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我沒想到你是這樣的。」

「我哪樣？」他問我，「當處在網上撩我的時候，怎麼不想想後果？」

「我……我當時又不知道你是沈靳恆。」

「沈靳恆怎麼了，這三個字很可怕麼？」

「沒有很可怕……我就是感覺吧，我們好像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沈靳恆低頭笑了下，「你當初加我的時候好像不是這麼說的，還一直纏著老子叫『哥哥』，還有沒有印象？」

「我……」當然有印象，「有一點點。」

網絡上的我比現實中的我膽子大多了。

但這些都是建立在，我不知道他是沈靳恆的情況下。

「所以李羽潼，你玩我呢？」

他嗓音不重，聽著卻有些許危險。

「沒有玩你。」

我是玩不起。

「要不這樣吧，我們先當普通朋友，再好好了解下對方？」

「普通朋友？」沈靳恆冷笑，「不怎麼樣，想分手，也得經過老子同意。」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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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到底想怎麼……唔。」

「樣」字還沒說完，沈靳恆俯身重重吻來，我愣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想推他，他反手將我手摁在頭頂。

動不了。

僅存的呼吸被攫取，分開時，我抑制不住地大口呼吸。

全都是屬於他的氣息。

他的耳朵貼著我。

「操。」

「別喘了。」

他聲音有些啞，我立即屏住呼吸。

半晌，隻有窗外微風緩慢地灌進來，吹不散我臉上的燥熱。

他眼底晦暗，冷冷道：「就這樣，以後別再來招我。」

21.

在網上談了一年多了，其實難免還是有點舍不得。

其實，我對他也並非全然無感。

那天被他吻過後，晚上輾轉反側睡不著，一直反復想起，其實我對這個吻，並不反感。

但是對於沈靳恆而言，他這樣的情場浪子，在網上逗逗我，對他來說遊刃有餘吧。

C大這麼大，不刻意見面的話，偶遇的機會約等於無吧。

論壇上果不其然，那棟討論我與他的高樓轟然倒塌，很多人紛紛上去留言：我的媽呀，三樓神預言啊，這倆人最近都沒啥互動啊，應該是分了…

校友甲：沒了，什麼都沒了！！這絕美的愛情，丟得是那麼徹底，心痛得幾乎窒息！！

校友乙：樓上牛逼，整得好像是自己失戀似的。

我看著這些亂七八糟的討論，有點好笑地牽了牽嘴角，笑完後又有些苦澀之意，在心底蔓延。

李羽潼你怎麼回事！！這不是你自己要的結果？！

可是……

我沒說做這麼絕啊。

嘆了口氣。

22.

