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你的話

第2章

我為她拉開門:「進來吧。」


「是這樣的,我們剛接了一個婚禮花藝的訂單,可是阿茂臨時有事要出門,我一個人忙不過來,一時又找不到合適的幫手,就想問問你們能不能幫我兩天?」


她臉上的焦急和真誠不像是在撒謊。


「為什麼找我們?」我和陳覓幾乎異口同聲地問道。


寧安安說:「這個單子有點特殊,客戶是從網上找到我們的,婚期定在一周後,但現在人還在國外,而且他不太會說中文,我們溝通起來有點困難。」


「我們這種小地方,會說英語的不多,你們都是高材生,所以就想到了你們。」


「哦,我會給你們付工錢的。」她拿出一個裝有現金的信封。


「還有你們的食宿和其他費用我都會負責的,這是兩千塊錢定金,其他費用等活兒結束後一起結算。」


陳覓有些生氣:「你們家的生意跟我們有什麼關系?」


「再說了,想求我們幫忙,蘇景昱怎麼不親自來?派你這個大肚子孕婦來,想搞道德綁架啊?」


陳覓說話雖直接了點,卻也是此刻我最想說的。


我把錢推回給寧安安:「不好意思啊,我們已經買了明早的機票了,恐怕幫不了你了。」


寧安安愣了愣,臉上的焦急更甚了。


緩了緩,她看著我說道:「阿茂他有重要的事,已經連夜出發了。」


「司嘉,這個客戶說他的妻子非常喜歡鈴蘭,要求婚禮花藝要以鈴蘭為主題。」


「這個花材比較小眾,之前我從未設計過,阿茂說你也喜歡鈴蘭,所以他讓我來問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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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裡一怔,鈴蘭,是我最喜歡的花。


其實我也不是一開始就喜歡鈴蘭的,直到有ŧũ̂₂一次我看到了它的花語——「幸福歸來」。


也不知道為什麼,自從蘇景昱當警察之後,我就變得特別迷信,喜歡一切寓意好的東西。


所以每次他出任務,我都會買一束鈴蘭送給他,期盼他能「幸福歸來」。


而他每次回來也會給我帶回一束鈴蘭,告訴我,他已經「幸福歸來」。


這個習慣,我們保持了很多年。


我最後一次買鈴蘭,已經是十年前,而他的那一束,卻再也沒帶回來……


「司嘉,你就幫幫我吧,就當是幫那個和你有相同喜好的新娘,可以嗎?」寧安安輕輕拽著我的衣袖,滿眼真誠。


我思索良久後,還是答應了她。


有些注定無法實現的夢,看著別人實現也挺好的。


6


關於婚禮,我和蘇景昱早已討論了許多次,時間、地點、風格一改再改,總覺得不夠完美。


不過唯一未改的,就是婚禮花藝必須要用鈴蘭。


最後一次,我們終於全部確定下來,本來已經約好第二天去試婚紗的,他卻突然接到了那個任務。


走之前,他滿是歉疚地對我說:「等我這次回來,我們第一時間就舉行婚禮,到時候你直接穿著婚紗來接我。」


我笑他:「倒也不必這麼著急。」


他緊緊抱住我,突然嚴肅起來:「司嘉,我著急,我想讓你早點嫁給我。以前總覺得來日方長,但其實餘生很短,我一刻也不想等了。」


我依偎在他懷裡,鄭重地答應了他。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這樣想的呢?


