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我笑得花枝亂顫，「沒有，從來都沒有。」

許鈞霖瞳孔緊縮，還想抓住我說什麼，被鍾杳攔下。

「你知不知道，顧沁給你送早飯，自己就沒得吃，她才撿起你不要的煎餅果子，你要是還有良心就滾遠點！」

許鈞霖的心像被什麼東西刺穿了一樣，聲音瞬間變得嘶啞：

「對不起，沁沁，我真的不知道，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我停下腳步，回頭看他。

「我拒絕了，你給我的答復是，沒錢了就去賣。」

許鈞霖SS咬著嘴唇，「我隻是想讓你低頭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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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頭也不回地進了寢室，許鈞霖還在身後傻傻地站著。

進了寢室，室友遞給我一盒鴨頭。

「顧沁，分手快樂。」

「那這盒鴨頭是？」

「你後腦勺不是受傷了，以形補形嘛。」

我笑得眼淚都要出來了。

給我買鴨頭的室友王千語說：「其實你剛來的時候，我特別不喜歡你，因為那段你在操場上和許鈞霖表白的視頻，我就覺得，這女的傻逼吧。」

另外一個室友也說：「我也是同感，但自從你那次和我們講了你和許鈞霖之前的事情，以及他拿你媽媽威脅你，我對你就有些改觀了，你真的很堅強。」

我坐在位置上，打開了鍾杳給我買的奶茶。

「其實我一直都特別膽小的，從初中時起，許鈞霖就長期對我進行 PUA，我就像被鐵鏈拴久了的大象，已經不知道怎麼反抗了。

「至於我為什麼會因為一個煎餅果子和許鈞霖提分手，是因為我突然想到了我報道那天，媽媽也是給我買了一個煎餅果子，還叮囑我要好好吃飯，我讓她失望了，我沒有照顧好自己。」