好幾周和他沒了聯系。

某天我像往常一般，來上水到不能再水的公選課。

「嘿，羽潼，這兒有沒有人坐？」

抬頭，是我同專業的張煜風，樣貌白凈清秀，我們外文系為數不多的男同學，和我選了同一個公選課。

我說：「沒有人。」

話音剛落：「這位置有人了。」

這聲音……沈靳恆？

張煜風包剛放下，轉了個頭就看見比他高一頭的男生，他拿起包就走：「不好意思不好意思，那我另找位置吧。」

我低下頭，假裝注意力都在書面上。

沈靳恆在我身側位置坐下。

椅子也隨之一沉，鼻尖漫過極淡的煙草氣息。

他長腿隨意岔開，膝蓋碰到了我的，我悄咪咪把腿往回收了收。

還是沒忍住問了句：「你怎麼會來這兒？」

「你很意外？」沈靳恆瞥來，「我也是來上課。」

「啊之前也沒見過你，你也選修了香港簡史嗎？」

男生看起來像是沒睡醒，嗓音慵懶：「嗯，我也選了，這學期第一次過來。」

「……」

行吧，我專心地翻著桌面的書，想到他那天說的「別招他」，沒繼續說話。

我從桌子底下拿出一盒糖，水蜜桃味的小硬糖，每次上這種水課我就喜歡拿一顆含著。

我剛倒了一個放進嘴裡。

淡淡的水蜜桃香在舌尖蔓延開。

一隻手伸了過來，骨節幹凈修長，尾指戴了個鏤空銀戒，隱約可見淡青色脈絡。

就是這雙手，之前把我魂都給勾了去。

「你也吃糖嘛？」我有些意外，他這樣子可不像。

他勾唇：「不給？」

「可以啊。」我往他手心倒了一顆，他這樣淡定地管我要糖，全然好像上次把我壓在墻上親的事情不存在似的。

心態真的是強。

他單手撐著臉，歪著頭望著我的方向，「挺甜的。」

「嗯。」

我低著頭，努力假裝沒有注意到他的視線。

他說完，咬碎了嘴裡那顆糖。

淡淡的水蜜桃香在空氣中勾纏。

「我睡個覺，下課了叫一下我。」

沈靳恆說完，也沒等我答應不答應，就側著臉趴在桌上了，垂著修長冷白的頸項，張狂的紋身纏繞在其間，格外抓眼。

也好，這樣好歹不用被他一直看了。

這課很水，我偶爾翻翻專業書，偶爾看看手機。

終於下課鈴聲響了，特別大聲。

可身邊的人動都不帶動一下的。

睡得有那麼死嗎，這麼響都聽不見。

教室裡的人慢慢走了，越來越少。

他淡薄的眼皮闔閉，輕狂的眼如同安靜的長弧線。

這人也就這個時候看著安靜點。

「沈靳恆，起床了。」

他半點反應都沒有。

我動了動他胳膊：「下課了，起來了，沈靳恆。」

這人似乎睡得很沉，昨晚沒注意好嗎，不至於吧，我某一瞬間忽然突發奇想，想看看他紋身上到底是什麼，膽子奇大地越湊越近。

一抬眸，對上他漆黑清明的眼睛，心頭也猛地一跳，像做壞事被人抓包似的。

救命，他什麼時候醒了。

我一下子坐得端正。

「想偷親？」

「？？？」

聲音沙沙的，帶著懶，「嗯？」

23.

「沒……沒有啊，」我百口莫辯，「是你自己剛才叫我起床的好不好！」

他語帶戲謔：「叫我起床要湊那麼近？」

他步步緊逼，我越心虛越大聲：「誰讓你睡得那麼死！也不知道昨晚去幹什麼了，真的是。」

沈靳恆笑了聲，也沒跟我爭辯什麼。

整個人往後面椅子上一靠，伸了個懶腰，手都伸到了我身後。

出了教室，沈靳恆還在我身後不遠不近地走著，好像影子一般。

我沒忍住：「你還跟著我幹嘛呀？」

他扯唇笑笑：「這路你家的？」

我無言以對。

不想管他了。

我出去西門面包店買東西，剛拿起一盒提拉米蘇和酸奶，結果沈靳恆就直接拿過去付錢。

搶都搶不過他。

我說：「我把錢轉給你。」

「轉什麼，別轉，剛不是麻煩你叫我起床麼，總得謝謝你，是吧。」

「……」

這時，有個人走了過來：「哎，這是……羽潼嗎？」

好死不死，這人還是我高中暗戀過的班長。

那時候高二，我情竇初開，我把他的名字寫進了日記本。

某天不知怎的就被人拿出來了，在課間被人起哄：「重磅消息重磅消息，李羽潼竟然暗戀我們的班長！！」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所有人都看著我哄堂大笑，那時候我幾乎要將腦袋埋進桌洞裡。

