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為放下大學無疾而終的暗戀,我在知乎寫甜虐文。

沒想到,喜歡的人出國回來了,將我抵在窗前。

「聽說,你把我寫死了?」

後來某天晚上,我開語音直播和讀者聊天。

他洗完澡出來叫我,彈幕紛紛猜測他是誰。

我正手足無措之際,他湊到我嘴邊:「我就是那個被她寫死的男人。」

彈幕瘋了,我也要瘋了。

1.

「是,這個故事有原型。」

說完,直播間彈幕哭聲一片。

我笑著安慰:「好了好了,不要哭了,都來我懷裡,我替棉棉哄你。」

夏棉和裴飛是我寫的故事《夏日未眠》裡的主角,兩人最後的結局很遺憾。

「所以,大大現實生活裡,也沒能和你的『裴飛』在一起嗎?」

我啞聲道:「對,沒有。」

彈幕紛紛發「抱抱」表情安慰。

一個陌生 ID 夾在其間發問:「你還想見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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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愣住,緩了緩,心情低落起來:「他應該不想再見到我了。」

聊了十幾分鍾後,我下了播,癱在椅子上發呆。

大學時我喜歡過一個人,隻不過因為我的原因,我倆最終不歡而散。

每當狀態不好時,我都會做同一個夢。

夢裡他回來找我和好,然後夢醒了,我會變得更加低落。

就這樣反反復復間過了好幾年,我不想再這樣下去。

於是,在知乎披馬甲寫故事,偶爾開語音直播和讀者們聊天。

桌上手機提示音將我從混沌的思緒中拉了回來,是助理然然發來的微信。

「南一姐,剛剛有人給咱們攝影工作室微博發私信約拍生活照,給的價錢很高,去客戶家裡拍,咱們接單嗎?」

「接,具體你安排吧。」

可等按照約定時間上門,我看清打開門神情冷淡的男人時,呼吸一滯。

裴昱琛?他什麼時候回國的?

2.

我突然失去了語言能力,渾身僵硬地愣在原地。

然然困惑地看了我一眼,打圓場道:「裴先生您好,這是沈攝影師,也是我們工作室的老板。」

裴昱琛沒接話。

眾人看向了全程安靜的我。

過了幾秒,又好像過了一個世紀。

男人終於側身開了口:「進來吧。」

然然和其他工作人員應聲走了進去,開始布置起來。

我站在門口,邁不動腳。

我做了無數與他重逢的夢,如今他就真切地站在我面前,我卻慌張得不敢抬眼看他。

「不進來?」裴昱琛倚在門邊。

他表現得太淡定了,淡定到仿佛幾年前的曖昧親昵與不愉快從未發生。

我微垂著頭往前邁了一步,可他並沒有讓開的意思。

這個距離,可以清晰地嗅到他身上好聞的木質香調。

我小心翼翼側身越過裴昱琛,擦身而過的瞬間,餘光裡他的手好像動了一下。

接下來的拍攝,我謊稱身體不適,由然然負責和裴昱琛溝通,我隻拍照。

然然雖然不解,但憑著我倆的默契,拍攝還算順利。

除了……裴昱琛時不時發問。

「沈攝影師,你離我那麼遠,能拍清嗎?」

我龜速往前挪了一步。

「沈攝影師,我該擺什麼姿勢,你指導一下?」

我給然然眼神示意,然然秒懂上手。

「沈攝影師,我這個角度拍出來好看嗎?」

鏡頭裡,他慢條斯理地又解開了一顆襯衫紐扣。

我沒出息地快速瞥了一眼對方衣領下若隱若現的鎖骨,覺得有點渴。

室內傳來口水吞咽的聲音,朝聲源看去,是燈光小哥爆紅又腼腆的臉。

裴昱琛他到底是去國外學正兒八經的知識,還是去進修了狐妖勾人術!

我有些羞惱,硬邦邦地回了一句:「生活照不用解開那麼多扣子,裴先生怎麼拍都好看。」

他輕笑了一聲,一邊眼神含笑地盯著我,一邊不緊不慢地又將紐扣一顆一顆扣了回去。

而我滿腦子都是:他笑起來,眼睛還是那麼好看。

拍攝到了尾聲,隻剩最後一組落日照,然然上前與他溝通拍攝地點。

他卻偏頭朝我說:「落日照我想在臥室陽臺拍,自然光就好,我不喜歡太多人進我臥室。所以,隻沈攝影師進來,沒問題吧?」

我一下子繃緊了神經,沒回答。

「臥室門我會開著,你工作室的人就在外面,難道沈攝影師還怕我吃了你?」

氣氛有些凝滯,然然為難地看向我。

「你們先收拾器材吧。」我安撫道,然後和裴昱琛進了臥室。

臥室果然有個小陽臺,裝扮得幹淨整潔,裴昱琛徑直走了過去,半躺在躺椅上。

我拿著相機找角度,打算速戰速決。

「沈南一,你就沒什麼想和我說的嗎?」

我還以為他會繼續和我裝不熟。

我扯出一個自認為還算自然的微笑:「現在可以拍了。」

他愣了一秒,低下頭像是氣笑了,隨後語氣曖昧地念道:

