斬風霜

第3章

「父王!」崖頂漆瞳聲嘶力竭的聲音,很快化作風聲消散在我耳邊。


我安然無恙地落到了崖下的溪水中後,我又割斷了腰上的繩索,將早已死透的北疆王踹到一旁。


我解下自己的披風,用來裝他的首級。


當刀砍向他的時候,我的眼淚也隨之奪眶而出。


我跪在河岸上,像及笄那日一般,將北疆王的頭顱高高舉過頭頂。


「父親,娘親。孩子為你們報仇了。」


空蕩蕩的山谷,回應我的隻剩幾聲昏鴉鼓噪。


9


我將北疆王的首級帶回天旗軍軍營後,我找到了母親的副將。


我把自己的劍交給了他:


「離開前,我曾許諾母親,待我殺了北疆王,便回來向她認罪。如今母親不在,便由師父您動手吧。」


我閉上眼睛,遲遲沒有等來師父的劍。


粗糙的手掌落到我臉上,反復摩擦我臉上的血漬。


血漬擦去了,可擦不掉靠近鬢發的那條疤。


師父的手顫抖地垂下,啞然失聲:「琬娘,這些年你受苦了。」


琬娘,是我的閨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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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我被母親帶入軍營,便沒人再這麼喚過我。


我茫然地望著發絲斑白的師父,恍若隔世。


他垂淚說道:「這兩年,南王昏庸無道,天怒人怨,禍幾日深。我們天旗軍的氣數也將盡了。從今往後,你是琬娘或是薄英,皆由你自己選擇吧。」


「琬娘謝師父。」


我向師父磕了三個頭。


隨後,我撿起了地上的劍。


家沒了,國還在。


既然我已不能再做回琬娘。


便讓薄英為了天下兒女們的家戰下去。


10


「殺——」我打頭陣衝進硝煙,身後的箭矢如暴雨驟然而下,ṭū₌在沙場上空形成一張細密的黑網。


廝殺聲震天,金戈交鳴。


我揮劍殺紅了眼,耳朵裡隻剩下自己的喘息聲。


終於,我體力不支,被受驚的馬甩了出去。


身下是北疆軍直指天空的刀尖,我已無退路。


這時候,一匹白馬衝出湧動的狼煙,馬背上的人輕挑銀槍,將我整個人攔腰託起。


我在顛簸的馬背上陷入了昏迷。


醒來時,我正躺在一人懷中,她微涼的指腹還壓在我肩胛處。


我下意識去碰腰上的匕首,卻摸了個空。


「姐姐,是在找它嗎?」


漆瞳墨發未束,如瀑散在肩上。


她笑吟吟地望著我,而我的那把匕首不知何時已經落入她的掌心。


我瞥向一旁的藥碗,迅速拉起衣服:「為何要救我?」


「救你?」漆瞳一步步逼近我,先我一步將我拽回床上。


「我指不定往裡面摻了毒呢。」她不容我拒絕,指尖又蘸了點膏藥塗在我腿上。


冰涼的觸感,令我小腹不禁升起一股異樣。


耳根也跟著燙起來。


「我皇弟訓練的那支騎軍,喜歡在箭矢上淬毒。你昨日衝鋒陷陣,一共中了五箭,真是不要命了?」漆瞳拔出匕首,挑起我的衣擺,生生割開一道口子。


我剛掙扎一下,腰上便傳來尖銳的痛楚。


「隻剩後腰那一支了。」她帶著清冽蘭花香氣的呼吸輕輕掃在我的臉旁,聲音溫柔,像在哄個孩子,「姐姐應當再睡一會的,不該醒得這麼快。拔箭,會很痛。」


