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現在，是我能想象到關於青春校園最美好的時刻之一。

馬教授點人互動，指向了我：

「Do you have a heartache moment?Could you please share it to us?」

他問我有沒有怦然心動的時刻。

周圍的同學紛紛低聲笑了起來，在用中文議論著：

「原來老馬的課也可以挺有意思的啊。」

「這是我最喜歡的電影了！」

「老馬平時要是這種上課模式，誰還逃課啊！」

「突然回想起高中了，那時候才是真青春。」

周圍又安靜了下來。

我在腦海中組織了一下語言，英文在舌尖滾了幾滾，才說出口：

「In every moment when I look at the person I like,I feel heartache.」

在每個和喜歡的人對視的瞬間，我都感覺怦然心動。

季予澈放在鍵盤上的手稍稍攥緊，眼眸低垂。

同學們發出「哇嗚」的驚叫聲。

連不苟言笑的馬教授，都會心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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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下去的時候，感覺臉上一陣發燙。

……不敢再抬起頭了。

10

也不知道是誰，把我和季予澈課堂對視的照片發了出來。

有時候大學生八卦的速度真讓人挺無助的。

下面的評論區蓋了好多樓：

【這個對視……有點好磕，怎麼回事？】

【話說，我突然就聯想到陶雲雀在課堂上說的那句浪漫的話了，會不會就是對季予澈說的啊？】

【難道之前的女主角另有其人？】

【我靠，這事還真是沒完沒了，我蹲一個後續，反轉了叫我。】

【樓上，反轉了。（附帶照片的翻轉）】

【每天都有有意思的東西，真好玩。】

【我先磕一下，季予澈看她的眼神也不清白！！！我男朋友和我在一起之前，就用這種眼神看我的！】

這些消息看得我膽戰心驚。

大家的想象力還真豐富。

明明我是單相思。

季予澈這次又出來回復了：

【希望大家別繼續猜測了，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生活，也不要調侃女孩子了。】

我眼睛直直地盯在屏幕上，反復看了好幾遍。

這，他……他沒否認。

他這是在為我說話嗎？

我跳起來抱住林青鳶，「是真的有戲！」

林青鳶也開始眉飛色舞：「這次是真有戲！你必須把他拿下，你都喜歡他這麼久，直球這麼多次了！話說，他是真的難追啊，也辛苦你這麼久了。」

我從書包裡拿出那五百字的檢討，攥在手中，跑向辦公室。

他坐在裡面，寫完東西之後輕輕地按揉眉心。

我悄悄地往裡觀察了一下，發現自己每次看見他認真工作的樣子，心跳都會瘋狂加速。

「進來吧。」

「要看可以進來看。」

我，我這麼明顯嗎？

我把檢討放在他桌面上，伸過去的時候，兩人指尖輕輕相碰後頓了一下離開，如同兩隻蝴蝶互相觸碰到彼此之後，又迅速飛走。

他低著頭說：「下次別曠課了。」

「還有，自己的照片也要保存好，別再手誤了。」

「好。」

他又叫住了我，「陶雲雀。」

「下周六教授派我去外貿會交流，可以帶一個本科同學一起。你……去嗎？」

