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應如是
第1章
晚自修時,林羨的青梅從我書包裡翻出一片散裝衛生巾。
她舉著衛生巾,當眾問我:「楚鬱,你家裡都窮到這個地步了嗎?」
滿堂哄笑裡,有同學八卦心起:「林羨是不是喜歡楚鬱啊?」
「胡說,林羨怎麼可能喜歡這種窮鬼?」青梅搶先回答。
而林羨沒有反駁,他隻狼狽地落荒而逃。
就好像喜歡我,對他而言是件很羞恥的事情。
於是,我遠遠避開了他,報了所和他天南海北的大學。
可沒想到,兩年後林羨來了我的學校,還以交換生的身份出現在我面前。
Advertisement
教室門口,他紅著眼眶顫聲問我:
「不是約好了念一所大學嗎?楚鬱,你怎麼能食言呢?」
1
我和林羨回教室時,趙婉意手裡正拎著我的書包。
我莫名其妙地問她:「你在幹什麼?」
她笑嘻嘻地說:「楚鬱,剛剛有隻蟲子爬進了你的書包,我幫你把蟲子找出來。」
「不用,我自己可以。」
我伸手想拿回包,她卻退後兩步,低頭聞了聞我的書包,皺起眉來:「楚鬱,你這包怎麼有一股怪味啊?」
「我聽說你家裡窮,你該不會為了節約水費,從來不洗書包吧?」
說完,她噗嗤一笑,睜大眼睛狀似好奇地問我:「那你是不是也不洗澡啊?」
「難怪坐在你前排,我上課時總能聞到一股餿味。」
她這話說完,班上同學的目光都落在了我的身上。
帶著點鄙夷,又帶著點嫌棄。
同桌立刻將椅子和筆袋往邊上挪了挪,想離我的座位遠一點。
我忽然就有些難堪,緊緊攥著手,告訴她:「我夏天每晚都洗澡的。」
「可要是你不臭,蟲子怎麼偏偏往你的書包裡鑽呢?」她笑了起來,直接拉開了我書包的拉鏈。
「同學們都屏住呼吸,我要開她的包啦。」
我上前想奪回書包,但趙婉意抓得很緊,分毫不讓。
拉扯之間,書包裡的東西全部都掉在了地上。
沒有蟲子,隻有書、餐巾紙、鑰匙,還有一包衛生巾。
趙婉意像是沒見過衛生巾,一邊捂著鼻子一邊蹲下身撿起來,當眾問我:
「楚鬱,這是什麼呀?」
2
不等我回答,她露出恍然大悟的神情:「原來是衛生巾啊。」
「诶,同學們,是我孤陋寡聞了,從沒見過這個包裝的衛生巾。你們有誰知道這是哪個牌子的嗎?」
她走到講臺上,舉起衛生巾,高聲問大家。
底下瞬間議論紛紛。
「沒見過,但是看包裝感覺好廉價啊。」
「這好像是網絡上那種散裝衛生巾。」
「對對對!散裝衛生巾,質量差,所以便宜,100 片還不到十塊錢。」
趙婉意轉頭看我,臉色悲憫:「天吶,楚鬱,你也太不自愛了吧,連三無產品都敢用。」
「你家都窮到這種地步了嗎?」
聞言,人群爆發出了一陣哄笑聲。
我垂下眼睫,緊緊攥住校服褲管,SS咬著唇。
我家是很窮,今年格外難熬。
除了我,家裡隻有媽媽和奶奶兩個人。媽媽在工廠上夜工,奶奶在菜市場賣滷味。
年初,工廠因為行情不好倒閉了,媽媽因此下崗。奶奶突發急性心肌梗塞,送去醫院後搶救了回來,可醫療費搭進了家裡的全部積蓄。
家裡是真的沒什麼錢了。
我將趙婉意手裡的那片衛生巾拿了回來,盡量平靜地說:「我知道散裝衛生巾對身體有害,但我有難處,隻能買這個。」
她彎起眼眸,笑眯眯地說;「楚鬱,要不然你求求我吧。我有錢,你求我,我就幫你買一盒七度空間衛生巾,還可以給你買加長版的。」
底下同學都在看我,這種可憐又厭棄的目光讓我無措。
我聽見自己艱澀地說:「不需要。」
趙婉意深深嘆了口氣:「楚鬱,你都這麼窮了,何必S要面子呢?我和你說……」
她的話還沒說完,林羨突然將書本砸在了課桌上,煩躁地打斷了她:「夠了!」
「晚自修是讓你讀書的,不是讓你對別人的事情指手畫腳。」他擱下了筆,從座位上抬起頭,眸中盡是冷意。
「有這個時間,不如去做做抽屜那些空白的試卷。」
他這話說完,全班剎那安靜下來。
大家都低頭拿筆,各做各的事情。
連趙婉意都訕訕地從講臺上走下來。
