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見虛偽媽媽的心聲

母親節這天，我忽然能聽見媽媽的心聲了。

 

我買了一大束花給她。

 

她笑盈盈地接了過去。

 

嘴上說：「哇，我的寶貝女兒給我買花了！好漂亮呀！」

 

可心裡卻在說：【摳得要S，別人都給媽媽買金镯子，就她浪費錢買這堆破爛！沒用的廢物。】

 

我一驚，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裝在口袋中剛要拿出來的金镯子。

 

原來從小到大口口聲聲說愛我愛到骨子裡的媽媽，隻是拿我當棵搖錢樹罷了。

 

我在巨大的震驚中回不過來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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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笑著推了推我：「怎麼了，乖女兒，想什麼呢？」

 

【這蠢貨真沒眼力見，還不趕緊去做飯，一會寶貝卿卿就放學了。】

 

1

 

我不敢也不願相信這是真的。

 

那個溫柔體貼的媽媽，內心真實想法竟然這樣虛偽骯髒？

 

她抱著那束鮮花坐到了沙發上。

 

臉上依然掛著往日裡我最愛的微笑。

 

可現在，那笑容讓我感覺渾身陰冷。

 

【她怎麼還不去做飯？等著我誇她嗎？】

 

媽媽挑挑眉，用她百靈鳥一般的嗓音對我說：「寶貝，這束鮮花太漂亮了！你真會選啊！」

 

我的心髒怦怦直跳，勉強擠出一個微笑。

 

「您喜歡就行。」

 

【我可不喜歡這種不值錢的破爛。】

 

什麼東西猛烈地撞擊著我的心髒。

 

今天是母親節。

 

今天也是我升職加薪的日子。

 

一直以來媽媽是家庭婦女，日子過得非常辛苦。

 

於是我打算以後每個月偷偷給她兩千塊錢。

 

她一定會非常高興的。

 

現在看來，恐怕兩千塊錢，欲壑難填。

 

「貴貴，你今天怎麼看起來心不在焉的？」

 

媽媽握住我的手，擔憂地問。

 

「哦，是嗎？沒有啊，就是有點累了。」

 

【少在這裡裝可憐了，誰不累？】

 

我猛地抬頭看著她。

 

她也一驚。

 

「媽，我胃疼得厲害，今天不太想動了。」

 

【什麼意思，裝病不幹活？】

 

「我想吃您做的熱湯面，行嗎？」

 

「行，行，當然可以了！我這就去給你們做。」

 

【騷丫頭！真懶。】

 

2

 

媽媽站起來轉身去廚房的那一剎那。

 

我的淚水像失控的水流一般，遍布臉頰。

 

我立馬擦幹眼淚，紅著眼回到自己的房間。

 

我把镯子和取出來的現金，鎖進了自己的抽屜中。

 

然後趴在桌子上猛烈地哭泣著。

 

我不知道這是為什麼。

 

一切仿佛早有預兆。

 

我的腦海中混亂不堪。

 

仿佛有什麼細節，是我一直在逃避一直在欺騙著自己的。

 

大學畢業兩年了，如果當初不是媽媽逼著我回來。

 

我想我此刻應該在大城市，三五成群地和朋友們結伴遊玩吧？

 

可她說，她不能離開我，她實在是太想念我了。

 

想到夜不能寐，日日失眠。

 

我哭著買了回來的票，發誓再也不要離開她了！

 

哪怕今生今世不婚不育，我也要日日跟她相伴。

 

大門開了，上高三的妹妹放學回來了。

 

「吃什麼啊？我姐今天又做什麼難吃的東西糊弄我了？」

 

驕縱，放肆。

 

但平日裡，她再欺負我，媽媽都會跳出來維護我。

 

所以我從來沒有跟她計較過。

 

畢竟我擁有媽媽的愛，這就足夠了。

 

可此刻，我換個角度去思考。

 

竟然發現媽媽的維護，隻不過是怕我跟妹妹較勁罷了。

 

她怕妹妹挨欺負，於是軟刀子舉起來，一刀刀捅進我的心窩裡。

 

我竟然還渾然不覺。

 

我深呼吸一口氣。

 

決定要找回潛意識中一直逃避著的回憶，徹底看清媽媽的嘴臉。

 

3

 

「以後都不做那些難吃的東西惹你不開心了，你自己做。」

 

我推開門，冷著臉對她說。

 

陳彥卿第一反應是瞄了一眼廚房，盯著媽媽的身影，仿佛在等待著什麼。

 

果然，媽媽立馬從廚房鑽了出來。

 

陳彥卿壓住得逞的微表情，衝我翻了個白眼。

 

「你以為我愛吃你做的飯嗎？不做正好！」

 

「別胡說，你姐姐每天很累的！」

 

