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秋冬吉服本就厚重,翊坤宮還擺了不少炭盆,說是照顧太皇太後、皇太後、那拉貴人和烏雅常在她們怕冷,誰也不敢說什麼。

  頭兩位是後宮的大佬,後兩位是身懷龍種,哪個敢說一個不字。

  於是,一個個妃嫔都被熱得不行,就算臉上脂粉花了,也不敢露出不悅的神色來。

  阮煙捧著慄子糕,喝著奶茶。

  旁邊言春、言夏拿團扇給她扇風,“主子,今兒個宴席才幾個時辰,等到了過年那會兒,天天都有宴席。”

  阮煙突然覺得嘴裡的慄子糕和奶茶不香了。

第25章 第二十五聲

  好吧。

  阮煙吃的還是很香的,畢竟是真的餓了。

  但她也沒敢多吃,怕等會兒鍋子來了吃不下。

  要說入秋後有什麼好處,那莫過於總算是能吃上鍋子了。

  冬天不吃火鍋,就還有什麼樂趣?!

  她要了牛肉湯底,還要了兩盤子鮮切牛肉,兩盤子羊肉,一盤子蘿卜,還要了燒餅,這牛肉羊肉要的還有要求,牛肉一盤雪花,也就是牛脖子後的肉,一盤是嫩肉,羊肉一盤要羊尾巴油,一盤要羊上腦,燒餅是芝麻燒餅。

  晚膳很快來了。

  珐琅銅鍋,湯底滾燙,那炭火是從膳房出來到這裡還一直燒著,確保到景陽宮湯底的溫度不變。

  新鮮的牛肉、羊肉擺在綠地紫龍瓷盤上,紅豔豔,新鮮極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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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除此以外,還有阮煙要的各種調料,比如芝麻醬、花生醬、花生碎、芫荽、蒜、辣椒。

  “先把蘿卜下一半到鍋裡,再給我調一碗醬料。”

  阮煙咽了咽口水,說道。

  言春等人答應一聲。

  言夏先下了蘿卜,白蘿卜正當季,清甜得很,切塊後放入湯底,能慢慢地吸滿汁水,醬料按照阮煙的意思,芝麻花生醬二八分,加上花生碎後,再加點芫荽和蒜末。

  湯底已經燒開了。

  香氣氤氲。

  阮煙現在就慶幸自己搬家了,擱在以前的梢間裡,吃了這頓後,一整天梢間裡都是這個味道,不是說不好聞,但是聞久了也不舒服啊。

  現在好了,她自己一個人獨佔東配殿,明間待客,一間次間作為書房,用膳的地方,一間次間日常起居,兩個梢間可以給言春她們四人當宿舍。

  像今天這頓,吃完後把窗戶打開,過一會兒味道就沒了,再回來還是清新舒服的小書房。

  阮煙先喝了口湯,吃了一塊燒餅。

  芝麻燒餅酥脆,一個就巴掌大,三兩口就沒了,香得很。

  而後先下羊尾巴油,那肉切得很薄,下湯底不到五秒就熟了,羊尾巴油又嫩又薄,出鍋後還帶著些粉色,在蘸料裡一蘸,沾上些芝麻花生碎,再往嘴巴一送。

  那滋味,真是別提多美味。

  鮮嫩的羊肉,帶著些許甘甜的芝麻花生醬,還有蒜末的辛辣,芫荽的清香還有花生碎復雜的口感。

  羊上腦軟滑有嚼頭,雪花牛肉肌理分明,嫩肉彈牙。

  阮煙吃了一會兒,額頭上就冒出細密的汗珠。

  外頭夏和安衝言春使了個眼神。

  吃鍋子,阮煙不喜歡人伺候,覺得旁人幫忙下東西就沒有吃火鍋的滋味,因此言春等人並不需要做什麼。

  不過,往常夏和安也沒在這時候使眼色過。

  言春估摸是夏和安碰上什麼事,便對阮煙福了福,小聲地說清楚事情後才出去。

  “出什麼事了?這麼著急忙慌的?”

