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章

  男生想了想,歪頭看他:“要不我們再等等,榕城治安這麼好,應該……”

  “聽過我和大哥的事嗎?”孟鶴鳴打斷。

  路周不懂他為什麼突然提到那位大哥。

  他和孟鶴群素未謀面,這時候提他做什麼?

  “哪件?”他摸不著頭腦。

  孟鶴鳴冷眼瞥過,用一副事不關己的態度說:“大哥找人綁-架我的那件。”

  “……”

  空氣有了幾秒詭異的靜默。

  路周抬眼:“綁……什麼?”

  不怪他這麼驚訝,普通人這輩子都不會接觸這兩個字。可他才十幾歲的時候,就經歷過了。

  路周是小時不小心走失的。

  但孟鶴群,是真的想要他消失。

  他還記得當時在海邊木屋被找到時的場景。

  餓了幾天,經歷了惡心,胃痙攣,輕度脫水,在他覺得自己真的要交代在這的時候,這間廢棄木屋終於被人注意到。幾個小孩跑來玩捉迷藏,一推開門,落日餘暉肆意揮灑在他已經難受到佝偻的身上,溫柔得讓人以為見到了走馬燈。

  而後那幾個小孩的尖叫又把他的走馬燈給打斷了。

  太陽沉沉墜入海平面,年少時的他從敞開的門縫裡看到半邊靛藍和半邊紅,很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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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時無心欣賞。

  因為他差點死在這樣的美好裡。

  後來在醫院吊營養液的時候,大哥曾來探望。孟鶴鳴注意著他的一舉一動,終於在他回身的瞬間,看到他臉上露出疑似失望的表情。

  他當然記得,出現在木屋是因為那天離開學校,司機請他稍等,因為孟鶴群有急事需要用一趟車。而後他就在等待的過程中中了重重一擊悶棍。

  醒來便是在海邊廢棄的木屋,手腕粗的麻繩將他捆在木樁上,頭上的血跡早就幹涸了。

  沒有人,沒有手機,沒有食物,沒有水,有的隻是漫長又永不停息的海浪聲。

  他在無盡的等待裡想過很多次究竟是誰,連孟澤平的對手都想了一遍。

  可是這樣做的好處呢?

  後來他才知道,他消失的那幾天無人來勒索,無人談條件。既然如此,綁他做什麼?

  好像隻是在借用這個契機,讓他慢慢消失。

  僅此而已。

  他細想,一天天地想,在穿插的每個細節,都見到了孟鶴群的身影。

  畢竟還不到老謀深算的年紀。

  其實整件事漏洞很多。

  但孟澤平卻沒有追究,對內隻叫他好好養好身體,以後別貪玩,跑到家裡都找不到的地方去。

  對外。

  孟鶴鳴冷笑,對外好像什麼消息都沒。

  路周沒聽說過很正常,但孟鶴鳴知道,這個家裡的每個人,包括旁支,都是瘋子。

  保不齊他過於雷霆的手段讓人心生不滿。

  恰好助理進來匯報。

  “今晚除了孟楊孟董,都沒什麼異常。”

  結合剛才提到的話題,路周終於真正重視起來:“你懷疑是人為的?”

  孟鶴鳴朝他伸手:“你電話呢?”

  路周摸不著頭腦,但還是將手機放在桌面上:“在這。”

  兩人視線交匯,他在他哥臉上看到了某種篤定又暗沉的神色。直覺叫他相信眼前這個男人,他強勢,古板,不近人情,道貌岸然,但——

  路周想,這個時候他還是可靠的。

  “等著。”孟鶴鳴冷森森道,“說不定會有人找你談合作。”

第78章 迷霧

  與孟鶴鳴預料的一樣。

  陌生電話進來的那瞬間, 路周頭皮都發麻了。

  他第一時間去看他哥。

  他哥輕點下颌,示意他接聽。

  路周深吸一口氣:“哪位?”

  那邊很客氣,先自我介紹了一番。

  路周耐心聽完, 用往常的語氣回敬:“是阿叔,我認識你。”

  “有些事,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和阿叔合作。”

  “我?”路周表現出一副涉世未深的模樣, “我能合作什麼?”

  對方似乎料到他會這麼說, 反倒有闲情雅致問他:“你先告訴阿叔,你想不想坐那張位置?”

  路周不由地倒吸一口冷氣。

  視線抬高幾分,與他哥對上。

  男人沒什麼表情, 目光卻銳利地將他擊穿。

  路周一時不知自己的心虛是因為這份目光, 還是因為電話裡說的事。

  “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 阿叔,今天時間晚了……”

  “別急。我知道這事對你來說非同小可, 不過我聽說你馬上要去澳洲了。那地方有什麼好的, 在那發展不出什麼。阿叔有個機會, 可以讓你在榕城好好立足。”那頭慢悠悠地說, “你別忙著拒絕,前段時間你母親也同我聊過,她是認可這個方案的。”

  一步步循序漸進, 將他縹緲的野心勾了起來。

  而那句母親認可,讓路周的手不自覺地顫抖了幾下。

  他問:“什麼方案?”

  那頭說:“風水輪流轉, 大家都姓孟,你哥的位置你當然也坐得。”

  他的沉默似乎給了對面很大的鼓舞。

  對方問他:“怎麼,不敢?”