我深吸了一口氣，突然想起他的話術，於是調侃般輕松開口：「你希望我去嗎？」

按照之前的他，他估計會說：不去就算了。

可他現在回答的卻是：

「我能想到的隻有你了。」

11

周六前一晚，我又是激動得睡不著。

我的精神一亢奮，就容易失眠。

我在網上搜了大量的冥想視頻，還有顯化好睡眠的音頻，聽了好幾遍，一點作用都沒有。

一閉上眼睛，腦海裡便會浮現出各種各樣的念頭。

遂放棄。

記得我第一次對季予澈心動的時候，那個午睡我就沒睡著，運動手環瘋狂提示我心率過高。

明天和他一起出行，算是一次小約會嗎？

腦海中又出現一個聲音否認了自己。

你是戀愛腦嗎？外貿交流會怎麼能算是約會？

可是……可以和他全程在一起哎。

我給他發了條信息：

【那個，明天的交流會有什麼特殊的流程嗎？】

季予澈果然也還沒睡。

【沒有，別走丟就好。這是一次自由交流，主要是了解一下外貿產品，順便跟他們一起吃個飯就行。】

那我就放心了。

【你還在學習嗎？】

真是個大忙人，每次都忙到凌晨。

【結束半小時了，但有預感你會發信息過來，所以一直在等著。】

【晚安。】

他在等我發消息過去。

我：「……」

晚什麼安！

這麼說，我更睡不著了！

12

這次外貿交流會定在隔壁市區，乘車一個半小時就能到達。

雖然昨晚一個晚上睡得不深，但醒來之後依舊精神飽滿。

出門之前化了一個淡妝，換上較為正式的寶藍色裙子。

透過窗子，能看見外面是一個豔陽天。

前幾天時不時下雨，今天意外地放晴了。

季予澈穿著西服正裝，面前還戴著一個領帶，看上去和平時的感覺不太一樣。

他倚靠在車旁，看見我的時候愣了一下神，隨後幫我打開了車門。

上車後，我悄悄靠近他的耳旁，用僅兩個人能聽見的聲音問：「好看嗎？」

季予澈目視前方，盯著前面的車座，旋即回答了一句：「好看。」

得到滿意的回答後，我才放心地閉上了眼睛，想在車上補一會兒覺。

短短一個小時，這次睡得意外地香甜，還做了好幾個夢。

雖然不太記得內容了，但一定是個好夢。

醒來的時候，我才發現自己靠在了季予澈的肩頭上。

稍稍一動，仿佛還能聞到他身上傳來的淡淡的香水味道，讓人覺得很安心。

奇怪，我明明一直都有在控制自己不往他那邊傾斜的。

我直起身，用手摸了摸臉頰，「抱歉，剛剛沒有注意……」

季予澈轉動了一下肩頭，若無其事。

「沒關系。」

「剛剛你睡覺的時候，在說夢話，好像……在喊一個人的名字。」

我立馬警鈴大作，看見前座的司機透過後視鏡投來了一個含笑的眼神。

糟了。

我忘記自己睡覺的時候會說夢話了。

曾經因為這個事情，被舍友批鬥了好多次，她們還會偷偷錄音，等第二天的時候公開處刑，讓我社死。

「我、我說什麼了？喊的什麼名字？」

不會再喊他的名字吧。

第一次和他一起出門，能不能不要發生這麼抓馬的事情……

季予澈偏了偏頭，一本正經地說：「好像在叫什麼小魚，反復呢喃著這個詞。」

還好，不是全名。

「小魚」是我給季予澈的備注，聽起來可愛極了。

但如果讓他知道我給他取這麼幼稚的名字，他指不定會怎麼樣。

我也一本正經地編了編：「哦，小魚啊，是我家養的金魚，很可愛，下次我帶你看看。」

季予澈斜睨了我一眼，眼角微微上挑：

「可是你還說，小魚，好喜歡你，好想和你在一起什麼的。」

我：「？」

我突然發覺，此人是在揣著明白裝糊塗了。

太壞了。

司機大叔笑得肆意，打趣道：「你們這些小情侶啊……最近上網學了一些流行語，那個叫什麼，我也是你們 play 中的一環嗎？」

季予澈的耳根瞬間紅了。

