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他擋在帳篷門口，語氣急切，「妍妍你相信哥，哥什麼時候騙過你？」

我不知道，能怎麼相信。

我好像已經受夠了。

受夠了忍受ţůₐ他不喜歡我，受夠了猜他喜不喜歡我，有多喜歡我……真的好累。

「別說了，我想自己靜一靜。」

他抓著我的手腕，眸中全是灼熱，仿佛寫著絕不放手。

「痛。」我叫了一聲。

他立刻放開，擰著眉去檢查我的手青了沒有。

我順勢抽回手，爬出帳篷。

我讓他別追。

第二天我躲著他走，不吵也不鬧，就是沒什麼情緒。

本來好好的，一下子陷入某種僵持的狀態。

就連天氣也突然從萬裡無雲變成了陰雲密布，陰沉沉的讓人提不起勁。

徐亦馳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問我怎麼了。

「你跟你哥，是不是吵架了？」

我恹恹的，「別提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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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妍，都是兄妹，怎麼會鬧得這麼僵呢？這麼吵，你也不開心吧？」他想勸我，看我的樣子又很為難，「看你不開心，我也不好受。」

我努力咧出一個笑容，「哪裡，我沒有不開心呀。走，趕路吧。」

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

好像越是在意一個人，就會越無法控制住被他扯動的情緒。

甜蜜的、酸楚的、痛苦的，你會變成五味雜陳的人。

我是躲著他，可他追著我不放。

「妍妍，你別不理哥哥。」

「打我罵我都可以，別不理哥哥。」

我就是不想理。

他突然繞到我前面，咔咔咔坐起鬼臉，「嘿，啊，唔。」

我呆住了。

「怎麼，不好笑嗎？妍妍小時候最喜歡我逗你了不是嗎？」

「啊，換一個這個試試。」他又換了個滑稽的小醜表情。

我使勁憋住，臉漲得通紅。

他又湊過來，撓我腰上的痒痒肉。

「哈哈哈。」我忍不住笑了，又生氣地瞪他，「你幹嗎！不要臉！」

他定定地看著我 ，「終於笑了，妍妍笑了就好，我的臉皮不重要。」

我扭頭，「我可沒答應原諒你。」

「妍妍，你真的忍心，再也不喜歡哥哥了？」他盯著我，聲音有些發顫。

我不吱聲。

我哪裡是不喜歡他，隻是心口堵得慌。

也許我太貪心了，貪心地希望他喜歡我再多點，想看到他在乎自己。

他苦笑，似是有些頭疼，「要怎樣，妍妍才能出夠氣？哥哥命都可以給你。」

我要他的命做什麼？

我咬了咬唇，突然想起什麼，「我才不要你的命。我……想要相思潭邊上的石頭，愛心形狀的那種，你去幫我找。」

就像四葉草一樣，那在相思潭代表著幸運和被上天祝福。

來這裡旅遊，是因為之前痛苦的時候，想要尋找奇跡。

我隻是隨便說說，又也許是潛意識放不下。

他卻認真了，「找到，你就不生哥哥氣了？」

我點頭。

「好，我去。」說完，他就朝那邊走去。

我看著他的背影，心裡好不是滋味。

他什麼都願意為我做，為什麼就是不願意喜歡我。

23

天色漸晚。

本來行程裡有一項是去相思潭，不過今晚看不到月亮，最後變成大家在帳篷下面打牌。