偏偏有個後排的男生在這時八卦心起,低聲問他同桌:「趙婉意不是林羨的青梅嗎?林羨為了維護楚鬱,怎麼連趙婉意都吼?」
「他是不是喜歡楚鬱啊?」
全班安靜的時候,他這番話就顯得格外突兀。
不止他的同桌,連和他隔了好幾排的我都聽見了。
趙婉意立刻走到那個男生桌前,重重拍了拍桌子:「別胡說,林羨怎麼可能喜歡她那種窮鬼!」
我蹲下身撿書包的手一頓。
3
林羨是富家公子哥,在學校裡一直是眾星捧月的存在。
初次見面,是個雨天。
我沒帶傘,隻能用手擋雨,跑著回教室。
他撐著把傘,經過我時,默默將傘舉在我的上方。
兩個人沒說一句話,卻同撐一把傘走過了一段路。
後來林羨成了我的後桌。他總愛在自修時用筆帽戳我後背,讓我給他講題。
給他區分單詞用法時,我說 stare 是「盯著」的意思,沒有感情,要加副詞修飾。
他放下筆,直勾勾地盯著我,半晌連耳尖都在泛紅,輕聲問我:「可是盯著,怎麼會沒有感情呢?」
正值黃昏,夕陽的光落在他的發上眉梢,他手撐著下巴,朝我莞爾一笑。
我心跳的節拍忽然紊亂,慌忙回過身,假裝低頭寫作業。
可一時間思路全無,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許久,才發現原來自己寫的都是「林羨」。
第二天體測,測心率時我排在他的前面。
我測過後就在邊上等他。
他檢測時,偏頭看向了我,四目相對片刻,不知是誰先紅了臉頰。
護士忍不住開口,讓我們別再對視了,再看他的心率都要不齊了。
所以林羨喜歡我嗎?
我想,大概是喜歡的。
可趙婉意的話還在繼續。
她的嗓門很大,不知道是對後排的男生說,還是在對我說:「林羨是什麼出身,你覺得他可能自降身份去喜歡楚鬱嗎?」
「單單林羨腕上那塊表,把楚鬱全家賣了都買不起。他們身份差距大著呢。不是一個世界的人,談什麼喜不喜歡?」
但隨後,她的話語戛然而止。
林羨將英語書砸到了她的面前,眉目之間盡是戾氣。
「趙婉意,閉嘴。我的事輪得到你指手畫腳嗎?」
隨後他起身,在人群的注視下,朝我走來。
4
林羨似乎想幫我一起撿書包裡的東西。
可趙婉意不依不撓地喊住了他:「阿羨!」
她問林羨:「你還記得我們年初路過的菜市場嗎?」
「那裡有個賣滷味的老太婆。她的衣服舊得像幾十年沒洗過,渾身髒兮兮的,都快被滷料腌入味了。我記得當時你路過她時,不僅加快腳步還要掩住口鼻。」
「後來我才知道,原來她就是楚鬱的奶奶。」
林羨走向我的腳步生生頓住。
那雙限量版的球鞋停在離我三步遠的位置。
「對了,和我們同個別墅區的胡成銘,他家裡不是新請了一個保姆嗎?也是巧了,那個保姆居然是楚鬱的媽媽。她媽下崗後實在找不到工作,就跑去給人當住家保姆了。」
林羨像是在原地生了根,再也沒有朝我挪動半步。
趙婉意的語氣越發輕快起來:「還有啊,之前我們坐在車上時,不是路過了一個破破爛爛的貧民窟嗎?你當時還說,家裡的狗都住不慣那種地方。」
「可楚鬱就住在那裡诶,她還在那種地方住了十幾年。」
明明家裡窮不是錯,可這些事實被當眾剖開,血淋淋地揭露在人前之時,自卑感幾乎要將我徹底吞沒。
「所以啊,阿羨你一定不喜歡楚鬱,對吧?我這是在幫你澄清謠言,要不然流言傳到了我們那個圈子,你連頭都抬不起來。」
趙婉意像是把我所有的自尊心都放在地上踐踏、碾磨。
那一刻,我迫切地希望林羨能夠說一句反駁的話。
但凡他能反駁一句,我都覺得自己不會有那麼難堪。
可是,沒有。林羨沒有再說一句話。
我低著頭,看見那雙限量版的球鞋終於闖進了我的視野之內。
到我面前時,似乎停頓了那麼一秒鍾。
然後,從我身邊路過。
林羨身形狼狽,幾乎是落荒而逃。
我將書包重新塞回了抽屜,聞了聞自己的衣服。
明明我身上沒有怪味,明明我也是很愛幹淨的女孩啊。
可為什麼,喜歡我對他而言,會是一件這麼羞恥、丟人、見不得光的事情呢?
