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日禮物

「我都這樣了你腦子裡還隻想著工作，鹿昕，你的良心都不會痛嗎？」

我還沒說話，他就往後一靠，死豬不怕開水燙地說：「最近沒什麼靈感，第三章寫不出來。」

我想起同事的叮囑：「Lucien 這個人吃軟不吃硬，你千萬不要跟他對著幹，他說什麼你都得哄著他！」

「那 Lucien 老師，您怎麼才能有靈感呢？」我耐著性子問。

李華晏笑了。

「明晚上有個煙火表演，說不定我看了之後就能有靈感了，你陪我去吧。」

6

第二天晚上，李華晏準時到了我家樓下。

一下樓我就看到他靠在他那輛紫色布加迪威龍旁邊，藍色絲質襯衫收束進黑色西褲裡，襯得他整個人膚白貌美大長腿，簡直閃閃發光。

和昨天那個趴在地上的蒼白死宅好像完全不是一個人了，引得路過的人不錯眼地看他。

我無語地走過去：「就看個煙花，你至於穿得這麼花枝招展嗎？」

「不好看嗎？」他湊過來，彎腰看著我。

「一般般吧。」

我臉一紅，嘟囔道，「一般般吧。」

「那是你的品位有問題。」李華晏也不生氣，給我開了車門，「請吧。」

一路上李華晏都在找話題跟我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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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為人風趣幽默，我漸漸地也被調動起情緒，忍不住和他開起玩笑來。

