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婚後第五年,我看到秦韜把秘書壓在桌子上親。

他毫不在意地松了松領帶,「你懷孕了,我總該給自己找點樂趣。」

我摸上平坦的小腹,大度地接受了。

後來,秦韜撞見我和他弟弟相擁在一起,吻得難舍難分。

他盯著我依舊平坦的小腹,紅著眼睛質問我,「你不是說懷孕了嗎?」

我在秦拓的領口處蹭去唇彩,慢吞吞地笑:

「以前是騙你的,但現在,我確實有了。」

1

看到秦韜把秘書林惜雪壓在桌子上親的時候,我以為自己會心痛如絞。

但事實上,我很平靜。

連我自己都意外。

我甚至有闲心回憶秦韜的不對勁——

逐漸冷淡的語氣,莫名其妙的大額支出,以及頻繁的夜不歸宿。

原來,這一切早有苗頭。

我默不作聲地站在門口,直到秦韜喘著粗氣松開林惜雪,抬頭看到了我。

他眼裡的慌亂稍縱即逝,隨即凝成不屑和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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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麼不叫我?」

秦韜松了松領帶朝我走過來,沾染上的甜膩香水味刺得我鼻腔發疼。

見我在打量林惜雪,他毫不在意地哂笑道:

「你懷孕了,我總該給自己找點樂趣。」

不遠處的小秘書頓時蒼白了臉色。

我收回目光,慢慢摸上平坦的小腹。

雖然這個解釋非常混蛋,但作為一個合格的聯姻妻子,睜一隻眼閉一隻眼是必修的課程。

「那我就不打擾你們了。」

我把他落下的文件放到他桌子上,溫柔地笑了笑,「對了,今晚還回家吃飯嗎?」

秦韜的神色突然變得有些復雜。

他把襯衣的第一顆扣子解開,露出鎖骨處一小塊嫣紅的痕跡。

我們已經很久沒有同房過了。

這個吻痕不是我弄的,那大概率是身後的小林秘書。

我視若無睹地移開眼,好聲好氣地問他,「你回家的話,我就讓王姨做你最愛吃的排骨。」

我不吃排骨,最嚴重的時候,連味都聞不得。

但秦韜喜歡。

所以每次他回家,我都會讓王姨不用考慮我,多做一些他愛吃的菜。

秦韜冷冷地看著我,似乎要在我臉上找出什麼蛛絲馬跡。

過了一會,他煩躁地擰起眉頭,「滾!」

我從善如流地應下了。

臨走前,我還貼心幫他們關上辦公室的門。

秦韜的臉瞬間黑了。

我慢慢悠悠地下樓,讓司機載我回去。

我沒告訴秦韜,他和秘書親得起勁的時候,我的腦海裡突然多了一份奇怪的記憶。

那應該是一個暴雨天。

空蕩蕩的教室裡,我順從地被壓在講臺上,任憑身前的少年兇狠地吻住我。

氣息炙熱,胸膛滾燙。

混著窗外的電閃雷鳴,我似乎聽到了野蠻生長的心跳聲。

撲通,撲通。

天光太暗,我看不清楚他的臉。

但我知道。

這個人,不是秦韜。

2

半夜,我被鈴聲吵醒。

閨蜜唐熙喝醉了,大著舌頭要我去接她。

我忍著起床氣,一路踩油門去酒吧。

唐熙很好找,那個一邊嚎哭一邊大聲辱罵渣男前任的就是她。

「男人沒有一個是好東西!就應該嵌在牆上才能老實!」

我回想起早上撞破的奸.情,深有同感地點點頭。

唐熙罵得更起勁了,一杯接一杯地灌。

我勸了幾次沒勸成功,隻能鬱悶地搶過來喝掉。

唐熙反倒清醒了一點,「溫思瓏!孕期不能喝酒!」

我眨了眨眼,低聲說出了秘密,「我沒懷孕。」

父親想要拿下城南那塊地,便騙秦韜說我懷孕了,要他給點好處。

跟之前的聯姻一樣,我的意願並不重要。

秦韜知道後,果然如父親所願,把那塊地以極低的價格轉讓給溫家。

唐熙立馬聯系起來,皺緊了眉頭,「秦韜發現了怎麼辦?」

我茫然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或許是制造個意外,或許是和他情人起爭執,反正找個理由流掉就行。」

