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嫂子是小說腦

畢業典禮上，哥哥為我送花的照片上了熱搜。

 

嫂子微博配圖的文案是：【月季和玫瑰，他一直都分得清。我隻是他為掩蓋禁忌之戀的籠中雀，不是他的心上尖。】

 

我和哥哥被造黃謠網暴，嫂子問哥哥：「你後悔了嗎？獨一無二的我，從不當備選。」

 

哥哥忍無可忍提出離婚，嫂子悽涼苦笑。

 

「好，恭喜你，永失所愛。」

 

1

 

畢業典禮上，哥哥代表全家上臺為我獻花。

 

爸媽笑著在臺下錄下視頻發朋友圈，紀念這幸福的一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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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當晚，哥哥為我送花的照片上了熱搜，與之一起爆火的是我嫂子用哥哥公司賬號發的一條微博。

 

【月季和玫瑰，他一直都分得清。我隻是他為掩蓋禁忌之戀的籠中雀，不是他的心上尖。】

 

哥哥的公司主要做的業務是國貨美妝研發，近兩年多款爆品誕生，公司在網上頗有名氣。

 

作為公司總裁的哥哥曾多次在鏡頭前出現，和嫂子從校服到婚紗的愛情也被網友津津樂道。

 

很快有人發現照片裡的女生不是嫂子，大家看著這條意味不明的文案，八卦之火熊熊燃起。

 

就在評論區各種猜測絡繹不絕時，我嫂子用自己的微博回復了其中一位網友的評論。

 

【照片裡女生誰啊，什麼禁忌之戀，快說出來讓我看看有多禁忌。】

 

【這是我的小姑子，唐默的妹妹，他的心上尖。】

 

我第二天睡醒才知道這事，此時網上已經炸了鍋，我的信息被網友順藤摸瓜調查出來，微博裡【賤人】【惡心】【小三】等字眼撲面而來。

 

一股怒火直衝我的腦門。

 

我走出房門，看到了在客廳裡吃早餐的嫂子，她冷冷地看著我，不屑地嗤了一聲。

 

「自甘下賤，無可救藥。」

 

我忍住了想給嫂子一巴掌的衝動，質問：「葉情，你癲夠了沒有，雌競也該有個度吧！我和我哥是親兄妹，你居然雌競到我身上，你是不是有病啊？」

 

嫂子滿眼怨恨地瞪著我：「說得冠冕堂皇，內裡的骯髒你們自己心裡清楚。」

 

我被她這句話氣得一時竟無言以對。

 

她冷笑一聲：「怎麼，心虛了？我就是要讓全世界都知道你們有多惡心，多下賤。」

 

我看著嫂子仇恨的眼神，突然卸了力氣，頹然地癱在沙發上。

 

畢竟，和一個活在自己世界裡的人是無法溝通的。

 

2

 

這不是嫂子第一次誤會我和哥哥了。

 

一年前，嫂子過生日，我帶著精心為嫂子準備的禮品趕回家的路上，遇到了車禍。

 

爸媽前幾年就回了鄉下頤養天年，我在市裡的親人隻有哥嫂，於是出車禍時護士問我家屬聯系方式我報了哥哥的電話。

 

哥哥第一時間就趕到醫院，好在我並沒有大事，隻是腦震蕩的症狀需要留院觀察，醫生建議家屬最好陪同以免意外發生。

 

我起來上廁所的時候，路過樓梯間，聽見了哥哥和誰爭執的聲音，好奇地停下了腳步。

 

哥哥這兩年打電話習慣開外音，我分辨出電話那頭的是我嫂子。

 

「唐默，我再給你一次機會，你選我，還是選唐芯？」

 

「醫生說小芯腦震蕩需要家屬陪同觀察。爸媽又不在，我做哥哥的留下來照顧她很正常，你不要胡思亂想。」

 

「她不過是腦震蕩，今天是我的生日。你答應過我不會缺席我人生中每一個生日的，你要為了她食言嗎？你要違背我們的承諾嗎？」

 