他和陸權真的很不一樣，分明也是一樣的富家貴公子，從小被人眾星捧月長大的，但他好像完全不是那個圈子裡的人。

陸權跟我相處的時候，我們也會親密，但我能感覺到他打從心裡是看不起我的。

在他眼裡，我們壓根就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可李華晏不一樣。

和他在一起時，我能感覺到自己是被尊重的。

在他心裡，我們是平等的人。

那種尊重，是裝不出來的。

「對了，你和陸權怎麼樣了？」

他突然問。

我和陸權的關系是圈子裡公開的秘密，所有人都知道我一直跟著他。

我看向李華晏，他一直目視前方，好像隻是隨口問了個問題。

然而他的手指卻繃直，手背微微突起青筋。

我還沒說話，手機就響了。

是個陌生號碼，接起來，陸權的聲音聽不出情緒。

「你把我拉黑了？」

我沒說話，我不知道該說什麼。

「你在哪？」陸權聲音低了些，「我生病了，頭疼。」

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我立刻就明白了陸權的意思。

他是在向我求和。

陸權一直是這樣的，以前我們倆也有鬧別扭的時候，大部分時候都是我先低頭。

除非他太過分了，事後連自己也覺得有點兒過了，才會主動跟我求和。

隻是他從來不會跟我道歉。

一般都是給我個臺階下，就像這樣。

李華晏一直豎著耳朵聽，突然扭頭對我說：「我今天要是看不了煙火表演，第三章可就寫不出來……」

他居然在威脅我，我哭笑不得，心裡那點不舒服也消散了，對陸權淡淡道：「生病了就去醫院，我不是大夫，不會治病。」

然後就掛了電話，利索地拉黑了那個號碼。

李華晏眉眼舒緩，嘴角忍不住溢出一絲笑，然後又立刻收斂，狀似無意道：「你跟陸權鬧掰啦？」

「嗯。」我點頭。

「哎，其實他條件不錯，但是他太臭屁了，那個脾氣正常人都接受不了，你也這麼覺得吧？」

我默默點頭。

「不像我脾氣這麼好，我跟你說找對象還是得找我這樣的，他那種你跟他在一起能被他氣死，我就不一樣了，我這人特別專一，對老婆特別好，我還有錢——」

我忍俊不禁：「你來相親嗎？」

李華晏笑了笑。

來看煙花表演的人特別多，路上堵得厲害，等我們停下車的時候表演馬上就要開始了。

李華晏一把拉過我的手，護著我從擁擠的人群中擠過，密集的人流中我又聞到了他身上那股淡淡的烏木香氣。

讓人很安心。

一路到了海邊，我倆都氣喘籲籲，李華晏額頭上掛著汗，眼睛卻亮晶晶的，指著大海上方說：「看！」

我順著他的指尖看去，一道光芒呼嘯著穿過夜空，在深藍色的天幕中轟然炸開！

這居然是一朵罕見的藍色煙花，深深淺淺的藍色光芒像是無數流星從中央向四周滑落，海面波光粼粼，像是兩個平行世界的奇幻相交。

人群沸騰起來，家長抱著孩子，情侶相擁在一起，朋友互相交談，所有人臉上都帶著笑容。

不停映亮的煙花中，李華晏湊到我耳邊大聲說：「漂亮嗎？」

我心念一動，感覺心裡那些沉疴一樣的情緒也隨著煙花的炸裂消失。

「很漂亮。」

手被碰了一下，隨後幹燥溫暖的手掌握住了我的手。

我抬頭，李華晏滿臉無辜：「人太多了，不牽著的話怕你被擠丟了。」

這天晚上我和李華晏一直在看煙花表演，直到結束了他還意猶未盡，買了仙女棒非要我陪他在沙灘上放。

我一開始還覺得他幼稚，後來被他帶得也玩瘋了，光著腳，點著仙女棒追他。

直到凌晨他才把我送回家。

他說這次出行給了他很多靈感，第三章明天就能開始寫。

但是之後還有七章，還需要我陪他找靈感。

跟李華晏出門實在很開心，我一口答應下來。

睡覺前我習慣性地打開手機，卻發現李華晏發了一個朋友圈。

圖片上兩隻手各握著一支仙女棒，靠在一起，有些模糊。

其中中指戴著戒指的那隻手是我的，之前我看了一個玄學說中指戴金戒指可以招財就買了一個。

配文是：【煙火很美。】

下面很多圈子裡的人評論。

【臥槽！這是嫂子？】

【寡王居然也有脫單的一天，等了二十多年終於等到嫂子了。】

【這輩子沒發過朋友圈的人也忍不住開始秀恩愛了？】

李華晏都沒回復。

我心裡一動，想了想又覺得是自己想多了。

就在我放下手機要睡的時候，一個添加好友的消息突然彈了出來。

是陸權。

【你跟李華晏在一起？】

【我生病了，你把我一個人扔家裡，就為了出去跟別的男人玩？】

我沒回。

他繼續發來。

【好，鹿昕。】

【你牛逼，你等著。】

7

我沒把陸權的話放在心上。

事到如今他還能怎麼樣呢？我已經從他的公司離職了。

或者辭退我媽？

我也不在乎了。

李華晏搬到了我家對門。

據他說因為以後經常需要我陪他一起找靈感，所以離我近一點比較方便。