自從 18 歲的那個暑假正式在一起以後,我們好像一直都在等待。


等我們畢業,等他考核結束,等我拿到職稱,等他完成一個又一個任務……


等著等著,時間就沒了,等著等著,人就走散了。


最後,我終究是沒能等到為他披上婚紗的那一天……


又是一夜未眠。


第二天一大早,寧安安就來酒店接我們了,她帶了很多好吃的,說是阿茂走之前特意交代的,不能虧待了我們。


而我隻想盡快完成任務,早點離開這裡。


寧安安給我們三人分了工,她要去鄰市採購花材,需要一個人幫忙,陳覓不想讓我尷尬,主動跟她去了。


跟客戶溝通的工作就落在了我頭上。


我看了那位名叫 Ethan 的客戶發來的郵件,確ŧū́⁽實是全英文的,發件地址也顯示在境外。


在郵件裡,他告訴寧安安,他和妻子是在這個小城旅行時認識的,所以要特意回到這裡舉行婚禮。


而他妻子非常喜歡鈴蘭,他們對婚禮隻有一個要求,現場要以鈴蘭為主題,其他一切都由我們自由設計。


他還說自己最近很忙,目前所在的地方時常沒有網絡,不必事事請示。


這可讓我犯了難。


我不是專業婚禮策劃師,想來想去隻能從網上找一些參考案例發給他。


許久後得到的回復是:「不夠獨特」。


後來寧安安又給出了幾版方案,都被他否掉了,他說看不到我們的「用心和誠意」。


真是個難伺候的客戶……


無奈之下,我隻能拿出那個心底預演了無數遍的方案。


這次他終於回了一句:「Great!」


我不禁自嘲,這回是真的要為別人做嫁衣了。


不過還是有些不一樣的。


我和蘇景昱的婚禮本來計劃在海邊舉行的。


因為我喜歡大海,我們第一次牽手、親吻,以及後來他向我求婚都是在海邊,海邊有很多我們的美好回憶。


後來蘇景昱向我坦白,這其實是他的小心機,因為我開心的時候才更容易答應他。


我假裝責怪他「算計我」。


他抱著我,一臉得意:「那必須的啊,不用點心怎麼能娶到你這樣的好媳婦。」


回憶如潮,卻已時過境遷……


這座小城沒有海,隻有一條清江繞城而過。


我們最終將婚禮地點定在了江邊的草坪上,那裡依山傍水,風光宜人。


「司嘉,現場色調以白綠為主好不好?」


「拱形門設計成風鈴形狀好看嗎?」


「新娘的捧花設計成這樣可以嗎?」


……


寧安安總是問我的意見,我被趕鴨子上架,成了實際的總策劃。


每天晚上,我都會給 Ethan 發郵件匯報當日的進展。


偶爾他回得很快,稱贊我們做得「棒極了!」


不過大多數時候他都沒有回復。


我隻能按照自己的想法一點一點去呈現。


我總覺得哪裡怪怪的,卻又一時說不上來。


每天我們都要面對無數紛繁復雜的活計,忙得不可開交,也就沒有太多時間去思考。


在我們忙碌的這幾天裡,蘇景昱始終沒有出現。


不過他時常給寧安安打電話,他們在電話裡甜言蜜語,看得我心中酸澀。


按照 Ethan 的計劃,他和妻子會在婚禮前一天趕到小城。


最後一晚,我們三人加班到很晚才勉強做完。


我給 Ethan 發完郵件,已經是凌晨三點多,累得倒頭就睡。


本以為第二天一醒來就能見到 Ethan 和他的妻子,沒想到卻隻收到他發來的郵件。


他的航班延誤了,婚禮可能要推遲。


而且,他還提出了一個新的要求。


7


他希望我們趁著這段空檔,提前替他們彩排一下婚禮流程。


這個要求倒也算合理,隻是我們仨在誰扮演新娘的問題上有些為難。


Ethan 要求「新娘」穿上婚紗,他要看整體呈現效果,還特意強調這也是他妻子的意思。


寧安安是孕婦穿不了,陳覓的尺碼也不合適,最後隻剩下我。


盡管我有些不理解,哪有新娘子願意讓別的女人穿自己的婚紗?


然而寧安安和陳覓卻連拖帶拽地將我推到了化妝室。


陳覓說:「反正現成的場子,不用白不用,就當是彌補遺憾了。」


我被這句話說動了。


蘇景昱不在的那些日子裡,我常常繞道去步行街的那家婚紗店,仰望著櫥窗裡那些美輪美奂的婚紗,幻想著它們穿在自己身上的樣子。


如今雖已物是人非,但那個潛藏在心底的夢還在。


誰說婚紗隻能為別人而穿呢?