  言春掀了簾子,出來對夏和安問道。

  夏和安臉上露出無奈的苦笑:“言春姐姐,這回這事是我給小主不小心惹禍了,剛剛周答應和舒答應吵起來了!”

  言春一聽到惹禍兩字就愣了下。

  夏和安可是仔細不過的人,怎麼會給小主惹禍?

  “怎麼回事?她們吵起來同你有什麼關系?”

  夏和安便把事情原委說了出來。

  這事還和半盞茶前他帶人去御膳房提晚膳有關系,那牛肉、羊肉都得現切才新鮮,夏和安就在那裡等了會,可巧就碰見周答應和舒答應兩個宮女在膳房吵起來。

  御膳房那地方人多眼雜。

  夏和安本來置身事外,就在旁邊裝沒聽見似的把兩人吵架的原因給聽明白了。

  這周答應和舒答應兩個都是答應,份例是一樣的,因此兩人的膳食標準也差不多,每頓飯頂多就是兩菜一湯,你要加錢當然另外說。

  不過,同樣是兩菜一湯那也有講究,同樣的菜色不同人做的味道也不同呢。

  那周答應的宮女白術回回都是搶先來,在兩個提盒裡挑選了最好的,帶回去。

  這麼一來,周答應見天地吃的都是好東西,什麼黃豆燉豬蹄、八寶鴨,偶爾還有羊肉羹呢;而舒答應那邊就不行了,周答應是黃豆燉豬蹄,她就是回鍋肉,周答應是八寶鴨,她就是燉雞湯,東西不如周答應的好,味道也比不上周答應那邊的。

  那舒答應的宮女琥珀這回就逮了個正著,抓住白術挑選提盒的事,要和她說理。

  偏偏今天膳房的人多半抽調去負責頒金節宴席的事,兩個小答應的膳食就沒怎麼經心,一份還算不錯的是燒羊肉,另外一份對應的卻是羊肉湯面,就瞧羊肉的分量,能把人給氣死。

  琥珀就不答應了,要白術把提盒讓出來,可白術哪裡肯,甩臉子,兩人一下就吵起來了。

  “你說我那麼八卦做什麼?”

  夏和安一想到這裡就打了自己一耳光,“那兩個在膳房裡吵了起來,舒答應那個宮女琥珀就說讓我給主持公道,要是不行讓小主評理。”

  “你答應了?!”

  言春急得聲調都高了。

  次間裡,阮煙吃了口牛肉,想著究竟什麼事,言春這聲調都高了。

  “沒有,我哪裡能答應。”夏和安可沒那麼闲去給人家當包青天,“可我還沒開口說不呢,那白術就縮了,把提盒給讓了。”

  言春瞬間就無語了。

  她幾乎能猜到接下來發生什麼事了,“那白術回來後,周答應就和舒答應吵起來了吧?”

  “可不是嘛。”夏和安道,“現在周答應一口一個舒答應仗著有小主撐腰,就這麼囂張。”

  他話音落地,言春臉色就變了。

  剛要回屋說什麼,西配殿那邊突然有人從屋裡砸了東西出來。

  砰砰兩個聲響,這動靜,前後殿的人都聽見了。

  這是怎麼了?

  阮煙拿帕子擦了擦嘴唇,起身朝外走去。

  她站在門口,剛撩起簾子,言春就上前,三言兩語把事情經過說明白了。

  阮煙:……

  人在家中坐,事從天上來。

  玉棋帶著幾個宮女從前面過來了,瞧見西配殿院子石板上兩個砸爛的提盒,滿地狼藉的飯菜,臉色就黑了黑。

  她掀開簾子進了裡面。

  周答應和舒答應正在明間,兩邊跟楚漢爭霸似的,一人佔據一邊。

  “娘娘聽見動靜,請兩位答應到前面去,說說到底怎麼回事!”玉棋的語氣很不客氣。

  周答應臉色變了變。

  剛才她丟東西的時候痛快了,還覺得出了口氣。

  現在見安嫔來找,心裡的悔意一下就起來了。

  “是。”

