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尋思著他們肯定是都要回家過年的，自己一個人孤零零在宿舍待三天。

父母當年離婚，像踢皮球一樣都想將自己推給對方，不想撫養他這個拖油瓶。

後來是外婆及時從鄉下趕來，斬釘截鐵地說她會把洛詢撫養成人。

後來，外婆也去世了。

他就再也沒有家了。

中秋節三天假期，他打算買點兒零食，在宿舍一個人看電影湊合過。

超市貨櫃前，洛詢越想越覺得心裡空落落的委屈難過。

看著眼前的兩種口味的酸奶，本就選擇困難症，難過之下更難選擇買哪個了。

這個酸奶味道很好喝，就是有點貴。

正好兼職家教的工資最近也到手了，所以就想偶爾奢侈一下買一瓶。

可是，黃桃口味，還是——藍莓口味呢？這是個艱難的選擇。

「喂，洛詢。」

一個熟悉的嗓音拖著懶洋洋的調子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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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斜對面的另一個貨架前，盛焰好笑地站在原地看了迷糊的某人好一會兒，洛詢糾結了多久，盛焰就盯了多久。

他插著兜走近，看著兩種酸奶，了然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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伸手拿起了黃桃酸奶，又將藍莓的遞給對方。

付完錢回學校的路上。

氣氛有些安靜的尷尬，洛詢努力思考尋找話題，突然想到了昨天的 QQ 生日提醒，中秋節當天就是盛焰的生日了，作為室友，他應該有點表示吧。

「……那個，你有沒有什麼想要的生日禮物啊？」

盛焰瞥了他一眼：「誰家送禮物還問對方想要什麼的，不都是偷偷準備然後才有驚喜的嗎？」

洛詢一直沒什麼朋友，再加上選擇困難，這才想直接問的。

「啊這樣啊，不好意思，我不太擅長選禮物，所以就想問一下你想要什麼。」

盛焰深沉的目光似乎別有深意：「我想要什麼你都可以送我嗎？」

他撓了撓頭，有些窘迫地笑笑：「嗯，隻要我能送得起，都可以。」

盛焰移開目光：「生日當天告訴你，放心，你肯定給得起。」

「哦，好。」

洛詢隻以為對方自己也還沒想好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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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到自己接二連三注意到的幾件小事，向來恣意乖張的盛焰，語氣難得有點猶疑小心：「洛詢，你是不是不太擅長做選擇？」

不隻是不擅長那麼簡單，洛詢有選擇困難症。

父母離婚打官司的那一天，氣氛冷至冰點。

兩人離婚鬧著打官司的原因不是爭奪財產，而是為了推搡孩子的撫養權。

不同於八卦中常見的父母打官司爭孩子，洛詢的父母兩人都不想要他這個拖油瓶。

雙方帶著律師各坐一方，親生父母冷冷看著自己的親生孩子，眼底沒有半分溫情。

最後決定讓一個孩子自己選，選擇跟哪一個父母。

縱使兩個人都不想要他。

男孩孤立無援地站在中央，眼眶哭得紅腫。

他不懂，明明電視裡父母都是打官司爭孩子，為什麼到了他家卻截然相反。

是因為……他不值得嗎？

洛詢眼睫輕顫，笑得勉強。

「對，我有選擇困難症。

「當年父母離婚，讓我自己選擇跟誰，之後……無論是大事小事我都變得很難作出選擇。」

這是沒什麼朋友的洛詢，第一次嘗試揭開傷疤給人看，就像蚌殼露出柔軟的嫩肉，捧上自己最珍貴的珍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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盛焰神色怔忪，眼底閃過懊惱，頭一次覺得自己說話有些冒失了。

