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阿姐看見他，眼裡滿是恨意，立馬就不想死了。

「死臭蛇，臨死前還看見你，你是不是想我死不瞑目？」

阿姐氣鼓鼓，封離卻笑了。

「雙兒，你放心，哪怕我去死，也不會讓你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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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瑤見狀，終於快要崩潰了。

她緊緊盯著封離，眼裡滿是不可置信。

「阿離，你從前不是說過，你隻剩下我了嗎？」

封離雖是魔界皇族，卻自小被流放，不怎麼受世人討喜，少時還在神山流浪過，像個小乞丐。

陸瑤彼時是神山上的神女，最喜歡把自己不愛吃的貢品丟給他，總是笑嘻嘻地說：

「小乞丐，賞你啦。」

久而久之，自小缺愛的封離，便對陸瑤唯命是從。

直到陸瑤被帝君領回天庭，對重華一見鍾情，還和他訂下婚約。

此時的封離，看向陸瑤的眼神渾然不ƭû₍似從前溫柔。

「瑤瑤，你明知雙兒懷了我的孩子，為何還要對她下手？」

陸瑤也笑了，她仿佛又回到了從前，還是神山上那個說一不二的神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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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根本不配生下你的孩子，與其讓你的血脈被雜種混淆，不如我替你了結了這一切。」

在她眼裡，封離是她的忠犬，理應圍著她轉，哪怕她是未來的仙界太子妃。

「我才是你的恩人，你忘了嗎？」

可封離再也不是從前那個小乞丐了，他走上前去，一把掐住陸瑤的脖子。

「瑤瑤，有些東西，你是該還給雙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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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瑤難以置信地看向他。

她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復活，都是因為取了蘇雙兒的心頭血。

如今要她歸還心頭血，跟要她還命，又有什麼區別？

「阿離，你是想我死嗎？」

可封離卻淡漠地看向她，眼裡滿是悲憫。

「為了救你，我差點害了我的妻子。如今，我的孩子也快死在你的手上。瑤瑤，你還要我怎麼信你？」

陸瑤的法力被封離鎮住，她隻好向重華求助。

「重華，我才是你的妻，你為何不救我？」

可重華的眼裡隻能看到我，他淡淡掃了一眼陸瑤。

「陸瑤，凝神燈的神識，也是時候該還給苒苒了……」

原來，凝神燈，可凝世間萬物，可它的燈芯最是難求，如果沒有本人的神識，便需赤子之心的一縷神識，方能燃燒。

而我出生後，不知為何，竟天然丟了一縷神識，爹爹和娘親怎麼也找不到。

誰也想不到，那縷神識，居然被凝神燈捕了去，還成了聚魂燈芯的關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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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瑤的心頭血被取出，回到了阿姐身上。

阿姐原來虛弱的身子，恢復了一半，終於得以保住性命。

她用盡全力，踹了封離的膝蓋，封離竟也乖乖跪下，任她發泄。

她狠狠薅著封離的頭發：

「臭男人，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啊，你懂不懂？別以為你救了我一命，我就會原諒你，那本來就是我的心頭血啊，死爛蛇！」