「葉情，你諒解一下，小芯也是你妹妹啊，總不能把她一個人扔在醫院不管吧？」

 

「醫院有護士，有醫生，都能照顧她。可是我今天過生日，你不回來，我就隻有自己一個人。」

 

「小芯身邊真的離不開人，我明天回去給你補過生日好不好？」

 

「果然，紙做的婚姻，不敵青梅竹馬的情誼。你選了她，你不要後悔。」

 

「你什麼意思，你不要胡攪蠻纏好不好，我都說了……喂，葉情，喂？」

 

電話掛斷，我反應過來快步離開走廊，上完廁所回到病房時看到我哥正著急地詢問護士，見我回來才松了口氣。

 

我把之前給嫂子買的禮品遞給哥哥：「哥，我沒啥事了，你回家吧。這是我給嫂子買的生日禮物，你幫我跟嫂子說生日快樂，等我出院了我再去看她。」

 

我哥笑著摸摸我的頭：「我明天回去幫你送。你啊，趕緊睡覺，放心，哥哥就在旁邊守著，有什麼不舒服一定要跟我說，別忍著啊。」

 

我眼眶一陣發熱，我的哥哥，是世界上最好的哥哥。

 

猶豫再三，我還是說：「哥，你回去吧，剛剛的電話我都聽見了。我感覺挺好的，沒啥事，你平常工作忙，難得騰出一天，好好陪陪嫂子。」

 

哥哥一開始還是不同意，我再三勸導，主動提出拜託哥哥發小周家豪今晚來幫忙照看我，哥哥才答應我的提議。發小一到我就催著他趕緊回去。

 

3

 

我哥的發小周家豪也是我的發小，我的童年幾乎是跟在他們屁股後面過完的。

 

他們小學的時候，家豪哥偷偷下河遊泳，是我哥冒S把他救了回來，從此他成了我們沒有血緣關系的家人。前兩年我哥事業剛起步經常出差，家裡有什麼事都是家豪哥幫忙處理的。

 

家豪哥一進來就對著我咔咔拍照：「呦呦呦，唐家大小姐還有這麼一面呢，我可得留好紀念等你結婚的時候高價賣給未來妹夫看看。」

 

我瞅瞅手機屏幕上的倒影，才發現自己頭發凌亂，整個人看著邋裡邋遢的。

 

嬉笑打鬧一番，家豪哥發現了我的不對勁，詢問我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

 

我想了想，家裡沒什麼是豪哥不知道的，就把剛才聽見嫂子和我哥的對話告訴了他。

 

家豪哥暴跳如雷，破口大罵起來：「葉情就是個神經病，凡是個母的就不能出現在你哥身邊，她連你的醋都吃，我真想看看她腦子裡裝了多少屎。」

 

沒等我發問，家豪哥就源源不斷地發著牢騷，把嫂子曾經幹過的荒唐事都吐槽了一遍。

 

「你嫂子，真的有病，我說真的。

 

「你知道嗎？你哥現在公司裡隻要是女的都是 40 歲以上當了媽媽的，年輕點的都主動申請調走不肯留在總部。

 

「你嫂子是真瘋啊，前臺小姑娘給她倒水，她說人家是上不得臺面的東西，端茶倒水地獻殷勤，滿肚子都是男盜女娼的骯髒玩意。

 

「人事小姑娘正常匯報工作，你嫂子說這個年代到處都是標榜自己事業型女性的人，實際上一個個都想攀高枝。

 

「最過分的一次，你哥和合作商要推出新品，對方派來對接的是一個 30 多已婚的女經理，有一部分涉及到專利成分的內容，所以兩人單獨在辦公室溝通協議。你嫂子突然來了，一口咬定兩個人在做見不得人的事。

 

「當著公司那麼多人，你嫂子一點面子沒給你哥留，也不聽解釋就鬧起來，你哥就吼了她幾句。

 

