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萬歲爺是沒罰她，可心裡難道不覺得她辦事不利？

　　想到這裡，佟貴妃又想起一件事。

　　她朝周圍宮女太監看了一眼，“你們都下去。”

　　眾人道了聲是，退出去後帶上了門。

　　劉豐在外頭守著。

　　燭火照在佟貴妃白皙的臉上，她面露緊張：“嬤嬤，你說這件事夏貴人和敬嫔兩人做的這麼仔細，尤其是敬嫔，她還用的是借刀殺人，萬歲爺怎麼能夠在這麼短時間內查清楚的？”

　　這件事，如果是佟貴妃自己來查，她不敢誇大，就算能把人送到慎刑司裡走一趟，也少說得七八天才能問出真相來。

　　周嬤嬤垂著眼睑，一身青褐色旗服襯得她越發老成持重，“娘娘，要奴婢說，那就是萬歲爺耳目齊備，手眼通天。”

　　佟貴妃的面色變了變。

　　她心裡也打起鼓來。

　　佟貴妃自己也不算幹淨，雖然說謀害皇家子嗣這種事她不敢做，可算計其他妃嫔，在些細枝末節上為難下妃嫔的事，她卻沒少幹。

　　除此以外，她還不免俗地在其他宮裡安插了自己的人。

　　瞧見佟貴妃神色，周嬤嬤安慰道：“娘娘不必擔心，咱們橫豎沒幹什麼大事。再說了，萬歲爺沒說什麼，顯然就是沒什麼大礙。”

　　佟貴妃神色這才好看了些。

　　她喝了口茶，猶豫半天，遲疑地說道：“那其他宮裡的人要不要撤了？”

　　“奴婢看，倒是不必，如今一動不如一靜，再說，咱們要是動了人，萬歲爺那邊知道了，說不定反而要疑心。”周嬤嬤條理清晰地分析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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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佟貴妃一聽也是。

　　她邊心裡後怕，先前她有過幾次念頭想要害人，最後都礙於種種原因沒做，這得虧是沒做，要是做了，現在她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

　　敬嫔那樣的，萬歲爺說降份位就降了，還一下降為了常在。

　　“你隨本宮去慈寧宮一趟。”佟貴妃捏了捏眉心，“這件事既然結果出來，本宮得去告訴太皇太後和皇太後。”

　　她剛說完這話，外頭劉豐就出聲道：“娘娘，安嫔娘娘和郭貴人來請辭了。”

　　佟貴妃此時也不想多留她們在這裡，尤其是懷有身孕的郭貴人。

　　她讓安嫔和阮煙進來後，關心了安嫔和阮煙幾句，就道：“天色昏暗，你們二人路上可得讓人仔細些。”

　　“是，娘娘。”安嫔和阮煙回答。

　　叮囑完後，佟貴妃就讓她們走了，自己坐了便輦朝慈寧宮而去。

　　至於這件事的真相。

　　阮煙和安嫔是第二天才知道的。

　　是林安打聽消息回來說的。

　　林安有些感嘆道：“聽說，寅時三刻慎刑司的人就去承乾宮拿人，太監宮女，就算是首領太監也都被拿下了。”

　　阮煙神色微怔：“不是說萬歲爺都查清是夏答應和王佳常在所為，怎麼？”

　　安嫔手裡揣著個手爐，聽聞這話，神色淡淡：“隻是查清是她們所為，那些宮人可有牽連，當然也要查清楚，否則若是留下一個心存歹意的，將來不就成了後患。”

　　阮煙想想也是這個道理。

　　就是慎刑司那地方，初入宮的時候她就聽說進了那地方不死也得脫層皮，就算是再硬的骨頭進了裡頭也能給你打斷。

　　那些真做了犯宮規的人也就罷了，其他人卻是無辜的。

　　安嫔見她神色，便猜到她心裡在想什麼。

　　她道：“你替他們想什麼，今兒個是你說來陪本宮，怎麼倒是管起旁人的事來了？”