那天直到晚自修結束,林羨都沒有再出現。
距離高考隻剩一周。這一周的時間,我的後桌始終空空蕩蕩。
林羨一直沒來上課。
趙婉意笑眯眯地對我說:「楚鬱,林羨怕和你扯上關系,都不敢來學校了。」
我沒有理會她,盡量沉下心來安心備考。
高考正常發揮,我考了一個還不錯的成績。
志願系統關閉的前一晚,我接到了一通電話。
是林羨的來電。
他的聲音有些沙啞:「楚鬱,你志願填了嗎?」
「我是來提醒你,別忘了我們的約定。」
5
趙婉意翻我書包的那晚,我和林羨一起從辦公室出來。
回教室之前,林羨還在說:「楚鬱,你會和我一起去北京念大學,對吧?」
我啞然失笑,反問他:「如果我不和你一起去呢?」
晚風吹起少年的劉海,他轉頭盯住了我,一字一句說得認真:「如果你不去的話,那我隻能在兩個城市之間來回穿梭。」
「我想能常常見到你。」
那時的月色太過溫柔,我的心都軟得一塌糊塗,不由自主地說:「好,我也去北京。」
林羨彎起眼眸,告訴我:「畢業後,我有件事情想和你說。」
辦公室到教室,走路五分鍾就能到。可是他的步子放得很小,走得很慢,和我一起,硬生生把五分鍾翻倍。
「嗯……到時候,我也有話想和你說。」我輕聲說。
而後兩人相視一笑,彼此心照不宣。
此刻,在電話裡,他和我說:「我已經報了法大,在北京等你。」
那頭有些嘈雜,我聽到了一個女聲問他:「小羨,和誰打電話呢,神神秘秘的。該不會是找女朋友了吧?」
接著趙婉意的聲音響起:「阿姨,什麼女朋友,就是我們班上的一個同學。」
「她媽媽是胡家新請的那個保姆。阿羨看她可憐,就經常幫幫她。」
「哦,是嗎?」先前的那個女聲再次傳來:「小羨,和媽媽說說,真的隻是普通同學嗎?」
沉默了片刻後,我聽見林羨說:「嗯,是我的前桌……」
後面的話我沒聽見,他已經匆匆掛斷了電話。
我不由得啞然失笑。
既然我讓他羞於啟齒,何必非要與我到同一座城市呢?
真沒必要。
我的首志願填了武大,而後刪除了林羨的聯系方式。
少時懵懂的愛意,在瘋狂滋長之後,被扼S得連灰都不剩。
到武漢後,我四處兼職,想給家裡減輕一些負擔。
最新發佈

喪屍圍城,老公卻在給白月光找巧克力
"末世資源匱乏,可隻因白月光白婉柔想吃巧克力,老公陸沉就帶領全部異能者外出全城搜尋。 基地失去保護,遭到了喪屍的攻擊。 我和兒子被困其中,無路可逃。 我哭著打電話給他,求他回來救我們。 撥到第九十九通電話時,他才帶著人姍姍來遲。 圍攻的喪屍終於被剿滅,可外城卻傳來了白婉柔的死訊。"

情似烏雲遮望眼
"懷孕的八個月裡,宋雲瑞和他的小秘書曖昧多次。 想到腹中來之不易的孩子,我推聾作啞。 可在預產期前一晚,我意外聽見宋雲瑞躲在樓梯間給秘書打去電話: “別擔心了,當初做試管用的是你的卵子,我們的孩子不可能遺傳林秋瑜那一身病。” “等孩子平安生下來,我會考慮和她離婚的事,再給我一點時間好不好?” 苦熬了七年,這段婚姻在我滿目瘡痍的心頭補上了最後一刀。"

送君離去,自此不相逢
" 我和段嘉許結婚前親自開車去取婚紗,卻意外和人撞車導致雙腿骨折。 後來我昏昏欲睡時,聽見我的未婚夫段嘉許跟醫生的談話。 “許總,她的腿明明能手術治好,沒必要廢了她的腿!” 段嘉許冷哼一聲直接按在我的腿上,痛得我呼吸一滯。 “她的腿再也站不起來,就不會對我的孩子有歹毒心思。” "

愛意塵封,心落寒冬
"婚後第二年,我被查出不孕不育,老公安慰我,說可以讓親戚過繼一個給我們養。 第二天便領了一個七歲大的男孩回家。 可後來我竟意外發現,這孩子是許澤和別人生的。 我紅著眼眶,跟他大吵一架。 身邊所有的親戚都來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