「傍晚,我穿著他的襯衣,和他一起窩在陽臺的躺椅上看夕陽。」

「我把玩著他襯衣上的紐扣,聽他講這幾年他在國外發生的事情。」

他念的是《夏日未眠》裡男女主復合後的情節。

我渾身血液湧上臉,心髒重重地跳了一下,又一下,然後越來越快。

在我錯愕的視線裡,裴昱琛抬頭看著我,夕陽的餘暉灑在他的眉眼,他就像勾人心魄的妖,戲謔又蠱惑地笑著:「夕陽、躺椅、我。所以,沈南一,你要和我看落日嗎?」

他雖然在笑,但我隱隱察覺他現在並不高興,甚至有點危險。

我反應過來,朝臥室門看了一眼。

他卻像是提前知曉我的行動,快速起身將我抵在窗前,語氣意味深長:「聽說,你把我寫死了?」

3.

淡淡的木質香調包裹著我,我倆的姿勢過於曖昧,仿佛再有一個眼神對視,就能將氣氛推向旖旎。

但實際上,裴昱琛在問完那句話後,便撤掉了壓過來的氣場,整個人靜了下來。

我內心好慌,他是怎麼知道那個故事的?現在換馬甲還來得及嗎?

良久,頭頂悠悠傳來一句:「沈南一,你還是隻知道逃避。」

似無奈,似嘆息,似自嘲。

我不知道該說什麼,心髒泛起綿密的疼意,鼻子一酸,差點落下淚來。

許久的沉默之後,裴昱琛坐回了躺椅,不再看我,渾身透著生人勿近的冷意。

最終,落日照沒有拍成。

當晚,我久違地夢到了大學的場景。

那是大四,裴昱琛最後一次約我去學校食堂。

但我們什麼都沒點,隔著餐桌坐著。

他將那段時間相處的點滴,一一述說,到最後語帶哽咽地問我:「我們為什麼突然就變成這樣了?」

那時的我,快要被愧疚淹沒,卻始終一言不發。

畫面一轉,是我收到他出國前的最後一條微信:「我們以後不要再聯系了。」

是我,對不起他。

半夜夢醒,我又點開了他的微信頭像,去翻他的朋友圈。

雖然畢業時他說不要再聯系,但我們都沒刪除對方微信,不過也沒發過消息。

他的朋友圈已經很久沒有新動態了。

我退了出來,盯著與他的聊天界面。

在輸入框裡打字、刪除、打字。

我深吸一口氣,最終還是刪除了要說的話,習慣性地重新點進他的朋友圈。

但這次,出現了一條剛發布的新動態:膽小鬼。

我一慌,手機沒拿穩,砸在了臉上。

這個詞曾在大學的某段時期,頻繁地出現在我與他的聊天記錄裡。

那時的我,暗戀著他,借各種理由找他。

「裴同學,你陪我去找教授好不好?」

「裴同學,你陪我看恐怖片好不好?」

「裴同學……」

他會回我「膽小鬼」,但每次都會出來,陪我去做那些我真害怕或假害怕的事情。

而他的這條動態,又是在說誰呢?

從白天他的反常行為,到深夜的這條動態,時隔幾年,他的一舉一動仍能牽動我的情緒。

但我看不透他。

我頹然地將手機放到一邊,整個人縮進了被子裡。

第二天我頂著黑眼圈去了工作室,然然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摸了摸她頭,打開電腦,開始修圖。

裴昱琛是天生的衣架子,哪怕穿著家居服,在鏡頭裡仍然十分養眼。

修他的圖很快,我傳給了然然,讓她發給裴昱琛。

但沒一會兒,然然告訴我,裴昱琛對照片不滿意。

我太陽穴突突地跳:「他想怎麼修?」

「裴先生說他親自和你說。」

下一秒,他發來微信:「明天中午來我們學校,見面談。」

4.

畢業後,我再也沒回去過學校,也幾乎和大學同學沒了聯系。

他們曾吐槽過我畢業後仿佛消失了一樣。

我是個奇怪的人,每當生活進入下一個階段時,就會自然而然地和上一個階段的人和事斷了聯系,隻留下一隻手就能數完的朋友。

所以當我開車到校門口時,仍然不明白裴昱琛為什麼會約我去學校教師辦公室找他。

我拿著電腦,站在辦公室門口和從裡面走出來的老教授大眼瞪小眼。

教授應該是沒記起我,但我記得他,準確來說是怕他。

當初為了和不同專業的裴昱琛有共同話題,我跑去修經濟學雙學位。

當時上課的就是這個教授,每堂課必隨機點名,從不劃重點,出的考題地獄級難度。

每次考前,我都會苦著臉抱佛腳,裴昱琛在一旁耐心給我劃重點講難題,帶好吃的安撫我對掛科的擔憂。

而現在老教授就在眼前,雖然畢業很久了,我還是有些怵。

「教授好,我找裴昱琛。」

「你看著有點眼熟,以前也是我們學校的學生嗎?」

我正要回答,裴昱琛走了過來:「她以前修過您的雙學位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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