

 

「怎麼不回家？還是說，真的生我的氣了，清荷？」

 

祁北山的臉湊過來，想要吻我。

 

他還以為，這隻是一次我因為早起他不在身邊鬧的脾氣。

 

我一把推開祁北山，他沒想到我會真的用力，踉跄著往後退了一大步。

 

果然，這件事還是不能悄無聲息，彼此默契地結束。

 

「祁北山，我已經，什麼都知道了。

 

「包括楚安然的事。」

 

我看見祁北山的瞳孔因為震驚而瞬間放大。

 

他以為自己掩藏得很好。

 

是啊，如果不是因為那麼巧合地手機沒電，不是因為手機上傳來消息，不是因為祁北山平時裝得愛我入骨，給我一切權限，我都不會發現這一切。

 

祁北山確實藏得很好，差一分一毫，我都發現不了。

 

隻能說，是老天爺都看不過去，想要救我。

 

祁北山試圖上前來扳住我的肩膀，被我躲過去。

 

「我什麼都沒做，清荷，你相信我！

 

「楚安然是你的朋友，我怎麼可能呢？

 

「是誰和你說的，我可以去當面對質！」

 

看著祁北山滿面怒容的樣子，如果不是我親眼所見，我還真的會相信他。

 

而現在，我隻覺得可笑和心如S灰。

 

「祁北山，你的演技真的很好。」

 

祁北山從口袋裡拿出一把小刀就往自己的手臂上劃過去，一道淺粉色的痕跡頓時在他的皮肉上綻開。

 

我看見血珠從他的手臂上一顆顆地冒出來。

 

血珠匯集成一道痕跡，從祁北山的手臂上滑落下來。

 

祁北山把那把小刀塞進我的手裡，發瘋一樣地叫著：「砍我，不相信我，你就弄S我！」

 

我拿起那把刀，幾乎就要落在祁北山的胳膊上，可是終究沒用任何力氣。

 

我看見樓道裡的窗戶，暖色的陽光從那裡打進來，我隻覺得好冷。

 

在幾聲拖泥帶水的響聲之後，刀落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