聽到父親說這話時,我罕見地覺得冷。

我突然有點懷念那段奇怪的回憶裡,那個滾燙的擁抱和吻。

那麼真實,好像我曾經被人那麼全心全意地珍視過。

怎麼可能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又喝了一口酒。

忽然間,唐熙的碎碎念潮水般退去,另一道桀骜的聲音從遠及近,湧進我耳朵裡。

「小溫同學——」

「別喝啦,我不想背你回去的時候,又被踢了一路。」

隔著霧氣,我對上一雙驕矜含笑的桃花眼。

他拉長了尾音,沙沙啞啞的,「小溫同學,再不乖我就親你了。」

一瞬間,鋪天蓋地的心悸感幾乎把我溺斃。

我迫切地想抓住什麼,來證明我並沒有做夢。

唐熙的驚呼聲突兀響起。

我慢慢回過神來,才發現自己攥住了一小截冷白的手腕。

我用的力極大,以至於都能感覺到手心被冰冷表盤硌到的痛楚。

來人極其熟悉。

他彎起狹長的桃花眼,目光掠過我的唇。

「嫂子,好久不見。」

他是秦韜的弟弟,秦拓。

3

我想我是瘋了,才會把唐熙送上出租車後,回頭看向秦拓。

「要和我試試嗎?」

秦拓挑了挑眉,咬著煙含糊不清道,「嫂子,我哥還在呢。」

我敏銳地察覺到,他說這句話的時候,並沒有表面上那麼輕松。

甚至還有點難過。

為什麼?

我和秦拓沒見過幾次面,第一次還是在我和秦韜的婚禮上。

我很困惑,但還是順應了內心,「你哥和秘書不知道在哪裡廝混呢,不用管他。」

秦拓險些把煙掐成兩段。

明明滅滅的火光撩過他指尖,他微微垂著頭,掩蓋在陰影下的輪廓愈發鋒利。

這一幕格外熟悉。

我應該也和夢裡的少年,這麼沉默地對峙過。

結局大概是不太好的。

不然我也不會稍稍一想,便心痛得像是要把內髒都嘔出來。

我蜷了蜷手指,上前一步重復道,「所以,要和我試試嗎?」

秦拓深深地看著我。

他掐滅了煙,又兇又狠地吻上我。

……

最親密的時候,我眼前走馬觀花地閃過許多零碎片段。

課後的開小灶輔導,飯盒裡被夾走的排骨,山頂上一起看的星星。

以及一聲聲浸入骨髓的「小溫同學」。

可他的臉,我怎麼也看不清楚。

我茫然地問秦拓,「我好像忘了一個人,一個很重要很重要的人。」

秦拓沉默了很久,久到我以為他不想回答這個無聊的問題時,他開口了。

「既然忘記了,那就不是很重要的人。」

「不重要的人,忘了就忘了吧。」

他說著略顯無情的話語,卻眷戀地在我脖頸處蹭了蹭。

是嗎?

我本能覺得哪裡不對勁。

但很快,下一波歡愉徹底把我淹沒。

我蒙蒙眬眬聽見秦拓說,「什麼都記得的人才最痛苦。」

「所以忘了吧,有些回憶,一個人記得就足夠了。」

4

秦拓主動了這一次,便開始躲著我。

無論是電話還是短信,他都假裝沒看見。

直到秦韜新養的金絲雀上門挑釁,我假裝無措地撥打他的電話。

「秦拓,我害怕。」

秦拓來得很快。

他心疼地替我處理被撓的傷口,又滿含怒氣地低罵道:「這個人渣!」

我制止了他想打電話給秦韜的動作,柔柔靠近他。

「他現在不知道在誰床上呢,不會回來的。」

秦拓身體一僵。

我眼尾含著淚,在他耳邊呢喃,「秦韜不愛我,你愛愛我好不好?」

然後,事態變得不可收拾起來。

在掛著婚紗照的主臥裡,秦拓撕下了克制的面具,像隻失了理智的野獸,一遍又一遍不知疲倦地問我:

「他有這麼耐心嗎?」

「他會像我這樣親你嗎?」

「他會讓你哭成這樣嗎?」

我還沒回答,大滴大滴的淚水卻砸在我身上,燙得我發抖。

「他憑什麼這樣對你?」

他咽著哭腔,痛得像是真心為了我難過。

我甚至分不清楚,他到底是在折磨我,還是在折磨他自己。

……

秦韜有時候會打電話問我,帶著醉意,「你為什麼不吃醋?」

他已經很久沒回家了,每次宴會都帶著不同的女伴,或乖巧或美豔。

她們都有一個共同的名字,叫秦韜的情人。

不過,秦韜多久沒回家,我就和秦拓廝混了多久。

我想了想,還是露出溫柔的笑意,即使他看不到。

「會啊,但我太愛你了。」

母親說過,解釋不了的感情問題,都可以推到太愛對方身上。

可這個錦囊,在秦韜身上卻失效了。

「溫思瓏,你根本沒有心。」

秦韜掛斷電話前,我隱約聽到了女人嬌媚的笑聲。

我知道他生氣了,卻不知道為什麼。

於是,我問身邊的秦拓,「你會覺得我沒有道德感嗎?」

這個世界,把忠貞規定為婚姻的必需品。

但它隻限制了女人,卻沒有限制男人。

秦拓急促地笑了笑,「那我勾搭嫂子,你會覺得我沒有道德感嗎?」

束縛在他身上的枷鎖,已經被撞得七零八碎了。

他把問題拋回來,又自顧自地說:

「我們都一樣壞,誰也別嫌棄誰。」

這是個出乎意料的回答。

我卻慢慢地笑了。

我從小對情緒的感知力不強,即使是看到人受傷,也表現得很冷漠。

同齡人一邊排擠我,一邊私下叫我小怪物。

是母親教我,什麼場景應該表現出什麼情緒,才能讓人喜歡我。

而現在,最本真的我,居然也有人喜歡了。

5

得知懷孕時,我苦中作樂地想,好歹不用去演一場專門給秦韜看的戲了。

隨即我又很苦惱,這個孩子到底留不留。

差了三四個月的月份,想賴也賴不上。

沒等我想好,父親卻毫無徵兆地昏迷了。再醒來,他一改精明狠辣,變得痴呆起來。

醫生遺憾地宣布,這是不可逆轉的腦萎縮。

看著滿屋心思各異的人,我想——我解脫的機會終於來了。

這幾天,我總是隱約想起五年前車禍時的場景。

不同於父親和秦韜說的——我獨自出門被疲勞駕駛的貨車司機撞到。我身邊,突然多了個男人。

他擱在方向盤的右手,手腕上有一道深深的月牙疤。

還是熟悉的「小溫同學」,他語氣含笑,「今天帶你去看鬱金香花海,可漂亮了。」

我一向淡薄的情緒,居然也泛起了微甜的波瀾。

疾馳而過的公路上,命運般的貨車司機撞了上來。

我恍惚從鏡中窺到的那雙眼睛,清醒又狠毒。

……

我渾身汗津津的,躺在沙發上還沒回過神。

秦拓坐在我身邊,掩飾不住的擔憂,「你沒聽電話,我怕你出什麼事了。」

我的目光落在他右手的手表上,突然有些心慌。

我攥住他的衣領,猛地吻上他。

秦拓卻僵硬地推開我,「他今晚會回來。」

溫家的勢力即將進行大洗牌,秦韜自然也想來分杯羹。

作為溫家最有可能的繼承人,秦韜不會放過我。

隻是剛剛經歷了一場窒息的夢,我不願思考太多。

比如我想親秦拓,不計代價我都要親上。

「你親不親?」我懶倦地看著他,「不親我找其他人了。」

於是秦韜進門的時候,便看到了我和秦拓相擁在一起,吻得難舍難分。

他一下子就發瘋了。

6

我還是第一次看到秦韜氣得臉色扭曲。

他喘著粗氣,握著的拳頭青筋暴起,「溫思瓏,你最好給我一個解釋——」

我假裝驚訝,掩唇一笑:

「你想要什麼解釋?我和他隻是意外嗎?」

「秦韜,都是成年人了,有些話就不用擺在明面上說吧?」

秦拓雖然一言不發,但渾身肌肉緊繃著,像野獸般蓄勢待發。

如果秦韜敢動手,他會第一時間衝上去。

我愛憐地揉了揉他的頭發,大大方方地走到秦韜面前。

「或者你需要我說得更直白一點?」

「我和你弟弟,是在做你和你情人一樣的事。」

秦韜僵硬地轉了轉眼珠子。

他的目光落在我依舊平坦的小腹,眼睛瞬間紅了,「你不是說懷孕了嗎?」

我險些沒跟上他的腦回路。

等看到他一臉控訴和失望的表情,我氣笑了。

我懷孕了,他便可以毫無心理負擔地出軌。甚至在外養了一群鶯鶯燕燕,縱容她們踩到我頭上。

怎麼換成我,便像是犯了什麼傷天害理的大罪?

我握著他的手,貼到尚未顯懷的肚子上,「你很期待這個孩子?」

秦韜冷笑道,「誰不期待自己的骨肉?你以為誰都跟你一樣冷血無情?」

理直氣壯到有些可笑。

我一字一句,開始重復他對我說過的話:

「你懷孕了,我總該給自己找點樂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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