他沉吟片刻，覺得自己應該做些什麼，哄好因自己而情緒低落的洛詢。

他要的不是對方的傷疤再次愈合，而是褪去疤痕的同時生出白皙煥新的肌膚，而那片肌膚上有屬於他盛焰輕輕落下的標記，是心形的。

「那個，你家那邊有沒有個順口溜叫點兵點將？」

洛詢神情陷入迷茫：「可能有，我也不太清楚，我小時候……沒什麼朋友。」

小時候，鄰居那些男孩總是取笑他沒爸媽，自然就不會玩到一起。

因此，洛詢的童年大多是孤零零一個人，或者給年邁的外婆幫幫忙種菜。

「沒關系，我教你，這樣你以後就可以靠它作一些不太重要的決定。

「點兵點將、騎馬打仗、點到是誰，跟著我走。要是不走，你是小狗。」

幼稚的順口溜，被盛焰低沉磁性的嗓音念出來，莫名帶著別樣的感覺，聽得人心裡痒痒的。

下意識，洛詢也跟著念了出來：「點兵點將、騎馬打仗、點到是誰，跟著我走……」

盛焰又補充：「我外婆家那邊還有一個簡易版的——點點豆豆，點到誰就是誰！」

洛詢又跟著乖乖念著。

「點點豆豆，點到誰就是誰……」

盛焰輕笑出聲。

他身高一米九，比洛詢高出大半個頭。

突然微彎著上半身，將那張俊美精致的臉猛地湊到洛詢眼前。

驚得洛詢瞪圓了眼，胸口好像揣了隻活蹦亂跳的兔子。

「你、你幹嗎？」

他勾唇笑著，帶著股痞勁兒：「洛詢，有沒有人說過你很乖啊？」

洛詢怔愣著，突然一些不好的回憶湧上心頭。

沒人誇過我乖，但是很小的時候父母為了少操心，倒是經常敷衍著說：「洛詢，你乖一點，這些事情你都可以自己一個人完成的。」

一個人上下學，一個人玩，一個人吃飯……

洛詢很少向別人傾訴自己的負面情緒，因為害怕打擾到別人的好心情。

但是面對盛焰，洛詢卻罕見地有了傾訴欲：「沒有人誇我乖，但是——他們經常要求我再乖一點。」

說完，洛詢抬眼看向盛焰，試圖讓自己笑得釋然。

盛焰卻突然斂起了笑意，抬手揉了揉眼前人的腦袋。

初秋的晚風裡，還帶著微燥的暑氣，讓少年的臉泛著一層薄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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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才正式開始放假，盛焰的課表還剩一節體育課，但是體育老師去外地開會了，就簡單布置了作業要求視頻提交。

