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小姐審視我半晌，突然笑了：「算了，那顧小姐驕縱任性，你攔不住也正常。」

說罷，在我面前砸了本破舊的書冊。

「這是侍衛給我的據說是天下第一的武功秘籍，你給我翻譯成我能看懂的白話。」

說著她突然蹲下身子，在我耳邊威脅道：

「別耍花招，我要是練不成，我就把你手腳都砍了！」

這，倒是意外之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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趁著小姐沐浴的工夫，我悄悄給夫人傳話，讓夫人找人把顧公子那邊收到的我偽造的信件全都偷走銷毀。

然後讓人引著顧公子發現侍衛房內藏著的那些信件的原件。

顧小姐回府便找了顧公子說了今日在街上遇到的事情，顧公子聽完本來就心下存疑。

又被人引著發現了這些，當下震怒，斷定侍衛對未來少夫人圖謀不軌。

當下著人將侍衛家人拿下，等候發落。

夫人的人過來傳話說那些人都被顧公子吩咐人動了私刑，形狀悽慘。

晚間我伺候小姐睡下，便打算下去守夜。

突然小姐閨房的窗戶被破開，滿身是血的黑影跳了進來。

還不等我尖叫出聲，那人的臉借著月光露了出來，竟是侍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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居然來得這麼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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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裝作被嚇到又強裝鎮定的模樣來到小姐床前將她搖醒。

小姐醒來剛要生氣，就看到侍衛湊上前來，被嚇得張嘴欲喊，被侍衛掩了口。

「小姐，你曾說想要浪跡天涯看看這天下，如今我帶你去實現可好？」

侍衛深情地朝被捂住嘴的小姐道。

小姐掙扎著「嗚嗚」幾聲，示意侍衛放開她。

侍衛遲疑地放開後，小姐柔弱多情地朝侍衛道：「我與顧郎婚期已定，雖情非得已，但若與你一走了之，將置這府內眾人於何地。」

說罷，她撇過頭，一副強裝堅強的模樣：「你走吧，我不能如此自私。」

我在一旁差點憋不住笑，侍衛家人遭難，顯然又在顧府經歷了慘烈的事情，此時已被逼入窮巷。

那麼他還能擁有什麼？當然是那個不在乎他身份全心愛他的女人了。

不牢牢抓緊，怎麼可能？

小姐這般演繹下來，恐怕不僅不能將侍衛騙走，還會起到反效果。

果然侍衛大受感動，朝小姐道：「你……罷了，我之後會向你請罪。」

說罷，一個手刀砍暈了小姐，然後將她從床上扛到肩上，目光又轉向我。

「你是個忠心的，我就留你一命，跟著我們走吧，我允許你以後伺候你們小姐一生。」

他像是恩賜般跟我說道。

這倒是我計劃外的，府中事情沒完，我哪能就這樣跟他們出府，心思急轉，我立刻朝他跪下。

「伺候小姐的人隨時都能買，但留下奴婢拖延一些時間在當下對您和小姐的安危來說才是最重要的。」

我膝行兩步朝他道：「您快用劍砍我幾下，讓奴婢留下來，隻求您以後對我們小姐好！」

說罷我閉眼視死如歸，一副情真意切，忠肝義膽的模樣。

侍衛遲疑片刻，聽到府外似有嘈雜聲響起，沒再猶豫，急急地用劍在我身上劃了幾下，然後一腳將我踹出幾丈遠，砸到牆上又摔在地上，渾身劇痛，頭暈目眩。

模糊間，我聽到侍衛朝我道：「你是個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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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是好的，我是天下無敵的好。