　　她一惱，阮煙也顧不得去多想。

　　而承乾宮此時。

　　兩個宮女滿臉是淚地跪在成答應面前，“小主，求您救奴婢二人的命，奴婢二人往後必定好好服侍小主。”

　　萬歲爺發話說了，要徹查承乾宮上下。

　　梁九功等人自然不敢不當回事。

　　於是，不但先前敬嫔和夏貴人的人要查，連成答應的人也要查。

　　成答應素著臉，從昨夜她知道敬嫔和夏貴人都被降份位並且還被罰禁足後，她就一直是這個臉色。

　　她很清楚，從今以後，宮裡的冷宮不再是景陽宮，而是承乾宮了。

　　萬歲爺不殺敬嫔和夏貴人，是為了顧全皇室顏面，但他心裡會膈應敬嫔，膈應夏貴人，膈應承乾宮。

　　所以，他不會再到承乾宮來了。

　　而她，也等同於一並被“打入冷宮”。

　　“我救你們，我怎麼救你們？”成答應露出一個寡淡冰冷的笑容，“如今連我自己都自身難保，以後我的前途都不知在哪裡呢。我哪裡有本事幫你們。你們去吧，倘若你們是無辜的，慎刑司不會拿你們怎麼樣的。”

　　“小主！”

　　兩個宮女不敢置信地看著成答應。

　　她們從成答應進宮就一直負責伺候成答應。

　　本以為這麼幾年了也該有些情分，卻沒曾想成答應卻是這麼個冷心冷情的。

　　“成答應，奴才來領人了。”孫小樂打了個千。

　　成答應不敢受禮，側了側身，“人就在這裡，你領去吧。”

　　“多謝成答應體恤。”孫小樂也很滿意成答應配合。

　　雖說萬歲爺壓根都不知道成答應是哪號人物，承乾宮眼瞅著也是成了冷宮，可成答應大小也是個主子，真要倔起來，他也難辦。

　　孫小樂衝兩個太監揚了揚下巴。

　　兩太監立刻走過來，將那兩人帶走。

　　孫小樂見事情辦完，轉身就想走，成答應這時候卻喊住他，“孫公公。”

　　“小主可是有什麼吩咐？”孫小樂站住，躬身問道。

　　“承乾宮如今惡了萬歲爺，我也不敢多求，”成答應從袖子裡掏出個荷包遞給了孫小樂，“隻求公公日後若是有機會在萬歲爺面前提我一提，您這恩情，我必定難忘。”

　　荷包上手不輕。

　　孫小樂接過手，一聽這話就想拒了，可轉眼一想，要是不拿，不定這成答應怎麼記恨，還不如拿了。

　　他笑道：“答應您這話抬舉了奴才了，奴才將來替您想辦法就是。”

　　橫豎提沒提，這成答應也不知道。

　　孫小樂拿了荷包後，連忙去交了差事。

　　從慎刑司出來，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荷包打開瞧了瞧，一打開，裡面明燦燦的五顆金珠子險些閃瞎孫小樂的眼睛。

　　孫小樂本以為不過是幾十兩銀子，哪裡想到成答應竟然這麼厚的禮。

　　他這下驟然覺得燙手了，忙去找自己師傅。

　　“什麼事就這麼著急忙慌的。”梁九功剛去慈寧宮走了一趟，一回來就瞧見徒弟孫小樂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師傅，適才在承乾宮裡，成答應給了我這個荷包。”

　　孫小樂忙把荷包給梁九功看。

　　梁九功接了過來，一瞧，樂了，“你小子膽子夠肥的啊，這幾顆珠子少說十幾兩金了。”

　　“我拿過手的時候不知情啊，要早知道裡面是金珠，打死我也不敢拿。”

　　孫小樂一張哭臉，“師傅，您說這怎麼辦啊？”

　　“怎麼辦？”

　　梁九功隨手把荷包丟還給了孫小樂，“成答應賞了你，你就拿著唄。就這事，也把你嚇成這樣，出息！”

　　得了梁九功這話，孫小樂這才徹底把心放了回去。

　　“那這幾顆珠子，算徒弟孝敬師傅您的。”