外面的雲層如潑墨般湧動，隱約能聽見轟隆作響的雷聲。

不一會兒，竟然淅淅瀝瀝下起了雨來。

開始隻是小雨，但迅速就變成豆大的雨滴。

「大家快收拾東西！剛剛收到景區緊急通知，說突發強對流天氣，暴雨可能會引發山洪！」徐亦馳大聲讓大家走。

「這麼突然嗎？」

「天哪！」

來不及議論，大家紛紛收拾東西，不重要的東西也不帶了。

「蘇妍，好了嗎？一起走！」這時候徐亦馳也不顧忌什麼，拉起我的手就要帶我走。

「等等，我哥還沒回來，我讓他上山幫我找東西去了……」我快哭了。

他都去好久了，怎麼還沒回來？

我拿起手機給蘇羨打電話，可是手機沒有信號。

心裡像是被挖了個大洞，無比惶恐。

怎麼辦，我哥怎麼辦？

「走啊！來不及了，你哥他會下山的，不會有事的。」徐亦馳神情急切。

我看著徐亦馳，搖頭。

「蘇妍別鬧了，萬一出事怎麼辦？！」他好像很少這麼著急。

可是，可是……

「不行，那是我哥啊！我怎麼能拋下我哥呢！」我哽著嗓子喊，從未這麼慌張過。

那是蘇羨，是陪了我這麼多年的哥哥啊。

如果我在山上，他肯定會義無反顧來找我，肯定擔心死我了。現在換了他，我也會做同樣的事。

「徐亦馳，趕緊走吧，雨越來越大了！」徐亦馳的同學們在旁邊喊。

「拜託你們，照顧好徐亦馳。」我松開他的手。

徐亦馳還想拉我，被他的兄弟們攔住了。

「別去，你小子不要命了？」

「蘇妍，跟我走啊！走啊！」

身後鬧哄哄的，混著雨水噼裡啪啦的聲音。我什麼都聽不見，腦海裡隻有蘇羨。

我不敢想如果他有事該怎麼辦。

雨越來越大，像是刀子般劈在身上。腳下的路越來越難走，雨水混著汙泥和碎石在地上流。

我點著手機手電筒，往我哥去的那個方ṭű̂⁸向走。

也許是命中注定，我在半道照見了一個人影。

「哥！」我喊得撕心裂肺。

「妍妍，我來找你！」

我終於再次看到了他，盡管隻是隔了短短幾個小時，但我感覺我差點就要失去他了。

茫茫大雨中，我們終於觸碰到了彼此。

臉上往下流的，也不知是雨水還是也混著眼淚。

「哥，剛剛收到景區撤離通知了，說暴雨可能會引發山洪……」

「嗯，」他語氣嚴肅，「我們先離河道遠遠的，往山坡上走找開闊地帶。」

「嗯！」我重重點頭。

好像在他身邊，就什麼也不會怕，可以變成很堅強的大人。

隻是片刻時間，雨勢突然加大，暴雨如注。

我們往山坡上跑，聽著身後滾滾碎石和土塊塌陷跌落的聲音，心驚膽戰。

跑著跑著，他突然從身後把我抱住。

然後我聽見他悶哼一聲。伴隨著某種沉悶的撞擊聲，他支撐不住般地往前趔趄，我們倆一起被衝勁帶倒在地上。

我看見他身邊有塊好大好大的石頭，應該是剛剛撞在了他身上。

「哥……」我連聲音都在顫。

24

「哥你怎麼樣？！」我哭了，慌張地爬起來去看他。

巨大的惶恐攫取了我，熱淚汩汩而出。

「沒事……妍妍，我們繼續跑……」他沉聲道。

「嗯！我扶你……」

我扶著他跑，不時地看他怎麼樣。

剛剛那下力道似乎很重，他速度都慢了好多，似乎在強行堅持著。

我忍住恐慌，死死地扶著他。

跑，咬牙跑！

終於，我們跑到了山坡更高的地帶，遠遠離開了河道。就算爆發山洪，應該也暫時波及不到這邊。

我倆坐在草地上休息，他看起來嘴唇發白，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

「哥你怎麼樣啊，你哪裡疼……」我哭著問他。

我好怕就這樣失去他，我會瘋。

「妍妍，哥沒事，你再看看手機還有沒有信號。」