「雙兒，那我把我的心頭血賠給你，好不好？」

封離跪在地上，五指化為利爪，伸向自己的胸膛，掏出自己的心頭血，將那縷血，絲絲融入阿姐的體內。

阿姐的氣血漸漸紅潤起來。

他蒼白著臉，卻笑意淺淺。

「雙兒，原來被取心頭血，是這麼痛的啊……」

可阿姐卻表情淡漠，把那攤血從體內逼了出來，全都灑到了地上。

「封離，你的血，我不要，我嫌髒……」

陸瑤疼得跪倒在地，她身上屬於我的那一縷神識，也回到了我身上，我頓時覺得耳清目明，從前看不明、想不清的許多事，竟也清晰了許多。

陸瑤元氣大傷，她趴在地上，苦笑了起來。

「為什麼，明明我才是神女，我才是天選之人，可他們為什麼會選擇你們？」

她癱軟在地，渾然沒有昔日神女的傲氣，眼裡滿是怨恨。

「我才是神女，我才是世間主宰！」

我緩緩走到陸瑤面前，蹲下身子，不解地問她。

「陸瑤，你的蒼生究竟是什麼？」

她抬起頭，美麗的眸子微微發紅。

「你有什麼資格說我，我為蒼生隕落時，你又何嘗沒有得過我的庇護？」

「那我和阿姐，算不算蒼生呢？」

陸瑤終於啞火了。

她一邊自詡為蒼生付出一切，哪怕隕落自己，一邊卻又視我和阿姐的命為草芥……

她把蒼生分為三六九等，處處看不起我和阿姐，可她的復活，又分明是借了阿姐的心頭血，還有我的一縷神識。

她借他人之力重生，卻又一心置他人於死地。

這樣的陸瑤，早就不是神女了。

她已然成了墮仙，卻不為魔界所納，成了遊離三界之外的廢人。

21

阿姐生的孩子，起名為蘇念念。

念念自小聰慧，學什麼都很快，有時甚至會親自教我修煉，給我指導動作。

「小姨小姨，這樣練會更舒服一些哦。」

我揉了揉念念的臉：「謝謝念念。」

自從神識齊全後，我也漸漸開始修煉，雖然學得很慢，但一切都在好轉中。

阿姐帶著我們回到了海邊，還在這裡立了個洞府。

封離總是時不時送些奇珍異寶過來，還有數不清的靈丹妙藥。阿姐全都收下，卻還是不願意見他一面，就連念念也不願意喊封離爹爹。

「我在娘親肚子裡的時候，時常能感受到娘親的難過。他讓娘難受，我也不想認他當爹爹了。」

念念從小早慧，ẗũ̂ₐ很有自己的主見。

阿姐依然很漂亮，五湖四海裡仰慕她的人眾多，大著膽子求娶她的人，也不在少數。

封離越來越著急，甚至提出主動當阿姐的面首。

可阿姐仍不為所動，冷冷懟回他。

「魔尊大人身份高貴，我一條卑賤的小魚，可承受不起……」

封離難得聽見阿姐回話，卻更加積極了，甚至主動跑去南風館，學習男子的侍奉之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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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煉到一半時，念念輕輕揉了揉我的肚子，一臉擔憂地看著我。

