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就在此時,一隻很好看的手撿起了崽崽。

戰紅鳶皺眉疑惑:

「崽崽怎麼會落在這兒……糊糊?!

「誰把你關起來了?」

我嗚嗚地叫著,戰紅鳶劈開籠子,將我拎了出來。

我爭分奪秒舔了她一口表示感謝。

隨即叼起地上的崽崽,像一支離弦的箭一般蹿了出去。

戰紅鳶在後面喊著什麼,我聽不清。

可我不在意了。

我心裡隻有一個念頭:我要回家。

6

莫瑾很快帶人追來了。

我慌不擇路闖入禁地。

黑狼族的獸人猶豫了:

「這可是禁地,狼神的居所,不得擅闖啊!」

莫瑾氣急敗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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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狼王!我命令你們隨本王追擊!」

可眾人卻躊躇不前。

我趁機三兩下蹦上山頭逃之夭夭。

我才不怕。

若有狼神,我當討一個公道!

誰知剛剛擺脫追兵,山的另一頭就傳來陣陣馬蹄聲。

轉瞬間,一群人便奔襲而至,身邊還帶著一群獵犬。

其中一個年輕男人發現了我,興奮道:

「皇兄!這獵場居然有狼!這可好玩了!

「這獵物我笑納了!」

另一個穿著明黃色衣服的男子縱馬越過他,舉起弓箭對準我:

「這是朕的狼。」

我:「……」

狼神,我承認我剛才聲音有點大。

我叼著崽崽扭頭就跑。

身後一群人緊追不舍。

就在這時,前方的去路突然被他們堵住了。

我緊急調轉方向卻來不及了。

一支離弦的箭直奔我而來。

狼神!你來真的?!

可意料之中的疼痛並未襲來。

仿佛是一塊石子重重地打在我胸口,隨後又彈開了。

我低頭一看,原來這支箭是特制的,沒有箭頭,前端是鈍的,塗著一層白色石灰粉。

穿著明黃色衣服的男子趕上來,指著我胸口的白色石灰漬笑道:

「這回可是朕拔得頭籌了。

「咦?這狼怎麼還叼著一隻哈士奇?」

我這才發現,剛才驚慌之下,我一松嘴,崽崽正好掉在他腳下。

我有些猶豫要不要撿回來。

卻見那人翻身下馬,俯身撿起崽崽打量一番,隨即衝著我:

「嘬嘬嘬。

「過來啊,還給你。」

我忍不住龇牙:

「嘬」這個字用得好,下次不要再用了!

身後的侍衛大驚失色:

「皇上小心,這畜生是會傷人的!」

你才畜生!

你全家都……算了,你全家沒罵我,就你罵了,就你畜生吧。

男子一擺手,示意無妨。

隨後將崽崽放在我身前:

「喏,喜歡的東西要保護好,傻狼。」

說著,他便起身準備離開。

就在這時,突然傳來一陣騷亂。

侍衛瞬間嚴陣以待:

「是狼族的獸人!

「護駕!列陣!」

我緊張起來:莫瑾還是追來了!

7

下一刻,以莫瑾為首的狼族獸人便出現在不遠處。

但他沒有靠近,而是有些忌憚地打量著眾人,目光落在穿明黃色衣服的男子身上。

我毛茸茸的耳朵動了動:

剛才好像有人叫他……皇上?

各族獸人皆可稱王,唯獨不敢碰這個「皇」字。

小時候我聽父王講過,世間唯有南宮家可稱皇。

因為他們是龍族的子嗣,也是唯一被天道認可的皇族。

南宮一族無須化形,生下即成人,統領著世間的人類。

如今的皇上正是南宮瑜。

所以……我眼睛亮起來了,是好粗一條大腿呀!