  路周握住自己顫動的手腕:“這樣做阿叔有什麼好處?”

  那頭無奈地嘆了口氣:“我們這些老東西, 現在不受重用啊。空有一身能力隻能在家養老,覺得愧對你父親。”

  看似什麼都沒說, 卻什麼都說了。

  路周啞然,看到遞過來的白紙上寫著剛勁有力的三個字:繼續問。

  他慢慢吸氣:“阿叔想讓我做什麼?”

  “什麼都不用做。”對方笑著說。

  “……”

  一定不止這些。

  對方好像特意給了他喘息的機會,片刻後,才慢悠悠地提起:“當然,如果你很有誠意的話,不如將我停在港口的車開過來,地址是……”

  電話掛斷。

  路周下意識抬眼望他哥。

  對方給的是個公園的位置,看不出什麼異常。

  “他什麼意思?”路周問。

  孟鶴鳴隨手將紙揉成團,扔到一邊:“照他說的做。”

  “……”

  他實在不懂這是什麼局。

  既然弄不懂,隻能執行。

  “那我現在去。”

  “取車的時候記得戴上手套,還有——”孟鶴鳴抬了抬手,將他招到身邊,又說了幾句。

  因為最後幾句話,路周心緒不寧,照著地址找到港口。

  果然有輛黑色別克停在那。

  在開去公園的路上,他一直在想這件事從頭到尾到底算怎麼回事。他得到信息太少了,甚至不知道,央儀是不是真的被阿叔帶走了。

  老東西狡猾得很,在他這裡透露的太少。

  他哥也是,明明心裡盤算很多,卻不明說。

  而他離開的這段時間,孟鶴鳴也得到了特意放給他的信息。

  孟楊對他不像對路周那樣連哄帶騙。

  他知道他的弱點,於是直接“請”央儀給他打電話,告訴他來會所接人。

  會所自然是指孟鶴鳴常和朋友聚會的那處。

  離那個發給路周的地址不遠。

  那裡環湖,環境清幽,道路平直,夜半時常有飛車黨出沒。

  一個完整的陰謀在孟鶴鳴腦海中展現。

  他起身,跟助理說:“一會你提前下車,從後門進,把央小姐安全帶出來。”

  “您呢?”助理問。

  男人若無其事地笑了笑,說:“我是餌。”

  幾個小時前。

  央儀還在散步消氣,卻被黎敏文的車攔在路邊。

  司機她沒見過,但車子認識,對方說黎敏文找她有事,她覺得奇怪,不過想著或許是孟鶴鳴還沒跟家裡透露過他們已經分手的事實,不管找她有什麼事,當面說清楚也是好的。

  她上了車。

  車沒往孟宅去,反倒去往另一個她熟悉的地方。

  孟鶴鳴曾帶她去和他的朋友打過牌。

  黎敏文出現在那也情有可原,央儀沒覺得有什麼不對。

  等了許久,黎敏文卻始終沒出現。

  央儀起身要走,被保鏢攔在了裡邊。

  她皺眉:“什麼意思?”

  她是色厲內荏的紙老虎,表面在兇,手心卻早就汗湿了。今晚的奇怪之處在心裡一點點鋪陳開來。

  那些五大三粗的保鏢抱胸站在門外,任她怎麼說,翻來覆去隻是三個字:“您稍等。”

  他們對她用的是“您”。

  察覺到他們的態度,她虛軟的腿慢慢回過勁來,開始在房間裡漫無目的地走。

  從九點等到十一點,再好的耐心都被磨沒了。

  更何況從她察覺到不對開始,手機便被人關機扔到了窗外。對方是誰她不知道,對方的目的她也不知道。

  她隻知道自己在這間豪華的會所裡暫時失去了人身自由。

  她坐回沙發細細地想,直覺把她帶來的人十有八九和孟鶴鳴有關。在榕城這個地界上,敢這麼做的人多半也姓孟,但到底是哪個呢?

  他們不衝著她,那就是衝著孟鶴鳴。

  他們想要孟鶴鳴的什麼呢?

  錢?

  這裡是三樓,窗戶正對竹林。

  竹林後便是會所的人工湖,湖邊柏油大道筆直延伸,慢慢插入茂密樹林。

  沒有了手機,房間裡也沒有任何可以計時的工具,時間變得格外漫長。

  央儀對著窗外一成不變的景色不知看了多久,忽得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腳步聲很穩,帶著某種躊躇滿志。

  她回頭,看到孟家某位族叔。

  他們在宴會上見過幾面,因此一眼便認出。

  她一言不發,看到中年人揮開保鏢進門,隨後坐在她對面的沙發上。

  茶幾上有侍應生送來的水果和甜點。

  他拿起一塊瓜,咀嚼了幾口,客氣地朝她攤開手,做了個請的手勢:“央小姐怎麼不吃?”

  央儀不答。

  他又說:“沒有毒,這是法治社會。”

  央儀冷冷出聲:“法治社會你還綁架我?”

  中年男人笑著擺了擺手:“央小姐可別給我扣大帽子,好吃好喝請你來聊天,跟綁架有什麼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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