我把頭埋進掌心裡，努力克制住自己的笑意。

13

到了交流展會之後，我們兩個就開始隨意地逛了起來。

我和季予澈都是英語專業，以後都想要從事外貿類的工作。

有一些外國嘉賓聽說我們是高校派來的代表，也紛紛上前跟我們搭話。

季予澈小時候在國外住過幾年，語言天賦極好，英語聽起來毫無口音，和外國人能交流很深入的話題。

我全程在一旁認真聽季予澈講話，對方在說些什麼，壓根沒在意。

兩人在裡面走走停停，總算走完了必要的流程。

「覺得無聊嗎？」

我搖了搖頭，「跟你一起就不無聊。」

晚上的宴會在大型酒店裡面舉行，酒店內部富麗堂皇，比我之前見過的所有酒店都要氣派。

不少商人和政治家都在挨桌敬酒寒暄。

快走到我們桌的時候，季予澈看了一眼我的酒杯，「我去幫你把裡面的葡萄酒換成果汁吧。」

我按住了他的手：「我能喝的，我想試試。」

其實我之前並不碰酒，但這個晚上，莫名很想試一試。

我也並不知道自己的酒量有多大。

我問他：「你能喝酒嗎？」

季予澈思考了片刻，「當然，遺傳了我爸千杯不倒的基因，現實還沒遇到過比我能喝的。」

我吹牛道：「那你今天就能見識到了。」

季予澈隻是笑笑，「那你要是醉了，我就把你丟馬路上。」

「嘿嘿，你不會的。」

有一個金融大咖走到季予澈旁邊，和他碰了碰酒杯：

「我之前去你們學校做過講座，看過你的一些學術成果，很不錯，畢業後可以考慮來和我們一起工作。」

季予澈隻是禮貌地抿了抿酒，「感謝，非常榮幸。」

……

看得出來，季予澈也不太喜歡這樣的人際交往。

一圈下來，他的臉上露出了些許疲憊的神色。

而我兩三杯葡萄酒下肚，腦袋已經暈眩。

宴會也接近尾聲。

酒精逐漸侵佔了我的大腦。

我感覺臉上一陣發燙，迷迷糊糊問：

「回到了嗎？」

季予澈帶著我離開了酒店大廳，糾正道：「現在才回去呢。」

14

一輪圓月高高地懸掛在天上，灑下皎潔的月光。

街道上的路燈是暖黃色的，行人已經很少。

他扶著我的肩膀，無奈地說：「早知道不讓你試了，果然不行啊。」

我腳步一頓，眼睛湿漉漉地望向他。

「我行的……」

季予澈的瞳孔中映出我發紅的臉頰。

他呼吸不穩，轉而把目光移向了別的地方，欲言又止。

我湊近問：「你為什麼不敢看我？」

季予澈索性和我又拉遠了點距離：「你已經喝醉了。」

「我知道呀。」

之前想試試喝醉的感覺，現在發現喝醉後是真的口無遮攔，說話完全過不了腦子。

嘴比腦子快系列。

我一邊走路一邊瘋狂輸出：

「追了他那麼久，都還是對我不冷不熱，我到底是哪裡沒做好？」

「明明自己三分鍾熱度，卻能喜歡那麼久。」

「經常夢見他，夢裡的他一直都很好看……」

「但是感覺他好像在欲擒故縱，怎麼還玩這種小把戲。」

「你見過他嗎？你知道他在哪裡嗎？你把他給我找過來……我要當面問他。」

說著說著，還帶上了莫名其妙的哭腔。

季予澈沒有不耐煩，像哄小孩一般安撫我的情緒：

「我見到他了，你要問他什麼？」

我閉著眼睛沉思了一會，喃喃道：

「我要問他，問他到底喜不喜歡我。」

空氣凝固了幾秒，感覺周圍的溫度正在迅速升高。

他認真地低語：

「他是喜歡的，是喜歡你的。」

15

這句話落在耳朵裡，像往腦袋裡投入了一顆炸雷。

我瞬間清醒了幾分，酒意也不似剛剛那般濃烈。

站在我旁邊的，不是別人，就是季予澈。

他剛剛說……喜歡我嗎？

我攥住了他的手腕，「你剛剛說什麼？」

季予澈輕笑一聲：「這時候酒醒了？沒想到我還有能讓人瞬間酒醒的超能力。」

