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一動不動,也不知看了多久。

半晌,才薄唇微啟,發出一句懶懶的肯定:「厲害。」

那樣溫柔的語氣,聽得我心髒狂跳。

我沒忍住告訴他,在認識他以前,我就是他粉絲了。

「哦。」肖蕩聽了沒什麼反應。

我不解:「你不驚訝嗎?也許這就是緣分呢。」

「嗯,緣分。」肖蕩笑了,然後在我震驚的目光裡,打開抖音置頂的聊天框。

「吃火鍋要牛油,烤肉不卷菜,喜歡可達鴨,生理期每月 15 號,內衣 36B,夢想是 CP 當場 do 給你看。確實……好特別的緣分。」

我眼睛瞪得比驢還大。

記得有段時間,特別流行把偶像的微博當備忘錄,我跟風,給自己留下了這麼大的把柄。

但是他怎麼知道那個賬號是我的?

「你翻我主頁了?」

肖蕩掃我一眼,大方承認:「就是好奇,誰家小姑娘的昵稱是深藏 blue。」

說完,目光向下遊移:「也不用藏吧。」

八個鴨露!

如果社死也是一種死的話,我在肖蕩面前,不知已經死得多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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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沒臉再留,「嗷」一聲跑了。

「六點,我去接你。」肖蕩好心提醒。

我頭都沒敢回:「知道啦。」

……

晚上,我和肖蕩一起去了 live house。

臨近大四,唱完這場,這群小少爺就要回家幫家人打理家業了。

想到也許是最後一次放縱本心,大家都很玩得嗨。

我站在臺下,被他們感染,賣力熒光棒揮舞。

這麼一看,肖蕩其實挺忙的。

學習、工作、玩樂隊……但他每一樣都做得很好。

比我有錢還比我努力。

呵呵,又是在人間當廢料的一天呢。

表演結束,一群人又打算去會所玩。

我忍不住感嘆:「我好佩服你,每天都有用不完的精力。」

肖蕩一條胳膊搭在我肩上,側頭看我:「對你,哥哥有用不完的精力。」


「那是精力嗎?那是……」

「嗯?」他挑眉著看我。

我沒挑破。

可他今天的演出服很寬松,為了改成搖滾風,還故意劃破了幾個口子。

我一低頭,就看見隱隱露出的健碩腹肌。


肖蕩順著我的目光看去:「賊心不死是吧?」

想起第一次見面,我不小心把手放到他腰上,臉一下就熱了。

但我很有骨氣,馬上移開了眼。

哪承想下一瞬,肖蕩直接抓著我的手,從衣服下擺塞了進去。

「這回能名正言順地摸了,是吧,女朋友?」

他一笑,整個世界都在眼前亮起來。

我感覺,我徹底完了。

21

表演結束,沒過幾天,肖蕩就去分公司輪崗了。

同學見到我,總要問一句:「你家小肖總呢?」

但其實我也不太知道。

這段時間我忙著準備去臺灣交換的材料,沒怎麼和他見面。

肖蕩對這事有點生氣,陰陽怪氣說:「你就是從來都沒把我放心裡。」

我沒搞懂這兩件事有什麼關聯。

好在爸媽都很支持我,早早替我準備好了生活費。


「小星,替我們去看看姐姐生活過的地方。」

我沒有告訴過任何人,我有個大我十歲的姐姐,她畢業後嫁給了一名商人,定居臺灣。

在我 17 歲那年,因為難產去世,爸媽一直都很遺憾沒能見她最後一面。

大一聽說學校有到輔仁大學交換的項目,我就下定決心要去看一看。

傍晚,我和肖蕩一起吃食堂。

「這個在認識你之前就定好的,而且隻有兩個學期,寒假和暑假我都會回來陪你啊。」我和他撒嬌。