王千語往我嘴裡塞了塊餅幹，「呸呸呸，不許說這麼不吉利的話，你媽媽還在天上看著呢，你可不能讓她失望！」

對，我要連帶著媽媽那份，一起活下去。

14

接下來的一個月，我醫院學校兩頭跑。

許鈞霖每天早上都在宿舍樓下等著我，就像我之前為了給他送早飯等著他一樣。

快到冬天了，他還是穿得很單薄，在冷風裡直打哆嗦。

他把一個煎餅果子和一杯豆漿遞給我，「沁沁，之前是我不好，你能給我一個彌補的機會嗎？」

我接過了他的早餐，順手丟進了垃圾桶。

「S人償命，你去S的話，我或許可以考慮原諒你。」

許鈞霖嘴唇抿得緊緊的，「我S了，就沒人照顧你了。」

我背著包向前走，「你S了，我會過得更好。」

鍾杳約我去圖書館學習。

我到的時候，他正坐在窗邊，一縷陽光斜照在他的側臉，很暖。

雖然他和許鈞霖的皮膚都很白，可給人的感覺有差異。

鍾杳的皮膚是溫潤如玉的感覺，許鈞霖的膚色是像吸血鬼一樣的S白，偏偏還就有女生喜歡得不得了。

鍾杳看見我來了，站起身給我拉椅子。

「看來你恢復得還不錯。」

我抽出書本，「人總要活下去，這日子也總要過下去的。」

「那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

我歪著腦袋思考了一會，「先把請假這些天的功課補上，再找份兼職，爭取拿明年的國獎。」

鍾杳的視線自始至終沒離開過我，「我記得你英語很好，要不要來給我上初中的侄女補課，有償的哦！」

考慮到我一時半會也找不到更合適的兼職，我就答應了。

許鈞霖還不S心，他每天連課也不上了，就在宿舍樓下蹲我。

我怕又被他纏住，就拜託鍾杳學長送我到寢室門口。

許鈞霖看見我們走在一起的身影，眼眶通紅。

「你趁顧沁受傷撬我牆腳，你算什麼好人！」

鍾杳幫我整理了一下帽子，溫聲說：「你先上樓，我來處理。」

沒走幾步，我就聽見身後鍾杳對許鈞霖說：

「這麼好的女孩你不懂得珍惜不代表別人不懂得，我撬了你的牆腳又怎麼樣？你們已經分手了！」

我臉頰一熱，迅速跑上樓。

躺在宿舍床上，我的心還怦怦跳。

這種感覺對許鈞霖是從未有過。

我把我的感受講給了身經百戰的室友王千語聽。

「傻瓜，你喜歡他！」

我的臉騰地紅了，「不可能，這樣不對，學長他很好，我……不敢妄想。而且我媽媽才剛過世，我不應該這麼快就沉溺在情情愛愛裡.……」

王千語點醒了我：「你媽媽一定希望你能開心，再說了，你這十幾年已經過得夠辛苦了，讓自己開心點怎麼了？」

我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

15

周末，我去幫鍾杳侄女補課。

一進屋，發現鍾杳也在。

他的小侄女歡呼雀躍：「姐姐，你終於來啦！我哥都急S了！」

鍾杳一把上前捂住她的嘴，「小孩別亂說話。」

我坐在臥室幫鍾杳侄女補課，鍾杳一會兒進來送牛奶，一會兒進來送水果。

鍾杳侄女氣得一拍桌子，「你要是想看顧沁姐姐，你就坐這老實看，別進進出出的打擾我學習。」

鍾杳舉了舉拳頭，「我看我是該替我表哥好好教訓一下你了，沒大沒小的。」

補習結束後，鍾杳的表哥表嫂剛好到家。

鍾杳表哥意味深長地看著我笑。

「姑娘，今天的兩百塊補課費我轉給鍾杳了，讓他微信轉你，你周六周日每天兩小時，可以嗎？」

我狠狠點了點頭，每周四百，一個月就是一千六，都夠我的生活費了。

鍾杳送我出門。

「現在時間還早，要不然我請你吃個晚飯再回學校吧。」

電梯裡，我有些手足無措，「學長，你又幫我找工作又請我吃飯，我總得回報你點什麼吧，這樣，下頓我請你吃！」

一出小區門，許鈞霖從旁邊的樹後走出來。

我嚇了一大跳，「你跟蹤我？」

他眼圈都紅了，緊緊抿著唇，擠出一句話：「你移情別戀的速度還真是快啊，顧沁。」

「你別亂說，我隻是給他侄女補課，別以為大家都像你那麼骯髒。」

許鈞霖邊哭邊笑，「我確實骯髒，我就是隻陰溝裡的老鼠。」

許鈞霖一步步走近我，「沁沁，看來你是鐵了心要離開我了。」

我護著鍾杳往後退，許鈞霖的瘋我比誰都了解。

「我和你講個故事吧，我媽被你爸撞S的那天，是我爸家暴她，而她開車逃了出來，原本她就要脫離我爸的掌控了。

「我媽生前，我爸對她一點也不好，打她罵她這都是家常便飯，可是我媽S後，我爸又突然念起了她的好，每天痛哭懺悔，那時候我就懂了，活人是永遠爭不過S人的。」

許鈞霖從懷裡抽出一把剔骨刀，拔掉刀鞘。

看到銀光閃閃的刀刃時，我後背直冒冷汗。

這個瘋子，他到底要幹什麼？

許鈞霖又問了我一句：

「沁沁，如果我是個正常人，你會喜歡我的對吧，如果我的媽媽沒有S，你的爸爸沒有S，我們其實是有可能的，對吧？」

他的語氣幾乎是在哀求我了，見我遲遲不答復，他也不惱。

小區裡的保安見許鈞霖拿著刀，悄悄報了警。

警車的聲音在路邊響起時，許鈞霖也毫不慌張。

他仍然一步步向我走近，我和鍾杳身後卻是一堵牆，退無可退了。

16

許鈞霖扔給我一個精致的盒子。

「別害怕，沁沁，我說過我不會再傷害你了。」

我打開盒子，裡面是一枚精致的鑽戒。

許鈞霖三步並兩步朝我衝了過來，摁著我的肩膀，把刀架在我脖子上。

鍾杳在一旁SS捏著我的手，「許鈞霖，你要劫持就劫持我，放開顧沁！」

許鈞霖卻像完全聽不到一樣，滿眼哀傷地看著我。

「戴上它好嗎？如果有下輩子的話，你會嫁給我嗎？」

刀鋒緊緊地貼在我的脖子上，我怕再次激怒許鈞霖。