我冷笑:「在箭上淬毒的不是你皇弟,應當是你才是。你慣會裝模作樣,你以為這一次我還會中你的奸計……」


耳骨傳來一陣痛痒。


她嗓音近在耳畔:「你會的。」


趁我不備,她迅速地拔出了我後腰上的箭矢。


我眼前一黑,緊咬住牙關,默默忍受著剜肉清毒之苦。


當冷汗浸透裡衣,就快撐不下去時,身後的漆瞳掰過我的臉,吻住了我。


我難以置信地瞪著她,睫毛上凝成的汗珠就在此刻簌簌掃在她明麗的臉頰。


她眼中透出一絲笑意,故意加深了那個吻。


「將軍,王上請您前去麗苑共進晚膳。」


確認我不會再出聲後,漆瞳才松開我,冷聲回應門外的宦官:「知道了。本將軍換件衣裳便去。」


漆瞳為我敷完最後一點膏藥,隨手拾起我枕邊的一支玉簪將長發绾起。


我一定是瘋了,視線竟然片刻都離不開她。


她狡黠得像隻狐狸,故意對我笑得動人:「別亂跑,要是落入他人之手,他們可沒有我對姐姐這般溫柔。」


11


漆瞳前腳剛走,後腳便有人撬開窗戶翻了進來。


我拿起漆瞳留下的匕首,隻差一寸就劃破了她的喉嚨。


「別別別殺我,是我!」


「刀刀?」


沉刀刀見到我,小嘴一扁摟住了我脖子。


「姐姐,太好了。字條上講得果真沒錯,你還活著。」


我蹙眉:「是什麼字條?」


沉刀刀擦去眼淚,從自己的布包裡翻出好幾節小指粗的竹子:「你帶兵突襲關塞失蹤後,我們就時常能收到神秘人遞來的消息。他讓我們少安毋躁,等你傷勢痊愈,他會親自護送你回來。白靈姐姐說,此人應當是蟄伏在北疆的南朝義士。」


我展開信紙,看到上面歪歪斜斜的字後擰起了眉:「好醜。」


「幸虧白靈慧眼識字,不然我們都看不懂。」


「這字跡,看不懂也正常。」我將紙條收起來還給沉刀刀,「你是怎麼找到這裡來的?有沒有受傷?」


沉刀刀得意地向我耍寶,一會是易容面具,一會又是催眠粉。


「最厲害的,還屬我的輕功。我踩著瓦片找到這兒來,一路上都沒人發現我。」


「誰說沒人?」


門開了,離開的漆瞳不知何時又折了回來。


沉刀刀驚慌失措地從包裡掏出一塊餅朝漆瞳丟了過去。


「姐姐,快跑。」


沉刀刀拉起我就跑,可還沒跳下床,就被漆瞳逮住了。


「又是你這個小丫頭。」漆瞳看清沉刀刀的相貌後,眉眼染了一層慍色。


「看你也不比我大兩歲,怎麼口氣這麼大。」沉刀刀不甘示弱地衝到我面前,還想多懟幾句,就ṭū́₋被銀槍抵住了脖子。


我將沉刀刀拉回身邊:「你不該來此的。」


「可我實在擔心姐姐。」


「既然如此,她的牢獄之苦便由你代勞吧。」漆瞳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來人,將這個小賊關進水牢,聽候發落。」


見沉刀刀被擒,我欲救下她。


可體內餘毒未清,沒走幾步就頭暈目眩。


漆瞳冷著臉解下裙帶將我綁於床架之上:「什麼人都救,隻會害了你自己。」


12


漆瞳走後,費不了什麼力氣,我便掙開了束縛。


此人也太瞧不起我,綁人竟用這種蝴蝶式的抽結。


我將她的裙帶丟到床腳,準備離開。


床邊留下來負責看管我的女侍衛戴著一整面青面獠牙的面具,嗓音沉悶:


「將軍說了,若你敢踏出這屋子一步,你那位身在水牢的盟友便要吃些苦頭。」


我一咬牙,又退了回來。


經過案桌時,不慎踢到一卷竹簡。


拾起細看,我皺起了眉:「這些詩詞……」


「是將軍闲來無事臨摹的。」女侍衛從我手中拿走竹簡,整理好放回書架。


「……」我如遭雷劈,定在了原地。


這歪斜黑粗的字跡,和沉刀刀所說的神秘人寫得簡直一模一樣。


我正思忖,轉頭又看見一面被制成屏風的旌旗。


褪色泛黃的旗面獨獨隻繡了一匹黑馬。


這匹馬……也看著有點眼熟。


我剛想走近去細看,就被女侍衛攔住了:「此屏風將軍平日裡視作珍寶,你不要損壞了。」


我回到床上,被迫飲下一大碗解毒的藥汁。


後來整個人渾渾噩噩的,竟昏睡了過去。


夢裡又見母親被漆瞳裹著旌旗丟進火堆……


那把火像是燒在我的身上,猩紅色的火舌不斷灼燒著我眼角的淚。


我猛然驚坐,見漆瞳正斜臥在我的身旁。


她身上的蘭花香染上了些酒氣,一雙醉眼霧颯颯地凝著我:「姐姐,夢見什麼了?我好像聽見你念了幾聲我的名字。」


剛才的噩夢讓我心有餘悸。


恨意忽然上頭,我發狠地掐住了她的脖子。


「是你殺了我的母親,是你讓我做了逃兵!」


「北疆王多疑,我不得不這麼做。」


漆瞳任由我放肆,自己因缺氧吐字艱難:「要怪也怪,姐姐當年選擇救我。」


「漆瞳,我真的後悔救過你!放了沉刀刀,否則休怪我殺了你!」我松開她,一拳砸在她枕上。


眼淚一滴滴落在她散亂的發上,漆瞳眉間滑過一抹晦澀難懂的痛楚。


她拉住我,將一把鑰匙放在了我掌心。


「這是水牢的鑰匙。」


「這是我北疆三股大軍其中兩股軍的兵符。」


「姐姐,你別哭。我降……」


我難以置信地看著面前的漆瞳,她的眉眼在此刻洇開了一抹淡紅。


眼底的水汽更多,連呼吸都像是痛的。


「又想騙我。」我一把推開她,將手裡的兵符鑰匙丟到她腳邊。


她看著滿地狼藉,低低地笑起來。


「姐姐以為,我這些年為了什麼拼了命往上爬?我又是為了什麼選擇刀劍,披上鎧甲?」漆瞳指向一旁的那扇屏風,「姐姐可還記得這面旌旗,這匹戰馬?那年你說要帶我回家,可國未平,戰未息,何來家?」


「閉嘴!」我怒不可遏地吼道,「漆瞳,是你親手毀了我的家。」


「薄英,不得無禮!」戴著面具的女侍衛從暗室朝我走來,她撿起地上的兵符隨即雙手呈到漆瞳面前,「郡主的母親是蓮花長公主,她這些年所謀劃的一切,皆是為了南朝。」


「你究竟是誰?」我盯著那抹背影,問道。


女侍衛緩緩轉身,摘去臉上面具。


我驚愕不已:「母親?」


13


原來春日獵那天,漆瞳沒有殺我的母親,而是殺了北疆王好幾個兒子。


那晚後山的捷徑是她指引的,甚至是北疆王的首級……


也是她故意放水。Ťú₃


解開心結後,我與漆瞳不再刀劍相向,關系緩和了不少。


她堅持每日為我ŧū₍親自上藥,可當她的指尖觸碰到我的身體,我都有些異樣的感覺。


如果這時候再與她目光交織,我的臉總會不受控制地燒起來。


「我的傷已無大礙,我與母親準備明日回南朝。」


「好。我會派人護送你們走。」


「嗯,再相見,應當會在戰場。新帝是你的弟弟,你當真要倒戈……」


「弟弟哪有姐姐好?」漆瞳輕輕挑開我的裡衣,撫摩我鎖骨之下的那道箭傷。


我呼吸一緊,對上她含笑的水眸,我慌張地轉過臉。


漆瞳低頭吹了吹我的傷口:「我連北疆王的首級都送給姐姐了,再多送你幾個蠢笨的弟弟又如何?」


漆瞳笑了起來,笑聲清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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