複合進行時

我有些焦急起來，不可能的，上次他分明對我還有感覺，而且對於看電影的事情他也沒明確拒絕我。

他百分之九十九，嗯，應該百分之六十，他會來的。

但直到電影開場一個小時，他還是沒來，隻在手機上發了一條消息給我：【臨時有事，去不了了。】

我盯著屏幕許久，雖然心裡不可避免地有一些失望，但想了想沈若楓的工作性質，有突發事件也是能理解的。

我抱著爆米花桶和兩瓶可樂正準備回家，一轉身卻在對面咖啡廳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那個女生穿著一身潔白的裙子，面容清麗，後背綢緞般的頭發被一個紅色蝴蝶結系成一小縷，整個人宛如出淤泥而不染的小白蓮。

此時她正笑容明豔地和對面的人在說些什麼，兩個人湊得很近。

我此刻怔愣在原地，爆米花桶一時沒抱緊，掉在地上撒了一地。

對面那個人，是沈若楓。

14.

我將掉在地上的爆米花拾起，狠狠地塞進了自己的嘴巴裡。

沈若楓這個虛假的大尾巴狼，說的有事原來就是為了去見別的女人？

要說是去見別的女生，我倒也沒有那麼生氣。

但關鍵面前這個女生，是陳秋雅。

陳秋雅比沈若楓低一屆，她和沈若楓關系匪淺，兩家就住對門。

大概算得上青梅竹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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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家是一路追著沈若楓來的，初高中同校，大學也是同校，什麼心思，不言而喻。

當時我和沈若楓在一起了一個月左右，雖然是死纏爛打追上的，但好歹也是在一起了。

隻是沈若楓對我太過於冷淡，不讓碰又說話少，信息回得十分簡潔，讓我懷疑他根本就不喜歡我。

陳秋雅是清純那一卦的，長得很漂亮，進校後就去了沈若楓所在的社團。

她一開始會給沈若楓帶早餐，早早等在他的樓底下，笑容明媚地和沈若楓打招呼。

然後就和走在沈若楓身邊的我面面相覷。

她眨著眼睛問沈若楓道：「沈哥哥，這個是誰呀？」

沈若楓淡淡回一句：「女朋友。」

下一秒，陳秋雅笑容就僵在了臉上，硬著頭皮說了一句：「姐姐好。」眼睛都紅了。

但她在明知道沈若楓有女朋友的情況下，仍舊不死心。

由於沈若楓社團工作多，我和他待在一起的時間少，隻有吃飯的時候會待在一起，但都好巧不巧地會遇到陳秋雅。

她直接坐在沈若楓旁邊的位置，然後歪著頭神色單純地問我一句：「我就是來蹭個飯，姐姐不介意吧？」

呃，其實明明可以直接搶，卻還偏偏要問我一句。

吃飯的時候，我比較愛挑食，沈若楓皺著眉頭看我把青椒、胡蘿卜和其他蔬菜統統挑了出去，而後他突然夾起一筷子白菜放在我嘴邊，聲音冷淡道：「吃了。」

我拒絕。

他盯著我看了一會兒，半晌有些無奈地放柔聲音哄道：「乖，吃了。」

陳秋雅肉眼可見地臉色變得青白。

後面有一次我因為有事去了趟沈若楓所在的社團，那社團裡的幾人看我的目光十分奇怪，似乎很不喜歡我。

直到我意外聽到他們說了一句：「诶，聽說沈哥他女朋友混社會的，成天打架喝酒，肩上紋紋身，沈哥什麼眼光呀，要我，我肯定就選秋雅當女朋友。」

我挺不高興的，回去後連著幾天都沒給沈若楓回信ťű̂⁴息。

Ŧű̂₇沈若楓卻主動打電話約我出來了一趟。

我們坐在學校小樹林的椅子上，他問我：「你最近不高興？」

我搖了搖頭。

我很要面子的，當然不能說是因為吃醋了。

然後沈若楓盯了我半晌，突然就低頭親了我，他摁著我的腦袋親親了好久。

「不要不高興。」他說。

然而我還是沒有高興起來，因為我看到沈若楓亮起的屏幕上剛好是他和陳秋雅的聊天界面。

雖然一眼掃過去大都是關於社團的事，但那滿屏的沈哥哥真的很礙眼。

15.