回到宿舍後，洛詢拿著手機幫他錄制作業。

盛焰先是兩分鍾做了幾十個俯臥撐，又來了套卷腹。

雖說進了秋天，但還是熱得很。

完成後，盛焰利落起身，汗珠順著他高挺的鼻梁下滑，落到鎖骨上。

洛詢一不小心就看失了神，又倉皇回神。

走近將手機遞給對方看看拍得是否可以。

盛焰一隻手拿著手機，隨意點點頭，另一隻手掀起背心下擺隨意擦了擦額頭的汗珠。

不同於自己的薄肌，盛焰的腹肌硬挺緊致，線條流暢中透著幾分攻擊性，讓人看了就忍不住想去摸。

注意到洛詢的目光直勾勾落在自己的腹肌上，盛焰勾了勾唇，拖著尾音誘惑對方：

「要不要摸摸看？」

洛詢的喉結吞咽了一下，慌亂移開眼：「不、不要。」

話音未落，他的手就被對方強硬拉著，貼在了對方的身上。

滑滑的，帶著彈性，總之手感非常好。

洛詢的手指蜷縮了一下，好像被他的皮膚燙到了般，急忙收回手，心跳也被燙得快了幾分。

12

中秋節當天就是盛焰的生日。

看著對方拎著生日蛋糕走進寢室，洛詢一臉呆愣。

「你，不回家過節嗎？」

盛焰提到家裡一臉冷淡：「回家跟誰過節，跟空氣嗎？我媽去世了，我爸，呵，他根本不記得我的生日。」

兩人支起了一張小桌子，面對面坐在地上。

拆開蛋糕、幾份燒烤外賣和啤酒，一一擺好。

洛詢抿了幾口清涼的啤酒，一臉認真地看著對方許願。

盛焰閉上眼，雙手合十，十九年來破天荒地第一次虔誠許願。

「我想要洛詢同學不要那麼乖，可以試著多愛自己一些，多任性一些。」

洛詢坐在對面，抱著半罐啤酒，臉上泛著一層微醺的紅。

先是一臉期待，然後愣怔，最後一字不落聽完盛焰的禮物要求，洛詢眼眶緩緩紅了。

「……盛焰，願望說出來就不靈了。」

望著對方控訴委屈的眼神，盛焰覺得自己遇到了個小白眼狼。

自己把一年一次的生日願望都許對方了，對方還不滿意。

偏偏自己還喜歡得緊，打也打不得罵也罵不得。

可是一想到討好型人格的洛詢，隻對自己這樣，盛焰又開心得飄飄然了，眉眼間是藏不住的雀躍。

「對了，盛焰，你還沒說你的禮物，你到底想要什麼啊？」

微醺的洛詢看著更乖了，眼底泛著一層水光。

看得盛焰心裡發痒，喉結滾動。

他起身跑到自己桌子前拿了個東西，重新坐下後，動作小心地展開那張紙，將內容展示給洛詢。

13

赫然是上次那張十五個大字的道歉信。

【不是說下次還敢嗎，為什麼不親了，是不行了嗎？】

可惡，男人不能說不行！

洛詢是有點醉了，但不是傻了。

「有沒有可能，我寫的是下次不敢……」

他顫巍巍伸出手，想拿回來。

不料，對方又「唰！」地收回去了，並且兇巴巴瞪了他一眼。

洛詢悻悻收回手。

盛校霸充分發揮自己蠻不講理的名聲：「我不管，這個情書是寫給我的，那最終解釋權就歸我。」

洛詢弱弱反駁：「可那還是我寫的呢……而且，這是道歉信，不是情書。」

對方擺明了要不講理：「哦，是嗎，那又怎樣？」

洛詢：……

盛焰雙手抱胸，揚了揚下巴，示意洛詢面前的那塊蛋糕：「我可說好了，不送我禮物，不許吃我的蛋糕。」

思忖片刻，洛詢抿了抿唇，身體前傾，閉著眼，眼睫也在緊張得發顫。

形狀好看的嘴唇正如設想那般，打算落在對方臉側。

可是睜著大眼的盛焰可不會老實，臉輕輕一動，吻便落在了唇上。

感受到熟悉且不對勁兒的觸感，洛詢愣愣睜開眼。

四目對視，盛焰笑彎了的桃花眼裡透著壞。

誰都清楚，洛詢才不是為了吃那口蛋糕。

14

第二天，盛焰的電腦裡放著恐怖片看就罷了，借口自己害怕，非要拉著洛詢陪他壯膽。

洛詢想了想，就把買的零食什麼的找來，邊吃邊看。

他興衝衝打開那瓶期待已久的酸奶，嘗了一口，眼神驚喜得發亮。

「嗷，真的好好喝！」

見狀，盛焰也擰開了自己的黃桃酸奶，嘗了一口。

「是嗎，可是我覺得我的黃桃味兒的更好喝，你——要不要嘗嘗？」

洛詢雙眼放光：「真的嗎，謝謝！」

盛焰眼神幽暗：「那你的也要給我嘗嘗。」

洛詢自然理所應當地同意了，淺笑著交換了酸奶。

一下子喝到了兩種口味的酸奶，洛詢眼神發亮，餍足得眯了眯眼。

盛焰將對方的酸奶拿回去，在洛詢的視線裡，對著他剛剛的角度又喝了一口。

洛詢終於後知後覺回神兒。

他，喝了盛焰喝過的酸奶？！

盛焰也喝了他的……

他的臉騰地就爆紅了，內心不斷告訴自己要冷靜。

洛詢，你冷靜點兒，男生之間同喝一瓶水是很正常的！

蔫兒壞的盛焰還要再添把火：「嘖，真甜，藍莓味兒的！」

然後又和洛詢互換回各自的酸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