「再說要是我低血糖了你也能隨時來救我，要不我一個人在家，可能涼了都沒人知道。」

話雖然這麼說，可他很少麻煩我，反而經常做了飯喊我一起去吃。

他和其他富二代不一樣，不喜歡別人伺候自己，反而更喜歡自己親自動手。

用他的話來說，體驗生活也是靈感來源的一種。

這天晚上我和李華晏出門時，正好趕上下暴雨，我們隻能狼狽地趕緊回家。

我正洗著澡，卻突然聽到外面傳來開門的聲音。

隨後一個讓我以為聽錯了的聲音響起。

「李華晏？」陸權聲線低沉：「你怎麼會在這裡？」

「鹿昕呢？」

我萬萬沒想到陸權居然找來了，還沒反應過來就聽到李華晏吊兒郎當的聲音。

「她洗澡呢，你找她什麼事？跟我說就行，我一會兒轉告她。」

他含笑的聲音帶著模糊的曖昧，陸權沉默片刻，冷冷地說：「你們是什麼關系？」

我也顧不得什麼了，趕緊裹上浴袍出來。

門口，陸權正跟李華晏呈對峙姿態，兩個快要 190 的大男人彼此對視著，陸權面寒如冰，李華晏似笑非笑。

見我出來，他一把摟住我肩膀，對著陸權擠了擠眼睛。

「……什麼關系，你還看不出來嗎？」

其實我和李華晏壓根沒什麼關系，隻是他非說打雷了，他一個人在家害怕，我才沒辦法讓他進屋坐一會兒的。

但此刻看著陸權的眼神，鬼使神差的，我並沒有反駁。

陸權死死地盯著我，半晌突然笑了，眼裡滿是譏諷、尖銳。

「鹿昕，以前沒看出你這麼厲害。

「這才幾天啊？就攀上高枝了，怪不得連個招呼都不跟我打就走了呢，原來是找好下家了。」

我靜靜地看著他。

我一直知道陸權說話難聽。

這些年比這難聽的話我也不知道聽了多少。

以前聽他這麼說我都會偷偷傷心。

隻是這次卻沒有了。

我隻覺得心如止水，甚至有點兒厭煩。

「對，可不是好不容易攀上了，」李華晏突然收緊了抱住我的手臂，笑得眉眼彎彎，「你都不知道我等了她多久，說起來還得多謝你沒跟她在一起，不然也沒我什麼事了。」

他伸出手，「謝謝啊，到時候我們結婚請你坐主桌怎麼樣？」

陸權一動沒動，眼裡溫度更冷。

有那麼一瞬間，我簡直以為他要伸手揍李華晏了。

但他沒有，他隻是看向我，我能看得出來他在強壓著怒火：「跟我回去。」

我迎上他的視線，平靜道：「我在這裡很好。

「陸權，我不會回去了。」

似乎很不喜歡我的反抗，陸權眼底劃過一絲難以置信。

他眯起眼，半晌不情不願道：「是因為上次嗎？」

隨後有些煩躁地嘖了一聲，「上次是我做得有點過了，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他拿出一張黑卡遞給我，「無限額，你想怎麼刷就怎麼刷，算是補償，這總行了吧？」

我看著那張黑卡，突然覺得很可笑。

我們好歹也算在一起這麼久了，可我突然覺得，陸權似乎一點也不了解我。

或者是他根本就不屑於了解我。

我接過那張黑卡，他眼底閃過喜色，眉宇間浮起熟悉的輕蔑，正想說話的時候，我輕輕把黑卡扔到了他面前。

我看著陸權，淡淡道：「我對你的錢不感興趣，我男朋友有的是錢。」

李華晏的嘴角翹了一下，又趕緊壓住，趕緊從錢包裡抽出一張卡遞給我：「黑卡而已，我也有，花我的！」

然後又一股腦把別的卡也給我，最後幹脆直接把錢包塞進我手裡。

我哭笑不得，差點沒繃住，隻能捏著那個錢包對面色已經無法用難看形容的陸權道說：「現在，我對你的人也不感興趣了。

「陸權，你走吧。」

陸權眼底匯聚的風暴比外面的狂風暴雨還要恐怖，雷電轟然炸開，他的側臉被映得雪亮。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嘴角突然翹起一個冰冷的弧度。

「隨你，你以為你是什麼很重要的人嗎？

「一個保姆的女兒罷了，你這種女人我想要多少就有多少。」

隨後他幹脆利索地從我身上移開視線，轉身離開。

李華晏用下巴點了點他的背影，用我們三個都能聽到的聲音說：「看看，搶不著別人老婆就破防了。」

他撿起地上的黑卡，大聲道：「哎，你的黑卡不要啦？」

陸權的背影如果能發射激光，我估計李華晏現在已經變成 108 塊了。

我捂住臉，拉了拉他的袖子。

「行了。」

陸權離開後，我低聲感謝了李華晏。

「今天……謝謝你了，要不是你，他說不定還要糾纏。」

我深知陸權這個人心高氣傲，尤其忍受不了別人忤逆他。

今天也就是李華晏在這裡，他才稍有收斂。

李華晏看了我許久，摸了摸我的頭。

「沒事兒，以後他再來你就在門口喊一聲。

「我立馬出來揍他。」

他補充道：「我散打九段，肯定打得他媽都認不得他。」

頭頂的溫度驅散了心裡的陰寒，我忍不住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