「小姨，你肚子裡的寶寶乖不乖啊？」

我愣住了，半晌不知如何作答。

其實，我也懷了重華的孩子。

也許是品種不同的問題，我一懷十年，這才如同凡人的十月懷胎。

上一次見到重華，還是十年前，原來他從一開始就知道，殺貓之人，根本不是我。

他伸手撫過我的頭頂，眼裡流露出傷神。

「苒苒，我隻是想，想你能多一點依賴我……」

重華見到我和重燁關系好，甚至主動找重燁幫忙，打探消息，一起玩鬧，這些都讓他心裡很難受。

「苒苒，有時候，我真的很羨慕重燁，甚至嫉妒你和他之間的相處自如……」

重華本來是希望看到我向他求助，主動向他解釋的。

可他最終什麼都沒等到，反而是等到了重燁將我送走，還送回了一封信。

他很生氣，氣得把重燁打了一頓。

向來知分寸的他，差點把半個元微宮都給拆了。

尤其是當他看到信裡，隻有一句話。

【我要回去當魚了，以後我們就不要見了吧。】

他更是氣到不行。

因為他知曉了我留給重燁的最後一句話卻是：

「我們一定會再見的。」

他嫉妒得發狂，直接把重燁打成重傷。

向來溫文爾雅的他，破天荒地被天帝懲罰，關了好幾個月的禁閉。

出來後，他連夜去找了封離，和他一起翻天覆地，找遍三界，卻怎麼也尋不到我和阿姐的蹤影。

彼時的我和阿姐，早就躲去了禁地。

若不是阿姐身子虛弱，我也不會铤而走險，出去找藥。

我看著重華，終於堅定了決心，毅然決然道：

「重華，我不喜歡天庭，我還是喜歡在水裡，做一條自由自在的胖頭魚，所以，你能放我走嗎？」

23

我臨盆那天，天降大雨，雷聲轟動。

阿姐和念念都緊緊守在我身側，不敢離開半步。

其實陸瑤當初也沒說錯，我和阿姐是普通的魚族，卻懷上了天族之子，生育過程，注定沒那麼容易。

我緊緊握住阿姐的手，笑容慘淡。

「阿姐，你放心，我一定會沒事的。」

念念年紀雖小，卻已將法陣練得很是熟練。

「小姨放心，有我守著，定不會出亂子。」

可孩子出生後，我的靈力卻流失得很快，怎麼封也封不住。

阿姐慌了，她緊緊握住我的手。

「苒苒，你是不是瞞了我？」

我靈力低微，本就沒有足夠的靈力誕下孩兒。為了留下這個孩子，我日夜勤學苦練，可修為增長的速度，怎麼也比不過靈力消散的速度。

若被阿姐知曉，我就留不住這個孩子了。

可我真的，真的舍不得。

我笑了，緊緊握住阿姐的手。

「阿姐，孩子以後，就要拜託你和念念了。」

阿姐雙眼通紅地看著我：

「念念，你不會有事的。」

我閉上眼前，卻仿佛看見了一道身影，他伸出溫暖的手，將我整個人攬入懷中。

熟悉的懷抱，就連香氣也那般熟悉。

「你是……」

他卻緊緊抱住我，遮住了我的眼，在我再次陷入黑暗前，他卻在耳邊輕聲道：

「苒苒，對不起，等睡醒後，一切都會好的……」

24

我再次醒來時，是在海邊。

海浪的聲音不斷傳來，拍打著海岸，像一首亙古不變的歌謠。

阿姐在不遠處抱著孩Ťųₒ子。

我看著在臂彎裡睡得安穩的孩子，終於長舒了一口氣。

阿姐說，我失蹤了三個月。

我著急問她：「阿姐，當初救我的人，究竟是誰？為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了？」

可阿姐卻不敢看我，顧左右而言他，就連念念，也不敢看我。

「苒苒，你一定要知道嗎？」

我心裡傳來不好的預感，卻還是點了點頭。

阿姐終於嘆了口氣，說：

「你去仙界一趟吧。」

仙界如今變了許多，就連曾經隨處可見的仙娥也少了許多。

「天界不養闲人。」

重燁現在的性子也沉穩了許多，見到我後，淡淡一笑。

「你終於來了。」

像極了我初見重華當初的模樣。

我有些慌神，緊緊地看向他，終於問出口：

「重燁，重華呢？」

重燁神色不明，給我倒了杯茶，語氣沉重道：

「苒苒，若你知天命難違卻又非要違，你會如何？」

我終於慌了，卻忍不住步步上前，情緒失控問道：

「他呢，他到底去哪裡了？」

重燁紅著眼睛看我。

「苒苒，你能不能再好好地看一看我，哪怕我哥不在了，我也能照顧好你們母子的……」

我忍著淚，搖了搖頭。

「重燁，謝謝你，可有些事，終究是不一樣的。」

25

當初，我靈力快要散盡，正是強弩之末時，是重華把我救了回來。

他逆天而為, 最後神魂也消逝於天地之間。

我向重燁討來了凝神燈。

幸運的是, 孩子的靈識裡有一縷重華留下的神識。

我把那縷神識抽了出來，作為燈芯, 點燃燈盞，祈盼早日凝神, 能聚回重華的魂魄。

春去秋來, 恪兒越長越大, 也越像他的親生父親, 每次不經意地看到他，我都會微微失神。

恪兒自小聰慧，直到某天，他發現我又一次盯著大海發呆時，他終於忍不住問我。

「娘，要不你給我找個爹吧？」

我被他嚇得一口茶都噴了出來, 趕緊指著凝神燈說：

「你爹就在那裡啊……」

可他卻嫌棄地看了那抹空氣，憤憤不平道：

「一盞破爛燈, 算我哪門子的爹爹？」

恪兒抱著我的手，撒嬌一般地說道：

「娘，你就去見一見姨姨介紹的公子嘛。我每天去學ťũ⁴堂上學, 那些人都笑話我沒有爹爹……」

恪兒說著說著就掉下淚來，我於心不忍，終於答應了。

當天晚上, 凝神燈卻有了些許動靜。

我做了個夢, 夢裡有個模糊的身影緊緊抱住我，聲音有些委屈。

「苒苒，不要拋下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他溫柔地吻著我，唇齒相依，我融化在他溫熱的懷抱裡, 動彈不得……

醒來後，我忍不住拍了拍自己的臉，果真是紅得發熱。

莫不是單身久了, 竟連春夢都開始做了？

26

翌日, 我帶著恪兒去見阿姐給我介紹的公子。

他們來自五湖四海, 有魚族、鳥族, 甚至還有狐狸一族。

來人全都明眸皓齒，風度翩翩，看起來很是斯文有禮。

不管見到誰，恪兒都笑著說：

「挺好的，隻要娘親喜歡就好。」

直到最後一位公子走了進來。

他一身白衣, 明明穿著普通, 周身卻透著非凡的貴氣，待他坐下後，熟悉的眉眼展開, 他笑如春風道：

「苒苒, 我回來了。」

我看著他，眼眶不禁發熱，微微湿潤。

恪兒卻咬牙切齒地盯著他：

「娘親, 誰當我爹都行，但這個不行。」

因為這一個，是他親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