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畢業後,我被騙進傳銷窩。

傳銷頭子是我前任姐夫,他心狠手辣,卻供奉了一屋子鍍金的佛陀。

他拜佛卻不信佛。

這樣的一個人,有一天卻心甘情願信了愛情。

他踩著地上的碎玻璃,走到我面前,將臉埋進我掌心。

「別走。」

「求你。」

1

大學畢業,我被騙進了傳銷窩。

這裡的人都很友善,要教我掙大錢,讓我躺著掙上 1040 萬。

不過,我來這裡的目的可不是掙錢。

我是奔著他們老大來的。

江浔。

我那素昧謀面的前任姐夫。

那可是個心狠手辣的,殺人不眨眼,吃肉不放鹽。

我因為人傻錢多,成了他們眼中的大肥肉,成功被忽悠進了位於緬北的大本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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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想要見他,似乎還是沒那麼容易。

進組後,我一直積極被洗腦,表現得很良好——

掏錢,拉人,洗腦的口號我背的比組長還溜。

終於,半月後,我如願見到了江浔。

2

曾在照片裡見過無數次的男人,如今就真切地出現在面前。

他比照片上還清瘦些。

逆了光,面部輪廓更覺凌厲,沒什麼狠戾的動作,壓迫感卻依舊逼人。

第一次見面,江浔給我的感覺就兩字:

雅痞。

雅過於痞。

穿熨燙妥帖的黑色西裝,戴著無邊框的眼鏡,不像是傳銷頭頭,反倒像是漫畫書冊裡走出的清雋貴公子。

一同被騙進來的女生紛紛驚訝於他的容貌,我也跟著喊:「啊啊啊老大好帥!」

可實際上。

我在心裡冷笑連連。

道貌岸然的衣冠禽獸,披了副好皮囊,心早已腐爛潰敗。

狗都不如的東西。

3

清早,我正跟著喊口號時,忽然被人叫走。

那人神秘兮兮地,看我的目光很奇怪,透著一股子略帶淫蕩的玩味。

帶著我穿過一條昏暗的走廊,他裝作不經意地在我腰上摸了一把,從腰摸到屁股,還變態地捏了捏,這才低聲說道:「我們老大要見你。」

老大?

江浔?

我腳步倏地放慢了些。

那可好,我已經等他很久了。

男人淫笑著佔了下便宜,倒沒敢再有下一步動作,隻低聲提醒著,「老大見你,知道什麼意思吧?」

「把自己洗幹淨,準備獻身吧。」

「……」

穿過走廊,走過院落,那人將我帶進一間佛堂。

推開門,檀香撲面而來。

堂前供奉了很多佛像,所有佛像都鍍了金身,有人站在供桌前,正給佛像細致地擦著浮塵。

江浔。

他這種人,欲望滿身,竟也敢信佛。

我死死盯著他的背影,無聲冷笑著。

江浔明明沒回頭,聲音卻忽然傳來,毫無預兆,「笑什麼?」

是在問我。

我佯裝紅著臉,害羞卻大膽地看向他,「開心自己被老大看上了。」

「看上了?」

他笑,語氣輕蔑,「誰告訴你的?」

「他。」

我指向剛剛帶我來的那人,「他說,老大叫我來佛堂是要睡我。」

「隻要能爬上老大的床,1040 萬我就已經到手一半了。」

江浔轉身看他,「是嗎?」

那人嚇得臉色慘白,腿肚子都好似轉了筋,「沒……」

「我沒有……她胡說!」

江浔扯起絹帕擦了下手,漫不經心地說道,「出去吧。」

「以後別說話了。」

我還沒反應過來,他便被人按著拽出了佛堂。

門一關,幾人沒走遠,就在外面的小院裡。

「啊——」

慘叫聲劃破耳膜,聽得人發顫。

而接下來,那人再沒喊過,隻有些斷斷續續的嗚咽聲,漸行漸遠。

我愣了幾秒,反應過來。

那人,應該的確是再也沒辦法說話了。

4

院外上演著殘忍一幕,佛堂裡卻依舊歲月靜好。

佛像輝煌,檀香繚繞。

江浔點了香,虔誠地彎身叩拜。

我站在身後冷眼看著——他究竟是在拜佛,還是在拜他心底那無窮盡的欲望?