　　“行了，算你有孝心。”梁九功捧起茶盞，一摸，這茶冷了。

　　孫小樂多機靈，趕緊去倒了一杯熱的茶來。

　　“師傅您喝這熱茶，這麼冷的天可不敢喝冷的。”

　　梁九功嗯了一聲，見他懂事，提點了一句：“你不必多想，這點東西咱們看來挺多的，可對人家成答應來說，就是個玩意罷了。”

　　“瞧不出來成答應這麼有錢啊。”孫小樂驚詫地說道。

　　梁九功嗤笑一聲：“你以為她是答應就沒錢，成答應外祖父家是江南鹽商，錢財這種東西，他們家最不缺了。”

　　孫小樂頓時恍然大悟。

　　梁九功還想再提點這傻子幾句，外頭人來傳說萬歲爺召見他。

　　他也顧不得喝茶了，隻讓孫小樂以後多長點腦子，而後就匆忙去了前頭。

　　康熙又有事要他去辦，這回的事是好事。

第37章 第三十七聲

　　康熙對於怎麼嘉獎安嫔也是費了一番心思。

　　為了安嫔救了郭貴人，升安嫔弟兄的官職就太過，而且安嫔同那些弟兄也是同父異母，這嘉獎安嫔未必喜歡。

　　於是他就想到安嫔的生母和繼母頭上去了。

　　康熙聖旨一下，一口氣給李家封了兩個敕命。

　　安嫔的生母瓜爾佳氏被追封為正二品诰命夫人，安嫔的繼母章佳氏則被封為從二品夫人。

　　梁九功念完聖旨，安嫔都愣住了。

　　“娘娘真是大喜。”阮煙見安嫔沒回過神，連忙出聲提醒。

　　安嫔被她聲音驚回神，這才反應過來，“臣妾叩謝萬歲爺恩典。”

　　梁九功笑容滿面，樂呵呵地將聖旨雙手奉送給安嫔。

　　“恭喜安嫔娘娘。”

　　“有勞梁公公了。”安嫔客氣地說道，示意人賞了梁九功。

　　梁九功走後，周圍宮女太監都是連聲道喜。

　　一口氣封了兩個诰命，這等待遇闔宮哪個妃嫔娘娘有過！

　　她們景陽宮往後不說在後宮裡橫著走，可至少去哪裡人都得給個好臉色了。

　　安嫔是真沒想到。

　　她摸著聖旨，整個人都恍惚。

　　從當初進宮時的慌亂，到被發現和表哥情意的心灰意冷，進而到如今，她感覺自己就像做夢一樣。

　　旁的賞賜，安嫔還真不稀罕。

　　可給她額娘封了诰命，安嫔這會子就算康熙要她的命，也心甘情願了。

　　“好好的日子，姐姐怎麼哭了？”

　　阮煙拿帕子給她擦眼淚，“姐姐得高興，明日貴府上福晉進來謝恩，說不定能見上一面呢。”

　　安嫔笑了笑。

　　她對林安道：“這個月闔宮每個人多發一月的月錢，今兒個再每人多添一道菜，隻是咱們景陽宮自己高興，在外頭可別得意忘形，要是誰犯了錯，你一並處置絕不姑息。”

　　“是，娘娘。”林安答應道。

　　安嫔生母繼母封诰命的事傳遍了整個後宮。

　　鹹福宮裡，端嫔臉色變了又變，一口貝齒咬著下唇。

　　她的心裡酸澀不已，這安嫔倒真是好命。

　　什麼好事都叫她碰上。

　　倒是她，如今是不上不下，愣是被掛在了半空中。

　　本來以為好好照顧那拉貴人，將來這胎生下來，能養在自己膝下。

　　可現在那拉貴人的胎兒，連周院判都說將來會體弱，體弱的孩子什麼樣，端嫔不是不知道，她的二格格、那拉貴人的萬黼都是體弱的孩子，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從會吃飯就開始吃藥。

　　端嫔壓根不想養那拉貴人的孩子了。

　　可如今事成定局，也不是她能隨便改變主意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