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林覓柔能用這招威脅娘親,我也可以再推她一把。

我笑著對爹娘說:

「林覓柔本來就是爹爹收養的女兒,養女犯錯,說明她本性就是這樣,不怪爹娘管教無方。」

「盡早將她嫁入董家即可。若是在婚禮期間,早一日親熱晚一日親熱,又不算什麼大事。」

高門世家嫁女,嫁妝要提前半年開始準備。

林覓柔雖是收養的庶女,出嫁也要稍稍隆重些,維持學士府的體面。

可她不配。

爹娘斟酌一夜做了決定。

「盡快將她送入董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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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親隊伍連夜從小門出發,輕車從簡。

若有人看到了,便說林覓柔是學士府收養的女兒。

養女品性低劣,林家女眷可不是這樣的。

養女能高攀上狀元董家,是莫大的福分,學士府已經仁至義盡。

原本要為林覓柔備的六十四抬嫁妝,如今隻備了三箱,其餘全省略了。

她不是盼著與董易明早早成親,受男人庇護嗎?

我成全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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送嫁時爹娘沒說幾句話,塞了張銀票給林覓柔,催她快些走。

林覓柔淡淡道:

「女兒感激爹娘這些年的養育之恩,來日必定好好報答爹娘!」

可她剛一進喜轎,便掩面落淚,哭得梨花帶雨。

董家來丫鬟安慰她,她便低聲說:

「其實今日是有人外人在,所以爹娘裝裝樣子。平日裡非打即罵,我早就習慣了,我是害怕今日出閣了,再也不能跪下伺候嫡姐穿衣吃飯,惹她厭惡......」

「什麼?林家竟然這樣待姑娘?!」

話音剛落,我從暗出走出來,掀開轎門一巴掌甩在林覓柔臉上。

「啊!姐姐!!」

她剛開口,我揚手又甩了一巴掌,把她嚇得渾身發抖,完全懵了。

「看你臉上胭脂不夠紅,幫你補補。」

「也是警告你,這張小嘴要是再讓我發現當面一套背後一套,我拔了你這陰陽怪氣的爛舌頭!」

「不爽就找你夫君去哭一哭,看他有多少能耐保護你!」

林覓柔快要嚇昏過去,直到吉時出閣,渾身上下還抖個不停,轎子裡傳出嗚嗚的哭聲。

一月之後,爹爹在朝堂上遭人陷害,與聖上離心。

娘親突然病倒。

我名下的幾個商鋪相繼倒閉,已經談下的鋪子突然撕毀契約,據說是董家出了高價。

初五去往田莊收賬的路上,遠處突然傳來悽厲嘶喊,夾雜著兵器打鬥聲:

「不好了,前面似乎有山匪搶劫莊子,咱們快逃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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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名下的莊子可就在京郊,什麼山匪膽大包天,敢在京郊搶劫?

隻能說董易明太沉不住氣了。

為了幫林覓柔教訓我,他求太子動用朝中勢力針對我爹,派人給我娘下毒。

現在又找來敵國細作來扮演什麼山匪!

「姑娘,咱快跑吧!」

家丁們S的S傷的傷,隻剩幾個小丫鬟護著我逃跑。

在岔路口時,我趕走了丫鬟,獨自跑向蘆葦叢。

「姑娘——」

「我自有計劃,你們先逃!」

我滿心砰跳,借助蘆葦叢來躲避,那山匪顯然訓練有素,一個假動作便將我狠狠踹倒,泛著寒光的刀刃直朝我面門而來——

嗖!

一支羽箭如白虹貫日,自高處俯衝而下,正中山匪眉心。

黑衣少年策馬飛馳而來,手挽長弓三箭齊發,餘下那群人還來不及逃命便應聲倒地。

看清是賀尋,我長長舒了一口氣。

我記得沒錯。

這是賀尋回京的必經之路。

「林松月你為什麼自己引開山匪!要是我沒趕到你怎麼辦?你差一點就S了!」

賀尋似乎比我還怕,狂奔到我的面前大吼,渾身都在發抖。

我笑著告訴他:「你會來的,你一定會救我。」

賀尋想說的話全都哽在喉嚨裡,紅著眼尾轉身不肯看我,隻剩下胸膛劇烈起伏。

我彎腰撿起山匪的刀:「你看看刀呀,他們的刀有點奇怪。」

賀尋不應。

我想了想,軟下聲音撒嬌:「好沉呀拿不動了,你快看看嘛。」

「你嬌氣S了!給我給我。」

賀尋立刻轉身奪走了彎刀,拿在手中一掂量,確實不太對勁。

雖是中原彎刀,可重量不對,細看刀刃的紋路也不對。

中原人單手握刀,可這刀柄的痕跡是雙手握刀。

賀尋的眸色變了。

「的確有古怪,我會命人嚴查這些山匪的身份。」

「你看我發現了敵國細作,是不是立了大功?為了獎勵我,你背我回去吧,腳好痛走不動了。」

賀尋依然冷著一張冰塊臉,隻剩下耳朵尖最紅。

不等他開口,我直接跳到他背上。

賀尋下意識穩穩接住,無奈又寵溺地嘆了口氣。

「你就使喚本世子吧,滿京城都沒你這麼大膽的。」

我笑了笑,趴在他耳邊輕聲道:

「那你娶我算了,我後半輩子都使喚你。」

直白的勾引讓賀尋背脊一僵,隨即沉默了下去。

我倒不急讓他回應。

反正重生一次可以慢慢寵他,助他建功立業,輔佐明君......

「林松月你知道婚嫁是什麼意思嗎?」

賀尋突然開口,語氣變得很嚴肅。

「是兩個人過一輩子,夫妻一體,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我名聲這麼臭,來日襲爵也是個任人拿捏的闲散王爺,娶了哪家女子都是連累。」

我埋在賀尋的肩窩上亂蹭,笑盈盈道:

「沒關系我名聲還不錯啊,去年幫著赊粥賑災,聖上還誇我是小菩薩呢,咱倆互補一下就好了。」

賀尋沒再說話,把我抱上馬背,細細掸掉我裙角的泥土,垂眸沙啞道:

「可這是一輩子的事,我總要有番事業,才好對未來的妻子有個交代。」

原來他是這樣想的。

怪不得前世他沒有阻攔我嫁給董易明,又舍棄了京城的榮華富貴,投軍漠北。

「沒關系呀,不管多久我等你。」

這一世,我還有大把的時間等你。

黃昏時分賀尋將我送回了學士府。

為掩人耳目,走的是府中小門,爹娘不再提起此事,下人們也不許談論。

不久之後的探春宴上,京城婦人們闲聊。

隱約聽過一些我的傳聞,問林覓柔是否知曉。

林覓柔嘟著嘴巴搖搖頭:

「姐姐的事我也不太清楚。」

「但我真是心疼她啊,那日她從山匪手中S裡逃生,回家的時候連衣衫都撕破了,好好一個冰清玉潔的美人,怎麼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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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的謠言傳進我的耳朵裡。

我當即笑了。

起身毫不猶豫甩了林覓柔一巴掌,嚇得她魂飛魄散。

「你這番言之鑿鑿,莫不是你親眼所見?那你仔細說說我穿的什麼衣裳,哪一日發生的事啊?」

「......隻是聽過這樣的傳聞罷了,嫡姐何必斤斤計較。」

「聽過?那日我獨自被山匪追S,連丫鬟都不知道的事,你怎麼聽說的?你就在山匪旁邊啊?還是你謀劃的這一切!」

此話一出,圍觀的婦人們都變了臉色。

比起自證清白。

拋出話題來反擊顯然更有力。

林覓柔捂著右臉解釋道:

「嫡姐這是什麼話,我怎會......」

「你沒做過,那就是你夫君做的?好啊,報官查一查吧!」

林覓柔徹底慌了神,斟酌片刻跪到我面前,高聲委屈道:

「無論如何都是柔兒的錯,柔兒寧願以S謝罪,求嫡姐寬恕!」

她這樣一鬧,不明緣由貴族們反倒以為我仗勢欺人,都想來看看熱鬧。

下一秒,董易明怒不可遏地衝了過來。

「林姑娘真是好囂張的氣焰!柔兒既是你的庶妹,亦是本官府上的妾室,你現在是要逼S她?」

「柔兒不過是說出了她所知道的事情,你無端失了清白,就要報復在柔兒身上嗎?」

董易明將「清白」二字咬得格外重,似是要讓所有人都聽見,眸子裡明晃晃的威脅。

可惜,有人不肯讓他這樣囂張。

「看來狀元郎也知曉此事啊?」

「真奇怪。那日是本世子救的林松月,丫鬟都逃了,山匪都S了,世上沒有第三個人知道此事,你們夫妻二人倒是很清楚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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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哦,我記得還有個活口。他回去通風報信了是吧?」

賀尋一身月牙白長衫,輕搖折扇走到了我身邊,要笑不笑地睨著董易明。

剎那間,董易明意識到自己中計了。

此時林覓柔有了依仗,不卑不亢地跪到了我面前,清高道:

「無論如何都是柔兒的錯,柔兒願長跪於此,請世子爺,嫡姐饒恕!」

氣氛S一般的沉寂。

董易明很久都沒表態,安靜到讓林覓柔心慌。

她悄悄回頭看了一眼。

「看什麼!此事原本就是你的錯,空口白牙造謠人家林姑娘!還在林家時你就愛爭風吃醋,如今嫁入董府為妾,還改不好你的臭毛病嗎?」

罵完,董易明也跟著跪下了。

他再幫林覓柔,恐怕要惹火上身,讓自己與山匪牽連到一起,壞了太子的大計。

萬一賀尋查明那些人的身份......