「一個學期三個月呢。」肖蕩側過頭,冷哼,「三個月見不到我,你就不怕我找別人?」

他確實……有這個資本。

「那你會找別人嗎?」我心虛發問。

結果他不知怎麼就生氣了,撂下一句「行,曲晚星,你真行」就轉身走了。

我想追他,可餐盤還沒收。

等我手忙腳亂地收好東西,他又氣急敗壞地走回來,兇得差點要打我了。

「你他媽還真不追我啊?」

「……」我哪知道你走那麼快啊。

但我沒敢說,因為肖蕩已經氣得快冒煙了。

我輕手輕腳靠過去:「哥哥,你能不能……不找別人?」

「怎麼著,小爺還得為你守身如玉?」他傲嬌起來真欠揍。

但我心裡也怪難受的。

肖蕩,於我而言是不一樣的。

見我不說話,他又要走。

我一急,直接抱住他的脖子。


「放開。」他昂著頭不讓我親。

但我很堅定:「別這樣嘛……」

他左右看了看,挑眉兇我:「來勁了?」

食堂門口人來人往,不少人駐足看我倆。

我也不知道哪來的勇氣,死活不撒手:「那你先說不分手。」

肖蕩無語了,盯著我不說話。

我漸漸沒力氣了,從他身上掉下來的時候,眼淚不爭氣地掉了下來。

他在原地看了我一會兒,粗粝的拇指印上我的淚痕:「哭什麼,哥哥又不是買不起機票。」

「什麼意思?」我抬起眼看他。

「意思是……敗給你了。」他胡亂揉揉我的頭,起身離開。

我在原地愣了一下,才追上去:「謝謝哥哥,回來給你帶特產。」

「哼,不需要。」

「要吧。」

「不要。」

「要吧。」

「閉嘴曲晚星。」

「好的……」

22

沒過多久,肖蕩去外地做項目。

說一周就回來,臨走前還能見一面。

我們約好了去釣小龍蝦,室友聽說我倆要在那邊住一晚,齊齊露出迷之微笑。

孟璐甚至送了我一件薄如蟬翼的吊帶裙,美其名曰:「春宵苦短。」

當時一起到的快遞還有幾本輔導書,我隻慶幸,沒有在圖書館打開它。

可是到了肖蕩回來那天,他媽媽卻先一步找到我。

拿著一雙非常名貴的球鞋,讓我送給肖蕩,順便叫他和自己見一面。

其實這些天我也問過肖蕩,和媽媽到底有什麼矛盾。

但每次,他都直接蒙住頭說睡了。

我覺得貿然插手不太好,勸她:「阿姨,我知道您想緩和和肖蕩的關系,可是他是一個有獨立人格的人,就算我是他女朋友,也不能擅作主張幫他收下。」

「晚星,怎麼連你也這樣?」

這次她似乎有些急迫,抓著我的手都有些疼:「我們畢竟是母子,我生他一場,沒有功勞還沒有苦勞嗎?他怎麼這樣白眼狼,連見我一面都不肯?」

這話未免過分了些。

但我還是耐著性子:「我知道您不是故意留下他的,您當時生病了,已經盡了最大的努力。可是肖蕩也沒錯,雖然比弟弟大了幾歲,可那時他也隻是個孩子,一個人睡也會害怕,也會想窩在媽媽懷裡講悄悄話,在他最需要的時候您不在,那麼現在,他就有不想見您的權利。」

我把禮物推回去:

「還有,以後請您不要在我面前說他是白眼狼,我會很心疼他的。」

我不想強迫肖蕩接受什麼,就像他,也不強迫我留下。

我拿起包離開,隻是剛走兩步,肖蕩媽媽突然追上來:「晚星,阿姨求求你了,就幫阿姨一次吧。」


她跪在我面前,好看的眉眼盈上一層霧氣。

我不知所措,隻是手上用力,想把她拉起來。

「你在幹什麼?」冰冷的聲線穿透耳膜。

我驚訝回頭,發現肖蕩正在咖啡館門口,神情憤然。

在他身後,還站著一臉譏诮的姚雨晴。

「看見了吧,你不是討厭我插手你和你媽的事嗎?那她呢?」

「我不過是傳了幾張你的照片給她,你就跟我決裂,那她幫你媽送的手串,你怎麼就天天戴著呢?」

她竟然也去找過姚雨晴嗎?