  舒答應先答應了一聲。

  玉棋讓人先陪兩位答應去前面,又親自到阮煙這邊來,行了禮:“貴人,我們娘娘說兩位答應剛才吵架時攀扯了貴人進去,為了公正,請貴人也去前面一趟。”

  她說這話的時候不比在剛剛兩個答應面前有底氣。

  就怕郭貴人不給面子。

  阮煙卻很好說話,微微頷首,側過頭對言秋說道:“屋裡的鍋子的火熄了,前天內務府送來的碧螺春找出來,回來我再喝。”

  “是,小主。”言秋答應道。

  阮煙帶著言春、言夏去了前面。

  她到了後,福了福身,安嫔就讓她起來,還賜了座。

  坐在安嫔下首的紅木繡凳上,阮煙看向下首跪著的周答應、舒答應。

  安嫔手裡捧著茶,臉上不見喜色:“今兒個頒金節乃是大日子,二位妹妹倒是出息了,在這樣的日子都敢爭吵起來,還把提盒給砸了。這是怕事情鬧得不夠大,貴妃娘娘沒機會治你們,是吧?!”

  “娘娘寬待,妾身、妾身是一時糊塗。”

  周答應已經嚇出了一身冷汗。

  她也真是忘了今天這樣的日子不能出什麼事。

  “一時糊塗!”

  安嫔砰地下把茶盞擱在了小幾上,“前後的人都聽見你那把聲音了,還一口一個郭貴人?怎麼著?本宮當日說的話,你們全當耳邊風了?”

  阮煙留意到安嫔說的是你們。

  這意味著她並不覺得舒答應沒錯。

  “娘娘,妾身願意受罰。”就在周答應嚇得不敢吱聲的時候,舒答應出聲說道,“此事乃是妾身奴婢琥珀不懂規矩,不該拿了姐姐那份提盒回來,是妾身的錯。”

  琥珀撲通一下跪下:“安嫔娘娘,您今天怎麼罰都成,可奴婢要說,周答應她們實在欺人太甚,都是答應,我們小主吃的都是周答應挑剩下的東西,奴婢實在是替我們答應委屈!”

  “琥珀!”

  舒答應轉過頭,面露怒氣地呵斥了琥珀一聲。

  琥珀眼含著淚水:“答應,您罵我也成,反正奴婢是真看不下去了。”

  “在膳房的時候,若非是郭貴人身旁的夏公公幫忙,恐怕今兒個我們答應還是吃別人挑剩下的東西呢。”

  那缺心眼的夏和安!

  言春心裡罵了句。

  要聽八卦,不會等回頭再打聽!

  她罵歸罵,心裡也明白夏和安這回真是池魚之殃。

  阮煙默默喝茶。

  要她說,今兒個這事,玄乎著。

  周答應的人挑膳食的事不是一天兩天,要真是舒答應有意見,打從一開始就開始表露出來,安嫔是個真的“公平”的人,有功必賞,有過必罰,隻要舒答應把事情捅到安嫔面前,周答應必然被罰,就像先前周答應說安嫔壞話,周答應不就被罰了。

  可她卻一直不提。

  非要到現在才突然有意見,這事不古怪?

第26章 第二十六聲

  “既這麼說,這事挑事的是周答應?”

  安嫔面色一沉,丹鳳眼撩起,氣場讓人不敢直視。

  周答應嘴唇顫抖,“娘娘,妾、妾……”

  “蠢貨!”

  安嫔拍了下桌子,“你們都是答應,論身份,她是滿軍旗,你不過是漢軍旗,你也敢挑三揀四?!”

  “妾身是一時糊塗,妾身知錯了。”

  周答應忙磕頭求饒。

  “閉嘴!”安嫔呵斥道。

  周答應不敢開口了,額頭磕青了,眼淚哭的妝容都花了。

  哪裡還有先前在後面得意洋洋的勁兒。

  “本宮先前罰你抄寫宮規,目的是讓你長長記性。”安嫔撥弄了下手腕上的镯子,“沒想到你倒是好,宮規抄了是抄了,可半點沒往腦子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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