所以在我恢復意識，聽到府外的聲響愈加激烈，趕緊強撐著身體，翻出侍衛送給小姐的，跟一眾雜物放在一起的物件，抱著朝夫人院中跑去。

夫人院中燈火通明，見我形容狼狽地跑了過去，嬤嬤極有眼色地將人趕出去。

夫人也沒了平日裡的架子，疾步到我面前，朝我問道：「發生了何事？」

「小姐，小姐被那侍衛打暈擄走了。」

說完我喘氣將懷裡的東西遞過去：「這些便是侍衛平日裡與小姐往來送的東西。」

嬤嬤在夫人的示意下接過來，朝院外而去。

夫人又仔細詢問了我那侍衛來的狀況，我隻說小姐不願隨他走，他強行將人擄走，還把欲要阻攔的我打傷。

正在這時，嬤嬤急忙跑進來道：「夫人，出大事了！」

夫人接過嬤嬤遞來的信件，掃了眼震驚出聲：

「什麼！這侍衛竟然一劍削了顧小姐的嘴唇，並殺了顧公子後跑了？」

說完，她趕緊將信件焚燒，並看著我露出了殺意。

可惜，此時有管家進來稟告說有官府的人過來要搜府，打斷了她。

看來我準備的牌暫時還不用出。

夫人看著我急急道：「若有人詢問，你便說那侍衛強行擄了你家小姐，記住了嗎？」

19

官府的人來得很快，我被簡單醫治後便被傳喚問話。

我依著與夫人商量好的說辭，說了後，官府開始全力追捕侍衛。

侍衛的家人被顧府泄憤後也全部交給了官府關押，等待他們的命運可想而知。

也不知道侍衛當日所做當真是為了給家人報仇，還是以家人的名義借此泄憤。

而夫人這邊也與老爺以顧府養了刁奴，害了小姐為名，朝顧府發難。

在府內養傷的我雖得了忠僕的名聲，但在夫人眼裡就顯得沒多少用處了，反而還是個禍患。

夫人帶著嬤嬤來到我養病的小房間時，我便心中了然，這是要卸磨殺驢了。

嬤嬤看著我陰惻惻道：「這小賤蹄子明知道府內小姐惹了禍事，還不知勸阻，其心可誅！」

這是準備殺了我還要扣頂帽子，貴人們都這樣，愛惜名聲得緊。

我艱難起身下地朝夫人跪道：「夫人明鑑，奴婢一心為府，忠心耿耿，發現苗頭便報與您。」

見她神色不為所動，我繼續道：

「況且奴婢未婚夫乃今科會元，隻等奴婢出府成婚，若奴婢有個三長兩短，他定會尋到奴婢秘密藏起來的遺書為府內生出事端，是奴婢不願意看到的。」

夫人聞言眼神陰冷：「好大的膽子，你竟敢威脅我。」

我趕忙低頭：「奴婢不敢！」

嬤嬤上前要扇我，被我抓住腕子：「奴婢的身子如今可經不住嬤嬤的力氣了，嬤嬤可要為府內考量下啊。」

夫人盯著我半晌，朝我問道：「你欲如何？」

我裝作忠心道：「奴婢願意出府去尋找小姐的蹤跡，以全夫人的慈母之心。」

夫人恢復了淡然的模樣，朝嬤嬤點頭：「嬤嬤，把身契給她，今日便讓她出府吧。」

嬤嬤甩開我的手，將身契砸在我臉上，惡聲道：「快滾吧，別賴在府裡了！」

我將身契收起，在嬤嬤的監視下一瘸一拐顫顫巍巍地走出府門。

隨著越走越遠，越走越偏，逐漸不見人影後，我走路的姿勢也越來越正，越來越有力。

拍拍胸前跟身契放在一起的那本破冊子，我忍不住笑出了聲。

天下第一的武功，果然名不虛傳。

我本也可以借此偷偷逃離，但能光明正大地離開，我又何必做個逃奴呢？

20

我是真心要尋小姐回去的，就這樣放他們兩個做對亡命天涯的鴛鴦可不是我為他們書寫的結局。

小姐的蹤跡不好找，我也是找了兩個月後才發現自己燈下黑，小姐和侍衛竟然就藏在京城。

不過怕小姐多疑，我沒有主動尋上去，而是趁著侍衛不在，裝作不經意路過，讓小姐自己發現我。

小姐果然上鉤，她一身粗布衣裙，臉上髒兮兮地抓住我就把我往暗地裡扯。

見面我就搶先開口：「小姐，我找您找得好苦啊！」

小姐狐疑地看著我：「當初是你在燈會上將我的帕子遞給了侍衛？」

看來小姐與侍衛已經溝通過了，不過以我對小姐的了解，她應該不會對侍衛和盤託出，否則我倆早被如今已經瘋狂的侍衛殺了。

但我沒有回答小姐的話，而是朝她道：「小姐，我奉夫人之命四處尋找您的蹤跡許久，如今終於找到您了，咱們快回府吧。」

小姐聞言，果然不再計較那事，點頭道：「也好，其他事情等我們回去再說。」

我仿佛聽不懂她話語間森冷的殺意，而是朝她問道：

「那侍衛武功高強，若是發現您回府，會不會再次去劫擄您？」