【卿卿這個小笨蛋在幹什麼，早就跟她說過了，別當面惹這蠢貨，不然還要我裝好人來哄。哄得煩S了。瞧瞧她那張醜臉。】

 

媽媽刺耳的心聲，讓我忍不住垂下了頭。

 

我咬著下嘴唇，胃裡一陣翻滾。

 

我不漂亮，甚至有一點醜。

 

從小到大都被家裡人嘲諷，他們說我是醜小鴨。

 

他們以為我有爸爸媽媽這樣優秀的基因，遲早有一天會變成白天鵝。

 

可是他們錯了，醜小鴨變成了醜大鴨。

 

而從小就是白天鵝的妹妹，依然還是個白天鵝。

 

爸爸看到我就煩。

 

他說我像誰不好，偏偏長得像我媽當年追不上的那個富二代。

 

眉眼間總覺得我有一點他的醜樣子。

 

我試著擋住我的三角眼，透過指頭的縫隙去照鏡子。

 

很漂亮，像媽媽和妹妹一樣。

 

於是我花光了所有的零花錢，買了一個黑框眼鏡。

 

我以為這樣，就能揚長避短。

 

可我依然被爸爸厭惡。

 

他喝多了，就會打我。

 

媽媽自然會衝過來維護我。

 

可現在想想，總覺她每次來得都不夠及時。

 

仿佛……

 

仿佛是要爸爸先撒了氣，她才會出來救我。

 

4

 

「還不快給姐姐道歉！」

 

媽媽雖然是在訓斥妹妹，可嘴角卻向上輕輕挑起。

 

她也很享受妹妹對我的折辱吧？

 

「媽，不用道歉，以後我不做飯了。」

 

我轉過身，甩上門。

 

我想，她們應該就要開始竊竊私語了吧。

 

我把耳朵緊緊地貼在門上。

 

確實在說些什麼，可我聽不清楚。

 

「來吧，寶貝貴貴，出來吃飯吧！」

 

幾分鍾後，媽媽喜氣洋洋地在客廳喊。

 

我拖著步子走出臥室，坐到餐桌旁邊。

 

【我沒放錯位置吧？卿卿那碗底下有她愛吃的羊肉片，蠢貨這碗隻有一個荷包蛋。】

 

我看了看眼前的碗，上面明晃晃擺著一個清湯寡水的荷包蛋。

 

我又抬起頭看看陳彥卿碗中，明面上隻有幾片蔬菜葉。

 

我立馬要將兩隻碗調換位置：「妹妹馬上快高考了，她應該補充營養，我本來就胃疼，隨便吃點就好。」

 

媽媽慌了！

 

她立馬阻止我：「她哪有你累！你上班，你賺錢，你吃荷包蛋！」

 

陳彥卿也SS地攥緊了自己的碗。

 

看吧，她是知道的。

 

一直以來，她們都是同謀。

 

【裝什麼好人啊！假客氣。】

 

我的氣息逐漸加粗。

 

換面條看來是不可能的了。

 

於是我吃得很慢很慢，我就是想親眼看看陳彥卿吃到羊肉片的樣子。

 

「我去給你們洗洗衣服。」

 

媽媽見我不再折騰，轉身就鑽進我的房間。

 

平時她會把我和陳彥卿的髒衣服都扔到洗衣機裡面去滾。

 

然後找個借口喊累，讓我一個人晾曬好。

 

5

 

我聽見房間中傳來輕微的響動聲。

 

她在幹什麼？

 

但我不能走開。

 

幾分鍾之後，她滿臉驚喜之色，抱著我的髒衣服出現了。

 

【真的給我買金镯子了呀！到底要藏到什麼時候才給我？】

 

我一個激靈！

 

抽屜明明上鎖了，為什麼她還能打開？

 

原來她一直以來都在偷窺著我的一切。

 

監視我，拿捏我。

 

我曾經的日記，她是不是也都偷看過了？

 

我越想越惡心，越想越頭痛。

 

一股憤怒的烈火在我的胸口愈燃愈烈！

 

她怎麼是這個樣子的？

 

她怎麼可以是這個樣子的！

 

陌生的仿佛一個怪物！

 

我背後冷風襲過。

 

「貴貴，你沒有什麼要跟媽媽說的嗎？」

 

她充滿期待地瞪大了雙眼。

 

我冷漠機械地對她說：「母親節快樂。」

 

「就這樣嗎？」她一驚。

 

我轉過臉去看著陳彥卿：「起碼我還記得，您看我妹，早就忘了給您過節了。」

 

陳彥卿根本不在乎我說了什麼，她隻想讓我趕緊走開，好快點吃到她的羊肉片。

 

【蠢貨什麼意思？金镯子不是給我買的？】

 

我擦擦嘴，坐直身體。

 