沈若楓的性格許是天生冷淡，但他卻十分愛管我。

比如他知道我有胃病，就會每天早上給我帶牛奶，晚上我不吃飯要減肥，他就必須親自監督我去食堂吃完晚飯。

奶茶一周限量兩杯，連和社會姐們的見面都減少到每月三次，因為沈若楓說我會和她們學壞。

呃，我默默地在心裡想，其實我才是社會小太妹裡的大姐大，要學壞也是她們學壞才對。

但我沒說，我隻是覺得他管得有些多了，我不喜歡被人管著，這樣真的很討厭。

矛盾爆發在他們社團去外面喝酒的那天晚上。

我下樓倒垃圾時，剛好撞見沈若楓和陳秋雅從外面回來。

陳秋雅似乎是喝醉了，隻能整個人靠在沈若楓身上，才能勉強走著，沈若楓扶著她，兩人靠得極近。

陳秋雅看到我了，她突然眨了眨眼睛，轉頭便摟上沈若楓的腰，作勢要親上去。

我沒再看下去，轉身便上了樓。

第二天我就把陳秋雅堵在了校門外。

我沒帶其他姐們，裝模作樣地叼著一支煙，冷冷問她：「你什麼意思？」

陳秋雅眨著一雙大眼睛，顯得格外單純無辜：「啊？你說昨晚？姐姐你誤會了，我昨晚喝醉了，我，我一個人走夜路不安全，又不認識其他男生，隻能拜託沈哥哥了。」

我有點煩：「沈若楓是沒有名字嗎？叫什麼沈哥哥？」

她驀地笑了，眼睛彎彎，笑起來很漂亮：「姐姐，我知道你在怕什麼，可我就是比你漂亮，比你性格好，我可以讓所有人都喜歡我，包括你的男朋友。」

我頓時就怒了，上去就是一拳。

另一拳還沒落到陳秋雅臉上，就被人中途打斷了。

沈若楓估計是剛剛過來的，他擋在我面前皺著眉頭看向我：「周倩，你平時打架也就算了，可秋雅她隻是一個女生。」

叫我叫全名，叫她就叫秋雅？

而且，我的男朋友竟然當著我的面因為另一個女生斥責我。

我氣急，轉身置氣離開時，沈若楓竟然沒追上來，而是在安慰陳秋雅。

我在心中憤憤地想著，既然他倆互相喜歡，就讓他倆過去吧，男人算什麼東西。

16.

第二天我就和沈若楓提了分手。

他怔愣了一會兒才問我：「是因為昨天那件事嗎？」

其實昨天那件事也隻是個導火索，分手實則是因為其中隔閡太多。

連解釋都沒解釋，我隨便扔了個理由給他：「姐隻是玩玩，你不識趣，沒意思。」

他看了我半晌，察覺我不是在開玩笑，而後自嘲似的笑了一聲：「確實，我是很無趣，很沒意思，所以，你和我在一起後，覺得失望，不合你心意，要和我分手對嗎？」

我冷漠地點了點頭。

隨後他把我口中叼著為了裝酷的煙抽走，一言不發地轉身走進了雨裡。

陳秋雅匆匆趕來替他撐起了一把傘，而我看著他倆的背影轉身心裡愈發鬱悶。

回去頹廢了幾天，而後我轉念一想，不就是個男人嗎？

我直接讓一個社會姐們給我去逮來了一個男人。

我讓他牽我的手。

他卻瑟瑟發抖地看著我。

我很鬱悶。

難道我長得很恐怖嗎？

分手後，沈若楓每天中午都有來找過我，前面幾天由於我和幾個社會姐們曠了幾天的課，在外面玩得那叫一個爽，導致他沒能等到我。後來我因著生病回校後，卻故意當著他的面和別的男生打鬧，刻意地擺出一副「老娘不缺你」的樣子。

沈若楓就面無表情地在Ŧŭ̀₂一旁看著我和其他男生親密靠在一起，最後在我笑嘻嘻和別人說完再見，轉頭冷漠地問他「有什麼事」的時候，扭頭就走。

後面我偶然碰到了陳秋雅和沈若楓在一起吃飯，我當天晚上直接隨便找了個男的拍了張十指相扣的照片發給沈若楓，炫耀似的告訴他我不喜歡他了，讓他別再來找我。

過了半個小時後，他回了個：【好】。

然而沒過幾天沈若楓又來找我了。

這次他看見我和別的男生勾肩搭背的時候，他終於忍無可忍的把我拽了過來。

小巷口的路燈泛著瑩白的光亮，沈若楓身上有淡淡的酒氣，他抿了抿唇，像是下了極大的決心問我：「我這幾天想了想，你要是覺得我哪裡做的不好，我可以改。」

我有些不解地看著他，覺得這不該是他這種人說出的話。

「這是我第一次談戀愛，周倩。」沈若楓垂眼看著我：「三個月的時間，我有很多地方還來不及學會，也不善於表達，我確實，什麼都不懂，所以你有什麼覺得我不好的地方，你要告訴我。」