「誰能想到，她回家就鬧自S了，把家裡的藥混在一起一股腦吃了，嚇得你哥立馬送她到醫院洗胃。自那以後合作公司都知道你嫂子愛吃醋，再也沒派過女員工對接了。

 

「對了，當時她還發了個朋友圈呢，我找給你看看。」

 

說著，家豪哥找出嫂子的微信，翻出那條朋友圈。

 

【江山白骨，無可回頭，年少錯付，此生不見。】

 

我沉默地看著這條朋友圈，說不出一句話來。

 

家豪哥扶著額頭一個勁嘆氣：「我最怕你嫂子和你哥吵架了，有點啥事你嫂子就給我打電話，你哥又說能幫她就盡量幫。我不是他們 play 中的一環啊，我真是快被逼瘋了。」

 

我無奈地拍拍家豪哥的肩膀，在他痛心疾首的眼神裡，說出那句「辛苦你了」。

 

第二天一早，哥哥就帶著早餐趕到醫院，他一臉憔悴，滿身疲憊的樣子，眼下更是掛了兩個大大的黑眼圈。

 

看他這樣我著急地詢問怎麼了，我哥嘆了口氣，說嫂子昨晚和他大吵一架，還把他趕到客房睡。

 

我瞅著哥哥狼狽的模樣，心裡滿是心疼，嫂子怎麼會這麼不講理呢？

 

可嫂子，以前明明不是這樣的啊。

 

4

 

我剛認識嫂子的時候，她是我哥大學裡有名的美女校花，開朗，自信，落落大方。

 

我當時正讀高中，因為有點跟不上進度，變得內向自卑，人也變得焦慮急躁，每天把自己關在房間裡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我哥知道後，周末硬是把我拉出了門，說要給我個驚喜。

 

我剛到公園，就看到嫂子抱著一桶肯德基笑眯眯地看著我。

 

「小芯同學你好，我是你哥哥的同學，我叫葉情，很高興認識你。」

 

我哥從她手中接過全家桶，自豪地笑著：「小芯，這是你未來嫂子，你哥我眼光不錯吧？」

 

嫂子有些害羞地瞪了哥哥一眼，主動上前拉起我的手。

 

「你叫我姐姐就好啦，第一次見面，我請你去遊樂場玩吧。聽說你學校學習壓力大得很，走，咱們去放松放松。」

 

那天的嫂子，穿著一條黃色的連衣裙，扎了個高馬尾，站在陽光下，就像一株盛放的向日葵，耀眼奪目，充滿了生命力。

 

她帶著我玩了海盜船、過山車，又給我分享了許多她自己當年高中的故事，一點點開導我要勞逸結合，一遍遍提醒我健康才是第一位的。

 

後來，她還送了我一本小說，裡面講了一個女孩子靠自己走出重男輕女家庭改變命運的故事。

 

「小芯，我偷偷告訴你哦，我最愛的就是看小說了，小說好像引領我體驗不同的人生。我最近在看的書講的是一個女孩進入後宮，被皇帝欺騙厭棄後一步步成為太後走上巔峰的故事，等你畢業了我就把這本書也送給你。

 

「我跟你講這個故事是想告訴你，我們女性身體裡有著無窮的能量，我們隻要相信自己，隻要努力，就能創出自己的一片天，比男人活得更加精彩奪目。」

 

後來我聽說嫂子生母早逝，父親二婚後基本不管她，更加敬佩她的獨立自強。

 

當年的她，真的就是一束光照亮了我平淡的生活。

 

在全家人的認可和支持下，哥哥嫂子大學一畢業就結婚了。

 

婚後一開始都挺好的，嫂子的性格向來招人喜歡，同事都和她相處愉快。

 

在她工作半年後，變故發生。年輕氣盛的嫂子，看不慣單位領導性騷擾女員工的行為，第一個站出來舉報，報警，投訴，帶頭鬧罷工，逼得公司不得不將那位男領導開除。

 

但嫂子也因此得罪了人，被全公司給孤立。

 