於是我小心翼翼地挪動著小碎步,試圖不引人注意地躲到南宮瑜身後。

就在我沾沾自喜自己輕若鴻毛動若脫兔時,南宮瑜忍無可忍:

「你能走快點嗎?踩朕腳了!」

一旁的侍衛耿直抽刀:

「刺……刺客?」

我:「……」

莫瑾很客氣地開口:

「我們狼族無意冒犯皇族,隻是這條狼是族裡走失的。

「可否行個方便?讓我帶她回去。」

論單體作戰能力,狼族自然技高一籌。

但若說綜合實力,人類擅謀略、懂鑄鐵、通戰術。

古往今來獸人與人類的戰鬥中,從未勝過半分。

所以莫瑾不敢硬來。

南宮瑜摸了摸下巴:

「你說是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啊?

「戶籍文書有嗎?」

莫瑾咬牙:

「獸人何曾有過這些東西?」

南宮瑜思考了一會兒:

「也對哦。

「那行……那什麼,那她叫什麼你總說得出來吧?」

莫瑾發現對方態度有所松動,迫不及待回答:

「她叫糊糊。」

南宮瑜點點頭:

「哦,不給。」

莫瑾:

「……未免欺狼太甚!」

南宮瑜喜氣洋洋:

「這是朕的狼,朕的獵物。」

說著,他自來熟問我:

「糊糊,你想跟他走嗎?」

莫瑾趕忙看向我:

「糊糊乖,跟我回去,我們之間不過是一點小誤會。」

我晃了晃尾巴,隨即堅定轉身,留給對方一個毛茸茸的狼腚。

莫瑾急得幾乎想衝到我身邊,強行帶走我。

可他稍一動彈,南宮瑜眼神驟冷:

「弓箭手。」

瞬間,數十支長箭對準莫瑾。

「還沒人敢從朕手中搶人……或是搶狼。

「現在,滾出朕的獵場。」

莫瑾不甘地望著我,可他身後的狼族獸人並不願與皇族起衝動。

萬般無奈之下,莫瑾隻得咬牙下令撤退。

我對著南宮瑜搖搖尾巴以示感謝,隨即叼起崽崽想要離開。

侍衛詢問地望向南宮瑜:

「皇上?要帶走嗎?」

我瞬間警惕起來,四隻爪子戒備地蓄力,努力做出一副「我,不好惹」的模樣。

誰知南宮瑜卻嗤笑了一聲:

「你知道你的尾巴在發抖吧?」

我:「……」

大意了。

我下意識將尾巴藏到身下,一屁股坐了上去。

南宮瑜有些好笑地衝我擺擺手:

「走吧走吧,傻姑娘。」

我試探地小跑了幾步,看無人追來,隨即撒爪狂奔離開。

我要回家去。

家人在哪兒,我也該在哪兒。

8

回到久違的雪狼峰時,四下一片狼藉。

到處都是屍體、殘垣與血跡。

血水結成了冰,一爪踩上去直打滑。

沒走幾步我就狼狽不堪地跌倒了。

我習慣性地小聲哼唧,可下一秒又意識到了什麼,壓抑的嗚咽被我強行咽回喉嚨,哽得生疼。

沒有父王會來嫌棄地拎起我,再將最嫩的鹿肉送到我嘴邊了。

母後再也不會恨鐵不成鋼地罵我「大饞丫頭」。

我跑遍了整座雪狼峰,終於找到了父王和母後殘破不堪的屍體。

我從未怨恨過自己沒能化形。

在我看來,化形了又如何?貪狼星又如何?

不還是要做父王和母後口中的小乖乖?

但此刻,一股前所未有的怨氣充斥著我的內心:

如果我化形了……如果我沒有嫁給莫瑾,一切會不會不一樣?

我忍不住仰天狼嚎了一聲:「嗷嗚……」

下一刻,一個極其細微的聲音從遠處傳來,又歸於無聲,仿佛隻是我的幻覺。

我警惕起來。

沒有化形的狼族也有優勢,那就是聽覺遠高於化形的獸人。

我小心翼翼朝著聲音發出的地方走去。

剛繞過一塊巨石,一柄長槍便朝我捅了過來,我就地一滾避開利刃。

下一秒聽到了詫異的聲音:

「殿下?