可能隻有他自己知道。

香爐裡,香燒得很旺。

江浔走過來,盯著我看了兩秒,忽然伸手按在我腰上。

我被迫與他身子貼合著,聽他在我耳邊問道,「周蕊的妹妹?」

他的唇蹭過我耳垂,熱得發燙,「警校畢業,你們老師就教你們這樣明晃晃地進來臥底?」

「太嫩了。」

他笑了聲,將我按在佛臺前,手一抬就扯了我的衣服。

肌膚觸到空氣,冷得發顫。

他毫無顧忌,將桌上香爐碗推開,抵著我壓了上去。

衣衫被扯,發絲也凌亂。

我死命掙扎著,最終卻隻能看見身上最後一件貼身衣物無力地掛在腳踝,隨著他的動作劇烈晃著。

好疼……

雙手被桎梏,我的指甲死死嵌入他的肌膚,甚至掐出了血來。

他卻渾然不覺疼,衝撞的力道絲毫不減,臺上佛像搖搖欲倒。

這就是他虔誠的信仰。

簡直可笑。

荒唐結束時,他掐著我的腰,笑得漫不經心。

「既然來了,就別走了。」

5

原來,我進傳銷窩的第一天,底細就已被人扒得一幹二淨,送到了江浔面前——

曾因他而死的前女友,周蕊的妹妹。

周寧。

不是親生,是周家的養女,警校畢業。

和江浔相比,我的所謂復仇稚嫩到不堪一擊。

我可能是傳銷窩裡唯一沒被要求做任務的人。

因為,我現在的身份,是江浔的情人。

江浔很狂妄。

與他儒雅外表截然相反的,是他那顆早已被金錢與欲望膨脹了的野心。

在發現我的身份後,他沒有立馬了結了我,反倒將我留在了身邊。

他就是要讓我,和我天上的姐姐看著——

我這個初出茅廬的稚嫩警校生,就算每日與他零距離接觸,卻都奈何不了他。

隻能被迫承受他的凌辱。

這個畜生。

我周寧用性命起誓,他遲早有一天,會死在他的狂妄裡。

6

今天又新來了一批人。

其中有個女生給我印象最深。

黑色齊耳的短發,瘦削,白皙,半邊側臉隱匿於暗處,輕顫的肩,惶恐的神色,滿是清冷的破碎感。

我看著她,罕見地出了會神。

她和周蕊很像。

回過神,我點了根煙,朝著她的方向吹著煙霧,問著江浔。

「那個不錯,像周蕊,你玩玩?」

我問的隨意,漫不經心地抽著煙。

近兩個月的調教,我從最初的痛苦,掙扎,到了如今的麻木與放縱。

打不過就加入唄。

身旁投來一道視線。

江浔在看著我。

我偏過頭,毫不畏懼地對上他目光,「怎麼,想讓我們一起?」

江浔搶了我的煙,眼底浮現出幾分輕蔑。

「沒勁。」

他起身,走了。

煙也沒還我,這孫子。

我又從煙盒裡抽出一根來,沒點,捏在手裡把玩著。

江浔這人,狂妄自大,骨子裡又帶了點惡趣味的叛逆。

我越是主動提,他就越是沒興趣。

臨走時,我朝旁人問了下。

那個新來的姑娘,叫陳茉。

茉莉的茉。

7

江浔昨晚喝醉了,足足折騰到天亮。

我渾身上下,滿是扎眼的痕跡。

這人狠起來,從不把人當人。

洗了澡,我攏著睡袍回了自己房間,我所有通訊設備都被沒收,能在組織裡闲逛,卻出不去。

忽然。

有人推門進來。

並不是江浔,而是陳茉。

她跌跌撞撞進來,手下力道卻放得很輕,眼底滿是惶恐。

「求你,救我……」

她一進門便跪在地上,語氣哽咽得厲害。

我坐在床邊,沒動。

這個角度看去,更像周蕊了。

回了神,我伸手去扶她,「起來說。」

她來的目的很簡單,求我帶她逃出這裡。

見我不說話,她死死咬唇,顫抖地脫下了衣服,「這些……都是被他們打的。」

「我家裡還有生病的媽媽,她得了絕症,活不了多久了……」

她的淚大顆落下,又不敢哭出聲,極力壓抑下,肩頭顫得厲害。

「我就是為了湊錢給媽媽治病,才被騙進來的……」

她哭得很慘。

很像周蕊。

我也當真心軟了。

「好。」

我嘆了口氣,替她把被淚濡湿的碎發掖去耳後,「我幫你。」

8

當晚。

我灌醉了江浔,避開有人守著的地方,帶陳茉去了後院。

後院有一處狗洞。

勉強能爬出人去。

然而,當我帶著陳茉從那裡鑽出,抬頭卻看見了江浔。

他居高臨下地看著我,眼神輕飄飄地,像是輕蔑,像是玩味。

他朝我身邊的陳茉招招手,「過來。」

她便扔下我乖乖地過去。

任他手掌落在她頭頂揉了揉,像是在愛撫一條狗。

她臉上邀功的表情太過顯眼。

一點都不像周蕊了。

她乖巧地跟在江浔身邊,笑著嘲諷我,

「傻逼,也不想想,如果這Ţų₇狗洞真這麼好鑽,又怎麼可能困住這麼多人?」

我紅著眼罵她不要臉,罵她混蛋。

可實際上,我也隻是在心裡笑笑。

她這腦子,可著實不如周蕊。

如果我真的認為那狗洞能逃出去,為什麼自己不逃?