我張口,想解釋,肖蕩媽媽卻已撲到他面前。

鋒利的指甲嵌入皮肉,她抓住肖蕩,如同抓著一根救命稻草。

「阿蕩,媽媽求求你了,你就去配個型吧,阿旭快要死了呀。他還那麼小,那麼乖,如果他死了,那我怎麼辦啊?」

配型?

我默念著這兩個字,半晌,腦中轟然炸開。

原來她一直找肖蕩,是為了給小兒子捐骨髓。

所以肖蕩在夢裡說的隻丟下他,是真的。

從始至終,她一直更愛她口中的阿旭。

我不敢想,肖蕩聽見這些,會有多難過。

「當初你走時,你有想過我怎麼辦嗎?」

肖蕩冷冷回道,然後一把拂開她的手,拽著我走出咖啡廳。

「誰讓你見她的?」昏暗的後巷,肖蕩目眦欲裂。

我突然意識到自己闖了多大的禍:「對不起,我不知道她找你為了給弟弟捐骨髓。」

「對不起?」他冷笑,摘下手上的手串,「這個是她送的?」

我一直沒有找到合適的時機解釋這件事,以至於現在說什麼,都像狡辯。

從我心虛的表情中,肖蕩已經讀出了答案。

「艹!」他怒罵一聲,他用力踹了下路邊的小樹,栀子花瓣像雪花一樣陣陣飄落,「曲晚星,你他媽算什麼東西插手我的事?」

他把手中的手串狠狠丟到地上。

剎那間,我臉側狠狠一疼,大概是被濺起的金屬劃到了。

肖蕩的眼神一頓,身子不自覺上前一步,下意識抬起手。

但最終,還是放下,轉身離開。

之後,肖蕩就沒再找過我,我發的消息他也沒回。

我問陸明霄他還好嗎。

那邊很快回復:「嫂子,你也真敢,你知不知道當年姚雨晴就是背著蕩哥給他媽傳信,蕩哥才和她斷交的。」

我嘆了口氣:「現在知道了。」

可是他似乎……已經不想見我了。

室友憤憤不平:「算我們當初瞎了眼,還以為他和周子揚不一樣,沒想到也是個渣。」

「對啊,自己處理不好和家人的關系,拿你撒什麼氣,太過分了。」


「走,咱們去洗個臉,再化個全妝,還怕沒有男生約你嗎?」

我沒有那個心情,婉拒了室友的好意,又恢復成圖書館-寢室兩點一線的生活。

但隻要一停筆,心裡就總是空落落的。

一轉眼,到了我出發去臺灣那天。

約定好去釣小龍蝦沒有去成,肖蕩也沒有來機場送我。

起飛前,我收到孟璐的微信:「別想他了,人家有新歡了。」

我點開圖片,是一個女生扶著肖蕩回酒店的畫面。

心像吞了一萬根針似的,又麻又痛。

手機「叮咚」一聲。

我點開對話框,最後一條還停留在昨晚的:「明天能見我一面嗎?」

關閉手機前,我終於收到了他的回復:「別再煩我。」

那樣不耐煩的語氣……

我知道,我們結束了。

而交換時間又是一年。

等我回來,肖蕩已經畢業了。

我想不出意外,以後應該不會再見面了。

我想告訴他不會煩他了,打下一大串字,又刪掉。

再寫,再刪掉,最後發現無論說什麼,都好像是在騙自己。

「好。」起飛前,我回了最後一個字。

怕自己忍不住打擾他,發送後,又刪除了他的聯系方式。

23

交換的生活比我想象的要忙。

除了必修學分以外,還有很多課外活動要完成。

好在新室友林木很好,我倆經常趁著周末休息出去逛逛。

有一次,我們去了趟花蓮縣。

聽說在七星潭邊疊石碓可以祈求好運,林木興奮地疊了兩大堆,拉著我許願。

我許了個父母平安的願望。

但林木又說:「七顆石頭難道不應許七個願嗎?」

好有道理。

於是我絞盡腦汁想了七個。

許最後一個時,腦海裡不受控制地出現一個身影。

林木問我許了什麼願,我隻是笑笑,沒告訴她。

回去的路我們也沒有一起走,因為姐姐生前也住在花蓮。

我給小侄女買了些零食,搭車到鄉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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