「是你嗎?」

我循聲望去,隻見一個滿身是血的小女孩正半跪在那裡,手中牢牢握著我父王的「斬雪槍」。

嘶……眼熟。

隻有雪狼族會稱呼我為殿下。

但……莫瑾不是說雪狼族被滅族了嗎?

對方的目光落到崽崽身上,頓時激動起來:

「真的是殿下!我是九殿下的護衛阿洛啊!」

說著,她小心翼翼地從隱蔽的山洞裡,抱出一隻奄奄一息的小狼崽。

我一眼就認出來了,那是我的弟弟,馬上就要到化形期的雪九。

阿洛告訴我,虎族來襲那天,他們曾向莫瑾發出過求救信號。

可最終未等來增援。

母後隻來得及將雪九和阿洛藏在一處洞穴裡:

「活下去。」

隨即孤身殺入敵陣,將虎族引走。

可快到化形期的雪九太虛弱了,很快就發起了高燒。

他們又不敢貿然下山,生怕遇到伏擊。

這些天,全靠阿洛給雪九喂食喂水,才勉強留下一條命。

阿洛眼睛通紅,卻撐著沒有落淚:

「九殿下情況很糟糕,必須下山治療,不然恐怕撐不過化形期。」

我點點頭,輕輕叼起雪九的後頸,示意阿洛跟上。

誰料想她一動,便露出了半條血肉模糊的腿,依稀可見森森白骨。

我小聲「嗷嗚」了一下:很疼吧?

阿洛卻安慰似的對我笑道:

「不疼的。

「我走不了了,您帶九殿下走吧。」

我沉默了一瞬,隨即走到她身邊伏下身子,示意她爬上來。

阿洛嚇了一跳,結結巴巴:

「殿下,這不行的!

「狼族等級分明!我隻是一個卑賤的護衛,如何能爬到您身上?」

我不由分說,強行把她扯到身上。

阿洛嚇得手腳都不知道放在哪兒好了。

我最後環視一圈熟悉的雪狼峰,隨後叼著弟弟,馱著阿洛一步步下山了。

曾經,這裡是我狼生的一切。

現在,世間唯餘的一切,都在我的唇齒間、脊梁上。

下山的路陡峭難行,我又嬌生慣養,走得氣喘籲籲。

阿洛幾次哀求我放下她,我充耳不聞。

誰知就在快到山腳時,我們被一頭猞猁盯上了。

對方不懷好意地擋住了我們的去路:

「嘖嘖嘖,讓我看看這是誰啊?

「雪狼族的九殿下?還有一頭小廢物。

「哦,唯一能打的護衛受傷了啊……」

我警惕地豎起耳朵,四肢下意識繃緊。

猞猁號稱「屠狼者」,獨行的狼遇上猞猁往往討不到好。

我將雪九放到阿洛懷裡,獨自一狼擋在前面。

我想好了,如果打不過,我就用身子將它撞下懸崖。

就在我做好同歸於盡的打算時,一支箭突然穿破風雪,正中猞猁眉心。

猞猁不可置信地晃了晃,轟然倒地。

阿洛警惕地對著不遠處龇出尖牙。

我循聲望去,竟是南宮瑜。

他沒帶侍衛,一個人站在原地望著我,眼裡隱含笑意:

「傻姑娘也有想要保護的人啊?

「要不要隨朕回宮養傷?」

9

雪九燒得太厲害,而我們又確實無處可去。

於是隻得隨南宮瑜回宮了。

內監看到我們時,差點暈過去:

「皇上!這又是弄啥嘞!」

南宮瑜派了最好的太醫來給雪九和阿洛治病。

太醫也顫顫巍巍:

「老夫要換藥了,可不許咬我呦……」

起初我誰都不信,渾身的毛發幾乎都是立起來的,虎視眈眈盯著一切靠近的人類。

在狼族口口相傳的歷史中,人類是殘忍的、狡猾的、邪惡的。

後來我發現……人類好像不太聰明的亞子。

比如南宮瑜。

內監端上來一盤綠頭牌:

「皇上,您該翻牌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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