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她最好就是死在外面了，我也不會去找她。」

視頻的最後，是江月兮嬌嬌地跑到宋清翊的懷裡。

看完後，我整個人就像被澆了一盆冷水。

渾身冰冷，心更冷。

尤其是想到宋清翊的最後一句話。

自己愛了三年，辛苦照顧了三年的愛人，我似乎從來沒有看透過他。

也或許，從一開始這個人在我面前就沒有展示過他的真實面目。

而我不過是被甩的團團轉的小醜。

我知道這是江月兮匿名發給我的。

她在炫耀。

炫耀說：看哪怕宋清翊知道一切的真相又如何，他選擇的照樣是她，而我不過是一個小保姆。

我沉默地刪了視頻。

我靜靜地坐在江邊，吹著晚風。

目光有些難過，凝望著平靜的湖面。

我試圖讓自己忘記宋清翊，卻無果。

面上沒什麼情緒，心裡難過的抽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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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我不能再怎麼下去了。

我站起身，嘗試在江邊走兩圈，散散心。

突然，我被一陣強力的拉力往岸上拽。

幾乎是一瞬間，我被人撲倒在了岸邊。

「別想不開啊！」

我看著壓在我身上的男人，黑色的頭發耷拉在白皙飽滿的額頭，那雙深邃的綠寶石般的眸子裡滿是擔憂和不贊成。

「你還好嗎？」

綠眼睛看著我，開始檢查我的身體。

我搖搖頭，從地上站起身來。

「有什麼想不開的可以和我說，不要尋短見啊！」

綠眼睛一看就是三好公民，苦口婆心地勸我。

我有些懵，搖了搖頭：「我不是想跳河啊。」

綠眼睛嘴邊的話咽了回去，看著極為年輕的臉龐瞬間漲成紅色。

他有些結結巴巴地開口：「對…對不起啊……我以為你……」

我看著他有些可愛的反應，搖了搖頭，拍了拍身上的灰塵：「沒事。」

說著轉身，就要走。

綠眼睛臉色漲紅，扭扭捏捏地拿出手機開口：「可以加個微信嗎？」

我詫異地看著他。

他瞬間又變成結巴了。

「你不要誤會！我隻是害怕你下次還想跳河！」

我沉默了，為自己辯駁：「我剛剛不是想跳河。」

「不好意思！我說錯了，我其實想說的是我……」

見他支支吾吾半天說不上來。

純情又變扭。

我揚眉一笑：「我知道，你喜歡我？對嗎？」

綠眼睛：「沒…ţŭₓ…沒……沒有！」

大概是逗純情少年，看對方紅著臉結結巴巴的模樣實在有趣，我的原先難過的心情蕩然無存。

最後，我們還是交換了手機和名字。

他叫謝遠川。

是 b 大在校大學生。

搬出來在附近住，平時喜歡夜跑。

剛剛恰好就是他夜跑，看到我站在江邊，以為我要跳江，一時情急之下，把我撲回江岸上。

10

在 b 市住了一段時間後，我和謝遠川逐漸熟絡。

從一開始的打趣開玩笑，我逐漸意識到，謝遠川的確對我存在好感。

隻不過沒有戳破這層窗戶紙。

朋友勸我，想要忘記一場舊的爛掉的感情，就去談個新的健康的戀愛。

可是，到底和宋清翊在一起是三年，不是三個月，或者三天。

我回避謝遠川，他自己看得出來。

我以為這樣他會自己放棄。

事實上沒有。

11

自己並不喜歡顛沛流離的生活。

在 b 市居住了一段時間後，發現還不錯，挺適合自己的。

於是便盤了個小店鋪，開了個花店。

謝遠川這邊也大四快畢業了，知道後，硬要來我花店裡幫忙。

美其名曰，要勤工儉學。

我看著他手腕上的百達翡麗，沉默了許久沒有揭穿他。

平靜的日子就這麼過著。

突然一個電話打破了這一切的平靜。

我一邊清點店裡的訂單，偏頭夾著手機，輕聲開口：「喂你好，這裡是幸福花店，請問有什麼事嗎？」

玫瑰花快沒了，還有月季，海棠。

我默默記下這些庫存不多的花，想著下次一定要多進點。

電話那頭久久沒有回復。

我很有耐心地再次開口：「你好？請問你是要買花嗎？」

對面隻有低低的呼吸聲。

就在我以為，對方隻是胡亂惡作劇，正準備掛電話時——

一個熟悉到令我靈魂為之一顫的聲音響起。

「沈曦。」

是宋清翊。

這是我離開宋家快三個月，再一次聽到他的聲音。