我沉默了半晌，緩緩吐出幾個字：「陳秋雅。」

沈若楓微怔，他似乎真的對於感情這方面的事不太懂，想了半天他方才皺了皺眉：「她是陳姨的女兒，從小跟我一起長大，她媽媽讓我在學校裡多照顧她。至於上次你打了她，我那不是在斥責你，我知道你不會是那種不講理的人，隻是打人事不小，要是她鬧大了，你可能會被處分，你要是介意——」

他急於解釋的話音一頓，語氣帶上了幾分試探：「我刪了她，你別和我分手，好不好？」

我看著他，突然，就覺得有些索然無味。

不是之前隨口扯的一個借口，而是真的覺得有些無趣，就像天上的明月突然掉進了水池裡，不那麼漂亮了，也不那麼幹淨了，就感覺也不過如此。

沈若楓不像其他男生那樣，會說情話，會做許多浪漫的事，他少言寡語，隻會板著張冷淡好看的臉管我這管我那的，摸一下身體他都要皺著眉威脅我說：「再摸這個月扣三杯奶茶。」

要是在這之前，我確實還有幾分得不到的新鮮感，但眼下，我卻陡然失了興趣。

想想我後半生，要真的是跟這樣一個每天循規蹈矩，沒有一點浪漫情調的人在一起，那真的不如一刀殺了我。

所以我毫不留情地拒絕了他，我吊兒郎當的在他下巴上一刮，說道：「沈若楓，你怎麼這麼煩人呢，我都說了我有其他喜歡的人了，像你這麼無趣的人，哪個男的不比你強啊？」

我那時候還沒想明白，為什麼我分手能分的那麼瀟灑，而之前那個那麼驕傲出色的沈若楓，卻站在那個路燈下一動不動地站著，長長的影子拖著一地的落寞。

後來我才明白，因為我當時並不喜歡沈若楓。

從來沒有什麼見了一面就喜歡上的說法，那隻是單純的見色起意。

就像隨手摘走路邊一朵好看的野花，我知道他是我的，所以連吃醋不爽都是出於單純的佔有欲。

隻可惜這種佔有欲是有時效的。

沒有感覺了，也就想不要了。

偏偏沈若楓卻動了真心。

後面我沒過幾天就釋然了，索性直接刪了沈若楓的聯系方式，眼不見心不煩嘛。

我在 KTV 和幾個姐妹玩的十分痛快，一出門卻見到等在那兒的沈若楓。

我當作沒看見，轉身就走，隻用餘光看到沈若楓拉住我的一個小姐妹，用他那一貫冷淡的聲音道：「請等一下，可以麻煩你幫我問一下周倩——」

我那社會姐們有些不耐煩地罵道：「你他媽有病啊！要問自己去問！她人不就在前面嗎？」

我沒轉身，隻在走了一段路之後偷偷回了頭。

沈若楓的視線恰好和我相對，他彼時站在 KTY 的門口，和後面喧鬧的景象顯得尤其格格不入，往常我最喜歡他的那雙漂亮冷淡的眼睛裡透著顯而易見的悲傷。

原來沈若楓也會難過，我想。

17.

爆米花桶有點重，我此刻有些狼狽地一手抱著爆米花桶，一手拿出手機給沈若楓發了個消息：【若楓，你在哪兒？】

【我頭好疼。】

【我好像發燒了，嗚嗚嗚。】

【我嗓子好疼，你說我是不是感冒了啊。】

【你不理我也沒關系。】

【那就讓我疼死過去好了。】

我滿意地看著對面咖啡廳的沈若楓盯著手機界面突然皺起眉的神情。

這叫什麼，這應該就叫走綠茶的路讓綠茶無路可走？？

他匆匆起身似乎和陳秋雅說了些什麼，陳秋雅的臉色似乎不太好看。

然後我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好像，可能，我似乎得趕緊回家去裝病，否則謊言就要敗露了。

我火速打了個車，結果還是晚了一步。

到家的時候，我和站在我家門口按門鈴的沈若楓大眼瞪小眼。

我裝模作樣地咳嗽了一聲，晃了晃手中的白色袋子虛弱道：「下去買藥，真巧。」

他上下掃了我一眼，皺眉道：「這麼冷的天，買藥還穿超短裙？」

穿超短裙是為了誰？

還不是為了和你看電影！

我直接借機倒在了沈若楓身上，聲音弱弱道：「抱我進去好不好，我頭好暈，走不動路了。」

沈若楓猶豫了片刻後，最終還是看在我是個病患的面子上將我抱了起來，把我放到了臥室的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