衝動到這一刻,他終於有些後怕了。

「請世子爺明鑑,我董府怎能與山匪沾上什麼關系?家中賤妾管教無方,請二位恕罪。」

林覓柔不敢置信地望著董易明,急得快要咬爛了下唇。

男人卻狠心離去,留她一人獨自跪在大庭廣眾之下。

「賤妾願意跪,就讓她跪到二位消氣為止!我董家家規森嚴,自己口無遮攔犯的錯,自己收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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探春宴直到深夜才散,林覓柔便跪到了深夜。

滿京城的貴族們都見識了這位董府貴妾。

聽說董易明的馬車一直沒走,他趁著夜色親自將林覓柔攙扶了回去,細聲軟語哄了很久。

其實這兩人也沒多難對付。

前世身在局中,不懂人心黑暗,不明白我要守護什麼,才會落得個慘S的下場。

如今重活一次,許多事都非常清明了。

探春宴的鬧劇傳遍京城,董府顏面掃地,都傳到了聖上的耳朵裡。

聖上召我與賀尋入宮觐見,也召了董易明。

當朝聖上勤政仁善,我不懂他的政績有多好,不過比那個草包太子好太多了。

正是他任用賢才,才對董易明信任有加。

他愛子如命,所以對太子毫不設防,最終S在了親兒子手裡。

而這一世。

爹爹給過他提示,賀尋追查的假銀案也給他提示,但願他能做出正確的選擇。

「董愛卿年少有為,家中小妾出言不遜,嚴加管教便是了!朕這左手是朝中的肱骨老臣,右手是後起之秀,左右互爭實在寒心。今日便做一回和事佬吧!」

我大約也猜到了聖上的意思。

我身後是整個林氏,是學士府,皇帝要安撫我爹自然會出面調解。

而通敵乃是大罪,未完全查清之前,我還不會揭穿他們。

想到這裡我乖巧順從,與董易明化解仇怨。

頭剛剛低下去,屏風內傳來一道爽朗的笑聲。

「父皇,兒臣覺得林相家裡這位嫡女與表弟甚是般配,聽說那日就是表弟將人家姑娘救回來的,不如順水推舟為二人賜婚可好?」

屏風內緩緩走出的高大男人,竟然是太子。

他,一直都在嗎?

賀尋入殿旁聽有半個時辰了,聖上隻安撫我與董易明,未提起賀尋半個字。

難道今日召賀尋來御前,就是為了順太子的意,給我們賜婚?

心中一時冒出很多猜想,直到太子笑著提醒我:

「我瞧林姑娘是欣喜過頭了,得父皇賜婚都忘了謝恩啊。」

我驟然回神。

手被賀尋穩穩牽住,一起下跪向聖上謝恩。

雖然此事正合我意。

可從太子嘴裡說出來,總覺得心裡不太踏實。

三日之後聖旨頒了下來。

聖上將我賜婚給賀尋。

不過,是賜為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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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銀案時,賀尋一路查到軍餉,最後牽涉到了太子。

他將證據原原本本交給了聖上,由聖上定奪。

看來聖上還是心軟啊。

我給董易明難堪,而董易明身後是太子。

為了安撫自己的好兒子,聖上便用這一招打壓提點林家。

前世,他S的真是不冤。

聖旨下來不久,爹爹氣得告假,閉門不出。

娘親每日也是愁容滿面,擔憂我的前途。

我倒是不急,寫了張字條約賀尋在迎仙樓見面。

不出所料,賀尋清俊的臉上看不見半點笑容。

「哎呦你擔心什麼,坐下吃點啊。」

「說起來我要是入府為妾,以後你不會克扣我的吃穿吧?我還能存私房錢嗎?」

我笑嘻嘻地把咬了半口的桂花糕遞到賀尋嘴邊。

賀尋閉了閉眼,攥住我的手腕。

「林松月你知道妾是什麼意思嗎?你怎麼笑得出來?」

「哪個男人能容忍自己心愛之人,做妾?」

我頓了頓,起身在他的唇上碰了一下。

「董易明就讓我妹妹做妾了呀。」

「你現在是承認自己喜歡我?這是表白嗎?」

賀尋眸色發暗,猛然將我拉入懷中,兇狠地吻了下來。

強烈的佔有欲像是要將人碾碎,溫熱的唇瓣一下又一下地遊移,極力克制,卻又不滿僅於此。

「我寧願抗旨,也不願你受這種折辱。」

賀尋嗓音發顫,咬走了我那半塊桂花糕,黑眸映著檐下雨簾的湿漉,一口一口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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