兩個人站在路燈下，把重疊在一起的身影拉得很長。

季予澈把我扶好站穩，亮堂堂的眼睛和我對視。

「我說, 我是喜歡你的。」

「大概送我那盆多肉的時候，就已經心動了。」

「盡管克制了很多次, 但是失敗了。」

「你要是稍微不那麼執著的話，我可能還能說服自己不去在意你。」

我嘟囔了一句：「你騙我, 那你還讓我寫三千字檢討。」

「逃課確實不對的哦，而且課上沒看見你，兩節課有多難熬。至於三千字，當時以為你給其他男生發照片，有點氣。」

「原諒我吧。」

聽完之後, 我很不爭氣地湿了眼眶。

我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臉，讓自己快點清醒過來：「我要醒著聽這些話……」

可下一秒——

一個趔趄, 朝他那邊栽過去，他穩穩當當地接住了我。

「我也要懲罰你, 讓我主動了這麼久。」

「要懲罰我什麼？」

「給我寫三千字情書, 不能抄襲。」

「……好，這不算懲罰。」

他把我高跟鞋脫下, 背起了我。

我安心地趴在他的背上，感受著他均勻的呼吸聲。

他就這樣沿著馬路盡頭一直走，偶有樹葉落在他的肩頭, 被我輕輕吹走。

總感覺, 這個場景好像夢裡出現過。

我小心翼翼地環住他的脖子。

他的話隨風傳到我的耳朵裡：「雲雀, 我們能在一起嗎？」

我使壞地說：「可以，但前提是要讓你先追我一個月，讓你也體驗體驗這種感覺。」

「好。」

「一個月後，再跟你正式表白一次。」

16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已經在宿舍了。

一覺睡到中午，醒來的時候腦子還是嗡嗡的，坐起身的時候感覺頭痛欲裂。

這酒量, 以後我還是堅決不喝酒了。

腦海中努力回想昨天晚上喝醉之後發生的事情, 拼拼湊湊了很多畫面。

然後我把臉埋進枕頭裡，發出了今天的第一陣尖銳爆鳴聲！

林青鳶聞聲走近：「發生什麼了？對了, 你知道嗎，昨天是季予澈送你回來的，你知道你當時已經不省人事了……還發了一下酒瘋, 賊丟人。」

「啊？我不會做什麼不雅行為了吧？」

林青鳶訕訕地笑：「那倒沒有, 頂多就是抱著宿舍樓下的大柱子死活不放手, 我們兩個人一起把你從上面扒下來而已……沒發現你喝醉後一身牛勁啊。」

「好像還是挺丟人的……這不是重點！」

我抓著林青鳶的肩膀使勁搖晃了幾下：

「重點是！昨晚他承認他喜歡我，想跟我在一起！」

林青鳶的嘴巴張大，做出了一個「O」形。

她反扣住我的手，激動地說：「真的！出息了呀咱們雀子！」

不一會兒，感性無比的林青鳶也老淚縱橫：

「母單多年的雀子終於脫單了, 普天共慶, 今天我要獎勵自己吃頓火鍋！」

我脫單跟吃火鍋有什麼關系？

還來不及思考，手機傳出了信息鈴聲，我條件反射地打開, 直接點進季予澈的聊天框。

果然是他給我發來的消息：

【頭還暈嗎？】

【你桌面有點藥，給你備著。】

【下次千萬別喝酒了。】

【要是沒吃午餐的話，一起去吧？】

由於季予澈的各項能力突出，英語專業素養極高，連我們專業的無情道教授都對他贊賞有加。

「（「」我糾結了一會，回復了一句：

【一起吧, 小魚。】

林青鳶盯著我的表情笑著說：

「瞧你那不值錢的表情……我感覺不出三天，全世界都會知道季予澈喜歡你了。」

我馬上跳下床去洗漱。

「不用三天，一天就夠了！」

「雀子要去約會嘍！」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