「我會。」

許鈞霖似乎終於得到了他滿意的答案，刀鋒離開了我的脖子。

鍾杳幾乎是在一瞬間，把我拉到懷裡。

與此同時，許鈞霖將刀鋒狠狠地扎進了自己的頸動脈。

鮮血噴了我一臉。

周圍的警察衝上去將許鈞霖制服了，他滿身滿臉的血，衝著鍾杳說：

「鍾杳，你輸了，活人是永遠比不過S人的，沁沁她……會永遠記得我的……」

我手指上戴著的那枚鑽戒也沾了血。

許鈞霖扎的是自己的要害，送到醫院時，人已經斷氣了。

我摘下了那枚沾了血的鑽戒，放在許鈞霖身上。

什麼惡心的玩意，我不要戴。

這輩子不要，下輩子也不要。

鍾杳是真的被嚇到了，從許鈞霖把刀從我脖子上拿下去之後，他就一刻沒有放開我的手。

看著許鈞霖的遺體被推進太平間，鍾杳問我：「你難過嗎？」

他咽了咽口水，似乎對許鈞霖S前「活人比不過S人」的說法很在意。

「不難過，我隻覺得他活該，他該是這個結局。」

我身體裡的寄生蟲在許鈞霖S的這一刻，終於徹底地清除幹淨。

再也沒人會欺負我了。

我突然鬼使神差地問鍾杳：「你做我男朋友吧。」

鍾杳側過頭來愣愣地看著我，「我……你說我嗎？」

我點了點頭。

鍾杳一把將我抱住，「求之不得。」

我在鍾杳的懷裡露出了一個壞笑。

聽說人剛S的時候聽覺仍在，那麼我希望許鈞霖可一定要聽清楚了。

番外

鍾杳視角。

其實在心理學選修課上不是我第一次注意到顧沁。

她開學在操場上和許鈞霖告白時，我就坐在他們附近，我聽到了事情的全部經過。

後來我又偶遇過她幾次，眼見著她逐漸凋零，眼裡再無生氣。

那種狀態，就像我妹妹S前。

我妹妹反復向我爸媽說過學校裡有人欺負他，可我爸媽的回答是：

「為什麼不欺負別人就欺負你啊？還抑鬱症，我看你就是太享福了！」

彼時的我還在高中住校，對這些事情一概不知。

中途放月假我回家了一次，妹妹很不對勁。

她的胳膊上多了很多傷疤，她和我講：「哥哥，我真的好累，我覺得我現在說話也好累，吃飯也好累……」

當時我媽衝進來，「吃飯還會累？你聽聽她說的是什麼話？怎麼會有人吃飯累呢？我看就是矯情！」

妹妹自S後，我爸媽才意識到自己簡直大錯特錯。

他們才開始向我哭訴，自己曾經忽略了妹妹一次又一次的求助。

大學時，我不顧家人反對去學了心理學。

後來遇到顧沁，看著她一點點走出陰霾，我覺得自己也好像重活了一回。

至於許鈞霖，他很可惡，也很可悲。

其實，他根本就不會愛人，他父親的行為一直在潛移默化地影響他。

所以他潛意識裡有種錯覺，愛是壓制，是佔有。

因為他爸爸對他媽媽也是那樣做的。

許鈞霖S後，我陪著顧沁去墓園看她媽媽。

她哭得很兇，很久沒有出現的軀體化又復發了。

沁沁哭著對我說：「如果有下輩子，我不要再遇見許鈞霖，不要再和他有任何糾纏。」

她表面上已經放下了一切，可是許鈞霖帶給她的那些傷害始終烙印在她心裡，揮之不去。

三年後，沁沁保研, 我升博，一切都很順利。

沁沁她變得越來越堅強了, 有時候堅強到, 我覺得沒有我她也會過得很好。

隻是有時候, 她還是會做噩夢，夢見她第一次見許鈞霖的時候。

醒來後, 她滿頭大汗。

「你知道嗎, 我剛才夢到我和許鈞霖第一次見面的時候了, 他又想抬手打我，被我扇回去了。

「我告訴他，我爸爸已經付出了應有的代價，我們家也會把賠償金付給他, 我是無辜的，而他不該因此綁架我。」

許鈞霖視角。

從我媽S後, 我就再也不裝了。

我爸以為我是性情大變, 實際上我一直在裝乖寶寶。

我媽媽是這個世界上對我最好的人了, 即使她被爸爸家暴, 也會記得唱兒歌哄我睡覺。

所以, 我不想讓她發現我其實完美繼承了我爸的劣質基因。

我暴躁, 我多疑, 媽媽S後, 我不知道該恨誰。

於是我纏上了顧沁。

她簡直太美好了。

她爸爸是為了給她媽媽買烤鴨才出事, 而我媽是為了逃離我爸的家暴。

這不公平, 我很嫉妒。

我想把她變成和我一樣的人。

隻要我拿她媽媽威脅她, 她就怎麼都不會反抗了。

我喜歡折磨她，並不是因為我討厭她或者恨她。

而是我喜歡看她因為我的行為而生出的種種變化。

哪怕這種情緒是恐懼、是憎恨，我依舊覺得她是在乎我的。

就像我爸說的，有恨才有愛。

開學第一天，他大聲告訴全班同學：「顧沁她爸是個S人犯！」

「「沁」她說要和我分手的時候, 我終於體會到心痛的感覺。

但我又覺得有點爽, 因為小貓終於露出了她的尖牙。

她終於有點像我了。

我很迷戀她這種狀態, 以至於超過了之前折磨她帶給我的快感。

不過這種快感在鍾杳出現時就戛然而止了。

他們倆都是活在陽光裡的人，實在太般配了。

相比之下，我像隻陰溝裡的老鼠。

不過很快, 我就想到了一個讓沁沁永遠忘不了我的辦法了。

活人是永遠比不過S人的。

媽媽活著的時候爸爸不珍惜他, S了之後他每天都在緬懷她，後悔當初自己沒有好好對她。

所以, 任憑沁沁再討厭我, 隻要我S了，她也一定忘不了我。

她戴上我送她的鑽戒時，我突然有點舍不得S了。

要是她穿上婚紗，一定更美。

直到看到鍾杳SS牽住她的手, 我才毫不猶豫地下刀。

就算他們以後結婚了，我也要變成橫亙在他們之間的一道疤。

好不了，忘不掉。

不過，我失算了。

沁沁她好像真的不愛我, 被推進救護車時，我聽見她說：

「我隻覺得他活該，他該是這個結局。」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