一米開外,江浔冷眼看著我,漫不經心地罵我蠢貨。

他走過來。

他比我高了那麼多,看我時要微微俯著身子,手掌在我臉上拍了拍。

「知道在我們這裡,不乖的狗狗要怎麼辦嗎?」

他笑,拽著我的頭發,將我按在地上。

有什麼東西踏上我的頭。

像是他的腳。

這是一個極羞辱的姿勢,他的聲音冷冷響起在頭頂——

「會被淹死的哦。」

9

我被江浔的人扔進了池裡。

水裡被他放了很多蛇。

水蛇。

那些水蛇扭曲地擺動身體,從我身上蹭過,冰涼的觸感讓人後背生寒。

我雙手被吊,大半身子淹在水裡,周遭無數水蛇遊動。

有蛇纏住我的手臂,順勢上遊。

爬到了我脖上。

我甚至能夠聽見它吐著蛇信的聲音,就在我耳邊。

好涼。

我止不住地顫抖著,卻又因恐懼,死命克制著,不敢讓身體劇烈顫動。

然而,全身的力量都借助雙手,時間久了,怎麼也撐不住,手上力道漸松,我的身體一點點地滑入水中……

池水好涼。

涼的我有些想哭。

周蕊曾經也被泡在這麼冷的水裡吧?

那時的她在想些什麼呢?

她應該……很絕望吧。

身子漸漸沉入水底,池水從四面八方湧來,我睜開眼,艱難地適應著水下的視線。

雙手被吊,我艱難地轉動著身子。

忽然。

我的視線被牆壁上的刻字吸引。

池水沒能淹死我,可是,這一刻,無邊無際的窒息感忽然將我吞沒。

水下的牆壁刻了一字:

寧。

周寧的寧。

盡管刻字粗糙,筆畫凌亂,可我還是一眼認出對方的書寫習慣。

是周蕊的字!

10

盛夏的天,不知為何,池水卻刺骨。

不斷有水蛇纏著我,遊動時激起水面陣陣漣漪,模糊著我的視線。

我緊緊攥拳。

努力地想要看清那個字——

寧。

呼吸將竭,肺部因缺氧而幾欲爆炸。

我不得不將頭探出水面,雙手死死攀著鐵鏈,將頭仰出,大口大口地呼吸著。

宛如一條落岸的魚。

狼狽不堪。

岸上,江浔單手抄袋,靜靜看著我。

那是一種什麼樣的目光呢?

是淡漠,是戲謔。

是……

漠視世間萬物的輕薄。

視線對上,他靜靜看我,似乎在等我求饒。

可我死死咬著唇,一句話沒說。

江浔的耐心隻有幾秒,幾秒後,他忽然笑了。

「放鏈。」

有人聽話照做。

緊緊綁著我雙手的鐵鏈緩緩下降,池水再度湧入我的口鼻,為了活命,我隻能死命拽著鐵鏈朝上攀著。

這一刻,我才如此真切地感受到——

人命在江浔這種人眼中,是真的賤如草芥。

11

我在池水中沉沉浮浮。

一次又一次遊離在死亡的邊緣。

無數次。

當池水湧入口鼻,強烈的窒息感真的讓我有種瀕臨死亡的錯覺。

可江浔哪裡會讓我死的這麼容易。

在我幾次撐不住時,他又會讓人將鐵鏈升上去些。

腦中渾噩,唯一能支撐我活下去的信念,便是牆上那潦草凌亂的字。

寧。

可我不敢去想。

當初的周蕊,是不是也經歷過這一切。

而她當初究竟又懷著哪種心情,在水下不知用什麼來劃出這字的?

我不敢想。

12

江浔又來了。

他站在岸上,居高臨下地看著我。

蹲下身,他在地面撿了粒碎石,隨手扔在了我臉上。

碎石砸在眼角,很疼。

我下意識閉了眼,卻聽見了江浔的聲音。

「想出來?」

我睜開眼,對上他深不見底的眼。

猶豫。

再猶豫。

我還是點了點頭。

沒有人可以坦然地面對死亡,或許有,但我不得不承認,我不行。

一天一夜,無數次掙扎在死亡的邊緣線,無數次幾近溺斃的窒息感,徹底地摧毀了我的意志。

他笑,「求我。」

「求你……」

「真想出來?」

「想……」

他輕聲笑著,「可以,但前提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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