好長的一段時間，我都沒有再看見嫂子的笑臉。爸媽擔心嫂子有抑鬱傾向，提議讓嫂子辭職回家休養一段時間。嫂子猶豫再三，最終還是放棄和單位對抗選擇辭職。

 

一開始爸媽怕嫂子自己在家無聊，經常約嫂子逛街旅遊，後來發現年輕人有自己的愛好和想法，還是決定遵從嫂子自己的意願。

 

嫂子不愛出門，每天最喜歡的事就是窩在沙發上看小說，哥哥上交的生活費一半都用於充值和打賞作者。

 

好幾次周末回家，我都看見嫂子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控訴作者狠心，刀S她了。

 

每到這時，哥哥就會寵溺地抱抱嫂子，安撫地哄著嫂子。隻要哥哥嫂嫂開開心心，健健康康的，我們全家都樂意把嫂子當成孩子寵。

 

可那個陽光開朗的女孩，現在怎麼就跟換了個人似的，讓人不可理喻。

 

5

 

那次車禍出院後不久，我作為交換生出國學習了一年。於是我也漸漸淡忘了那晚的事，假裝什麼也沒發生過。

 

我以為嫂子跟我一樣，這點小插曲不至於影響我們的感情。

 

可我回國第一天，她就給了我一個下馬威。

 

在國外這一年，很多時候難免想家。我日常看到什麼有特色的東西，都會忍不住想買一份給家裡人。積積攢攢地，這次帶回來兩個行李箱都是給家人準備的禮物。

 

其中有一條黃色的裙子，是我和同學在時裝周上看到的。我一眼就相中了它，滿腦子想的都是我嫂子穿一定好看。

 

我樂呵呵地把禮物分給家人們，屁顛屁顛地捧著這條裙子跟獻寶似的獻到嫂子面前。

 

「嫂子，快試試，這是我在時裝周上買的，上過雜志呢，我覺得可適合你了。」

 

嫂子嘴角掛起意味不明的微笑：「時裝周上買的，不便宜吧。」

 

「幾百美刀呢，但這裙子穿在我嫂子身上，多少錢都值得。」

 

嫂子猛地一把推開我手上的裙子，眼神傲慢地把我從頭到腳打量一遍，又看看正笑得合不攏嘴的爸媽，冷哼一聲。

 

「拿著你哥的錢買東西送給我，還要我對你感恩戴德嗎？虛情假意，我不需要。」

 

客廳霎時安靜了下來，我臉上的笑一下子僵住。

 

「嫂子，你這是什麼意思？我怎麼就虛情假意，怎麼就花我哥的錢了？」

 

嫂子眯著眼，看著我就像看見了什麼惡心的東西。

 

「你出國前，你哥不是給了你一張副卡嗎？真是可笑，這張卡我都沒有，他居然給了你，你們兄妹還真是不知廉恥。」

 

我想起來我出國前，哥哥擔心我在國外遇到什麼意外，確實給了我一張卡應急用。但是我從未用過那張卡，爸媽給的生活費和我的獎學金完全足夠支撐我的日常花費了。

 

我想嫂子可能是誤會了什麼，耐著性子解釋：「嫂子，你可能有什麼誤會，我哥確實給了我一張卡，但我從未用過。哥哥當時是聽說國外的治安不如國內，擔心我遇到意外急需用錢，給我應急用的卡。你放心，我買的這堆東西和出國這一年，沒花哥哥一分錢。」

 

嫂子滿臉的不相信，還想諷刺我幾句，我媽看情況不對主動上前來解圍。

 

「都是誤會，情情，你去試試這條裙子好不好看，這顏色一看就襯你。」

 

緊接著一把把我拉到身後，小聲跟我說：「你嫂子懷孕了，最近情緒都不好，你別跟你嫂子計較哈。」

 

我媽一番和稀泥的操作，這件事就這麼過去了。

 

可嫂子那句不知廉恥、虛情假意，還是讓我憋悶了好幾天。

 

但我當時快畢業，忙著和老同學聚會準備畢業典禮，也就沒往心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