當時班長沒說什麼，從其他人手裡拿回了我的日記。我那時候隻覺得臉很熱，輕聲說：「謝謝」。

「愛要大聲說出來，告白啊李羽潼，快啊。」

那一瞬間，看著把筆記本遞給我的班長，莫名地勇氣直轟腦門：「班長，其實我喜歡……」

但我話還沒說完，班長微笑著打斷我：「抱歉，你不是我喜歡的類型，以後別再寫我名字了。」

「不好意思，給你帶來困擾了。」

周圍的人還在哄笑，我把頭埋得很低，幾乎要低到塵埃裡。

我就不該學什麼青春疼痛女主角，把他的名字在筆記本裡寫滿一頁紙。

而且，被我喜歡，似乎對他而言是件丟臉的事。

從那以後，除了班級事務不得不接觸，我沒怎麼主動和班長有過交流。

那種難堪又酸澀的感覺，伴了我許久。

所幸這種感覺，很快就在後續緊鑼密鼓的高考復習中淡去。

我那時也沒什麼朋友，隻能自己安慰自己——愛情算個屁，不如讀書破萬卷。

我以為高考後，就徹底和這段回憶說了再見。

此刻。

「羽潼，好久不見啊。」班長鼻梁上駕著銀色的細框眼鏡，笑意溫和，「剛才差點沒敢認你。」

沈靳恆瞥他一眼：「你誰？」

「你又是誰呢？」班長也問。

我在猶豫著這情況我有必要向他們互相介紹麼。

沈靳恆姿態閑散：「我她男人。」

班長溫和有禮的表情頓時出現了裂痕，明顯有些不信地朝我看來，「羽潼你……」

我趕緊扯了扯沈靳恆的袖子：「不是不是，他跟你開玩笑的。」

他松了口氣似的笑笑：「我就說。」

社恐星人強行寒暄：「班長你不是不在我們學校嘛，怎麼會在這附近啊？」

「最近做新項目認識了新朋友，是你們學校的學生，我來找他商量些事情，沒想到會遇到你。」

「噢噢這樣啊，那真挺巧的。」

「哎要不咱們加個……」

沈靳恆出聲：「乖乖，聊完沒有？」

他又開始叫我乖乖了。

班長聽到這兩個字，神情明顯不自然，我正好借此機會，速度跟他說了拜拜。

剛進校門，就被沈靳恆扯到了身前：「剛那人是你的誰？」

「高中的班長。」

「喜歡這種文文弱弱類型的？」

我像被踩到尾巴的貓：「絕對沒有的事！」

這麼多年都過去了，我現在確實對班長沒感覺了，

但想到以前的事，難免有些難堪的感覺，語氣不太好：「沈靳恆你別亂猜了好不好？！」

他摸我頭發：「又炸毛了？」

這句話仿佛就是在說——「被猜中了？」

「沒有！」

「好好，我不說了。」他把我摟在懷裡，哄人似的拍著我的背，「乖乖不生氣。」

忽然，就好像真的被順毛了。

「你不是讓我別招你？」

他扯唇：「是說過，但我沒說我不招你。」

24.

搞不懂。

他今天怎麼又冒泡了，但不可否認的是，看見他時我被攪亂了思緒。

晚上，我收到班長的好友驗證消息

加就加唄，橫豎不過就是躺列。

「你上了大學變化挺大的，變漂亮了很多。」

我回了個「謝謝」。

「對了，今天那個男生，好像和你還挺熟的？」

他說的是沈靳恆。

我含糊其辭：「還行吧。」

現在我對不熟有了條件反射，一聽到腦子就會自動播放那句「下次裝一次老子親一次。」

我沒心思跟他若無其事地討論情感問題。

「班長你有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事，之後可能會有同學聚會，到時候我再通知你。」

「好的。」

結束聊天，我翻了翻之前和沈靳恆的聊天記錄。

聊天框頂上，忽然出現了「對方正在輸入中……」的字樣。

但半晌沒有彈出任何消息。

最後隻出現了個表情包，

表情包是個熊貓頭，賤賤的表情，配著「我就知道你在偷看我」

的字樣。

我心中一驚。

我：「？」

沈靳恆：別在意，不小心按的。

「……」

那你可真夠不小心的。

25.

沒過多久。

有好些個女生找到我。

把我圍住，我以為她們要圍攻我。

結果美術系系花，也就是上回和沈靳恆在更衣室說話的那位美女，眼淚汪汪地拉著我：「姐妹，你也跟沈靳恆分了吧，我早就想跟你說別隨便信沈靳恆，我們要girlshelpgirls。」

「……啊？」

「我們無意中發現，他在同樣的時間段撩騷了好多個女生，還讓我們幫他買球鞋，衣服那些。」

另一個又說：「還讓我幫他點外賣。」