我記賬的手恍然一頓，隨後斂眉繼續在記賬本上塗塗寫寫：「是宋少爺？」

「你這種大人物，來找我一個之前在你家裡當過小保姆的人，有什麼事嗎？」

宋清翊聽到後，呼吸一促。

他沙啞的聲音帶著幾分失落：「你離職了。」

「我聽她說，你回老家相親了。」

我漫不經心地應了一聲：「對。」

「可是我去你老家找了，沒有找到你。」

最後那句「沒有找到你」的語氣，好似宋清翊受了極大的委屈。

與我在包廂裡，視頻裡聽到的語氣截然不同。

之前的他狂妄，篤定。

他堅信，我一定是離不開他的。

我那麼愛他，怎麼會離開他。

離職回老家相親在他看來不過是我耍小性子，在抗議，在引起他的注意。

隻不過他沒有想到，我在「老家」一待就是三個月，都沒有回去。

他大概是慌了，去了我老家找，沒有找到我。

我沉默了許久，沒有正面回應他。

「如果宋少爺沒什麼正經事，我就先掛了。」

宋清翊到這時還不願意說一句服軟的話。

「我下周結婚，你好歹在宋家照顧我一段日子，邀請你來參加。」

我聽到這裡呼吸一窒。

我覺得他有點惡心。

他結婚，請我這個不是前任勝似前任去參加，不就是在惡心我嗎。

突然一瞬間覺得，宋清翊這個人也就那樣。

再意難平，也突然平了。

我找了個借口，讓自己在他面前顯得不那麼狼狽。

「下周不行。」

他語氣有些急：「為什麼？」

「下周我也結婚。」

掛掉宋清翊的電話。

我吐出一口濁氣。

擠壓在心裡多時的東西似乎消失了。

「叮咚——」

門口謝遠川捧著一束玫瑰花，一身白色襯衫，逆著光出現在門口。

我的心無端跳了起來。

我以為離開宋清翊後，經歷這段失敗的Ťůₗ感情挫折，自己會愛無能。

事實上，我好像有點低估自己了。

人的一生會遇到許多許多人。

實在是別為了一個爛人，阻止自己去遇見更好的人。

謝遠川像往常一般，覺得我不會收他玫瑰，而是選擇拿著花，無比熟練地放在桌子的花瓶裡，還特意換了水。

我上前，抽了隻他懷裡的玫瑰，揚起笑容看著謝遠川：「謝遠川，我們試一試吧。」

12

這天花店不營業。

謝遠川把我從被窩裡挖出來。

他一身白色衝鋒衣，碎發耷拉在額間，整個人格外精神。

因為，今天是我們在一起後的第一次約會。

謝遠川格外重視。

為此他還給自己噴了點香水。

此時的他臭屁地盯著鏡子裡的自己，一邊親我：「姐姐，我帥不帥？」

我捂住自己的嘴巴，含糊地開口：「我還沒刷牙，不可以！」

謝遠川用嘴蹭了蹭我的手背，勢要得到一個滿意的答案：「那你說，我帥不帥？」

我被纏得無可奈何，點了點頭：「帥。」

謝遠川才罷休。

13

到了遊樂園，謝遠川牽著我的手，一邊看攻略。

遊玩了好幾個項目後，謝遠川貼心地讓我坐在椅子上，自己去排隊買飲品。

我低頭看著遊樂園地圖，頭頂突然出現一片陰影。

我有些開心地抬起頭：「謝遠川，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我們下一個項目就玩這個摩天輪……」

不是謝遠川。

是宋清翊。

多時未見，他臉上帶著些未刮幹淨的胡須，有些頹喪，看到我時眼神裡蹦出喜悅。

我臉上的笑容一僵。

宋清翊激動得想要上前抱住我，我閃身躲開。

宋清翊顯然沒有想到向來對他百依百順的我會拒絕他。

他眼神裡透露出受傷。

我看著遠處手上拿著飲品和氣球的謝遠川，就想往他那邊走。

宋清翊拉出了我。

他大概是做了許久的準備，卑微地乞求我：「別走。」

我不理會他。

宋清翊自顧自地開口：「曦曦，我知道錯了。」

「我錯了，我當時一時糊塗，才會這樣。我沒有和江月兮在一起，我們還能回到之前嗎？」

我看著他難過的眼睛，想起自己之前幻想過，宋清翊後悔找我復合的場景。

我以為自己會覺得快意，會心疼他，會因為他一次服軟就回頭。

顯然，此刻的我，這些情緒我都沒有。

我聽到他的話，內心平靜，甚至有點想笑。

但是想起以前，我還是想為之前的自己說些什麼。

我緩緩地甩開他拉住我胳膊的手，語氣平和地開口：「宋清翊，其實你說的對，我們之間從來就不是一路人。」

「不同的階級，不同的出身，你是豪門闊少，而我隻是草根出身。我給不了你什麼助力，幫不了你什麼，所以從一開始都隻是我少女心作祟，幻想和你有以後，強求這段緣分，是我在奢望。」