穿上婚紗之後,化妝師還給我做了個發型,我看著鏡中被一襲潔白婚紗和如煙頭紗包裹著的自己,有種漂浮在雲端的夢幻感。


陳覓和寧安安看呆了,好半天才回過神來。


陳覓發出了一連串的贊嘆:「我的天,你也太美了吧,這是仙女下凡吧?」


「以前我怎麼沒發現你打扮起來竟然這麼美!」


「蘇景昱失去你,真是他這輩子最大的損失!」


我無聲地笑笑,用眼神示意她寧安安還在旁邊。


寧安安卻笑得十分自然:「陳覓說得沒錯,你的確很美,是他沒福氣。」


說這話時,我在她臉上竟看不到一絲嫉妒。


彩排環節,在神聖的婚禮進行曲中,我踏著滿地星光,沿著開滿鈴蘭的蜿蜒小徑緩緩走向前方。


小徑盡頭,是大朵鈴蘭造型的拱門,穿過拱門,在繁花深處的舞臺中央,新郎正一臉期待地等待著他的新娘……


隻不過現在,舞臺中央的「新郎」是陳覓臨時扮演的。


她直勾勾地盯著我,打趣道:「你還真別說,剛才你迎面走過來的那一瞬間,我真的差一點就『彎了』,貌似娶你這麼一個美嬌娘也不錯。」


我白了她一眼:「我可不敢跟你老公搶人。」


我和陳覓在舞臺上演示,寧安安在下面給 Ethan 錄視頻。


我們把各項流程都預演了一遍,以確保婚禮當天精準無誤。


到交換戒指環節時,我好像看見蘇景昱來了。


他就站在舞臺旁邊的暗處,靜靜地凝望著我,下面光線太暗,我看不清他的臉。


直到彩排結束,燈光亮起的那一刻,我才確認,那真的是他。


幾天不見,他又清瘦了許多,臉色也有些蒼白。


與他四目相對的剎那,我看到他眼中似乎有淚光閃動,不過很快被他隱去了。


他不是來看我的,而是來接寧安安的。


寧安安雀躍地跑到他身邊:「老公,你什麼時候來的?」


他溫柔地拉著她的手:「剛來沒多久。」


寧安安指著舞臺上的我:「你看,司嘉漂亮嗎?」


他隻是淡淡地說了句:「漂亮。」


說完便再沒看我,而是關心起寧安安:「這兩天辛苦你了,一切還順利吧?」


寧安安說:「嗯,很順利,幸虧有司嘉她們幫忙,要不這麼一大攤子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辦了,咱們可要好好感謝人家。」


他點點頭:「嗯,那是自然。」


「要不等這次婚禮結束,請她們去家裡吃飯吧,你親自下廚,多做幾個菜,好好款待。」


「行,都聽你的。」


蘇景昱的確很會做飯,以前每逢休息日,他都會給我做好多愛吃的菜,非要把我撐到「扶牆」才開心。


那時他常說,最好的日子就是能好好吃飯,好好睡覺。


沒有人比我們更能體會這句話的不易。


如今他終於過上了這樣的日子,我自然也該成全。


我走到他們身邊:「吃飯就不必了,你把我們的工錢結了吧,我還要趕回去工作。」


寧安安一臉惋惜:「啊?這麼著急啊?真的不多呆兩天了嗎?好歹看完你親自設計的婚禮再走啊?」


「不了。」


寧安安給的報酬很豐厚,但我們隻按市價拿了該拿的部分,剩下的悉數退回。


我給 Ethan 發了最後一封郵件,將那段彩排視頻發了過去,然後跟他告了別,並祝他們幸福。


做完這些,我和陳覓連夜離開。


這裡,我一刻也不想多呆了。


8


從離開的那刻起,我就切斷了和那座小城的所有聯系,連票根都扔了,就當從未去過。


我不知道 Ethan 的婚禮最後辦得如何?也不想關心,別人的幸福終究與我無關。


回來之後,我全身心地投入工作。


白天我輾轉於各個案發現場,晚上我在解剖間廢寢忘食。


同事們都說我:「本來就是個工作狂,這下更顛了,是不是受了什麼刺激?」


李隊也這樣問我。


我隻是笑而不語。


我不會告訴他們,因為隻有這樣,我才能不被心裡的黑洞吞噬。


我才驚覺,比起六年前的「喪偶」,似乎這次「背叛」帶給我的傷害更大,它徹底摧毀了我對愛情的信仰。


不過這樣也好,人生漫長,本就不必為了某個人,或是某段愛情而活。


我的拼命工作為自己換回了很多榮譽和成就,短短半年就獲得數次嘉獎,還參與了很多大案要案。


事業成功,前途光明,人又漂亮,我的身邊開始有很多優秀的男士出現。


他們或是慕名而來,或是聽從長輩介紹,每個人都懷著美好的期待興致勃勃而來。


對他們的熱情,我也並未拒之千裡之外,我與他們吃飯,聊天,約會,甚至暢談未來,就像是普通情侶那樣。


但,身體的本能是不會騙人的。


每當他們想和我進一步發展時,我卻突然像一隻被踩住尾巴的貓,下意識地想要逃跑和反擊。


在他們眼裡,我看到了憤怒,失望和疑惑。


最後無一例外都敗興而歸。


蘇景昱讓我「好好生活」,他的話我聽進去了。


但也隻能做到這一步了,我盡力了。


我的生活又恢復了平靜。


可平靜久了,內心的不安仿佛一隻潛伏在暗處的怪獸,時不時就對我發出危險的信號。


我總覺得會發生些什麼,可偏偏一切風平浪靜。


我隻有一遍又一遍地告訴自己,一定是這行做久了,變得杯弓蛇影了。


時光飛逝,轉眼又是半年。


一日,我突然在電視上看到一則新聞:


「打擊境外涉我國電詐犯罪取得重大戰果,公安部發布特別嘉獎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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