他伸手想摸我的頭，但到半空中就無力地垂下，左邊胳膊甚至完全抬不起來。

我哭得更兇了。

「哥，對不起，對不起！我再也不任性了，我再也不跟你賭氣了！求你看看我，別閉眼！」我從來沒這麼害怕過。

突然一切都不重要了。

這是陪了我十幾年，關心了我十幾年的人呀。

我不在乎他有多麼喜歡我，甚至不在乎他喜不喜歡我，我隻要他活著，平平安安地活著就行。

我寧願他不喜歡我，隻要他活著！

我好後悔，如果不是我鬧脾氣讓他上山，他就不會有事。

他右手在口袋裡掏了掏，突然掏出了一個東西。他展開手心，我看到一個我完全想不到的東西。

那是塊有點像愛心形狀的石頭。

「你，怎麼找到的？」我呼吸都要停止。

「我磨的。」他笑了下，笑得有些狡黠，但面無血色。

一瞬間，淚如泉湧。

「哥，我不生你氣了！我再也不跟你鬧脾氣了，你好好的，好不好？！」我哭得無比無助，好像還是從前那個柔弱無助的小女孩。

他靜靜地盯著我，對我展開一個我熟悉的，暖暖的笑。

帶著俏皮和霸道的，永遠無所不能的笑。

「真想多看看妍妍啊，永遠保護妍妍……」

「哥，哥！」

……

那晚終究是沒事，也許是上天憐憫。

當晚並沒有爆發大規模山洪，我和蘇羨待在高處等到了救援。

蘇羨被救護車送往醫院，我手忙腳亂地跟他上車。

等他送進去診斷，做手術……徹夜未眠。

他被落石擊中，內髒出血，還有左手臂骨折。

等媽媽和爸爸過來的時候，我才忍不住靠進媽媽懷裡哭。

她拍著我的背，眼淚打湿我的衣襟，「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25

「這是人參燉雞湯，哥你多喝點。」我帶著飯盒給蘇羨送飯。

「啊。」他張嘴。

我舀了一勺，先小心吹了吹，再往他嘴裡送。

他笑得玩味，「妍妍知道心疼哥哥了？看來這次沒白砸。」

我瞪他，「再說，我不理你了！」

「我開玩笑的，哪敢逗你啊大小姐。」

他用還好著的右手拿著筷子在飯盒裡找了找，夾起一塊雞胸肉對著我，「喏，張嘴，妍妍喜歡的肉。」

我下意識地張嘴，嘴巴被塞進雞肉。

一邊嚼一邊皺眉嘟囔：「怎麼全都給我吃，你還想不想好了？」

他笑眯眯的，「我喜歡看妍妍吃。」

我臉一紅。

這家伙，真的投喂成自然了，搞得像我才是病人一樣。

哎，住個院，東西都給我吃了，怎麼跟爸媽交代？

「吃你的吧！」我狠狠往他嘴裡塞東西。

所有的不安和不甘，在那場雨後一掃而空。

我哥是為了我連命都可以不要的人，我沒有理由再懷疑什麼。

全世界，我還是最最最喜歡他。不過現在，我不奢求任何東西了。

「啊。」他輕嘶。

「怎麼了？！」我有些急。

「傷口疼。」他苦臉。

「還疼啊？」我在想要不要找點糖給他吃。

他突然指了指自己的臉。

「什麼？」我疑惑。

「妍妍親這裡一下就好了！」

我又是臉紅，又是無語。

心虛地看了看四周，還好爸爸媽媽都不在。

這人真的是……

真想把湯潑過去。

他嬉皮笑臉的，笑著笑著又滿是溫柔和嚴肅，「妍妍，等我好了我就跟爸媽說清楚，到時候我們就在一起。」

「嗯……」我紅著臉輕輕「嗯」了一聲。

我和蘇羨之間，好像已經雨過天晴。

徐亦馳來找過我，還帶了鮮花和水果探望我哥。

看望完後我送他去樓下，他看著我，欲言又止，「那晚，你怪我嗎？」

我使勁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