小姐聽罷臉部扭曲起來，咬牙切齒地朝我道：

「你現在去給我弄點毒藥，越毒越好，我先不跟你回去，等我處理完這個賤男人再跟你走！」

說罷便推我離開。

我依言又去闲適地逛逛街，尋在侍衛回來前將早就準備好的毒藥給了小姐。

沒辦法，侍衛自幼習武，肯定也練了那冊子上的武功，想對付他當然得借小姐之手。

小姐讓我晚上在旁邊接應，等到月上中天時，那座普通的小宅院終於被推開了門。

看到熟悉的身影從小院出來，我並沒有現身。

小姐似乎也不意外沒看到我的身影，畢竟她白日裡對我問罪，我不敢出現是正常的。

所以她罵了幾句，便自己朝府內而去。

我好心偷偷給夫人送信，說她即將歸府。

又蹲在小院前發現侍衛唇邊掛著黑血，跌跌撞撞地也朝府內而去後，當即轉身跑去官府告狀。

宵小之徒, 人人得而誅之, 且侍衛的通緝還沒下, 去報官了還能領賞錢。

當然做好事，我也沒忘記去悄悄通知顧府一聲。

21

我隨著官府的人趕到府內時，隻聽到侍衛撕心裂肺地呼喊：

「不！放開她！」

聞言我們一行趕緊跑到夫人的小院，隻見夫人的心腹嬤嬤親自動手將被幾個粗使婆子按在地上的小姐用麻繩死死勒緊，而小姐垂頭在地毫無聲息。

夫人在屋內並沒出來。

而這時侍衛已經上前搶到小姐的身體, 一探脈搏, 痛哭出聲：

「你們敢殺了她, 我要你們的命！」

說著便要動手, 官府的高手哪容他在面前行兇。

尤其是他還被小姐灌了毒藥, 竟是三兩下便敗下陣來，眼看便要被擒, 他揮來眾人，跌跌撞撞跑到小姐屍身旁自絕。

死前還大聲喊道：「小姐, 就讓我們來世再做夫妻吧！」

好一出感人肺腑的殉情大戲，若上一世死的不是我的話，可能我會更能欣賞這幕。

可惜了，我為他安排的是武功被廢在監牢裡被狠狠折磨後斬首的結局，沒想到竟被他搶了先。

萬事落定, 夫人拍著胸口與聞聲趕來的老爺匯合，朝官府的人致謝。

誰知那為首的京官似笑非笑地止住她行禮，而是道：「夫人, 您涉嫌指使下人殺害子女，便隨我們走一趟吧。」

唉, 夫人也不用謝我，為了府內的名聲，我今晚特意找了京中最正直的京官來的。

番外

夫人再高貴但當眾指使下人行兇，還是要被判秋後問斬。

而老爺和顧家皆因治家不嚴, 被皇帝呵斥貶官。

當然兩家的名聲也算是糟糕透了。

侍衛追了幾步，被擁擠的人潮擋住腳步，僅遠遠看到我和小姐會合的身影。

「不看」而我那未婚夫，前世他明明知道我們這些奴婢隻能自府中的後門進出，偏偏他卻守在前門等我, 心中存的什麼心思，不言自明。

而前世他也在我那敗壞的名聲傳出來後憤而與我退婚, 後來經由小姐牽線與顧小姐相識。

兩人在他成了三元及第的狀元後成了親, 後來更是在顧家的幫扶下，平步青雲, 與顧小姐錦瑟和鳴。

而這一世顧小姐的嘴唇因為侍衛恨她嚼舌根子害得家人性命，削掉了她的兩片嘴唇。

但兩人卻早在這之前便經由小姐牽線認識了。

此時顧小姐哪能放過他, 但又怕他考上狀元看不上自己了。

便買兇讓人將他的手打斷, 挑了手筋腳筋。

我為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呢？

因為我就是顧小姐買的那個兇。

嗐！都是為了生活罷了。

顧小姐斷了他的青雲路, 他也不知道如今顧小姐的情況。

但這般境況下還有這般高門貴女願意嫁他，他自然忙不迭地應了下來，並讓家裡與我退婚。

當然看到這兩人新婚夜他被顧小姐容貌嚇得叫出聲, 顧小姐惱怒之下打了他一晚上之後，我還是做了個好人，偷偷送信，將顧小姐買兇斷了他青雲路的事情一一告知。

這對怨偶的生活一定多姿多彩, 我便不關注了。

小姐說得對，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原來我們為奴為僕的並不是生來卑賤的。

看不起我們的貴人們若是知道自己死在小人物的設計下不知道會作何感想。

不過以後都是新的生活，我也想去看看小姐說的浪跡天涯是個什麼體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