「但是現在，宋清翊，我的夢醒了。」

宋清翊聽到這裡，臉上露出絕望的神情，他拼命地搖頭，試圖打斷我的話。

「不是的！不是！」

謝遠川走上前拉住我的手，他尊重我，沒有打斷我們的對話。

雖然如此，他還是有些沒有安全感，十指緊緊地抓住我的手。

我安撫地捏了捏他的手心，笑著和宋清翊說：「宋清翊，別再糾纏著過去了。我們都應該向前看。」

我拿出一直帶在身上的支票，這是當初我離職宋母給我的那張支票。

「當初我去照顧你，除了我想報恩，還有我的一些私心。」

「這個錢是你母親給我的，現在還給你。」

我把錢強硬地塞在他的手裡。

「宋清翊，我一直很感謝你出現在我的生命裡，改變我的命運。」

「餘生，還是祝你得償所願，幸福快樂。」

隨後，轉頭看著謝遠川：「老公，我們走吧。」

宋清翊聽到那聲老公，像是被抽掉了渾身力氣，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和謝遠川離去。

14

回到家後，我和謝遠川交代了我和宋清翊的三年。

我原以為他會介意，會生氣。

他都沒有。

隻是緊緊地抱著我，聲音裡帶著哭腔。

我摸了摸他的頭，看他眼睛紅紅的，有些疑惑：「你怎麼還哭了？」

謝遠川的眼神閃避，嘴比石頭還硬：「誰哭了，我剛剛隻是被風迷了眼睛。」

我看著他這幅欲蓋彌彰的樣子，止住嘴角的笑意。

謝遠川見我憋笑, 最後破罐子破摔開口：「我就是心疼你，遇到這麼個渣男！」

我聽到後，猛然一怔。

這是我從小到大, 第一次聽到有人對我說，心疼我。

宋清翊沒有過。

我的家人也沒有。

畢竟出生在連生存都困難的家庭裡, 愛和其他情緒價值簡直就是奢侈品。

我眼眶一熱。

面前的謝遠川頓時手忙腳亂，拿著紙巾給我擦眼淚：「怎麼你也哭了？」

「是不是我哪句話說錯了？對不起，我……我不是……」

看著他手忙腳亂的，特別滑稽, 我瞬間笑出了聲。

謝遠川見我笑了，他也傻乎乎地摸著頭笑。

最後，躺在床上, 我靠在他懷裡。

平日裡一向閉上眼睛就能睡著的謝遠川，此刻失眠了。

我靠在他懷裡，被他沒有頻率的呼吸聲和心跳聲，吵得都沒了睡意。

我睜開眼問他怎麼了。

他小狗眼亮晶晶地看著我：「寶寶, 你今天叫我老公了。」

「所以我們是不是要先見家長！」

說著他臉上有些緋紅，眼神更亮了。

我看著他這副模樣, 那句「還早」，到了嘴邊, 就成了：「你來安排。」

15

謝遠川的家庭很和諧, 父母人都很好。

第一次見面十分愉快, 直接定下了婚期。

結婚當天，我五點被人從被窩裡挖出來, 化妝穿婚紗。

看著鏡子裡美得不像自己的臉, 有些恍惚。

中途，宋清翊的兄弟打電話給我。

對方語氣焦急：「沈曦，你在哪？」

「能過來沈家一趟嗎？宋清翊現在情況有些不好。」

我沉默了, 想掛斷他的電話。

對方顯然也意識到我並不想聽下去，開始曉之以理動之以情：「你知道嗎？他當初上大學, 家裡人斷了他的生活費，為了給你掙學費，寒冬臘月，一邊編程序, 一邊打零工。」

「這都是為了你。」

我一直以為宋清翊家有錢, 他資助我上大學的錢都是來自家裡的。

原來還有這層情況在。

宋清翊的兄弟見我沒說話, 也沒有掛斷電話，知道有效果, 繼續開口：「你想想宋清翊曾經的好。」

是啊, 宋清翊當初對我是真的好。

可是他為什麼後來能變成那樣呢？

或許, 是人都會變吧。

吉時快到了, 謝遠川一身新郎禮服就站在門口。

我不想再糾纏下去, 過去了就是過去了。

我輕聲開口：「宋清翊情況不好，你不應該找我, 你應該找醫院, 或者警察。」

「我和他已經沒有關系了, 請不要再打擾我了，謝謝。」

說完，我掛斷了電話, 隨手把他拉黑進黑名單後，把手機關機。

迎接自己一生中，重要的一天。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