直勾勾地盯著眼前吃面的陳彥卿。

 

我倒要看看，她還能拖多久。

 

媽媽嘴角抽搐，上前端起我們兩個的碗：「吃飽了就別吃了，天熱，胃口都不太好，是吧，寶貝們？」

 

「不熱啊，我還感覺有點冷呢。」

 

我淡淡地說，眼睛絲毫沒有離開陳彥卿。

 

她焦急地想從媽媽手中奪回面碗：「我還沒吃飽啊！我、我……」

 

「你什麼你！你都吃了這麼久了。」

 

媽媽不由分說地把碗都端進了廚房。

 

我立馬起身跟了上去。

 

「媽，我來刷碗，您去歇著吧。」

 

媽媽嚇得渾身一抖，轉身擋住臺面。

 

「不、不用，你不是胃疼嗎？你去，你去歇著吧。」

 

「一向都是我刷碗啊，今天怎麼了？」

 

「沒、沒怎麼啊，我刷，我刷就行了。」

 

「哦，那以後都您刷嗎？」

 

「哎，哎，都我刷，都我刷。」

 

【真倒霉！差點被她識破。看我不想個招，以後繼續讓她刷碗的。】

 

6

 

飯後沒多久，爸爸就回來了。

 

他笑著對陳彥卿說：「乖女兒，上了一天課，是不是特別累啊？」

 

「累S了！」陳彥卿開始撒嬌，「別的同學還會偷偷點杯奶茶，我連個手機都沒有！」

 

我家其實並不富裕，隻有這麼一套房子撐場面。

 

爸爸工資低，脾氣大，愛打牌又不上進。

 

媽媽呢，隻想花錢不想賺錢。

 

別說手機了，陳彥卿能自費上高中就已經不錯了。

 

她那個成績，考上大專都費勁。

 

不明白為什麼爸爸媽媽還要拿她當個寶。

 

就因為她漂亮？

 

「爸爸，給我買個手機嘛！我需要一個呀！」

 

陳彥卿拽著爸爸的袖口來回搖擺。

 

爸爸眼神一冷，側過臉瞟向我。

 

這時候，媽媽也擦幹手，走了出來。

 

「怎麼是你刷碗？」爸爸眉頭一擰。

 

他不由分說地上來拽起我的領口：「老子不是說了嗎，你要是好吃懶做，就別在這個家待著了！」

 

媽媽杵在原地一動不動。

 

【這就要動手了？我找個什麼借口走掉啊？】

 

「哎呀。」她一拍手，「我忘了下樓去接你舅舅和舅媽了！」

 

陳彥卿心領神會地從沙發上跳了起來：「我陪你去！」

 

「不待就不待！明天我就搬走！」

 

我大喊一聲。

 

所有人都傻了眼。

 

他們舍得讓我走嗎？

 

我一個月花在這個家的錢，比爸爸的工資都高。

 

我走了，他們的好日子就到頭了。

 

7

 

爸爸抖動著食指指著我的鼻子說：「你、你說什麼？」

 

我扒開他攥緊我領口的手：「我說，我就是好吃懶做，以後，我就不在這個家繼續打擾你們了！」

 

媽媽眼珠子立馬瞪的溜圓。

 

上前把爸爸往後拽。

 

「你幹什麼呀！怎麼又動手打貴貴？」

 

【喝點酒就忘了以前怎麼商量的了，真耽誤事！】

 

我微微抬起下巴，不屑地看著爸爸。

 

「您眼不見心不煩，我走了，正合您心意。」

 

爸爸意識到了事情的嚴重性。

 

氣鼓鼓卻啞口無言。

 

「道歉！道歉呀！」媽媽不停地推他的肩膀。

 

【就不能再等兩個月嗎？兩月後她S了，什麼都是我們的了！】

 

S？

 

我驟然一滯，緩緩扭過臉去，盯著媽媽那張陌生的面孔。

 

她也忽然渾身一僵，滿眼驚恐地看著我。

 

【我、我沒說出口吧。她不會是知道了吧？】

 

「媽……」我強撐著開了口，「有、有人敲門……」

 

媽媽這才放松下來，笑著說：「哦，呵呵，可能是你舅舅和舅媽來了吧。」

 

爸爸眯著眼，依然SS盯著我。

 

我也輕輕蹙了蹙眉，小聲地對他說：「我也感覺自己不像是你親生的，畢竟虎毒不食子。」

 

我明晃晃地看到他攥緊了拳頭。

 

若不是我今天這樣強硬，這拳頭怕是早就冰雹般砸到我身上了吧？

 

「爸爸，手機！」陳彥卿小聲地湊到爸爸身邊，繼續撒嬌。

 

「好，好。」爸爸拍了拍她的手背，「你別著急。」

 

兩個月，什麼兩個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